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那种,至少都不应该,从‘试试’开始。”
太过轻佻,也太不认真。
不应如此。
太近了。
宋淮意想,这样近的距离,叶琮鄞只是稍稍低头,就能感受到呼吸时洒落的热气,落在脸上、脖颈处,带来灼热而又滚烫的错觉。
因为紧张,他止不住地吞咽唾沫,在那双澄澈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狼狈且紧张的模样。
都到这一步了。
那样的话都说出口了,似乎也不差这一句了。
长久的静默多多少少叫人感到了煎熬,叶琮鄞没有催促,静静地看着宋淮意,等待他给出一个答案。
他的面上看不出丝毫的破绽,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颗悬起的心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叶琮鄞想,不应该紧张的。
宋淮意的喜欢那样直白明显,眼下,他会给出的答案也应当是那个唯一。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结果还未曾被宣之于口之前,即便只是一丝一毫,也有改变的可能性。
“琮鄞。”
在专注的视线中,宋淮意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于紧张,导致他一开始竟然没能将声音从喉咙吐出。
嘴唇无声的开合了数次,终于让罢工的声带恢复了作用。
他说:“我喜欢你。”
在许多年前。
深埋在心底的情感被撕开了个豁口,就此倾泻而出。
同意?拒绝?
他都顾不上了。
颤抖着的指尖抚上近在眼前的脸庞,试探着,一点点向上摸索。
肌肤相接,轻轻的摩挲带来细微的痒意,叶琮鄞既没有动,也没有开口拒绝,无声的纵容着宋淮意的所作所为。
于是五指慢慢并拢,遮住了视线,脖颈上传来不算重的拉扯,颤颤巍巍的,没有半点这个动作本该有的强制性。
叶琮鄞顺从地低下头,只是他才刚刚有所动作,唇上便感知到了柔软的触感。
呼吸在这个瞬间开始错乱,然后不断交织,不分彼此。
胸腔彻底的贴合到了一处,隔着薄薄的布料,将脏器传导出来的震颤清晰地传入脑海中。
不断搏动的心跳此起彼伏,在某个瞬间,重叠到了一处,仿佛初次踏入舞池的一对新人,跳错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在此刻,将步伐统一。
良久,又或许只是短短的几个刹那的滑过,唇齿渐渐分离,急促的呼吸与心跳声一同冲击着鼓膜,宛若雷霆滚滚,喧嚣不止。
“我喜欢你。”宋淮意哑着声音重复,“我也会努力去做一个很完美的恋人,所以,能不能请你……”
“选我?”
第61章 亲亲
愚笨的人总是看不明白旁人的心绪, 明明是被引导着说出来那样的话,却还觉得忐忑不安。
叶琮鄞慢慢叹了口气,随即轻轻笑了起来:“好啊。”
简简单单的回答, 从开口到说话,也不过是短短几秒的时间,他抱紧了人,在猫猫望眼欲穿的眼神中往楼下走。
“等,等等——”
衣领突然被抓紧,布料勒住了脖颈,带来轻微的窒息感,叶琮鄞停住脚步,低头:“嗯?怎么了?”
明明有满肚子的话, 可真的被给予了说出口的机会, 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你答应了?”
伴随着结结巴巴地话说出口,脖颈上的粉色也跟着进一步的蔓延,染红了整张脸。
叶琮鄞挑眉, 反问:“是我理解错了?其实你并不希望我答应?”
“不不不——”
迷迷瞪瞪的青年闻言立刻瞪大了眼睛,生怕因为自己的疑问, 导致截然相反的结果。
谁会不希望告白的时候, 得到心上人肯定的回应?
宋淮意仍旧恍惚, 呈现出一种看起来不太聪明的迷蒙感,他仰起头,盯着叶琮鄞,声音一点点的弱了下去:“我只是, 只是……”
叶琮鄞:“只是觉得像做梦?”
“我不建议你这么说。”他笑,“不然等会你大概要有缘有故的疼一下。”
一点疼痛, 向来是分辨梦境和现实的最佳方法。
宋淮意仍旧愣愣的,嘴唇微张,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呆滞的,蒙昧的,让人心痒痒的。
只经过了短短的十几分钟,只不过是几句简短的话,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久前那点足以拷打内心的旖旎想念,到了此刻就成了理所当然。
因为喜欢,所以难以控制,因为爱恋,所以渴求。
到了如今,好像没有什么必须克制的理由。
叶琮鄞这么想着,低头吻住了宋淮意的嘴唇。
并非蜻蜓点水般纯情而又温柔的浅吻,他用滚烫的唇舌厮磨着宋淮意的唇瓣,细细描摹着唇瓣,使其变得柔软滚烫。
他一点点地深入,唇舌间的每次摩挲碰撞,都让心脏跟着急速的跳动,以至于胸腔中的空气被过快的消耗,生出了头晕目眩的错觉。
良久,叶琮鄞终于放过了被亲的手脚无力,浑身发抖的宋淮意。
红透的脸埋进了肩颈,灼热的呼吸有意无意地擦过脖颈处的肌肤,令人心绪更加浮躁。
“现在呢?”叶琮鄞叹了口气,压下那点说不清楚的痒意,哑着声音问,“现在还觉得是梦吗,我的新晋男朋友?”
宋淮意没说话,只是手臂稍稍用了力气,让彼此之间的距离更小。
滚烫的耳朵紧紧地贴在了脖颈,好似块烧的火红的烙铁,不多时就就将温度扩散开来,烫到了心坎上。
叶琮鄞是了解宋淮意的,间接性勇敢,持续性胆怯。
刚那点表明心迹的话说出口,估计已经耗尽了他三五天勇气的量,这会儿只剩下cos蜷缩起来的含羞草的心思了。
可惜了,叶琮鄞自认为自己从不是什么多体贴的好人。
毕竟能养出猫猫那样得寸进尺的狗的人,又能是什么品行高尚之辈?
他稳稳抱着人往下走,将逗弄的话说的一本正经,仿佛真的因此感到苦恼:“吱个声,男朋友,你什么都不说,会让我以为你不满意的。”
宋淮意:“……”
“不会被我说中了吧?真不满意?”
怀抱里的人都快缩成虾子了,要不是这会儿受制于人,起码也得缩成个团子,给他展示一番柔软的韧带才是。
这么想着,叶琮鄞却没半点心慈手软,继续往下说:“这可怎么办好呢?在我这儿可没有七天无理由退货。”
“……吱。”
极轻的一声,几乎掩盖在了心跳、呼吸声中。
这算什么,小老鼠吱吱叫?
叶琮鄞脚步微顿,随后恢复如常。
唇角高高扬起,将笑意藏在了无声当中。
要是这会儿笑出了声,他恐怕今天都没法看见一个正常的宋淮意了。
来日方长,今天就先放他一马吧。
在楼梯上磨磨蹭蹭了许久,终于是走到了尽头。
李姨早听到了下楼的脚步声,无声地打了个招呼,转头钻进了厨房忙碌。
叶琮鄞将人放在了沙发上,贴着宋淮意耳边,用近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再不松手,等会李姨出来看见了,我可不会解释。”
这话出了口,宋淮意才恋恋不舍地松了手,他的脸上还残存着一片潮红。
虽然不及刚被吻过时的鲜红,却也足够生动有趣。
叶琮鄞没忍住,伸手捏住了有着最为鲜活色彩的耳垂,指尖轻轻摩挲,柔软的一处就这么轻易地被碾搓变了形。
宋淮意的目光游曳,时不时落在那边的厨房上,生怕李姨突然出来瞧见这一幕,好不容易降下来的温又止不住地往上升。
饶是如此,他仍旧沉默着,任由叶琮鄞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好乖。”
叶琮鄞看着宋淮意,忍不住夸。
“这么乖,是要被欺负的。”
他说的含糊,暧昧的意味藏在语调中,叫听者忍不住联想到更为过分的事情。
宋淮意垂在双膝上的手微微蜷缩,颤抖着,想要握成拳,却又因为没什么力气,只能虚虚拢住。
“给你……”
他躲闪的目光最终汇聚到了一处,凝在叶琮鄞含笑的脸上,缓慢却清晰地说:“给你欺负。”
这次轮到叶琮鄞愣住了。
四目相对,最终竟然是他先败下阵来。
“你还真是……”他松了手,坐在了宋淮意的身侧,叹息道,“什么都敢往外说。”
宋淮意抿紧唇,将这话当作了夸奖,浅笑着认下了。
在客厅跑了一圈的猫猫一扭头,就瞧见了两个黏黏糊糊的铲屎官,当即决定也要加入其中,一个猛扑,冲了过来。
大雪团子瞄得很准,但叶琮鄞避得很快,于是——
“咚!”
本该扑进双膝当中的狗头直接撞上了沙发,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就这么一下,直接让萨摩耶懵掉了,摇摇晃晃地小碎步往后退,眼睛瞪得大如铜铃。
怎么,怎么还带躲的呢?
它刚刚看见的不是这样的啊!
“汪汪汪!”
凭什么!
“汪呜——呜呜——”
叶琮鄞和宋淮意齐齐看向仰天长啸的猫猫,他们都没有能听懂狗言狗语的能力,但在此刻,却仿佛听懂了猫猫充满愤懑的嚎叫里表达了些什么。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最后很有默契地选择了视而不见。
猫猫的记性不好,受点委屈也没什么的。
“汪汪!”
见两个人都不搭理它,猫猫彻底急了,扑上来想要挠人裤腿,只是还没来得及凑近,就听见了熟悉的铃铛声。
李姨不能说话,这些天喂猫猫都是通过摇晃狗粮机旁边的铃铛代替呼唤。
猫猫肉眼可见的迟疑了,扭着头看看远处的狗粮,又回头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贴在一起的两位爱妃。
狗大王思索再三,觉得还是先填饱肚子比较重要,“嗷”了一声,扭头就跑。
猫猫跑了过去,李姨却走了过来,她比划了几下,又指了指饭厅。
宋淮意:“李姨说饭做好了,让我们过去吃。”
“好。”
最近公司业务繁忙,宋旭和罗伊早早的就出了门,因此饭桌上也就他们几个人。
饭后,叶琮鄞将人抱上了轮椅:“带我去花园逛逛?”
昨晚到的时候太晚,夜色浓厚,根本无法看清什么,这会儿阳光明媚,吃饱喝足,他自然想要出去看看。
熟悉一下男朋友过去生活的环境。
宋淮意听懂了话语中的潜台词,笑弯了眼:“好。”
和叶家精心侍弄了各种稀罕名贵的花花草草不一样,宋家的别墅很是简单,无论是宋旭还是罗伊,绝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事业上,对于院子里的景色自然没有什么心情去打理布置,至于宋淮意?
他当然也没有那个精力。
虽然一家子人都没有心思去精心布置花园,但有园丁的定时处理,花园里的景致虽然算不上好,也不杂乱。
叶琮鄞将人推到了葡萄藤架下,影影绰绰的阴翳消去了夏日的燥热,令落在身上的光斑都变得柔和起来。
他坐在了宋淮意的身侧,仰头看了眼头顶绿油油的葡萄藤,问:“这能结葡萄吗?”
“不知道。”宋淮意老老实实地摇头,“反正我没见过。”
预料之中的回答,毕竟眼前的葡萄藤枝叶繁茂的过分,恐怕就算是能结出果子,恐怕也是干涩到无法入口的那种。
夹杂着热气的风徐徐拂过,吹动绿油油的叶片,摩擦着,奏起一片“沙沙”的曲调。
直到这会儿,冲动才彻底的退了个干净,让理智重新回到了高处。
叶琮鄞不得不承认,在回廊上,引诱宋淮意表露真心的行为,是他一时头脑发昏。
分明……
分明他还心存疑虑,分明他还有所顾忌。
可当时,面对着宋淮意,那些考量、疑惑都跑得无影无踪。
他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还是颇有些恶劣性子的那种,瞧见了喜欢的人窘迫的模样,就控制不住的屡次出言逗弄,非要叫人面红耳赤放肯罢休。
可真将人逼到了羞愤于死的地步,自己又克制不住那份心动,引诱着人挑明关系,然后再装模做样的同意。
还真是披着羊皮哄着羊羔主动往他嘴里钻的大尾巴狼。
叶琮鄞想着这个过分生动形象的比喻,没忍住轻轻勾起唇角。
宋淮意一扭头,就见叶琮鄞盯着他轻笑,心脏蓦的漏跳了一拍,他莫名紧张,开口说话的时候甚至磕巴了一下:“怎、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叶琮鄞扬眉,反问。
“这样看着我笑。”
总感觉不怀好意。
叶琮鄞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嗯,看着你笑,不可以啊?”
宋淮意:“……”
“要收费?”
“不……”
细声细气的反驳,像极了被欺负狠了的受气包。
换个道德感高的人,兴许会良心发现的就此住手,可惜叶琮鄞从来不用那种高标准要求自己,见状只是更兴奋了而已。
“不?是不准看,还是不收费?”
宋淮意无话可说,眨巴着眼睛,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求饶。
“淮意。”
叶琮鄞慢慢地收起了玩笑轻佻的神情,这样的神情变化,让宋淮意不明觉厉,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我心里其实还有很多很多的疑惑。”他抬眸,正对上宋淮意局促的眼神,“有可能是关于你的,也有可能不是。”
“我希望不是。”
他顿了顿,展眉,缓和了被弄得有些过心惊肉跳的气氛,好似方才说的那些话只是一时的玩笑:“你能给我回答吗?”
不曾点明的话,却足够让宋淮意脑内的神经高度绷紧。
他不断回想,试图在短时间里找到自己的有可能暴露的马脚。可惜,越是紧张越难以想清楚原委,他只能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当然……”
不是。
宋淮意望着叶琮鄞的双眸,谎话明明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许多时候,隐瞒和欺骗其实没有多大的差别。
但他仍不愿意。
不愿意对琮鄞撒谎。
他移开了目光,逃避般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我,我不知道。”
叶琮鄞点了点头,没有步步紧逼地追问,他察觉到了宋淮意的紧张,主动握住了宋淮意的手。
蜷缩着的五指被另一个人的手分开,随后紧紧交握到了一处。
“没关系。”
“再等等……”
两道声音同时想起,宋淮意猛地抬头,眉宇中是未散的纠结之色。
但那些犹豫不曾遮盖眼底的坚定。
叶琮鄞愣了愣,闭上嘴,静静等候着恋人的下言。
“我会,会努力将一切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你的。”
宋淮意克制住颤抖的冲动,请求:“再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
“好。”
叶琮鄞抬手,擦去了宋淮意眼角被逼出浅浅泪花。
他俯身,做了过去数次想做的事情,在那双漂亮的眼睛上落下深深浅浅的细吻。
“虽然哭起来的样子我也很喜欢,但,除了某些特殊时刻,”叶琮鄞顿了顿,重新笑了起来,“我还是更喜欢你笑起来的模样。”
漂亮、明媚。
夜色笼罩了整个天空,外面一片漆黑,甚至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别墅内部倒是灯火通明。
叶城熬红了眼,肩膀上包扎好的伤口因为过大的动作,又一次的撕裂,渗出嫣红的血来。
他手臂上的伤口早该结痂了,只是在医生嘱咐他要好好休息,注意不要用力的时间里,他一口气也没停,只想着把别墅复原回最初的样子。
等一切恢复如初,他或许就能让琮鄞回来看看。
尽管迟了些,但……
没关系的。
叶城闭了闭眼,连轴转的疲惫令他整个人都晃了晃,险些直接摔倒在地。
他撑住墙根,缓慢站了起来,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