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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瞒我瞒(再陈三愿)


不过现在又何尝不是呢。他又想,即使他失忆了,也少回家,可该有的关照老太太和宁予杭从来没有落下,这样一看,有没有那段记忆似乎也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开心,只要他平平安安活在这个世界上,不管受了多少蒙骗他都是宁家最受疼爱的小少爷。
这没什么不好的,真想起来才是要了他的命。许靖舟记起蒋锐的劝诫,或许糊涂一世也算是一种补偿,毕竟他短短二十多年就已经过得足够辛苦了。
许靖舟擦掉笑出来的眼泪,空出手揉了揉孩子们的脑袋。
他们一路闲聊着穿过了走廊,许靖舟为了引开话题讲了一个非常幼稚的冷笑话,两个男孩儿嬉笑着和他打成了一团,正胡闹,结果一过拐角就冷不丁碰见了宁予杭。
这个最叫他们害怕的长辈似乎刚从宁予桐的房间出来,他的手握在门把上,听见身后的动静便立刻关了门,转身冷漠地看他们咚咚撞了一气。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凌厉,两个双胞胎捂着额头不敢说话,许靖舟也被吓到了,拢着他们往后退了一步才梗着脖子叫大哥。
宁予杭上下扫了一眼,问他们上来做什么。
许靖舟说:“我们过来叫桐,呃,叫四哥下楼吃饭。”
宁予杭冷着脸,视线在他和两个孩子身上来回转,有一会儿才抬颌示意:“下去。”
“……啊?”许靖舟没听明白。
宁予杭不耐烦:“下楼去,你四哥在休息。”
许靖舟傻不愣登眨了眨眼睛。
可怜的男孩儿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他下意识伸长脖子往宁予杭身后探,心说你明明刚从房间里出来,怎么不到几句话的功夫旁人就打扰不得了。许幼仪交代过,楼下等着开家宴呢,他请不到人那一家子都得接着挨饿的。
“四哥睡着了吗?”他壮着胆子问。
“我说了,他在休息。”
“可、可是时间差不多了。”
“……”
宁予杭眯起了眼睛。
两个孩子被他盯得发毛,手里不自觉拽紧了许靖舟的衣摆,像是想劝他别回嘴。许靖舟自己心里其实也没底,说完了,头也慢慢低了下去,不再吭声了。
走廊上弥漫低压,三个小的低头等着挨骂,但半晌过去,宁予杭却只是不悦冷哼。
“下去,”他对许靖舟说,“告诉你姐姐可以开宴了,老太太那里我来说。”
许靖舟不甘心,但刚一抬头,立刻被对方威严的架势逼得再度噤声了。
犟什么呢,总归是讲不过的,他也没那个胆量。
许靖舟抿着嘴,囫囵应了一声,听话地拉着一对双胞胎离开了。
三个小孩儿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转角,宁予杭回过身,紧闭的房门后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他沉默着,又在门外站了片刻,随后便也跟着孩子们下了楼。
许靖舟没见到人,但晚宴还是在宁予杭现身之后开始了。他亲自到厅里去请长辈们入席,并且为自己一整个下午的忙碌向他们赔罪,见是他来,座上几个上了年纪的叔伯都很给面子,佯怒埋怨了两句便有说有笑随着引路的仆佣去了饭厅。
老太太是最后一个起身的,她让管家带着秦峥的母亲先走,等周围只剩下自家人才生硬问他是不是忘了谁。
宁予杭了解她的心思,淡然解释自己上去看过了,人睡着,还没醒,他已经吩咐后厨另外开了一灶。
这话叫老太太心下一惊,立刻质问他们在书房都做了什么,看说话的架势,怕是答案稍有差池她便要定罪了。
宁予杭推了眼镜,说我手头还有工作,他吃完点心就回卧房了。
……你们到底在书房聊了什么?老太太问得严肃。
宁予杭说,他馋嘴,我陪他吃点心而已。
老太太狐疑看他。
他抬手捏了太阳穴,无奈道,您不信,大可叫保姆阿姨来问清楚。
老太太没吭声,隔了半晌,冷笑了一声。
你忙着呢,她说,怎么还有功夫上楼看他?
宁予杭从容低笑,说,他哪回不是我去请的。
老太太不说话了。
她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盯他,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异样,但宁予杭平静,并且沉稳得如同一早料定她知道幼子在休息便舍不得惊扰似的,答完话,什么都不辩解了,只规规矩矩候在一旁等她挪步。她细细盯了许久,心里不舒服,却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再一想整个下午家里的氛围终究安定和睦,不好为难人,最终伸手拂了裙摆便走了。
教训了那么多回他总该安分,倘若不是顾虑着小的,又要在外人面前维系母慈子孝的假象,她实在是不愿跟宁予杭谈到任何有关他弟弟的事情了。
饭厅里很快聚齐了人,有了主事家长的授意,后厨开始陆续往前头传菜,因着设宴,厅内多置了一张圆桌,长辈们一席,晚辈后生们又一席,一家老小逐次落座,许幼仪抱着女儿到主桌上请了安,随即便到小桌上打点孩子们的餐食。
宁家三个兄弟挽了袖子给席上的老人端汤羹,盛在白瓷盅里的羹品都是事先依照客人的喜好备下的,样式各有别致,口味浓淡也不相同,秦家夫人揭了盅盖夸赞有心,转头四下瞧了一圈,又好奇问怎么没见着小的那个。
老太太没说话,还在一旁递汤的宁予杭先笑起来:“贪睡,我都叫不动呢。”
“哦哟,”秦家夫人讶异:“这时候还睡着呀?”
宁家老三接了话茬,说:“小孩子一个,比我家的大不了多少。”
秦家夫人嗔怪:“懒骨头!”
老太太笑着摇了摇头。
“可不是么,”宁予杭示意仆佣退下,一边落座,一边告状似的对秦峥的母亲抱怨:“您也晓得他那性子,不爱动,酒席宴请更少参加,一懒起来谁都没辙,就差我把饭菜端上去喽。”
他说得像斥责,可话里更多的却是回护,席间的客人要么是同宁家多年往来的故交,要么是感情深厚的近亲,不论内外多少都对兄弟俩的关系有所了解,也知道老太太偏宠,因此没人将他的话当真,只配合地乐呵呵笑开了,大多显得慈爱。
呈过汤点,宴席继续,宁家自上任家主逝世以来少有家宴,即便婚庆,为了不落人口舌也是亲疏一并同席,家人们真正坐下来推心置腹的机会并不多。主桌上的老人絮絮聊了许多往事,也照拂关心膝下的子嗣孙辈,起初宁家兄弟只是旁听,其间偶尔帮老人斟酒,后来话题渐渐往自家营生去了,三个人才同叔伯们讲起了各自的见解。
饭厅的气氛一派融洽,一旁的小桌没他们能说,但孩子们松了管束,吃喝笑闹也极为快活。许幼仪往两个双胞胎的碗里添了些菜,许靖舟眨巴眼睛看了会儿窝在保姆怀里安静喝奶的囡囡,转头又贴到她身边问要不要紧。
许幼仪疑惑瞧他,他悄悄指了指楼上。
虽然说睡着了,但到底是家宴,他总觉得不能这样把人抛下,孤零零,实在可怜。
然而许幼仪不置一词。
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把后厨端上来的一道芙蓉蟹粉挪到他面前,又细声嘱咐双胞胎好好吃饭,随后便起身回到主桌去了。许靖舟顺势看去,远处觥筹交错宴饮喧哗,宁予杭仍然稳稳把控着局面。他举杯谈笑,眉眼间尽是和善之态,但很快管家进到饭厅来附耳请示,也就是这时候,他才侧头显出那种当家主事的威严来。
管家手里仿佛拿着什么东西,可在场人多,他又藏得隐蔽,许靖舟来不及细看就被挡住了视线。
沈铎抵达半山时正值八点,这个时间,比他预计的晚了将近一个钟头。
夜幕低垂,自山道一路行进而上,透过车窗便能望见林间掩映的灯火,尽管周遭幽静无人,但不难想象那些风格各异的建筑里会是怎样温馨和睦的场景。
黑色迈巴赫在路灯下平稳前行,不多时便经由沈家门前的车道拐进了邻侧宽阔的庭院,司机熄了火,沈铎提着封装漂亮的礼盒下车,迎客的仆佣原本正要过来引路,但一看清人,立刻不动了,为难地前后探看了一番才请他先在厅前稍等片刻。
沈铎冷淡颔首,止住脚步抬头看,二楼的房间没亮灯,大抵人已经在席上了。
他原也是不会迟到的,让蒋锐急得火烧眉毛一样的问题并不难解决,甚至在对方打来电话的那一刻他就隐约猜到了真正使绊子的人是谁,但当着小孩儿的面,他不能说,蒋锐一贯蛮横狠厉的脾性也叫他说不清楚,最后只能失了百日宴的约去同他见面。
他们在南郊蒋锐新置的一处院落碰头,他花了一些时间安抚暴躁得像头野牛一样四处打转的老相识,为此还不惜与他分享了一些消息——一些就连身边亲信也不曾得知的消息,讲来荒谬,却也叫人一听即知这笔生意日后必定安稳无虞。
有些事情原本是不该放到明面上来的,可下套的那个显然笃定蒋锐沉不住气,杀这么一记回马枪为的就是要看他们自乱阵脚,即便拿不回标案也不打紧,能让他们陷在麻烦里脱不开身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事急从权,沈铎只能坦诚布公透了底。
蒋锐鲜少被戏弄,叉着腰将一肚子骂人的词调和火气泄了精光才勉强冷静下来,沈铎预备等他解了气就走,但蒋锐无论如何都不肯放人,因此他便又留下来跟他谈了一些公事。
蒋锐一开始还记恨,点了烟问他要不要动手,见他一眼瞟过来,粗声粗气哼了一记便作罢了。
动手是动不得的,毫无疑问沈铎此时最需要的只有低调,不光是他,连带着和祉不能再有任何出风头的动作,没人不抱野心,也没人不希望自己的营生能够拓展壮大,但在此之前,他的第一要务是确保手头这份产业能够安然无恙过渡到海外去——这件事他筹划很久了,留在国内终究不妥,更何况他也没功夫处理杂碎,只要出了境,如他计划的一样在南法落了脚,那么眼前的诸多难题便可可迎刃而解。
但计划终归是计划,这件事情上他还有很多要考虑的地方,好比如事成后必须拜访的一些人,还有国内其它生意的归属,诸如此类,自然也包括询问家里小孩儿的意见。
蒋锐原以为他们都商量好了,结果没想到他摇了头。这回答叫人诧异,蒋锐立刻拿掉了嘴边的烟劝他至少应该跟小孩儿透露一点意向,当初选址都选在南法了,那不就是为了讨他欢心么。
别什么都不跟他说。蒋锐弹掉零星烟灰。
沈铎拨弄着茶汤没接话。
他不是不说,只是暂时还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让宁予桐接受将来的安排,在家里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倘若直说,那为了不叫他受到重重刁难他势必会妥协,可这明显勉强,他的记忆不曾恢复,又没有长期和家人分居两地的经验,即便身在最熟悉的蒙彼利埃他也担心他会过得不高兴。
实际上就算公司迁址也不一定要移居境外,但沈铎有私心,他想让他换个环境养身体,等渐渐适应了,再陪他去年少时经常出游的那几个地方走走,他喜欢看海,他们可以到瓦登浅滩徒步,等涨潮再登岛过夜,又或者熬到冬季去拉普兰看极光,等他试过了新鲜花样,对云山苑也不那么执着了,回国的时候他便可以哄他购置新居。
往后的日子那样长,他们总不能一直在云山苑住着,再者,假使他们留在国内,头几年他必然会因为公事两头来回跑,就小孩儿现在这个状况,不把他带在身边沈铎不放心,可要他跟着,又只怕是吃不消,至于放回半山么,那就更不可能了。宁予杭跟老太太始终意见不合,尽管有所制衡,却也难保他不会再次失控。
但仔细想想,老太太也不容易说服,云山苑恐怕是她最后的底线,要想让她应允幼子远行,那沈铎少不得要再费些心思。
他想得入神,有一会儿才听见蒋锐的叫唤,像是看出他顾虑良多,惯不着调的老相识好心出谋划策,咬着烟叫他先去探探小孩儿的口风。虽是出国,但又非长居,一年中总有时间能回来,老太太爱子心切,连云山苑都接受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若非要她放心呢,办法也不是没有。蒋锐说。
沈铎阖了茶盖瞥他。
蒋锐倚着沙发扶手凑近了,压低声说,他身体不是好得差不多了么,你现在让他学着打点些东西,也不用拿别的,就你送到他名下的那几样,你慢慢教,等他兴趣来了,自己去跟老太太说,到时候你们一块儿去南法工作不就顺理成章了么。
他的建议给得认真,但沈铎只一听便笑了。
笑什么呢。蒋锐不满地挑了半边眉毛。
沈铎一手支着额头,有一会儿才跟老相识解释,他不喜欢。
我还以为是什么。蒋锐嗤鼻,他不喜欢的东西多得去了!
我不想逼他。
怎么就逼了?
你以为他十几岁的时候为什么总跟宁予杭吵个没完?
……那是宁予杭摁着他往死里学!蒋锐一愣,随即三两下碾了烟,不服道,你又不逼他,让他试试而已,真不喜欢那大不了就算了,你有什么好为难的地方?是,他以前离了你的确一无是处,可他肯学呀,六年呢,最后还不是把颐品上下管得服服帖帖的?
蒋锐真心实意替那小孩儿抱不平,但沈铎只是垂眼听,静默良久,他推了手里的茶碗起身作别,蒋锐诶了一声,问他还想去哪儿,他懒得遮掩,说,回半山,接人。
他说着便避开了阻拦往外走,许是气结,又震惊,一直等到他跨过了门槛蒋锐才在身后咬牙切齿骂了句脏。
你疯了?!他怒吼。
沈铎没搭理他。
其实用不着蒋锐的提醒沈铎也很清楚自己的行径有多荒谬,他同血亲没有感情,亦不受宁家待见,此时回去面对的多半是厌弃与白眼,但总归小孩儿还在,老太太先前又做了不少退让,因此不论境况多糟糕,于情于理他都必须要走这一趟。
天际挂着稀疏星子,晚风有凉意,甚至还掺杂着一丝浅淡的紫藤花香。沈铎在原地等待,不多时,进门禀报的仆佣领着管家出来了。
大抵在里头领了吩咐,管家不似从前一般加以阻挠,他向他问了安,叫他沈先生,随后便侧身请他入内。
沈铎拾阶而上,进到客厅,最先过来见他的人是许幼仪。他们在医院有过一段不愉快的冲突,但她仿佛全然忘记了,面带微笑上前来同他打招呼。说话声从更远处的饭厅传出来,她并不着急邀请他入席,只是例行问候近况,沈铎朝她身后瞥了一眼,简单聊了几句,伸手将一封礼盒递了过去,客客气气道了一声恭喜。
许幼仪接了贺礼向他道谢,沈铎笑了一记,但神色仍然冷淡。
“桐桐呢?”他问。
许幼仪眉眼弯弯,听他问,便像无可奈何似的笑得更深:“他呀,一回来就光顾着吃点心,吃完又躲到房里打游戏去了,开宴前刚叫过,可说是累坏了,睡得沉,老太太不让打扰,就放他在上头休息了。”
沈铎抬手看表:“还没吃饭吗?”他让他随身带着药盒了。
“后厨给他另外做了一份,但这会儿应该还没送。”
“……我知道了。”
“你来的刚好,”许幼仪又说,“不知道他醒了没,我脱不开身,不如你帮我上去看看,如果醒了,后厨就不必送了,你们正好一起下来吃饭,席上人多,很热闹呢。”
她拜托得格外诚恳。
沈铎没多说,只利落点了头。
从许幼仪的态度来看她的话并不像托辞,即便是,不管经谁授意,这大约已经是宁家能接待他的最妥帖的方式。除了老太太之外沈铎没有向其他长辈请安的打算,他在乎的也只有宁予桐一个,因此他无意再为难许幼仪,礼貌作别后便径自上了二楼。
相较人声鼎沸的饭厅,楼上显得安静,走廊外侧的窗户开着,路过时稍稍一探便能望见庭前的池水。沈铎走得快,年少时他熟悉这栋别墅的每一个角落,即使有六七年都没到这里来,但已经成为本能的事情终究是改不掉的。
走廊尽头的卧室没锁门,他握着门把往里推,迎面而来的是空气里幽冷的松木香,房间漆黑一片,四周的物件摆设都只有隐约的轮廓,就连下脚的地方也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他站在门口,想开灯,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放轻脚步往前走,甚至还一再压低了自己的气息。
许幼仪说小孩儿还在休息,可沈铎悄声走到床边却发现上头没人,弯腰去探,被褥都是冷的。他顿了顿,直起腰来环视四下,直到确定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才伸手摸亮了床头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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