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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人生模拟器(一群鹅鹅鹅)


楚淞君安抚般伸手摸了摸天冬的头,鲜血不小心蹭在天冬的脸颊侧,让天冬双目含泪。
孩童脸上沁着点薄汗,左手鲜血淋漓的创口让他的唇瓣逐渐苍白。
可他的脸上却始终没有狰狞的软弱,或者说,他很镇定,他从头到尾都是镇定自若。
在权衡过利弊之后,斩钉截铁地作出了决断。
众人注视着前方的小身影,他们感受到了震撼……他们望着三岁稚童,羞愧之中,却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与……
震撼!尽管他们如今年纪虽小,可那股震撼却让他们明白,自己这辈子可能都遇不见一个与楚淞君类似之人。
他们半晌无法移开视线。
他为什么半点也不曾惧怕,为何能够在生死之间如此从容?为何……为何要挡在他们身前呢?
楚淞君走到那三面屏风前。
最左边的是一面是淞鸟图,最中间的是万花献瑞图,最右边的乃是一面青面獠牙的恶鬼罗汉图。
众人只能听见自己恐惧的喘息,喘息声之中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向往。
楚淞君痛不痛?这怎么可能不痛,这可是被鬼吃掉了手指,连手指都还在鬼的口中咀嚼。
在那毛骨悚然,犹如梦魇般的声音中,谢静和注视着楚淞君,所有人都注视着楚淞君。
“淞,淞哥,我替,替你,问问吧。”
不知是谁颤颤巍巍地张口。
楚淞君沉默地扫了一眼身后,正目光灼灼注视着他的人,摇了摇头。
而后面对着一心只盯着他的恶鬼,缓缓凸起了中指:“以万花图为中心,不计入万花图,临近万花图的左边屏风淞鸟图,是否是逃生之路,如果是就回答‘是’,不是就不回答。”
红衣鬼没有回答,翘起了嘴角。
“——”
王佑鱼瞅准时机,猛然将楚淞君扑进恶鬼屏风之中。
穿过一扇无形的屏障。
楚淞君骤然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红衣鬼轻佻不悦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跑?等着吧……”
长寿宫宫主耷拉的皮肉下,鲜红的肌肉线条绷起,缓缓提高。
露出一个极其诡秘的笑。
“咳咳咳——”
地面上留下泼洒的血点,如同绽开的烟花。
鲜血淋漓的手掌撑在地面。
楚淞君喉咙疼痛,愈加难以呼吸。
他挪开手,地面上不知为何,带了点烧焦的颜色,他的眼睛眯了眯。
众人警惕地将楚淞君簇拥在中心。
此幕是第四幕,名为“清吹”乃是曲乐相和之景,他们面前摆着零星几只乐器,而乐器对面则是虎视眈眈的鬼怪。
再次出现的长寿宫宫主牙齿咬住指骨,舌尖抵住骨头之间的缝隙,竟稀稀拉拉地吹奏出诡异的旋律。
——“何不拿起乐器相和?这世间知音难觅啊!”
在他的身旁,无数宾客早已显出青面獠牙的鬼怪本像,缭绕的烟雾正在他们诡秘的躯体之上缠绕,靡靡之音从魔女的琵琶手中奏响。
大部分人都听出了长寿宫宫主的弦外之音。
这人的意思是,唯有抢到乐器的,才能够活下去。
他们如今还留有三四十人,而乐器却只有零星几把。
第四幕,是要让长寿宫宫主的党羽,视他们为同党,他们才能够活下来,这是以鬼怪为标准的一幕!
而作为同党的评判标准,大概是唯有手持乐器之人!
他们是要挑拨人相杀!
谢静和看了一眼楚淞君,又看了一眼那几把乐器。
楚淞君身材瘦小至极,宛如一只可怜的猫。
他在抢夺之中有什么优势!
若是等会儿趁其不备,用袖中小刀拦住他们,让楚淞君自己过去拿下乐器……
谢静和脸上仍然在急切地思索对策,手上却已经摸上了袖中刀鞘。
他的视线,对上了那两个粗莽之徒,来自司徒家的匹夫,谢静和跟那两人交流了一下视线。
司徒家兄弟与谢静和的视线,共同落在还在咳嗽之中的楚淞君。
楚淞君却望着那几把乐器若有所思。
他感到了些许不对劲,鬼怪们似乎并不想将他们全杀了。
从一开始他以为费劲心力要将他们困在此处的人是想将他们全数坑杀,可是第四幕的存活要求却超出了他的预料,第四幕以乐器为标准,鬼怪们既然手中拿了乐器,那么就能放下,换句话说,乐器的数量受鬼怪控制。
鬼怪们想多少人活,就能有多少人活,如果规则有限制,一定要有乐器,乐器数也该是一个极数,比如一把乐器,一个人才能存活,但这里却不少,而且,若是他们之中有人向鬼怪以血肉祈求乐器的话,说不定能成功……
那……那个就不是画卷之中的鬼怪们的动作了?
楚淞君眼眸一动,身边的人仍然惊疑不定地站在原地,不顾鬼怪们的催促,等待着楚淞君发话。
“咳咳。”
”宫主,我就是你的知音。”
楚淞君脸色苍白,靠在天冬的身上,不负众望地出声,对着红衣鬼笃定道。
“哦?”红衣鬼挑眉:“你怎么证明你就是我的知音?我可没有玩赖的知音,况且你可还未与我曲乐相和呢。”
直指楚淞君逃脱最后一次交易。
“我已经知道了,离开的路是哪一扇门。”
楚淞君没有理会红衣鬼的阴阳怪气,而是平静地继续道。
红衣鬼眯了眯眼,显然极度怀疑,他沉默半晌,却同意了给楚淞君一个机会,浪荡地甩开衣袖:“好!知音,请!给我你的答案吧!”
众鬼怪们迟疑地看了一眼红衣鬼,但还是听话地让开了道。
只见在鬼怪们身后,正整整齐齐地伫立着六面屏风。
其余人迷茫地对视一眼,不太明白楚淞君这是因何缘故这么说,但是他们仍然信任地帮着楚淞君看着那些屏风。
谢静和和司徒兄弟也不由得停了手。
等了半晌,没有回答,红衣鬼轻哧一声,正要嘲弄——
“我从进来开始,喉咙就一直在痒,”楚淞君轻咳一声,声音已经稍显有气无力,却说了一个奇怪,看似并不相关的话题。
“我本身就有咳疾,可这种……干涸的感觉我只在前些时候体会过。”
“那日火烧得很旺……”
红衣鬼茫然地打断:“这与我何干?”
“自是与你有关。”
一路上,楚淞君敏感的喉咙就在提示他这片空间里有什么东西烧着了。
楚淞君一开始本并不在意。
只是对逃出去的可能越加不看好。
《长寿宫夜宴图》是幕后黑手的无奈之举,作为手持画卷之人,他或许是清楚,这幅鬼图有逃生的可能,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也并非不可能。
楚淞君认为幕后黑手做了一个很简单的举动来保证这种可能性的消失。
楚淞君笃定道:“那里,就是离开的路。”
他伸出手指,指出一座屏风,那座掐丝珐琅的屏风上,绘制的乃是百鸟朝凤图。
而屏风里正卷出些许烟雾。
红衣鬼一愣,有些不解。
楚淞君说对了,那就是前往第五幕的路,不过他怎么知道的?
等等,那些烟雾是……
“至于为何与你有关……”楚淞君故作疑惑地反问道:“你的画……被烧了,与你无关?”
“幕后黑手”的手段很简单。
第五幕的画卷片段上现如今只怕已经燃起了熊熊火焰。
而这些火,迟早从第五幕烧到第一幕,到时候整幅《长寿宫夜宴图》都将付之一炬。
“幕后黑手”真正的杀招,藏在第五幕“送别”之中。
他们只想将这副《长寿宫夜宴图》之中的人或鬼,全部送走。

红衣鬼哼笑一声,意味不明道:“你要干什么?”
楚淞君直接表明需求:“放我们出去,我们帮你灭火!”
红衣鬼却哈哈大笑,他殷红的衣袖一摆:“不过区区凡火,吾覆手可灭,还用得着尔等蝼蚁来帮?”
楚淞君呛咳几声,眉宇之中浮现出少许深思,确认道:“当真不愿?如此优厚的条件,过时不候。”
“你——”红衣鬼猩红的双眼瞪大:“好好好,等吾将你剥皮拆骨,且看你还能放如此大话!”
红衣鬼手作成爪,猛然就向前俯冲而去。
“你灭不掉的。”
鬼爪停在楚淞君面前,扑面而来的阴风,撩起楚淞君散乱的额发。
他的嘴唇已然干涩苍白,楚淞君轻启唇瓣,他重复道:“你灭不掉的。”
楚淞君微微上前一步,与红衣鬼对视,毫不相让,毫不躲避,他笃定道:“如果你不想死,你就只能跟我合作,只有我能帮你。”
“——”
红衣鬼面色赤红,他气得发抖地手撕开自己另一半面皮。
“你怎么敢——”
表面上无比闲适,暗地里攥紧的,鲜血淋漓的拳这才松了许多。
他方才在赌,赌红衣鬼灭不了火,好在,他没有倒霉透顶。
他的尖啸引发了厉鬼们的尖啸。
楚淞君无比闲适道:“小声一点,火好像烧得更旺了。”
“你——”
红衣鬼猩红的眼珠之中正如同漩涡一般在他的眼眶之中旋转,他气急败坏地回头瞥了一眼屏风。
烟雾更重了,正从屏风出争先恐后地挤过来。
屏风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黑斑,如同濒临腐烂的果皮。
《长寿宫夜宴图》如今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我已经活得够久了,在死前将人吃个够,那该是何等一件美事啊!”
红衣鬼狞笑着再度凑近。
楚淞君毫无露怯,说话重点分明:“长寿宫,宫主,您真的活够了?”
红衣鬼动作一顿。
他没从楚淞君脸上看见一丝惧怕。
楚淞君怕是已经将他完全看穿!
红衣鬼心知,他早已经在楚淞君这妖孽面前漏了底,怪他一时心神大震。
竟被捉住把柄,楚淞君抓中他的痛处,绝对不会相让。
红衣鬼气得要死,该死的,人嘴里的话尽是骗鬼!让鬼来杀人之前,那人也没说过,想要将鬼一同杀了去!
若有一日,他能将那家伙邀进《长寿宫夜宴图》之中,他必将使尽万般手段,让其知晓鬼怪手段的恐怖!
红衣鬼的眼气得更加红了,咬牙切齿地想道。
如今他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类小崽们全部吃掉,可惜……为了活着,他却不得不和楚淞君合作。
红衣鬼不甘心到了极点,早知如此,他当时就不该放他们一码,让他们走出了第三幕,想着之后戏弄,可惜人没有后悔药,鬼也没有。
若不膈应楚淞君一下,他寝食难安!
“好好好,你会玩。”
红衣鬼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
“可我如何才能相信你?你之前可没有遵守我们之间的承诺,若是将你放出去,你没有遵守约定……一番好意,给你们这群人类做了嫁衣,我会发疯的!”
楚淞君微微眯了眯眼。
这个时候不宜再逼。
他的左手还在缓缓淌着血,剩余的手指仍在抽搐。
红衣鬼纤长的手指点了点楚淞君:“你得给我点诚意,否则,我很难相信你啊……”
楚淞君毫不犹豫:“好,来拿。”
红衣鬼却摇了摇头,更加恶劣道:“君何不奉上?让吾自取,是否有失世家风度?”
楚淞君明白了这家伙的意思,红衣鬼需要他自己割下中指,然后再自己拿给他吃。
楚淞君沉默地注视他片刻,而后温良地笑道:“可以,不过……希望这个额外服务能够得到他应有的报酬。”
红衣鬼挑眉:“当然!”
楚淞君从衣袖处掏出小刀。
“淞哥——”
楚淞君眼也不眨,利刃割过,干脆利落。
鲜血从刀刃处溅出,落在他的右手之上。
红衣鬼的舌头贪婪地卷过指头,笑得肆意:“合作愉快。”
楚淞君也勾起了笑容,笑容渐深,侧颊竟出现一个小小的酒窝。
他的脸愈加苍白了,白得竟好似透出些许阴森森的鬼气。
他垂下眼睫,微微颔首:“合作愉快。”
楚淞君背后的众人,此刻的视线有如刀片,正试图一点一点将红衣鬼凌迟。
不过红衣鬼向来不在意蝼蚁的视线,如今,也唯有楚淞君能让他高看两眼,不仅心性超绝,性子也果断如斯,是个人物!
既然已经达成了合作,那么红衣鬼也就再也不绕弯子,直接道:“你们必须走到第五幕,我才能送你们出去,当然,你,要最后走。”
楚淞君也猜到了这一茬:“自然,我的荣幸。”
“不行!淞哥不走!我们也不走!”
“没错!你这恶鬼留下他做甚!”
“放开淞哥!我来当人质!”
谢静和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上前一步:“我乃陈郡谢氏嫡子……”
红衣鬼冷淡地瞥了一眼谢静和,直接当做了耳旁风。
他看向楚淞君:“需要我帮你吗?你看来情况不妙,别失血而死了。”
楚淞君半撩起眼皮:“多谢关心,暂时还不错。”
他让天冬带着他跟住红衣鬼。
路过谢静和之时,楚淞君淡声道:“听从我的安排……”
谢静和忍不住抬头瞧去。
“毋需担忧。”
谢静和一顿,他的眼睛再也无法离开前方小小的身躯。
此刻谢静和手指微曲,好似想要抓住什么。
“公子!让我最后走吧!让我呆在您身边!”
天冬焦急地恳求道。
“您的情况太糟糕了!”
火几乎将整个第五幕灼烧殆尽,焦黑的痕迹混合着耀目的火光。
楚淞君明明姓名里携带着冰雪,却总是和火有缘,怎么都过不去这道坎似的。
他咳得更加用力了,半边身躯都靠在了天冬的身上。
闻言他终是受不了般点头。
天冬大喜过望,王佑鱼正也要开口,楚淞君却坚持道:“你去!找到咳咳,大伯!”
“砰——”
红衣鬼衣袖一扬,屏风凭空而动,挡住愈演愈烈的火光。
楚淞君没有劝告那些想要留下来的人,只是微微扬起下巴,让红衣鬼直接送他们出去。
简简单单的动作,却直接让他们不敢造次。
连名满西京,桀骜不驯之徒此刻都乖如羊羔。
一个接一个人正从古画之中消失,与之相对的,偏园之中的影子正如同荡漾起涟漪的湖面,泛起了微小的水花。
焦黑的画卷之上,谁也没注意到,包括画卷之中的主人公,在第五幕“送别”片段之中,围起的屏风处,那左手汩汩冒出鲜血的小人,脚下多了一片阴影。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所谓的火咳咳咳,到底是谁放的?”
楚淞君望着众人离开的背影。
轻声询问靠过来的红衣鬼。
“还能有谁?”不就是让他过来的人么,红衣鬼冷笑一声,但随后他迅速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地问道:“你想知道是谁?”
“咳咳——”
天冬连忙帮楚淞君拍了拍背。
“你似乎很笃定你的答案,可我觉得,你的答案不对。”
楚淞君咳完却摇了摇头,道。
“哼……无知小儿,别觉得你聪慧,就能肆无忌惮地侮辱我。”红衣鬼双手张开:“吾乃掌控这幅《长寿宫夜宴图》的鬼王!”
他又不是楚淞君,幕后黑手是谁,他还能不知道吗?都知道是谁了,火是谁放的,他的仇人是谁,他不蠢也不瞎,知道怎么做!
楚淞君不解他的敌意,古怪地瞥他一眼:“那又如何?你不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红衣鬼:“……”
红衣鬼:“那你说来听听。”
“你是与什么人做了交易,才来困住我们的吧。”
现场的人已然不多,谢静和磨磨蹭蹭,磨到了倒数第二个。
他嘴里一直背诵着谢氏家训,希望先祖再给他显一次灵。
红衣鬼并不可信,谢静和需要更多东西,来帮楚淞君渡过难关。
红衣鬼哼笑一声:“显而易见……你说那么多,是想知道他的身份吗?”
楚淞君摇摇头:“他的身份,我很快就能知道。”
红衣鬼对此并不看好:“说大话,你不能猜出来的。”
请他出手之人狡诈阴险,绝不轻易留下把柄。
就算楚淞君智多近妖,他也不可能猜出那人的身份。
不过,一想到那只老鼠,红衣鬼被坑后的怒火就愈加高涨,他不介意帮楚淞君一把,他贪婪道:“我们或许还能做个交易,我能够告知于你那人的身份,只是,你需要帮我……”
“他只要求你困住我们?”楚淞君打断反问道。
红衣鬼冷冷道:“嘴上的确是如此说的,背后下手却肮脏至此。”
红衣鬼的话最后验证了楚淞君的想法。
楚淞君眸色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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