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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瞒我瞒(再陈三愿)


那时施以援手的投资人说得多么好听,他不愿他的才华被埋没。
尤杨迫切需要求证,他无法控制如同坠落无底洞一般恐惧的心情:“所以资金是你给的?”
沈铎捏着鼻梁,耐心所剩无几了:“尤杨,谁给的资金不重要,回家了我们可以慢慢谈。”
尤杨并不打算就此死心:“资金到底是不是你给的?!”既然宁予桐说得出来,那便算不得秘密,倘若真的众所周知,又与羞辱他有什么区别。
“这很重要吗?”沈铎冷眼俯视他:“尤杨,这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尤杨抿唇看着他,心脏逐渐被接连泛起的寒意占据。不想谈即是回避,回避等同于默认,沈铎才是藏在何易安背后的真正投资人。
细如丝线的不甘一点点缠紧了尤杨的喉咙,叫他一时间再也问不下去了。即便他发自内心抗拒这样的居高临下的帮助,可他无论如何都没预料到那笔救命的款项来自沈铎,千万数额,犹如一座倒塌的堡垒一样沉甸甸压下来,轻易摧毁他的尊严,又重得能要他的命,然而他的爱人还问他,这对他来说是否真的很重要。
外人跟前总要顾及颜面,可饶是再好的脾性此刻也磨尽了,沈铎见他终于沉默着不争辩,拧着眉头就要往外走。尤杨下意识拽住他的手臂,硬生生将他扯了回去,动作间彼此视线相交,只是一霎的功夫,尤杨就叫他的眼神夺去了所有力气。
沈铎本质上并不是良善可亲的人,尤杨一直深知这一点。
在他们还没从高校毕业的时候,沈家老三已经是纽约华人圈内赫赫有名的存在。他主修投资银行学的硕士学位,大概因了自身能力拔群家境又优于常人的缘故,待人接物时总带着些许不屑与薄情——尽管相处时的温柔体贴为人称道,高昂的分手费也足够为他的风流行径买单,可并不是人人都知情知趣百依百顺,最好的印证便是他在婚前最后一任床伴,尤杨见过,一个男孩儿,至多十九岁,骄横跋扈的劲头折腾起来没完没了,堵在家门前,闹得筋疲力尽了还要去拉沈铎的手,哑着嗓子不依不饶问为什么。
那是尤杨头一次见到沈铎在床伴面前表现出暴戾的本性,当时他还只是受邀前去共用晚餐的客人。他们还没同居,即使彼此间有了暧昧的端倪,但明面上仍旧保持着正常的朋友关系。他记得自己站在玄关目睹了整场闹剧,沈铎不满的情绪非常强烈,那句为什么似乎狠狠触碰了他的逆鳞,叫他捏紧那男孩儿的下巴残忍警告,乖一点,再问下去,这张脸也保不了你。
话语里的狠厉太过直白,尤杨听着都要打寒战。
后来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孩儿。如同空气中被风一吹便没了踪迹的尘埃,关于他的消息只有聚会时朋友们的闲言碎语,大抵是惋惜这么一个难得被疼爱到骨子里的小年轻,仗着宠爱肆无忌惮,总以为自己是心尖儿的宝贝,到头来惹了不快,不还是照样遭罪。
往更难听了说,当初再得人家中意又如何,沈家老三么,多情的皮相下掩藏着绝情,说不要,那就是彻彻底底不要了,谁能成为他的例外呢。
假使他们无需像今天这样对峙,尤杨恐怕一时半会儿还记不起这些陈年往事。
难堪的境况并不相同,但唏嘘的理由却一模一样。他以为他们的感情有基础,婚姻经由神父见证,交换过素圈,也签过白纸黑字的协议,难能可贵的还有来自家人的祝福,一切足够坚固。他们允诺给彼此一生,也必然会如起誓所言共度患难白头偕老。
可沈铎已经让他意识到这个想法错得有多离谱了。那样冰冷嫌恶的眼神,简直就像看待一个碍手碍脚的陌生人,而这仅仅是因为他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竟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长久积攒的负面情绪使尤杨的脑袋一片混沌,沉重的羞耻感快要碾碎他的骨头。他没办法思考,却还是强迫自己去思考,关于工作关于婚姻的那些疑窦,包括突然离场的宁予桐,这个人在沈铎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他不敢去猜,正如他也说不出什么挽留的字句。
紧抓着衣物的手指近乎痉挛,直到指节都泛起死白,尤杨才听见了自己沙哑的声音:“……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沈铎没有回答。反正眼下他回答什么都是错的,那就统统不说了,这不是适合伴侣交谈的场合。他板着脸将尤杨的手从臂间拿下来,示意一旁的秘书上前把人接过去照看,秘书小心翼翼扶住了这位尤先生,暗自惊惧那整只手都是冰凉的。
他们就这么直愣愣在原地站着,沈铎擦肩而过时带起的风像刀子一样割痛尤杨的脸颊,他没有回头,没有不甘心地阻拦,只是这么站着,身体僵硬如同雕像,与宴饮的人群格格不入。
满场都是笑声。尤杨想,笑他的自作多情,也笑他的痴心妄想。
另一处的宁家人几乎一团糟。
溽暑的炎热尚未从寂静夜晚中消散,医院里头有冷气,可宁予桐光是坐着便背脊汗湿。他的兄长们在不远处守着,面色凝重,一向沉稳和蔼的老管家也着急地来回踱步。
事情的因由他记不清楚了,只知道是老夫人起夜时犯头晕,走到楼梯口突然踩了空,就这么直挺挺摔下去,吓坏了听见动静跑出来察看的仆佣。他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室已经抢救过一轮了,老太太多处损伤,但最严重的还是头部,撞击形成的血瘀导致颅内压急剧升高,术中几度出现休克现象。情况不容乐观,相识的医生无奈告知只能尽力。
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宁家兄弟还因看护的问题而起了争执。宁予杭摘下金边眼镜冲家里的老二高声咆哮:连卧室都要变成专门的病房,怎么还会牵扯到人手不足的错处?没有请看护么?请了!可老太太硬是为这个闹了好几回,连人带物赶出去,你敢拦着?!天天在跟前的讨不了喜,惦记的那个又不回来,我就是请一打的看护都没本事照顾她!
挨骂的宁家老二还没说话,倒是旁边的许幼仪着急叫了一声大哥。
这么一叫,兄弟俩便都绷紧脸转头看她,又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了长椅上神思空茫的幼弟,好半晌后宁予杭叉腰低声骂了一句,虽然仍旧拉着脸,但也踱步走开不再发火。
此刻指责谁都没用,情急之下说话难免伤人,许幼仪担心叫家里的小孩儿听了愈发难受。尽管嫁进来的时间并不长,但宁家母子的关系她再清楚不过,眼下恐怕没人比宁予桐更害怕了,毕竟那是拿他当命根子的母亲,他也并非邻里误解的冷心冷血,在兄长们应酬忙碌的那些年,半山里陪伴老太太的人一直是他。
大概怀孕的人出于母性更能顾及孩子的心情,再者娘家也有个弟弟,又承了宁予桐多日照顾,许幼仪不忍,因此便一同坐下来,将他的手柔柔放在自己掌心里。
宁予桐茫然抬头,随即又紧张地去看那头的手术室,灯亮着,抢救还没结束。他咬紧了嘴唇。
没人知道这种煎熬还要持续多久,哥哥们无法回答,三嫂的关心也不能叫他冷静。宁予桐一言不发,能被他想到的都是一些很糟糕的结果,怔忪的同时他终于对母亲感同身受,原来等候抢救是这样一件令人揪心的事情,她当年需要何等的坚毅才能守到他平安无事。
宁家小少爷满脑子空白,他的恐惧被强行压制在心里,但苍白的脸色还是引起了兄长们的注意。宁予杭走过来摸他的头发,他们从前也不单单只有吵架,在幼弟受惊的时候他也会好声好气安抚,只是后来有了沈铎,哥哥便没有那么重要了。
宁予桐低头由他摸着,像一只温顺乖巧的鹿,也就在这时候宁予杭才发现弟弟的衬衣湿透了。
他招手叫跟来的助理取件外套给他披上,又摩挲着他的耳垂说:“不怕了,大哥在这儿呢。”
宁家小少爷抬手抓住了兄长的衣角。
母亲近来身体到底差到什么地步,医生有没有仔细跟着,吃的什么药,夜里是否依旧浅眠多梦难以入睡,他有好多想问的问题,可现在来说这些没有用,他只祈祷母亲能够醒来,不要残忍离开他。计划两周前已经预备起来了,一旦结束手头上乱七八糟的公事,他就要回半山去看她,陪她养病做理疗,最好还能一道去南法散散心。母亲与父亲相识于蒙彼利埃,重游故地一直是她的心愿。
总之她不能就这么走了,否则谁还是他回家的念想呢。
第二轮手术前后进行了三个多钟头,沈铎按照知道的医院一家家找过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送回高级病房去了,人没醒,气息微弱,周围架了一堆监护设备,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忙碌着。
宁家人都等在外面,不经意间瞧见衣着凌乱气喘吁吁的他立在走廊另一头,当即便有人站起来了——最先反应的无疑是宁予杭,当沈铎试图越过他们时,他像一头狮子似的挡在了他面前——不论他从哪儿知道的消息,宁家是绝对不欢迎这个畜生的。
被十来双不善的眼睛一同盯着,沈铎照样面无表情。
他看一眼就明白了,必是宁老夫人出了事一家子才能聚得这样齐。老太太年轻时于他有恩,两家长辈又曾是出生入死的战友,他来探望并无不对,只是实在不想给宁予杭好脸色罢了,况且他现在最担心的人是宁予桐。
沈铎冷漠别过宁予杭往前走,宁家兄长这些年来隐忍不发的愤怒登时如同岩浆一样在心头翻涌起来,仅是眨眼间的功夫,当大哥的已经把他扯到跟前动起了手。
沈铎照面挨了一记重拳,太阳穴疼得整个人眼前发黑,但到底是有底子的人,他很快架住了宁予杭的拳头并且屈膝狠狠撞击他的腹部。女眷们受到惊吓,推搡的劝架的乱作一团,保镖挤到人堆里,使了好些力气才把他们分开来。宁予杭下的是死手,沈家老三眉骨上见了血,被宁家的保镖礼貌地挡在墙边,一个大高个儿,看起来颓丧凄凉得像条争斗落败的孤狼。
可即使他再狼狈宁予桐也没有转过头来瞧上一眼。他的小孩儿就站在病房的玻璃窗前,失了魂灵一样愣神,连旁边这么大的动静都视若无睹。
沈铎咽下嘴里的血沫,正要再动手去推开保镖,却只见一直待在病房里的医生突然出来叫家属,离得最近的宁予桐头一个便冲进去了。
里里外外站满了人,但个个都屏息着不敢吵闹,因此虽然隔得远,但沈铎仍然听见虚弱的宁家老夫人颤颤巍巍叫了一声心肝。
老太太出身江南水乡,年轻时讲得一口极好听的吴侬软语,细细娇娇,比山涧水还要清甜。谁都知道她最喜欢家里那个降生在冬至日的孩子,平常一贯直呼其名的人,进门一瞧见那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幼子便要搂到怀里叫心肝,就是连睡梦里都许愿,她的心肝宝贝呀,要平安健康好好长大,一辈子喜乐无忧,万事遂心。
只这一声心肝,宁予桐强忍着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脑部损伤对常人而言都能致命,更不消说身体每况愈下的宁老夫人。
尽管抢救及时,但她尚未完全脱离危险,加之原本就病症复杂,保不齐术中用药会对脏器产生副作用,因此清醒后医生不敢离得太远,仍然在旁谨慎观察以防需要再次手术。
围在病床前的一大家子都提心吊胆,老太太戴着呼吸机模模糊糊看了半晌,才意识到幼子就跪在旁边,惶惶依着她的手背,小脸儿惨白,眼睛却哭得红通通的。
心肝呀,怎么又哭了呢。她没有力气说话,只能用手指头去摩挲那冰凉的脸颊。
宁予桐偏头胡乱擦了一把脸,不敢再叫她看见止不住的眼泪珠子,却也因酸涩而无法说话。
在宁家小少爷的印象里,母亲几乎是不曾老去的。这无关乎年龄,她是江南望族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娇俏却不刁蛮,性情亦十分坚韧,不仅无怨无悔陪伴父亲经历风雨,也会为自己的事业奔走打拼,无论身在何种境地都处变不惊,自始至终保持着体面与干净,更从未在家人面前显露疲态。
不会有人比母亲更厉害的,宁予桐对此深信不疑。
缘是家中老幺,他受到的照顾总要比旁人多一些,记忆也因此更为深刻。身体孱弱的幼年,哪怕工作结束得再晚母亲都得到卧房来查看,喂他吃药陪他玩耍,又或者把他抱在怀里讲各种奇妙的童话,一面讲,还要一面温柔地亲他额头。
她的声音像那只夜莺一样好听,身上还有一股好好闻的玉兰香气,足以安抚一切由黑夜带来的恐惧情绪,让他安心睡去。
兄长们享受不到的宠溺尽数归他,又疼爱得长久细致,还有哪个小孩子不会亲近依赖这样的母亲呢。所以她在他心里必然永远年轻呀。
宁予桐无法去想病床上的母亲看起来为何变得那么脆弱了,他咽了一记,勉勉强强对着老太太笑起来:“不想要看护,那就换我来照顾您。多大的事儿,管家说您为这个还和大哥吵架,那怎么行?等回家了我就去教训他,没大没小。”
宁家老大惯用的口头禅,他拿来权当哄母亲开心,可惜老太太听了却没跟着笑,就连眼睛都不曾弯一弯,只深深凝视着他,沉默得仿佛怀有心事。
她也当真是有心事的,所以此刻无法言语并非坏处,否则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告诉面前的孩子这不纯粹是一桩意外,她会摔下楼梯,是因为想起太多往事招致的心神不宁。
起先定在周末晚间的私人聚会,多是上了年纪的太太们闲聊茶话,但没有旁的要紧事,秦家夫人午休后便带着一盒精致的伴手礼过来了,说是要送给姐姐沾喜气。
将近三十岁的独子,好说歹说终于愿意结婚,又与未婚妻那样相称,当母亲的看着自然精神爽利,也少不得要一件件拿来讲,婚事一订下来全家都忙碌,挑日子赶吉服,还要去托老匠人打制首饰。新娘子金贵,怠慢不得,好在阿峥也懂事,知道腾出时间来陪她,才不至于让我头疼更多呀。
膝下子嗣成婚是好事,家中也才娶过新妇,老太太对她溢于言表的欢喜感同身受。下午茶是刚从浮梁送来的典藏祁红,玫瑰赤豆糕软糯,她们原本就着这些点心畅快说着体己话,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话头一转,倒叫秦家夫人提起了姐姐身边至今毫无动静的小儿子。
他有什么可说的呢,能顺遂平安家里就要烧高香了。老太太正想替幼子解释,却又听秦家夫人长长叹气,完了便来拍她手背,说,桐桐这孩子随你,总要比旁人固执一些,现在不还和那谁有联系么。姐姐最近没少发愁吧?我听阿峥说都闹到动手了,真是没分寸。
老太太愣住了,随即皱起眉头问:什么时候?和谁动手?
秦家夫人一脸惊诧:阿峥那天才去看过的,说是桐桐和沈家老三闹了不愉快,一连高烧几天才见好……什么,你不知道呀?!
老太太捏着骨瓷杯,脸色都变了。
一场茶话会就此不了了之。秦家夫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走得尴尬又仓促,一面道歉一面在心里把儿子骂到狗血淋头,她哪里晓得宁家人把事情瞒得滴水不漏,要早知道了,她才不会来做讨嫌的坏人。
老太太亲自把客人送走,进了家门,没发作,但到入夜了也没给过谁好脸。
她窝火着呢,一坐下来只想把家里管事儿的老大叫到跟前挨骂,要说小的不懂事那大的难道就不糊涂么,弟弟和沈家的畜生动手了不告诉她,接连高烧也不告诉她,养病恐怕都养了个把月,合着全家上下就她这个当母亲的到现在才知道孩子在外头受了委屈。
宁予杭是替她身体考虑,可如果他真是个贴心的大孝子,那个时候就不该罔顾母亲的意愿把弟弟推出去当挡箭牌。他别以为自己摘得清,不把他和沈家老二私下往来密切的事情搬到台面上来斥责,不过是她顾全他的脸面。
颐品传媒,沈家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都在里头呢。
她想到沈家,一时间越发来气了。不追究年少时犯下的过错是因为两家有故交渊源,长辈还是一道出生入死的好战友,饶是她姿态再强势也得给足薄面。但凡真正心纯良善的大户人家,得了面子便知进退,可沈鹏臻养出来的畜生倒好,得寸进尺不说,还敢大摇大摆回国来,明目张胆在她眼皮子底下招惹宁予桐,甚至都动起手了。
沈家这个老三到底有没有心哪。
老太太恼怒于故交的教子无方,但回过头来,却又暗自责备自己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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