谢泉扣着陆南扬的后颈往下一按,手朝下面抓了一把,跟自己的并在一起。
“干嘛?”陆南扬闷笑,“多大的人了,还比大小?”
“谁跟你比大小了?”谢泉眯起眼睛,手上捏了一下,“只是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羊尾。”
“你他妈才羊尾。”陆南扬打掉谢泉的手,没好气地说,“上回你被吓成那个样子,我担心你都来不及,哪有心思硬。”
“说得跟真的似的。”谢泉轻笑一声,低头跟他接吻。
陆南扬被谢泉制住,只能顺着他的力道仰起头。他们的唇舌杂乱无章地叠压在一起,纠缠深入着。
谢泉稍稍起身,本意是给陆南扬一点喘息的时间,却没想到对方忽然按住他的肩膀一个翻身,把他反压在了身下。
“我说的就是真的。”陆南扬按住谢泉想要挣扎的手腕,认真地说,“谢泉,不管我们之前有多少误会,我一直都是把你当成朋友的。担心朋友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借口。”
谢泉叹了口气,“陆南扬,一般人是不会在床上讨论把不把人当朋友的话题的。”
“凡事总有第一例。”陆南扬低声说,伸手在谢泉的腰下一握,徐徐动作着。
薄汗从谢泉的额头渗出,呼吸声渐渐占据了整个房间,他下意识咬住唇角的破口,但疼痛不但没能使他的头脑清醒,反而陷落得更深。
通明的灯光有些过于刺眼了,从这个角度能将陆南扬精壮的上半身尽收眼底,包括隐约可见的腹肌和挂在肌肉纹理间的汗水,简直像一尊艺术品。
如果这个艺术品能不开口说话,简直就是完美的。
但显然世间没有完美的事,这尊艺术品一边收紧手指,模拟出更有压力的环境,一边执着地凑到他的耳边询问,“那你呢,谢泉?我现在配当你朋友了吗?”
谢泉很想抬起一脚直接把他踹下床,奈何弱点被他掌控着,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一句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算朋友了吗?”陆南扬用拇指封住顶端,坚持地问。
谢泉觉得自己像只被架在火上烤的鸽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眼眶被激的通红,睫毛也湿漉漉的,最后终于受不住地往陆南扬身上踹了一脚,“谁他妈说你不是了吗?傻逼!”
陆南扬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加速动作几下后松开了手。
谢泉的指甲死死抓住陆南扬的后背,在浓郁的腥甜味里尖叫出声,陆南扬大汗淋漓地平复着呼吸。
然后意想不到的状况忽然发生了。
“谢泉,谢泉?”陆南扬拍着谢泉的脸颊,整个人都懵了,“醒醒,谢泉?”
好在这个时间,六院急诊的患者并不算太多,陆南扬没有排太久的队就挂上了号。
拿着号码正打算转身的时候,就看见大厅里好几个大人拼命拉扯着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看上去最多上高中,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撕心裂肺地尖叫,“你们放开我!我要杀了那个畜生!敢他妈的强歼老子,老子阉了他的臭吊!”
陆南扬震撼得愣在原地,刚回过神来想问问是怎么回事时,就有一群穿白大褂的男护工冲了过来,强硬地把尖叫的女孩按住、剪着她的手臂往电梯里带。女孩挣扎未果,提高了音量更大声地尖叫起来,魔音灌耳般在整间大厅里回响。
护工们强行将女孩按进电梯,随着电梯门的关闭,女孩的尖叫声也消失了。只剩下一脸疲惫的家长四处道歉,“不好意思,她有精神分裂。突然发病了,我们也没办法,不好意思……”
只是被道歉的人大多也都一脸冷漠。来六院看病的谁又不是精神上有点毛病呢?早已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了。
只有陆南扬还站在原地,直到前台护士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反应过来。
“你挂完号了是吧?”护士催促,“那就去找医生,别站在这里影响后面的患者。”
“抱歉。”陆南扬才反应过来,捏着手里的号码纸上了楼。
幸运的是,这次负责接诊的大夫还是上次接诊过谢泉的刘医生,老医生头发花白,眼镜旁堆着好几条皱纹,一看到陆南扬,皱纹变得更深了。
“他怎么样?”陆南扬小心地询问。
“推到病房打葡萄糖了,他这个情况得住院啊。”刘医生说,抬头看向他,“你是他朋友吧?他家里人呢?”
“他……一个人。”陆南只好说,“家里人不在。”
“那这几天没人在他身边照看?”刘医生皱起眉,“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像他这样的情况,必须时刻有人照应着,以防发生意外!当初既然是你送他来的,你就得负起责任来对不对?这好几天过去了,你连他的近况一点都不清楚,这应该吗?”
“不应该,这是我的问题。”陆南扬低头叹气,接受批评,“医生,他到底怎么了?”
刘医生扶了扶眼镜,从办公桌上拿来刚才的那一大堆检查单给陆南扬看,“血糖低于安全值,胃溃疡复发,说明他这几天压根就没怎么吃东西,还反复呕吐。心脏和内分泌也有问题,黑眼圈那么重,睡眠肯定也不好。而且,你看他的血检了吗?”
刘医生指着其中一项指标给陆南扬看,“上次来的时候,他血液里的药物含量还只有这个数一半的量。照这么下去他就不止是药物依赖那么简单了,过量服用地西泮是会中毒的,会抑制呼吸和心跳,是有生命危险的!”
陆南扬吃惊地瞪大眼睛,语无伦次,“但、但是上次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还自己减了量……”
“患者有减药的意识确实是好事。”刘医生叹了口气,“但戒瘾没有那么简单,单靠患者一个人的力量是很难的。戒除过程中有反复其实是很正常的现象,但患者很容易自暴自弃、丧失信心,反而造成严重的反弹。”
“……”陆南扬没说话,他能想象到以谢泉的性格,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把自己逼到极点,稍有一点做得不好就会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直强调,像他这样的情况,一定要留一个人在身边照应。”刘医生说,“而他这个样子,你不但没让他休息,还带他做了运动,是不是?那他不昏过去才怪呢。”
陆南扬一直以为自己的脸皮挺厚的,直到听见刘医生义正言辞地说出这句话,他整张脸红到了耳朵根,恨不得就地直接化成一滩水钻进地板缝里。
刘医生又嘱咐了他一些有的没的,十分钟之后才总算放陆南扬离开。
住院部就在门诊楼对面,陆南扬推开病房门进去的时候,谢泉已经醒了。他在看见陆南扬的一瞬间就叹息着抬起胳膊遮住眼睛。
“喝点粥吧。”陆南扬随手关上门,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医生说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别过来,我暂时不想看见你。”谢泉无力地说。
陆南扬“啧”了一声,“怎么穿上裤子就不认人啊?”
“不是。”谢泉心如死灰地放下手臂,“鲁管把自己撸进医院实在是太丢人了,我不想承认。”
陆南扬没忍住,爆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继续
第45章 只要你想
面对陆南扬肆无忌惮的笑声,谢泉很想把床头的杯子扔过去砸他一脸水,但这会他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南扬笑到笑不动为止。
“笑够了没?够了就出去。”谢泉没好气地说。
陆南扬咳嗽了两声,压下笑意,“那不行,你先把这碗粥喝了。”
谢泉兴致缺缺地别过头,“不喝。”
“不行。”陆南扬坐到床边,强硬地说,“现在知道丢人了,早干嘛去了?真以为自己是药罐子,光吃药就能活命?”
“……”
谢泉自知理亏,抿了抿薄唇,不再说话。
但要求一个味觉丧失的人独居的时候认真吃饭,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谢泉有时候很羡慕那些能够暴饮暴食的人,因为他们至少能吃得出食物的美味,能把美食当做解压的方式。而他在这么多年里,几乎已经忘记了食物的种种味道。
起初他挣扎过,看过医生,也努力做过各种训练,但全都没有用。
于是渐渐的,他妥协了,开始接受吃下去的食物本来就是没有味道的。
进食成了一种折磨,他必须每天定好闹钟提醒自己吃饭,否则就会忘记。吃不出食物的美味,也吃不出食物的腐败,因为这一点产生过的肠胃问题也数不胜数。
对别人来说享受美食是一种解压,而对他来说反倒是加倍的压力。
陆南扬端起塑料碗,掀开上面的包装盖,米粥的香味立刻飘逸出来。陆南扬用勺子舀起一勺米粥,自己尝了尝,满意地眯起眼。
“这家粥铺我经常买,味道很不错。米很香,熬的也够稠。”陆南扬搅了搅说,“我给你买的皮蛋瘦肉粥,补充一点蛋白质。别家的皮蛋瘦肉粥都很容易做咸,他家就正刚好,不咸但是很鲜。可能是因为放了香油或者蚝油?反正我很喜欢。”
或许是因为陆南扬的描述太生动了,谢泉竟然久违地感到有些饿。
陆南扬舀起一勺,吹凉后送到谢泉嘴边。后者虽然有些嫌弃他喂小孩一样的动作,但还是乖乖张开了嘴。
入口的粥除了温热的口感并没有其他味道,但不知不觉中,他还是把一整碗粥都吃完了。
“真棒。”陆南扬满意地收起了塑料碗。
谢泉叹了口气。
床上当朋友,床下当妈妈,他可真是找了个绝世好炮友。
但是一碗粥下肚以后,一直拧着抽疼的胃渐渐好受了许多,谢泉的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医生问我要不要给你办住院,我没答应。”陆南扬把桌面收拾了一下,又调整了一下谢泉的正在打的点滴,“不好意思,没问你的意见,就这么擅自决定了。”
谢泉也确实没有住院的打算,他还有一大堆要忙的事,还有实习要跑。但他有些好奇陆南扬的理由,“为什么?”
“我来的时候,在一楼大厅看见一个女孩子,也就上高中的样子,哭着喊着骂有人强歼她。”陆南扬垂目,“没人理她,三四个护工就那么把她拖走了。”
谢泉看了他一会才开口,“我觉得你不应该学法律,你该去学婚庆礼仪,每天只管见证人生幸福就行了。”
“哈?”陆南扬恼怒。
“这里是专攻精神科的六院,换个说法也就是精神病医院,每天都要接纳成千上百这样的病人,你要医生和护工挨个人文关怀么?”谢泉淡淡地说,“而且你就肯定那个女孩不是在撒谎或者说胡话吗?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随便指了个无辜的人就开始撒泼?”
“……”陆南扬没说话。
谢泉指了指窗外,“门诊楼后面就有个院子,你看到了吗?”
陆南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路灯的光芒下,能看到隔着一条马路的地方,有几栋又破又旧的楼,楼外有一层高高的铁网,铁门上挂着一把锁,此时是锁上的。
“那边,美其名曰特殊患者住院部,实际上就是真正的精神病院,用来关押症状严重或者对社会有威胁的患者。”谢泉抿了抿唇,说,“比如谢远强。”
陆南扬一愣,“他,在这里?”
“法律文件上是这么写的,我从来没亲自确认过。”谢泉的表情淡淡的,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但既然没有人通知我转院,那他应该就还在这里吧。”
他不愿意想起关于谢远强的更多细节。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谢远强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然而世间的事情总是离谱又巧妙,几年时间过去,他和谢远强住进了同一家医院。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都在逃避:他本来就跟谢远强一样,都是无药可救的神经病。
“谢泉。”陆南扬出声打断了谢泉的思绪,“我们明天早上就走。如果你不想待在这,打完这瓶葡萄糖我们就走。”
谢泉皱了皱眉,“用不着……”
“用得着的。”陆南扬的表情很认真,“你又不是精神病,只是太累了。只要你想,随时都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说着,陆南扬看了眼表,“反正现在时间也不算晚,打完这瓶点滴最多九点。我去朋友那借辆车,去把你的行李拉回来,一来一回也就一小时。要是他动作快点也就五十分钟……”
陆南扬还在絮絮叨叨地计算时间和路程,谢泉的心脏却猛地悸动了一下,五指攥紧了被单。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里,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只要你想”。
没有人说,“只要你想,就可以不用干家务。”
没有人说,“只要你想,也可以当个坏学生,不用学得那么卖力。”
没有人说,“只要你想,就可以摆脱谢远强,离开这个鬼地方。”
没有人对他这么说,连他自己都认为,他的想法在做事规划中是最无关紧要的一项。
社会不会因为他有想法就改变规则,试卷不会因为他有想法就变得简单。渐渐的,他开始觉得,情绪、想法,这些东西除了会让人不断在期望-失望中反复折磨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假如一切期望最终要面临的结局都是失望,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期望。
只要不对任何人、任何事抱有期望,他就永远都不用承受失望的痛苦。
可是陆南扬出现了,给了他太多预期之外的温暖。这个极端利他主义的弱智,做任何事之前都从不为自己考虑,哪怕再累再麻烦,都要露出那个弱智一样的笑容。
一次又一次,让他忍不住产生更多的期待。
“……要不还是这样。”思考了半天,陆南扬总算得出了最优解,“你先在这睡一会,我去找陈子歌借车,等下我直接开车过来接你回老房子拿行李,这样应该是最快的。没问题的话我就先——”
谢泉一把拉住了陆南扬的胳膊,把他扯回来,“回来,我说要走了吗?”
陆南扬一怔,“我以为你不愿意待在这里。”
“所以呢?我让你现在从窗户上跳下去你是不是也要照做?”谢泉反问,“大晚上先是把我送来医院,又跑上跑下地去挂号交费,现在又要跟朋友借车把我送回去。你当你是超人吗?做事之前就不知道稍微考虑一下自己?”
陆南扬的脸上露出了明显不安的表情,“但是……”
“我没对这家医院有那么大的不满,谢远强在这又怎么样?他又没睡在我对床。”谢泉拉着陆南扬的手往下一拽,“坐下,陪我待一晚上,明天早上再回。”
陆南扬的表情这才松弛下来,依言在谢泉的床边坐下。
谢泉用余光观察着陆南扬的侧脸,有点想笑。
陆南扬的心思真的很好懂,在听到需要他留下来陪伴的时候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情绪都上扬了不少。
简直像一只围着主人打转的大型犬,只要被人需要就能开心。
谢泉平躺下来,调整了一下姿势。这间病房的床还挺大的,旁边刚好能再躺下一个成年人。
他侧头拍了拍身侧,“要上来吗?还有地方。”
或许是真累了,陆南扬只犹豫了一会儿,就翻身躺上来。床旁凹陷下去一块,同时一阵温暖贴近了谢泉发冷的手臂。
一片苍白的病房里,穿着暖色衬衫的陆南扬成了房间里唯一的色彩。
窗外偶尔能听见虫鸣,屋内一片安静,只有点滴滴落时会发出轻微的水声。
过了一会儿,谢泉轻声开口,“讲点什么吧,我睡不着。”
“你想听什么?”陆南扬侧头看他。
“你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谢泉问,“你来云城之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我父母啊。”陆南扬看向天花板,“普通人,我妈是小学老师,我爸是钢铁厂的电焊工。我以前待的那个城市没意思,不南不北的,冬天很冷却下不了几场雪,夏天干热干热的,也没云城这么多种类的植被。但是我家附近有座山,里面有座寺庙,据说很灵,我妈妈很信,每年都要找时间带我去上香,求佛祖保佑我以后能大富大贵。”
陆南扬笑了笑,“某种程度上来讲,确实灵验了。可惜她去上香的时候,忘了给自己和我爸也拜一拜。我那时候小,只会跟在她屁股后面,什么都不懂。要是那时候我能替他们拜一拜就好了,或许以后就不会……”
陆南扬的声音越来越轻,他停下来看了眼谢泉,发现后者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呼吸声平稳。
陆南扬轻轻替他掖好被子,拿起他搭在外面的手准备放回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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