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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人生模拟器(一群鹅鹅鹅)


豫章楚氏的公子四岁了。
楚氏并没有大办。
毕竟前几天楚氏贵子已经出尽了风头,过犹而不及。
楚府的门房小声地打了个哈欠。
这次上头下了死命令,说为了公子的安危,楚府之中,一只陌生的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府中搞了一夜的危险排查。
也做了不少安排。
门房也被带去筛了好几遍。
连他最近信奉的教派都查了好几遍,不过门房是老西洲人了,从不信那些从东中南北传过来的教派,一心一意侍奉先祖,毕竟先祖和他才有血缘关系,他们才会保佑他。
那些莫名其妙的教派?
谁知道他们安得什么破心思。
不过一切都是为了公子,门房也就没多少的怨气了,现如今谁不清楚,他们家公子,是神童!是天才!是楚家祖先烧了祠堂都要显灵保佑的才俊!
“公子四岁生辰。”
门房砸吧砸吧嘴。
就是这才俊有点太青年了。
门房耳朵一动,他半耷拉下的眼眸瞬间锐利起来。
他支棱起身,侧耳细听。
半晌,门房的面色不由疑惑起来。
他迟疑地换了个姿势,继续听道。
门房心中暗自古怪。
他记得家主并未给公子的生辰宴邀请客人啊?
那如今门前的那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不会是特意过来给公子过生辰的吧?
如果自己没感觉错的话……
门房如临大敌。
这些人里面还有向来与楚家不对付的谢家,司徒家,马家,朱家。
他们联合打上楚家门了?
此刻,门外,各家的继承人们各自掀开门帘。
对上了熟悉的脸。
打眼一瞧,各自手上都抱着精心准备的礼物。
原本都暗自得意自己打听到了楚淞君的生辰。
特意前来送上祝福,本想着借此展现他们的细心与体贴,在淞哥心中占得一席地。
他们脸色一黑。

他和林家贵子共患难一场,两人都同样有着发现大腿的眼光。
一出画卷,二人就就着抱大腿策略进行了实际讨论,并由林孝和作为主执行人。
只是二十三皇子有些怀疑,以林孝和腼腆的姿态,怎么都不像是阿谀奉承咳咳咳,巧舌如簧之人。
他们商量好的计策,当真有用吗?
皇宫之中,他是唯一从画卷之中活着出来的皇嗣。
本该稀奇不少,可讨人厌得是,二十三皇子的父皇太种马了点。
宫中皇嗣数十起步,哪怕他因幸运儿的人设出了一次风头,但想就此在众多皇嗣之中一鸣惊人也同样痴心妄想。
“父皇啊,父皇,你生那么多孩子干嘛。”
二十三皇子叹了口气。
“连弄口吃得都难。”
宫中皇嗣繁多,每天御膳房为了不让他们饿死,直接提着食桶每宫发放餐食,个中多少全凭太监良心。
可想也知道,他们的良心都和他们的某物一同去了,所剩不多。
二十三皇子每天都饿得胃痛。
不过如今他与林氏贵子成了好友,那些踩高捧低之人知他有了靠山,也就再也不敢多为难他。
往画卷里走了一遭,现下一想,倒不像是去遭难的,而像是去享福的。
“如此多”
二十三皇子有些许诧异地拎着手中食盒,掂量了两下重量。
小太监吃得肥头大耳,笑眯眯得如同弥勒佛,他点了点头:“咱家话与您听,此乃玉华宫的青娘娘,自掏腰包请皇嗣们吃的,只愿为她腹中孩儿祈福。”
“青娘娘。”
宫中女子大都是自宫外来的平民,都未有姓,青娘娘就是其中之一,最近颇受宠爱,已怀有身孕。
听说快要生产了。
二十三皇子说了好几句吉祥话,个中祝福深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刚刚好。
他离开前,目光瞧了眼剩余的食盒,凭借经验,单看就能看出其中的缺斤少两。
“万望青娘娘生产平安顺遂。”
二十三皇子垂眸道。
他合上宫门,宫墙深深,抬头只能望见四方天地。
生在这种地方……
真是糟糕的开局。
“你们?”
怎么来了?
楚淞君面露古怪。
世家子们一扫之前的瑟缩之色,热情地一拥而上。
叽叽喳喳如同春日啼鸣的小鸟。
“淞哥,这是我家库房里年岁最长的人参!还有灵芝!”
“淞哥!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具,我们一起玩吧!”
“这是我家中孤本,我特意寻来与你一起看。”
楚淞君迟疑地接过。
他们不是才认识吗?
之前出画后还是一副缓不过神来的样子,连眼睛都不与他对视。
现在倒是热情如火扑脸而来。
礼物里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与影子里的朋友们送来的礼物相差无几。
谢静和轻咳两声:“淞君,此为吾手抄的心得,希望能够帮上你。”
打开一瞧,只见其中记载着一项“请祖”密法,能靠着先祖占卜祸福吉凶。
这种东西,只可能是谢氏珍藏,而心得一说,则更像是谢静和为了回避自己所做所为,有偷盗典籍赠与外人之嫌的说法。
楚淞君一愣。
他抬头看了一眼正目光灼灼的谢静和。
这是可以给他的吗?
他们家是不对付,对吧?
谢静和笑眯眯道:“我父协助楚大人侦破画卷案,归家时与我说最是赞赏楚大人的能力,淞君,我听着听着,倒也起了兴趣,你能否单独与我讲一讲?”
这应不是谢静和的错觉,楚淞君年龄虽小,却有一颗擅长关照别人的心。
其余人:?
不是,谁不知道你父和楚秉天出了名的争锋相对
楚淞君点了点头。
楚家身为大理寺卿,最厉害的,最容易积累经验的,也就是法医与审讯这两项了,或者一些探案技巧。
谢静和送了如此一份大礼。
他又有何不能与他讲。
谢静和得意地挑了挑眉。
其余人:!
“那个淞哥!我们也很感兴趣!我们这里也有心得!”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不大,细长的雨线如同落下来的毛虫。
楚秉天慢条斯理地将窗棱合上,将窗内的一切血腥隔绝。
楚秉天探出手,慢条斯理地掐灭线香。
转身,他温和地笑道:“温韶”
对面的女人冷漠地扯了扯嘴角:“是我。”
“不知这位大人有何要事,如何找上温韶的门?还带了这般大阵仗。”
下了点小雨,冷风从门外钻进来,落进客栈房中。
大理寺中人守在门边,目光冷冽地注视着女人。
女人有着一张冷艳的脸,丹凤眼,剑眉,嘴唇微丰,带着点密林深处的野性。
她身着西洲服饰,脖颈上却穿戴着南州特色的银饰,颇有种不伦不类之感。
楚秉天看着女人脚下挣扎不休的蠕虫:“猫缘何找上老鼠,本官就缘何找上你。”
那些虫子虫身或黑或紫,足肢抽搐,软体的虫蜷缩在一堆,散发着药草清香,密密麻麻地掉落于温韶脚边,如同花样繁复的虫地毯。
谢尚书从客房门后拐进来,脸色严肃,楚秉天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在他家贵子出事之后,宰了他一顿,他出了一场大血,心情自然不佳。
谢尚书瞧此状况,脸面一僵:“南洲蛊女,不在南洲侍奉南洲皇帝,带着一身蛊虫来西洲…….”
他皱着眉头打量了一遍温韶,提议道:“楚大人,这位女侠显然是宁折不弯之人,只怕不会轻易交代……”
温韶瞥了眼谢尚书:“不知温韶到底在西洲犯了什么错处?要让大理寺卿本人前来相邀入狱,温韶乃是良家子,一身正气,遵法守纪。”
她的双眸看回楚秉天:“无论是南州的,还是西洲的。”
“你来西洲做甚?”楚秉天偏头问道。
温韶答道:“游学。”
楚秉天在温韶房中踱步:“哦?带着一身恶蛊游学?”
温韶微微一笑:“路途艰险,间或有恶鬼食人,吾带蛊防身,又有何不可?”
“不无不可,可据吾暗探来报,”楚秉天的目光划过屋中物件,大多都是客栈之物,温韶所带只有一行囊,楚秉天蹲下来翻看:“你来西京约有一月,却只出过两次客栈,有此等游学之人吗?”
温韶眸光一闪:“楚大人的意思,是我在撒谎吗?温韶问心无愧,只是惫懒了些,如此便断定温韶并非游学之人,是否太过武断?”
楚秉天轻笑一声:“武断?不,本官确定就是你,搞得鬼,证据如今并不重要。”
温韶的朦胧笑意逐渐消失,她冷冷地注视着楚秉天。
她鬓角的汗珠缓缓流淌而下,落进衣领之中。
他们到底,是如何找到她的?
蛊虫也被他们发现且突兀弄死,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房中的大理寺寺卿中人,两个把住门,两个看住窗,将一切出逃路线暗中封住。
楚秉天令人琢磨不透,客栈怕是早已被封锁,她该如何逃出去。
温韶行囊之中,大多都是些瓶瓶罐罐,似乎尽是饲蛊所用的器皿,因大理寺突袭及时,温韶未能全部放出。
“温韶,你不是好奇本官如何找到你的吗?”
楚秉天将行囊交给侍从,缓缓起身。
楚秉天眉目冷厉,大喝道:“宫中与你私通之人早已交代,将你供出!本官再给你一个机会!此案种种!还不如实招来!”
温韶一震,失声道:“不可能!”
但很快,温韶眼睛一眯:“不对,你在诈我?”
她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锁定,绝无可能靠着狡辩逃窜。
温韶左手一甩,一根铁鞭朝楚秉天破空而来。
“大人!”
一个侍从拔剑上前,猛然击开铁鞭,另一个侍从挥剑向温韶横砍而去。
温韶假意与他们二人缠斗,腰肢向下一折,躲开逼近的剑锋。
她左手用力,只见铁鞭竟霎时朝谢尚书卷去。
可令温韶哑然的事来了。
只见谢尚书这个文弱的书生,却仿佛提前预知一般,险之又险,朝后退上一步,正正巧避开了甩过来的铁鞭。
“糟了!”
温韶双眸一瞪。
未抓住谢尚书做人质。
铁鞭一时间不受控制,甩在左侧茶具之上。
温韶躲闪不及,猛然被两剑架在脖颈之上!
铁鞭回甩在她的手背上打出一道红痕。
茶具噼里啪啦摔了一地碎片。
一抹不知从哪飘来的冷气顺着她的浸湿的背脊吹,温韶喘着气,死死瞪了一眼谢尚书,被两个侍从押走了。
谢尚书将颤抖着的手背在身后,风度翩翩地走到楚秉天身边,表面镇定:“楚秉天,方才你是否不打算救我。”
楚秉天慢吞吞地扭头:“嗯?谢大人何出此言?方才?方才有何危急之刻啊?这胆敢袭官的小贼不是被侍从们捉了去?”
“啊!”楚秉天恍然:“原是谢尚书怕被那小贼劫持,放心,若是谢大人不幸遇难,楚某必定上表,为谢大人请功,谢大人一身正气,堪为西京表率啊。”
“你!”谢尚书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咒骂的冲动,咬牙切齿:“说得真好啊,有你这种同僚,当真是我三生有幸!”
“谢谢夸奖。”
楚秉天拍了拍谢尚书的肩。
刚走出去没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回身指了指客栈的掌柜。
“谢大人这般心怀百姓之人,定是要给无辜受到牵连的百姓以赔偿的,我楚某就提前夸谢大人大义了!”
掌柜双手搓在一起,捏着围裙,朝谢尚书露出一个忐忑不安的表情。
大意了。
谢尚书摸着袖间的东西。
出门出的急,只带了大额银钞。
可楚秉天这阴险小人将他高高捧起,若是堕了掌柜的期望,就是堕了谢氏威望,就是违背了谢氏家训。
谢尚书捧着一颗滴血的心,和蔼可亲地朝着掌柜的手中塞入一张银票。
楚秉天!我与你势不两立!
“我儿淞君!看爹爹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楚秉天神神秘秘道。
楚秉天因鬼画案早出晚归,哪怕今日是楚淞君的生辰,他也是天黑后很晚才归家,宴会也已完,世家子们也各自归家了。
楚淞君注意到楚秉天的衣袖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混杂在熏香之中,似乎是刚审完人,梳洗了一番,才敢归家。
“是什么?”
楚秉天从背后掏出来一袋糖炒板栗:“为父问过王老了,他说你可以吃。”
糖炒板栗还冒着热气,带着甜丝丝的香味,楚秉天让松枝下去,自己给楚淞君剥板栗。
“案子有进展了吗?”
楚淞君一边吃着板栗,一边找机会投喂自己的朋友们。
他自己一个,楚承鸿一个,他自己一个,大郎一个,他一个,决明一个……
“有一些,你提供的线索很有帮助。”楚秉天笑眯眯道:“不愧是我儿,靠着你提供的线索,我在梅花小栈逮住了她。”
楚淞君没有提供什么,只提供了一个南州来的蛊师,样貌姓名什么也未能提供,却没想到楚秉天却如此快得找到了人,甚至还审过了。
“只是宫中的内应还未寻到,那位女子倒是极其刚烈,死活不招。”
“她说了一堆谎话,真是胡言乱语的南州人。”
“她说什么她看不惯世家,说什么世家是吸血的蠹虫,她只是在行公道之事。”
楚秉天将剥开的栗子放进面前的盘子,给楚淞君理了理被角。
他来之时,楚淞君已快要到入睡的时辰了。
“……”楚淞君一时没说话,有些出神。
南州……
楚秉天见此,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儿。”
楚秉天拿起了最后一颗板栗。
楚淞君垂眸:“怎么了?”
“有些时候,看人就像看板栗,瞧上去,外表坚硬,内腹才华,口中说道着大道大理……”
板栗棕褐色的外皮散发着甜丝丝的气味,开口处露出些许黄澄澄的色泽。
楚秉天双手用力,只见板栗曝露出来的肉上却带着丑陋的黑斑。
“剥开来,却只有一张能看的嘴,和内里的腐烂,这种人数不胜数,毋需因此自扰。”
楚秉天将那颗坏了的板栗扔开:“剥好了,吃吧。”
楚淞君沉默片刻,好奇:“那您是如何分辨这种板栗的?”
楚秉天闻言一笑,慢条斯理地将扎起来的袖子落下:“为父靠看,我能够看出来,我都能看出来,从无例外。”
楚淞君微微一愣。
他能够听出来楚秉天此时的自傲。
他的目光落于那盘板栗之中,黄澄澄的,在昏暗的灯火下,泛着星点甜光。
西京今日的夜,月色朦胧。
夜色很深,极深。
带着荒凉。
与杀机。
【……】
【……】
【!!!】
楚淞君陷落于梦中。
一神色焦急的阴官,朝他大喊:“大人!快醒过来!大人!”
——“您要死了!”

眼前的男人,身着官服,看不清模样制式,却让楚淞君感觉很眼熟。
他坐起身,眼前的男人立刻尖叫一声,熟练地抱头蹲下。
“大人饶命!我是来提醒您的啊!”
话音之中还带着些许委屈。
是地府的阎王爷。
阎王爷抱头蹲了会儿,见楚淞君没有跳起来打他膝盖的意思,他松了口气之余,又焦急万分:“还差十息的时间,您就要死了!”
死?死!
他为何要死了?
“发生何事?我因何而死?”
楚淞君抬头。
四周是一片虚无的空。
这里并不是鬼门关。
“反正不是病死的!”
阎王爷见楚淞君醒了,连忙鼓起气朝楚淞君吹气而去。
楚淞君朝下跌落,猛然从梦中苏醒。
夜色正暗。
一片寂静。
“有人杀我?”
楚淞君开口说道。
从他的影子里冒出来的楚承鸿:“不可能!楚家绝不可能给杀手机会!”
没错,他如今在楚家。
楚家前些日子因天冬的背刺而重新筛选过人,连王佑鱼都被带离了楚淞君身边。
刺客并不现实。
为何如此之快,如此笃定?
地府到底是什么存在?
兀得,一种奇异的预感在楚淞君心头晃动。
是因他突兀横死多次而养出来的,对危险的预知。
楚淞君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赤脚下床,直朝门外奔去。
“公子怎么了?”
被他吵醒的松枝正疑惑地叫喊着。
一轮银月落于天空。
楚淞君能听见自己急促地喘息。
他听见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哭泣声,模糊的视线里,从远处到近处,西京内一切建筑都在被解构湮灭。
速度极快,快得吓人,转瞬而过,如同无声的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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