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伺候(良月十三)

现在……
林上清喝了口茶，叹气，屈肘扶着额头慢慢地揉，缓解宿醉带来的头疼。
现在有人在身边照顾他，金牌男公关，可以帮忙预防和处理一切风险。
他有安全感了很多。
稍微的放纵，也是被允许的。
高梨给他留了早餐，照样是烙饼和粥，他醒得比较早，烙饼还非常酥脆，葱香十足，很是开胃。
他还以为是高梨早起买的，看见厨房地上没有清理干净的白色面粉，才有点怀疑会不会是这人起了个大早和面自己做的。
饼是挺好吃的，但粥一如既往的难吃，他觉得是不是高梨不擅长做这种水分很多的东西，他控制不好量，只能做得勉勉强强。
但林上清还是吃完了，毕竟这人花了不少心思，也一直在精进，他不想让人失望。
吃完饭，估计是太早了，高梨的消息还没发过来，大概也是没料到他会现在就起床。
林上清主动发了消息过去，说已经起来了，谢谢他昨晚照顾自己，也谢谢今天的早餐。
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烙饼真的很好吃。】
高梨隔了一会儿才回消息道：【你能喜欢就好，今天有些忙，不过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回去，随时叫我。】
林上清：【不用，你忙你的，我感觉很好。】
高梨又开始不正经：【那昨晚呢？也感觉很好吗？】
林上清握着勺子的手微微收紧，有点无语，但昨夜的记忆回笼，还是有些燥热。
【还好。】他回答。
高梨字里行间都带着隐约的骄傲：【我就知道，我可是百分百温柔体贴超级有魅力的完美床伴，你不可能不喜欢我。】
林上清都不想提，这人虽然嘴上自恋到不行，但自己但凡露出一点点不悦的神情，就会小心翼翼地安静下来，话说重一点就要哭，又爱撩又娇气。
林上清猜猜都知道，要是自己说昨天晚上感觉很差，这人隔着手机就要瘪嘴红眼圈儿。
幼稚鬼。
林上清放下手机，脑子里关于昨夜的记忆挥之不去，酒后不计后果的纵欲和癫狂，带着痛楚、窒息，还有血腥味，是接吻带来的。
林上清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完好无损，那血腥味是……
自己把他的嘴唇咬破了吗？
林上清也不知道自己居然会失控成这样，更不知道自己会在痛苦里获得那么激烈的欢愉。
高梨身上好像还有伤，不知道是不是他意乱情迷的时候弄出来的。
林上清又有点头疼了，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其他。
虽然他没说，但高梨还是很早就回家了，到家的时候还朝着空荡荡的客厅喊了一声。
“上清哥，我回来了。”
林上清在书房里，一听见这个声音，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高梨总这个的死动静。
“上清哥，我回来了。”
“上清哥，欢迎回家。”
“上清哥，我好想你啊。”
“上清哥，好喜欢你啊。”
林上清问他自己在家里住，也这么能说吗？高梨说，不是啊，所以我喜欢跟你住嘛，跟你住，有个人说话，话自然就多了。
林上清觉得是歪理邪说，也觉得就是高梨说出来哄人开心的甜言蜜语而已。
不过他听得确实开心，甜言蜜语也认了，他吃这一套。
林上清从书房出来，“今天下班这么早？”
“很晚啦，一直想着你的事，悄悄早退了。”高梨得意洋洋地说，“我跟你说，盛理还真是个技术宅，他黑掉了公司打卡系统，每天准时上班前一分钟、下班后五分钟帮我把卡打上。”
“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林上清摇摇头。
“那就别说，亲亲我就行。”高梨凑近。
林上清看清他颈边的抓痕，有点深，刚刚愈合结痂，是新鲜伤痕，昨天留下的。
“你这……”林上清有点诧异。
“嗯？”
林上清指了指脖子上。
高梨摸了一把，摸到伤口，火辣辣刺痛，呲起牙，“嘶……”
“是……我弄的？”林上清有些窘迫。
“是啊，可疼了，抓我那一下，我又不是石头做的，上清哥一点都不心疼我吗。”高梨开始梨花带雨。
林上清眼神颤了一下，有些心虚地躲开，自责溢于言表。
一看他表情又沉了，高梨连忙改口，“不疼不疼！我骗你的！老婆别难过……”
林上清有些晕乎，被他这么抱着晃，又有点站不住了。
他总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一点小苦都吃不下了。
忽然，高梨往他嘴里塞了个东西，林上清回过神来，嘴里一道清新香甜的水果味弥漫开来。
“今天见了个客户，做甜品的，我觉得这个糖好吃，给你带了点。”
“很甜。”林上清把糖从左边脸颊滑到右边脸颊。
“头还痛吗？还痛的话，要不要去看医生？”
“不疼，好多了。”林上清有些自惭形秽，自嘲道，“以后还真是不能喝太多，一喝就发疯。”
高梨若有所思：“嗯……我倒是想着什么时候再灌你一次，你喝醉之后好像更热情一些……”
林上清：“……”
“好了，不开玩笑了。”高梨识相地闭嘴，“看你每次宿醉这么难受，以后是要注意一点。”
林上清点头。
高梨又说，“不过，以后可以不用拿酒当借口，想怎么样都可以，我不介意。”
自己的心思又被看穿了，林上清不禁有些苦涩，但仔细想来，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上清思忖片刻，才给出很认真的答案，“好。”
高杨的订婚宴在月底办。
有些仓促，但这是梁思文最近的空闲时间，再下次就是婚礼了，时间非常紧。
她出差繁忙，又要外出学习，连轴转了好多天，才终于等到空能简单搞个订婚宴。
高杨也没有大张旗鼓，只邀请了亲人和几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形式感十足的同时也不会太过劳累。
高梨一边拎着抱枕，用衣架用力往上抽，一边说，“上清哥，你到时候有空吗？要不要我们一起过去？”
手机上面还放着两个人的订婚宴请柬，林上清放下手机，抬头看他，“你在干什么？”
“我在——把它——抽得——更蓬松。”
高梨一句一顿，手臂抡圆了抽，细长的衣架在空中划出簌簌的破空声，莫名有点帅。手臂用力的时候，肌肉线条的运动轨迹也很性感有力量。
林上清莫名想起他在床上的时候。
“怎么了？”高梨注意到他的视线，抽得有点喘气了，一看见他的表情，立马坏笑着凑过来，“是不是被我帅到了？也想抽我了？来吧，主人——”
高梨单膝跪地，双手奉上已经被捏变形的衣架，“主人，请调教我。”
“胡说八道。”林上清面庞浮起绯红，接过衣架丢在一旁，起身把抱枕放到阳台晒。
“你要是想玩，我陪你啊。”高梨爬起来，走过去在背后抱住他，“说过了，随便怎么玩我都行，你开心就好。”
林上清拍了拍已经很蓬松的抱枕，说，“一身力气没处使是吧？改天跟我骑马去。”
高梨眼睛微亮，“真的？你要教我骑射？”
林上清“嗯”了一声，而后又不太自信，“但这么久没练，我也不知道我技术怎么样，所以只能说去玩玩，别抱太大希望。”
“只要在你身边，做什么都无所谓。”高梨说。
林上清垂眸，唇角露出笑意。
回到客厅，高梨又接了个电话，林上清坐回沙发上，拿起手机，发现上面还是高杨和梁思文的订婚宴邀请函，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看都没看完，注意力就被高梨那家伙吸引走了。
翻了一下，记住订婚宴地址、时间，下面是一张很有韵味的订婚照，一对璧人，十分相配。
林上清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然后划到最下面，打算把他和高梨的用餐喜好和忌口整理一下，给主家发过去。
“上清哥，你能不能帮我收一下外套，我马上要出门了，工作上有急事。”高梨在盥洗室喊了一声。
“好。要哪一件？”林上清放下手机，起身去给他收衣服。
“深蓝色那件，就晾在你那条黑色的长裤旁边。”
“好。”
林上清把衣服给他收下来，送进去，问，“什么事？要紧吗？”
高梨面色匆忙，接过衣服，“问题不大，我晚上可能不回来吃饭了，你也早点睡，我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别等我了。”
“那你记得按时吃饭，注意安全。”林上清不由得关切地叮嘱。
“好。”高梨利落地穿上外套，拿起车钥匙和手机，末了飞快地凑过来亲了他一口，“拜拜。”
“开车小心。”林上清把他送到玄关。
高梨这么一通忙忙碌碌的，鞋也没摆好，换下来的家居服也随便甩在架子上，林上清都一一整理过，帮他塞进洗衣机。
家里霎时安静下来了。
林上清站在阳台上，看着洗衣机运转，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耳边只等下风声。
更安静了，但莫名有些寂寥。
林上清摸了一下心口，总觉得心里也空空荡荡的。
他是离不开高梨了，他的身体，他的心，都有点栽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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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川最近住院了，这事儿还是林上清在公司茶水间听人说的。
说是最近劳累过度，直接晕了，送去医院检查心脏，都差点把同事吓死。
“张老师加班很猛，还有那么多材料要做……”
“是啊是啊，我听说是为了这次的升职，才……”
“但我觉得这次可能轮不到张老师哦，林老师资历那么深，上头会提拔林老师吧……”
“也不一定啦，最主要的是林老师没结婚诶，张老师虽然也是单身，但是年轻啊，要驻纽约办公，怎么想都是张老师更利好一些。”
“也是，而且林老师最近不恋爱了么？上头可能会考虑到林老师哪天突然结婚了，肯定就无心去国外工作，难道把老婆也带去啊，变数太大了吧？”
林上清走进去，故意把门推出声音。
听见开门声，里面的人也识相地停下了八卦的口舌。
“对了，周末什么打算？”男同事问。
“还没着落呢。”女同事搅着咖啡勺，一脸愁容：“我妈催我回去相亲，我可不想去浪费那个时间。”
“哎，对了，要不周末我们去海边玩吧，租个别墅，还能烧烤！”
“听上去不错，算我一个。”
“还有谁要来？”
林上清接了咖啡，听见他们兴致勃勃的谈论着周末的去向，也忍不住浅笑了一下。
那些人也意思意思地约了一下林上清：“上清哥，你周末来吗？可好玩了，我听我朋友说的，他去玩过。”
“对呀，大家一起烧烤喝酒，多热闹啊。”
“我听说那边还有游艇开派对，说不定可以玩玩哦。”
林上清谢过他们的邀请，但还是婉拒了：“抱歉，我周末有安排了”
一行人有些遗憾，但还是很暧昧地起哄道：“哦~差点忘了，林老师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孤家寡人的没人陪，林老师可是有女朋友的。”
林上清本下意识想解释一下不是女友，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觉得没有必要跟同事解释这么多。
“林老师，你周末啥安排呀？”有人好奇地问。
林上清说，“就去郊野的靶场玩一下，那边有射箭俱乐部。”
“射箭啊，听上去很有意思。”
“林老师一个人去？”男同事暧昧问道。
林上清微笑，“跟——恋人一起。”
“原来如此啊。”
林上清喝了两口咖啡，忽然问道，“我想问你们一下，带人约会去靶场，是不是不太好？”
几个年轻同事面面相觑，听了这话，也有些好奇，“啥意思啊？”
林上清苦笑了一下，解释道，“就是，会不会觉得无聊？不好玩？”
女同事思索片刻，道：“也还好吧，不过得看对方喜不喜欢运动了，如果是平时就喜欢健身啊，运动的女孩子，那靶场反而很好，如果是平时就不爱动弹，比较注重形象的，那去了靶场，不就只能看你玩了？多没参与感，像个宠物似的。”
一旁的几个女生都认可地点头。
林上清听进去了，想了想，觉得高梨算是那种爱运动的，所以应该也能玩得开心吧？
男同事也在一旁帮腔：“而且靶场多帅啊！挽弓射箭，正好秀一下肌肉。”
林上清倒是没有秀肌肉的打算……
不过，如果说这个约会项目不算无聊的话，那就好。
他怕高梨玩惯了刺激的，跟着自己去射箭会觉得乏味无趣。
林上清喝着咖啡，心里计量起来，能让自己这么患得患失的，也就他高梨了。
从茶水间出来，林上清瞥见会议室有几个人在说话，穿着正装，脖子上还带着工作证，似乎是市场监管的来例行巡查了。
林上清想起来张天川的事，听说他住院了，林上清也挺惊讶的，更多的也是佩服。
下班之后，他问了上司，张天川在哪个医院，然后买了花和水果去探访。
张天川住在分公司附近的第一医院，林上清到的时候，里面还有人在探望，坐在床边跟张天川说话。
张天川还在打针，手臂上也都是针孔，一旁的心跳检测仪滴滴地响着，回荡在空荡荡的病房里，有些骇人。
林上清站在门外，走廊边，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约摸一刻钟，里面的人起身告辞，从病房出来。
林上清才进去，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天川？”
张天川正在看手机，听见声音，抬头，看见林上清的时候，眼神有些复杂，而后又换上笑容，“林老师。”
林上清走过去，把买的紫罗兰和水果礼盒放在桌上，“听说你生病了，我也有点担心，就来看看。”
张天川仰头看着他，视线流连在他身上，笑容一如既往的明朗：“谢谢林老师。”
林上清找了个花瓶，给他把紫罗兰鲜插上，一边插花一边温言道，“你啊，也要注意身体才行，虽说年轻，但也不能不顾健康，看这住一次院，身体精神都吃不消，受罪的还是自己。”
张天川笑了一下，温顺道，“好，我知道的，谢谢你。”
知道他其实对自己没有太多的松懈，还紧着防备，毕竟是竞争对手，平日里关系过得去，也不意味着可以交心。
林上清看见他放下的手机上，还有各种工作材料在编辑。
张天川插着针头的手又把手机扑过来，盖在床铺上。
林上清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也没有说什么，坐下给他削苹果，慢慢说，“我真是有点怕医院，虽然自己暂时身体还可以，但总来医院探望人，也心有余悸。给，吃个苹果。”
张天川接过他削好的苹果，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谨慎地回答道，“人生在世嘛，总有些牵挂的，我家里人有个什么小病小痛的，我也担心得不行。”
“是啊。”林上清在他旁边坐下，说，“所以我有时候很庆幸，自己有足够多的时间能陪伴家里人，还有陪伴爱人。”
张天川这才听明白过来，这是在点他，但还是试着问，“林老师，你现在也是事业黄金时期，不用那么早想着平衡工作和家庭吧？”
林上清笑笑道：“人各有志，对我来说，现在的生活就很不错了，而且有了牵挂的人，稳定下来也不是坏事。”
张天川明白他的意思了，但也没说破，只是轻声揶揄了一句，“我也听说了，情人节那天，好大一捧玫瑰花呢，林上清的爱人也是比较热情的嘛？难怪你很喜欢。”
林上清脑海里浮起某人的样子，不禁轻笑，点头，“嗯。”
张天川放松许多，说，“那什么时候结婚，也要邀请我，我也想去祝福一下。”
“好，一定。”林上清点头答应了，但心里还是没底的。
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官方话，林上清起身告辞，“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张天川的情绪比最开始松弛很多，对待他也没有那么防备了，“好，上清哥再见，开车小心。”
“嗯。”林上清拎着外套出来了。
走下楼，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发现有好多个未接来电。
林上清才想起来刚进来的时候，为了避免惊扰病人，就把手机静音了，这会儿一看，高梨5个未接来电，23条未读消息。
脚步走出去，出了大楼，林上清立马复电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