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清凭着一张脸,从人间富贵花混成了修仙界万人迷。
他从前有一白月光,是他凡界的奴仆,后来他死了。
看谁都像他。
比如昆仑剑宗那个乖戾凶狠的爱他爱得发疯的凌霄真人,太墟天宫那个光风霁月非他不可的明鸿君……
怎么看都是当替身的好苗子。
然后报应来了。
作为找了两个大佬当替身的渣受,沈晏清死了。
他重生成一只小鸟妖!
两个替身大佬在他死后彼此一碰头,已经发现自己是替身的真相,咬牙切齿地发誓要将他碎尸万段!
沈晏清:溜了溜了。
天无绝人之路,沈晏清得知当年死了的小奴仆竟一跃变成凶名在外武力值第一的剑尊!
小鸟儿一头扎进剑尊怀里。
剑尊面无表情捧着他。
小鸟儿软软发问:“剑尊哥哥,您对上昆仑剑宗的凌霄真人,太墟天宫的明鸿君能有几成胜算?”
剑尊:“十成。”
小鸟儿窃喜,忙说:“那我以后就跟着您了!”
剑尊慢吞吞补充:“他们都是我的分魂。”
沈晏清:“……”
【我把大佬当替身后又抱上了大佬本体的金大腿,请问我要怎么才能不让他发现我的身份并让他们自相残杀?!】
1.双初恋,只有彼此,不拆不逆!
2.切片精分攻。
倾盆似的大雨瓢泼着淋湿整片山谷,夜色如同一团浓稠的、化不开的墨。
昆仑剑宗的万华峰顶,一个穿着道袍的小童左手提灯,右手撑伞,小步走向供贵客居住的竹节苑。往来侍从同样奔走穿梭在这雨幕之下,手中提着的烛火,远远望去如同这条通往峰顶的小道上散落着一条黯淡的星河。
如此忙碌自然是有缘由的,再过上几日,就是凌霄真人的结契大典了,昆仑剑宗上上下下都极其的重视这件事,早为此事奔波忙碌了好几日无歇。
谁都知道凌霄真人不过百岁便碎金丹凝元婴,半步化神,一手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如今乃是昆仑剑宗近百年里最有天资能突破化神的天才,就连掌门对上他,都得毕恭毕敬的。
如今结契大典的消息早就传遍天下,人人皆知这位天资卓绝的真人即将成婚。
现下,另一位当事人就住在这峰顶的竹节苑里头。
此人同样名声斐然,不过这名声倒是个坏名声。几年前凡人界的王朝更迭,新朝推翻旧朝,旧朝的王公贵族也跟着改头换面,太墟天宫明鸿君刻意拨动乱世扶持明君上位,他历世而回,荣耀满身,与此同时他还在凡人界带回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此人便是这场结契大典的另一个当事人,姓沈,名晏清,字雪霁。
听说他曾是旧朝某个王爷的嫡子,可惜凡人界的荣耀与修仙界无半分关系,更别提他还只是个旧朝的小王爷。沈晏清跟着明鸿君进了太墟天宫后,行为举止勉强能算作是谨小慎微的,可惜他长了一张不能安分守己的脸。
如今坊间流传最广的传言,乃是三年前太墟天宫的龙车驶过昆仑剑宗的车队,骑着白马的凌霄真人瞥见孤身坐于龙车中的沈晏清,红纱翩飞,美人如画,心神摇曳,一见钟情。
半月前,明鸿君前脚于不落崖下闭了生死关,至今生死不明。这才过去了半个月,这沈晏清便要梅开二度,要进了昆仑剑宗要与凌霄真人结契,任哪个家世清白些、行为端正点的修士不念着沈晏清的名字骂他一声水性杨花。
这些不晓缘由的修士自然是骂他居多的,可作为昆仑剑宗的人,自然比这些人云亦云靠着些小道消息的人要知道的更多些。这沈晏清,可不是他自愿要与凌霄真人结契的,是凌霄真人打上太墟天宫强娶回来的。
“沈晏清……”他究竟长着什么样的模样,才能让两位真人为他神魂颠倒呢。这小童念叨着他的名字,脚踩着淋过雨的石阶,心情愈发忐忑起来。
他是修仙界人人皆知的大美人,懦弱无能的性格,比常人更弱一些的体质,与无人能及的美貌,是只怀璧其罪的可怜虫。
能让凌霄真人不顾世人诧异的眼光,抛弃纲常伦理,与他结契,显然不是手段一般的人物,宗门里没有人敢小瞧他。
提着灯的小童来自昆仑剑宗的长春峰,他师父是位金丹期的炼丹大师,叫他来竹节苑送新婚的贺礼。这还是他头一次遇上这样的大人物,因此紧张极了。等靠近了峰顶的那座竹苑,他越走,脚步愈发缓慢。
走到了院前,那些忙着准备大典事宜的侍从反而变得少了些。他放缓因为奔跑而有些急促的呼吸,小心翼翼地站在竹节苑的门口,冲里头的厢房里高喊了一句:“沈公子——”
道童:“我是长春峰长平真人门下的弟子,前来送礼,庆贺新婚。”
没人回应,他突然涌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可怎么会呢,这里可是昆仑剑宗。
于是,他再度喊了一声:“公子——”
雨下得更大了些,狂风卷着雨水自背后袭来,叫这小童差点站不稳身子,他往后一望,身后、门口的树下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着鸦青道袍的男子,高鼻薄唇,眼睛如墨般漆黑,因此眉眼间带着一种疏离的锋利,明明是英俊的外表,却让人一点儿也生不起想要接近的亲切,桀骜不驯的气质几乎将他的整个人填满,瞧上去疏离而冷漠。
回想起这位真人以弑杀证道的过往,这道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凌霄真人并未撑伞,可他身上是干的,阔步走来,他一把推开候在门口的道童:“雪霁!”这是沈公子的字号。
与方才一样,没有人回应。
凌霄真人推开房门,厅堂正中央点着红烛,正中央的位置贴着两个喜字,是新婚的喜庆景象,可心却沉了下去。里面没人。
屋里的窗户开着,临窗的书桌上用镇纸压着一叠厚厚的信纸。
昆仑剑宗内无人敢作祟放肆,更何况这位可是凌霄真人的爱人,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名道童惴惴不安的想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难不成这位沈公子逃婚了?亦或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恶徒竟敢抢婚?
浓厚的乌云在天边旋转着,屋外的狂风席卷而来,桌上一卷已经收好的卷轴被风吹得打落到桌下,滚动着展开一幅画像,画上美人含娇带怯,正是沈晏清。
一道雷挨着边劈落下来,白光照亮了整个院子。
在这惨白的雷光下,昆仑剑宗这位大名鼎鼎的、无人能敌的凌霄真人脸色很是难看。
要变天了。
“百年前,凌霄真人结契大典道侣离奇失踪一案至今未破,这沈晏清下落不明。可现当下,不落崖的明鸿君竟成功突破结婴,如今也是化神修为,能与凌霄真人平起平坐了,过几日就是万宗会,两人可要如何自处啊。”
“明鸿君出关后性情大变,不是从前那位侠义君子了。”
“……我听闻,明鸿君才出关便回了太墟天宫寻沈晏清,知晓了曾经的往事,一怒之下将当年做主将沈晏清送去太墟天宫的七人全部打杀了。为这沈晏清,当真不值得。”
“沈晏清若是突破不了筑基期,他的寿元不过两百年。整整百年,难道要他孤零零的等明鸿君出关?这明鸿君可真是霸道。”
“若不是明鸿君,他早就性命不保,等上百年又怎么了?”
“你说这沈晏清究竟去了哪儿呢?”
“昆仑剑宗岂是他一个小小筑基修为的人能进出自如的。”说话的这人脸上带了些许不怀好意的笑容:“定是他勾引的新情夫,带他逃了的罢,要想那凌霄真人是何等的喜怒无常,可没明鸿君那般好说话。他一个旧朝的小王爷,若不是明鸿君将他带来修仙界,早就在战乱中被处死了也不一定,竟然还勾引凌霄真人,实在是不知好歹。”
“一个男子,还这样与男人纠纠缠缠,实在是不知羞耻。”
酒馆中的说书先生今日告假不来,但人堆的地方少不了谈话的声音。凌霄真人结契一事乃是百年前的旧案,如今会翻出重提,只因为这件事中另外的一个当事人竟然突破了瓶颈。这对性情高傲的明鸿君来说,自然是奇耻大辱,这几日修仙界的人上至元婴老祖,下至炼气小卒,都等着看两位化神尊者的热闹。
八日后,便是百年一度的万宗会,这些风言风语也由此愈演愈烈。
一段高声打断了这些人的议论:“当年也就是万宗会,凌霄真人对着沈晏清一见钟情,这才做下了强娶的糊涂事,坏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说话的此人像是喝醉了酒,两颊浮着两坨醉红,说的话也愈发狂妄放肆了些:“要我说他这个地位的男人要什么美人没有,何必拘泥于一个……”
他话还没说完,同行的男子便出言呵斥道:“白衡!你喝醉了。”
这个名叫白衡的男子被呵斥后,不见得有半分收敛。此人穿着一身绛红色锦衣,胸口处有用金丝银线绣着的钱纹,眉目疏朗清俊,举手抬足气度非凡,说话的时候口气傲慢,旁人只消一看,就能明白这必然是世家出身的小公子,他扬了扬下巴:“这凌霄真人就是做了糊涂事,为美色所误,不是英雄所为。”
听了这话,满堂震静,再无人敢说第二句话。方才酒馆里的人议论纷纷,可说的都以沈晏清居多,纵使他们明白沈晏清是个被人强取豪夺的可怜人,也不敢对两位尊者多说些什么。但竟然敢说凌霄真人……不少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白衡,这可是真的不怕死啊。
这些人看了白衡,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哦,原来是天清门白家的小公子,难怪了。这儿是白家的地盘,白小公子想说什么是什么。
见此情此景,白衡身侧的江研恨不得一头撞死,他与白衡师出同门,比白衡大上不少。两人都是天清门南山一脉的内门弟子,今天大着胆子和师弟下山本想采买些东西,这次的万宗会还是两人头次参见,都想提前看看天下万宗来参加万宗会的豪杰,算是长长见识。
现在白衡喝醉了酒,对昆仑剑宗的尊者出言不逊,这消息要是传到白大长老的耳朵里,白衡自己少不了顿打也就算了,可能还要问责他看管不力的罪名,这江研可就苦恼了。
两人三大坛桂花酿没喝完,江研黑着脸匆匆的拉着喝醉的白衡往宗门里赶。
回程的路上,遇见魔域尊者的车队,浩浩荡荡的一长串。天上飞的是东海鲲鲸,地上跑的是六脚四眼银光马,魔域的魔修或多或少有着和常人生得不一样的地方,或是露着肚皮头戴面纱的三眼魔女,或是六臂四足的武士,换作是十年前这些魔修绝不敢如此上街露脸,只能龟缩在魔域的位置。如今魔域掌权的魔尊是七年前从血海尸山中杀出来的,手腕十分了得。
白衡两手空空的站在人堆里,大少爷姿态十足,对着车队自傲的说:“比不上我们天清门,不过胜在新奇有趣。”
江研捂脸:“师弟你快别说了。”
天清门给魔域安排的落脚地在城外的行宫中,魔域前头的车队走了七七八八后,围观的人也就散了大半。
看够了热闹,白衡负着手与江研一块儿往回走:“师兄,我今日可是实话实说,为美人所误,却是算不得英雄所为……”
两人说话的功夫,远远看见一辆失控的马车疾驰而来,控车的马夫满脸惊恐:“快、快、快让开!!!”
竟是要直直的撞上白衡与江研两人,白衡不躲不闪,似乎方才的醉意还未散退,纵身一跃跳到了失控的马上,他一把夺过马夫手中的缰绳,一脚踩在失控的马背上,马停住了,身后的车厢却止不住的往前撞。
白衡听见后头传来惊呼,这才突然意识到后面的车厢里还有人。他转过身,身后的车厢两扇前门早就在疯马的疾驰中敞开。
里头只坐着个人,一身素净的蓝衫,鸦羽般的头发用发冠很工整的束着,下颚、肩颈的弧度是很清瘦的青年模样,腰肢不过盈盈一握,肤色如白瓷般的细腻。他脸上挂着一条白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对黑溜溜的眼睛,因为受惊的缘故,很可怜的瞪大了眼睛。
白衡看到了这青年的眼睛,目中所有便再只能看到他的眼睛。他如同被电击般的回想起自己方才在酒馆中所说的话,回忆起凌霄真人与万宗会的车队上因为瞥见沈晏清坐于龙车中的惊鸿一面而犯下的糊涂事,可这些事情全都匆匆而过,白衡的眼前只能剩下他面前的这个青年。
马车停下了,白衡看见这青年捂住胸口松了口气。
白衡站在马车的横木上,看着他的样子,他不知为何,竟也学着他的模样用手捂住胸口,“噗通”、“噗通”,白衡的心在跳,可他是第一次发现他的心跳动得这样快。
第003章
疯马安静下来后,方才神经紧绷到了极点的马夫也猝然松懈瘫坐了下来:“谢天谢地,真是谢天谢地了,这马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疯了。”
听到外人的声音,白衡如梦初醒般的移开眼,眼见着那马夫缓过神来后,他警惕的看了白衡一眼,先去关上了马车的门。
从始至终,除却方才的一声惊呼,车内的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马夫冲白衡抱拳道谢:“多谢公子了,今日若不是公子拦下马车,出了事,我蒋某恐怕便是死路一条了。”
马夫穿的是一身短打的麻布衣服,他从腰间的小囊中取出两个贝壳样的东西递给白衡,这马夫看不透白衡的修为,可他一看白衡的衣着便明白这人必定是南陵城富贵人家的子弟:“区区灵石恐怕公子还瞧不上,这千里贝乃是我们东海独有的稀罕物件,我区区一个炼气修士再拿不出更好的东西了,公子定要收下此物。”
白衡不收马夫的东西,他的长相是最风流肆意的模样,即使不笑也带着三分笑意,他负着手,觑着眼,看着方才被马夫紧闭起来的门,他刻意道:“俗物我才不要,只要这马车里的人,亲自出来道谢我便够了。”
马车里的人还是不说话,马夫倒是“嘿嘿”地笑了:“公子你别往心里去,这里头的人是个妖奴,被下过禁令的,他说不出话来。”
白衡微微一愣,他追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马夫刻意回避此事,他轻轻地揭过:“区区妖奴哪儿来的名字。”
“妖奴?”白衡咬着这两个字,他突然注意到面前的这个马夫脸颊处的鳞片与他较常人更尖些的耳朵。白衡问:“谁家的妖奴?”
马夫尴尬的笑了两声:“想来公子鲜少看天下谈的报刊。”
白衡还想继续问下去的,江研打断了他的话。
此事发生的突然,马车疾驰而来的时候,江研没想管这事,不过是侧了侧身子避开了马车而已,见马车停下,他站在路边冲傻站在横木上像个呆瓜样的白衡道:“我说大少爷啊,你装英雄的风头出够没,快下来,我们得回去了。今天城里来了不少人,晚上兴许天宫有宴,你要是迟到了乱了礼仪,白长老定会责罚你,到时候可不要想些不成样的借口狡辩。”
白衡说不上来自己的酒是醒了,还是酒气愈发上头了。
他垂下眼睫跳下马车,准备目送着马车朝着原定的路线离去。马夫安抚了马儿,他掐了个咒,那匹疯马鼻孔出气,小声的哼了哼,竟然真被马夫哄好,小踏步地再度跑起来。
白衡是不想要他们走的,可他没什么理由,耍小孩心性般的嗤笑了一声,只有站在他身侧的江研能听到他刻薄的说:“等会可别再发了疯。”马车已经走了,一会儿就跑没了影。
江研觉得发疯的是白衡:“你今天疯够了吧,跟我回去。”
江研正憋着一肚子的话:“瞧你问的什么话,跟着魔域的车队来的,还是个修为低下的妖奴。要不是魔域大人物的姬妾,要么就是魔域准备送人的美人,你也不动动自己的脚趾头想想,这还需要问?”
白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眼睛里沉着一层霜,走得又快又急。江研怕他走丢,急急地跟上去:“……诶呦,师弟你又怎么了?”
这一切都与马车上的人无关,那马夫驾着马车往城外驶去,他们来的迟,恐怕已经没了好的房间。
这不关马夫的事情,他把马车停到了行宫的后侧。除却他们这一辆马车,前头还排着几十辆,这长长的一条望过去,距离轮到他们恐怕也还需要些时间。
马夫从晌午一直等到了傍晚,太阳西下,车轴慢悠悠地转动,这才轮到他们这一车。
偏门里站着的是几位身穿黑袍蒙着脸的魔人,魔化的程度都不高,修为也不过筑基上下。但这对与炼气修为的马夫来说,已经足够是想要他毕恭毕敬讨好的对象了,他点头哈腰:“神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