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他这里,只是转眼间。
死亡或许近在咫尺。
他定会因此而死!
这么短的时间,他能够逃去哪!
楚淞君的手在颤抖。
他不禁扭头去看自己的影子。
去看影子深处沉默着的猩红。
他还不能死!
【您的天赋正在发挥作用。】
【正在为您连线!】
无边无际的星海之中,祂睁开了眼,朝某个方位投去一瞥。
那是一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蛇,偌大的身躯在虚空之中滑动,每一片蛇麟都散发着恐怖的不可名状之气息。
【向伟大之****献上寿命,恳求时光流转!】
【————】
“弟弟——”
楚承鸿喊了一声。
楚淞君垂眸,手中不可名状的泥巴像让他想起了时间点。
天色刚蒙蒙亮,住在影子里的朋友们便迫不及待地叫醒了他,为他送上了独家祝福。
楚淞君下意识伸手,撸开衣袖,只见手腕处,正缠绕着一圈密密麻麻的卵,漆黑的脑核正随着他的脉搏而跳动,它们正在争分夺秒地发育生长。
他沉默地注视片刻。
楚承鸿也沉默地盯了许久,他颤抖道:“这,这是啥?”
楚承鸿看不得这些簇拥之物,让他下意识心生恐惧。
“弟弟,这些是什么?”
那些不可细看的卵带着恐怖之气。
“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楚淞君摇摇头,注意到了楚承鸿的惊恐,将袖子放了下去。
现在仔细想一想那个能够“杀死他”的东西。
似乎并不是单单针对他的,反而是针对整个西京,而楚淞君是在它破坏西京之时,顺道杀死的目标。
那种转眼之间就能够湮灭西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朝堂之上,有人注意到了吗?
楚淞君试图推测这种东西的由来。
可是这东西来得太过突然,他完全没有头绪。
不过没关系,他不知道线索,有人一定知道。
能靠着三言两语,就在偌大的西京之中找到“南州蛊师”,楚秉天在西京的能量不容小觑。
楚淞君一手拽住楚承鸿,一手朝挂在墙上的《长寿宫鬼宴图》招去:“走!快带我去找你爹!”
楚承鸿不禁纠正道:“是我们的爹!来!走这边!”
守夜的侍女一愣:“公子!你去哪!”
楚秉天起得时候,郑元瑛也跟着一块起了,二人一同吃早饭,边吃边讨论楚淞君生辰的安排。
楚秉天絮絮叨叨,郑元瑛就一边听着,一边望着门口出神。
“总之啊,我得问问王老,我儿能吃糖炒栗子否,那栗子他定是喜欢。”
“我儿?”郑元瑛骤然起身。
楚秉天连忙寻着方向去瞧。
只见楚淞君一袭睡袍,披着一件披风,身后跟了一串侍女,正大步跨过门槛,朝他奔来,楚秉天惊喜道:“我儿怎来了?”
“早安。”
楚淞君俯身一拜。
被按着喂了点东西吃,这两位都有些奇怪。
“今日怎如此早来寻为父?王老说,你该多睡一会儿。”
楚秉天奇道。
“我想问问,西京是否有怪事?”
楚淞君问道。
他说不出具体的缘由,只能旁敲侧击地询问。
此等程度的湮灭,想必必然是做了长足的准备,才能成功。
楚淞君猜测,那种湮灭来自于某种仪式,不管是鬼蜕生为诡,还是献祭,反正都与诡秘沾边,而这些,都与人脱不开干系,或许能从人的失踪之中找到蛛丝马迹。
“怪事?”楚秉天眨眨眼:“不就是不久前那副《长寿宫鬼宴图》?”
“不,另一种,”楚淞君摇摇头:“西京有没有人失踪了?”
“失踪?”
楚秉天和郑元瑛对视一眼。
郑元瑛凑近:“淞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昨日翻书,瞧见案件集之中,有侦破失踪案的办案方法,就想来试一试有没有用。”
楚淞君随口扯谎道。
“淞儿,可是你……”
郑元瑛有些焦急,她凑得更近了。
“好!我儿有此等志向自然好!”
“楚秉天!你说什么呢!”
“瑛娘,这孩子有兴趣,不好吗?”
郑元瑛冷冷地瞪了楚秉天一眼,楚秉天只好闭嘴。
温柔地转过脸,朝楚淞君道:“淞儿,莫听这家伙胡说,今日呀,你生辰,何必搞那些东西,不吉利,听伯母的,你啊,现在回去好好睡一觉,等会儿让王老陪着你吃点东西,看看书。”
“伯母叫佑鱼陪着你,好不好?”
楚淞君还能说什么,顺从地点点头。
楚淞君知道是自己断指真的吓到了郑元瑛,见她担忧的双眸,楚淞君无法拒绝。
天冬的突兀跳反出人意料,楚淞君身边的侍从全部被重新检查了一遍,王佑鱼也在其中。
楚秉天却突然拉住了楚淞君,他偷偷道:“我儿,无事,无法出去探案,也可在家中探,为父之后差遣人为你送来案卷抄录本,你的生辰,必定要开心才是。”
楚秉天伸手将楚淞君鬓边的碎发撩至耳后,抹掉孩童额上薄汗:“你的出生之日,楚氏复兴之时,你不高兴,楚氏也不会高兴。”
西京之中,存有大量人口失踪案。
时间跨度从十几年前涵盖至今,有些找到了人,有些找到了尸体,有些则是了无音讯。
楚淞君将失踪案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发现在时间尺度之上,每一年发生的失踪案大多集中在节假前后,数量也未曾超出平均水准,近十个月的人口失踪案,大部分被证实死亡,小部分被找回,被列为悬案。
悬案只有三桩,楚淞君拜托楚承鸿带着厉鬼们前去探查。
有两桩发生于西京东城区,两个壮劳力无故失踪,他们的家人报了官,案卷上记载,有人目击到他们在夜禁之前,结伴前往春红阁,大理寺调查过后,却从老鸨口中得知他们凭空失踪在了厢房之中,他们也很惊恐,之后因再也找不到目击者而无奈没了后续。
剩下一桩则是同样发生于西京东城区,有一商户家千金在自己家中凭空失踪,这位千金并无任何情人,平常只会去寺庙之中拜拜,偶尔也去道观,人际关系简单而干净,大理寺调查来去毫无线索,时间也过了八九月之久,想来生还可能性也不大,于是只能封存。
楚淞君身边摆着大片大片的卷宗。
楚秉天并未只给他带来了失踪案的卷宗,也有些他精挑细选过后,瞧起来有趣而诡谲的案件,之中明显涉及到了恶鬼杀人的可能。
楚淞君还从中找到了自己为受害人的鬼画案。
“奇怪。”楚淞君执起一卷:“为什么大理寺总能找到目击证人?”
“可是这些全部加在一起,也只是三个人而已,这些失踪案应是无法支撑起如此宏伟的灾难。”
“如果不是失踪案的话,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我们回来了!”
楚承鸿高声喊道。
大郎和决明也在一同用痛呼附和。
楚承鸿坐在桌子上缓了缓:“淞君,三个地方我们都去看了,两个男的的娘子带着孩子另嫁了,如今生活幸福,红红火火,而那户商家,我们去的时候只见荒草丛生,约莫是因这件事太过伤心,离开了西京。”
他顿了顿,忍不住道:“弟弟,你的手还好吗?”
楚淞君拉开盖起的衣袖,原本攒动的蛙卵此刻已经长进了手臂之中,在血肉里勾勒出尾巴的形状,已然发育成了蝌蚪,那些鼓起的肉囊簇拥于手臂之上,如同皮肤上的肿瘤,令人惧怕。
楚承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弟弟,跟王老说吧!你这是什么怪症!怎能讳疾忌医!”
楚淞君摇摇头:“这件事,不能说,我有我自己的理由。”
他拒绝了世家子们的赴宴,自然也找理由拒绝了王太医的诊断。
时间紧迫,那场湮灭之灾,大约是在零点前后发生,如今正是晌午,他还没有一点线索,他不能浪费时间。
决明突然从影子里冒出来,他轻声呼道:“疼……”
楚淞君伸手拍了拍决明的头。
决明不知因何而感到惧怕,他说听见了古怪的响动。
大郎也从影子里冒出来,抱住楚淞君。
楚淞君有些疑惑:“是什么样的响动?哥,你听见了吗?”
楚承鸿的视线全在楚淞君的手上,闻言不禁摇了摇头。
“死?死?斯?嘶?”
楚淞君蓦然一愣,手臂上的蝌蚪突然像是被惊吓到了一般往他的身体深处钻去,剧烈的疼痛让楚淞君发出闷哼。
血肉之中的蝌蚪。
“si”的声音。
楚淞君若有所料地抬头。
一道漆黑的缝隙不知从哪里冒出,迎面蹿出来一条恐怖的黑蛇!
那黑蛇转瞬之间冲进楚淞君张开的口之中!就要冲滑进他的胃里!
蛇吃青蛙。
楚淞君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上一次循环的结束,就是以蛇吃了青蛙为终局。
他冥冥之中自有所感,若是这条蛇吃了青蛙!他的循环也将结束!在什么都没能改变的当下,带着不甘死去!
蛇尾在楚淞君口中打了个摆,猛然撕裂胃壁冲进楚淞君的血肉内里。
绝不能让蛇吃到青蛙!
在激烈的情绪驱动之下,影子霎时膨胀,将孩童整个人笼罩,血肉转瞬之间横飞!连带着游进他心脏的蝌蚪!
一条黑蛇从空中跌落,血肉碎块哗啦啦坠下,它茫然地支起身,重新回到了虚无之中,等待下一次的猎杀。
【滋哇——】
【你死——滋哇——你没死】
【向伟大之****献上寿命,恳求时光流转!】
活到如今实属不易,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平静的表象之下涌动。
而你正在试图掌控自己的生命,从危险之中活下来。
欢迎你回来,四岁生辰快乐!
体质大幅度减少,智慧小幅度升高,声望正在不断增加。】
吴悠对此感到怪异:“模拟器又故障了?我记得‘我’的生辰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怎么又来?”
他向上翻找,终于在看到熟悉的“口口口”文学后,安心地双手置于腹上:“那就不意外了。”
果然再次故障了。
吴悠开始怀疑自己真的能靠着模拟器逃出生天吗?
他都有点快习惯这种日子了。
【4岁:你遵循惯例去要了卷宗,这次换了方向。
顺便将王佑鱼要了回来。
这一次,你不能一直呆在家中,必须离开那里!】
这是前世的“我”给他的提示。
伟大的****在时间轴上为他锚定下24小时的循环。
当蛇将青蛙吃掉之时,循环就会终结,时间将向前流动。
在循环终结之前,若是他无法在循环之中更改结局,那么整个西京包括他都会在睡梦之中死去。
楚淞君先前靠着提前杀死自己的肉身,从而将体内的蝌蚪去除,让蛇无法捕猎,规避了循环的终结。
这种卡BUG小技巧可以用,但无法用太多次。
毕竟他每一次循环的开启,消耗的都是他的寿命。
要是他还没改变结局,就因为循环太多次将他的剩余寿命全部消耗干净,直接死去,那可真是个地狱笑话了。
楚淞君清楚他绝不能一直呆在一个地方,他得动起来,这样才能躲避蛇的捕猎,才能不让他提前自杀来结束循环,导致这次的循环没有效用。
影子里,一只鬼婴如蜘蛛般攀爬而出,朝着楚家值守人员吹了一口气。
决明挥舞起双手。
楚承鸿收回视线,严肃地挺起小胸脯道:“暗渡陈仓之计已成,空城计弟弟你不必担忧!我时刻为你坚守!”
“拜托了!哥!”
楚淞君也严肃地点点头,他转过脑袋,看向了高高的墙壁。
他选择了一个朴实无华的离开办法——翻墙。
为什么不钻狗洞呢?
因为楚府不养狗,所以鬼怪们没找到狗洞。
楚淞君现年4岁,还是个小土豆,鬼怪们虽然可以帮忙,可楚淞君总感觉自己踩在一群婴儿身上多少有些炸裂。
他不得不选择更加有力,更加高大的人。
尽管他身上可能携带着一些风险。
王佑鱼有些忐忑:“公子,你在跟谁说话?”
“…….”楚淞君轻咳一声:“帮我一把,托我出去。”
原因太过复杂,他选择不解释。
王佑鱼的内心显然经过了极其剧烈的波动,他的脸色苍白了些许,坚定道:“公子!佑鱼定会护好你的!”
左手失去了三根手指,有些不太好发力。
好在王佑鱼灵活的身手弥补了这一点。
这还是楚淞君第一次出来看西京。
过往他住在深山之中,没来过西京繁华之地。
等被楚秉天接走,他为了活下来,基本上不出楚府,自然无法浏览西京。
西京比中州的氛围松快一些,中州国都每块区域都有监天司巡逻,每当他们走过,大街之上便立刻鸦雀无声,哪怕是路过的狗,都要接受监天司审视的目光。
西京不比南州繁华,毕竟南州“玉京”曾是世界上的贸易之都,由异世之魂,精心哺育而出的文明之花。
西京只是一个普通的,类似于历史上每一个王朝古都的王城。
街巷边有些行色匆忙的路人,有耷拉着耳朵的看家狗,有大声吆喝的小贩,也有偷摸倾倒进河中的秽物。
不过,西京的百姓也如同每个鼎盛王朝治下的百姓,生活得还算是幸福美满。
世家的衣物与寻常白衣不同。
楚淞君注意到,百姓们很快就认出了他是哪家的人,许是大理寺兢兢业业,他们对他称得上是友善。
但他还是严谨地在本子上记下,下次出来要记得换身衣物。
卖东西的商贩搓了搓手:“小公子,失踪?西京的北城区每月都有黑户失踪,听说是进了鼠帮的地盘里去,被鼠帮的老大吃了。”
他吞了吞口水:“小公子,这个对您有帮助没?”
“有的。”楚淞君示意王佑鱼给小商贩些钱财。
小商贩欢天喜地地离开了,他走后,下一个人迫不及待地挤上来:“我们巷子里有户人家,失踪了四个女儿,三个儿子了!这个算不算?”
楚淞君眼一眯,点点头:“请细说。”
那人立刻八卦起来。
从第一个孩子的失踪,讲到最后那一个。
楚淞君听着听着,皱起了眉。
比起被拐,他觉得那些孩子们更像是被卖了。
“那家的老大如今在松萝巷读书,据说聪慧非常,极有可能入陆氏门下被举荐。”
那人撇了撇嘴,显然瞧不上这家人做的糟心事。
“按照当今律令,此等行径只能说违反道德,并不触及律法。”
一个浅淡的声音突然插话道。
王佑鱼立刻警惕地挡在了楚淞君身前。
来人身着青色学袍,手里握着本书,朝楚淞君微笑道:“怎么在这?淞君?”
谢静和?
楚淞君微微挑眉。
西京有东南西北四个城区。
西城区住世家,北城区在皇宫脚下,南北两个城区都是住着平民百姓,如今楚淞君特意绕去了东城区,怎么看谢静和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位老爷……”
那位八卦的人显然也没想到谢静和突然和他搭话,原本伶牙俐齿的他立刻支支吾吾起来。
谢静和朝那人温和一笑:“不过我倒是可以向陆家人说道说道,他们门客做出的无耻行径。”
那人半晌说不出话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掩面而走,连钱都不要了。
有谢静和在前,剩下围观热闹的人也不敢再近前来了,纷纷离去,警惕地如同看见狼的兔子。
谢静和不比楚淞君,他本就是个半大少年,带着一身世家贵气,哪怕神情随和身边也带着十余个侍从,他若是生怒,必能给敌人雷霆一击。
而楚淞君年四岁,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侧颊还会出现酒窝,众人哪怕意识到他的身份,也能从他的行为之中感觉到无害,在银钱的驱使下,便乐意与他八卦说嘴。
“倒是我来得不巧了,搅了淞君这一番兴致。”
谢静和颇为羞窘道。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到来,让百姓们感到了威胁。
楚淞君摇摇头:“谢兄,你为何来了?”
生日宴中,谢静和的手稿看得出来其心血,交到楚淞君手上时,墨迹还未干透,他是连夜抄录的。
楚淞君很清楚谢静和对他的善意。
谢静和一撩衣袍坐下:“随意逛逛,淞君这是在倾听百姓冤屈?”
楚淞君点点头:“想知道一些事情,你是在跟踪我吗?”
谢静和的表情一僵:“怎会,这可并非君子所为。”
楚淞君也能从细枝末节之中看出谢家人对家训的尊崇,他也就顺道给了个台阶下:“但若是担忧朋友安危,那就是君子所为,或许比起跟踪,我该换一个词‘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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