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周祁脸色微红,关心则乱,拉过人就问:“怎了,哪里不舒服?可要唤御医过来看看?”
周祁:“…………”
从褚君陵怀中退出,见他真喊德观去唤太医,忙出声阻止,又看一群大臣八卦盯着自己,脸上又燥又热,忍不住偷瞪了褚君陵两眼,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褚君陵这才放心,等众大臣挨个将周祁不重样的夸完,嘱人上了助兴的节目,就想着法要同周祁亲近。
亲近着亲近着就察觉到有双眼睛盯着周祁,寻着视线望去,就见吴滢滢眼中含泪,一派故作坚强的娇弱模样。
侧身将周祁视线挡住,沉色看向吴侍郎,吴侍郎原在同自家夫人说笑,后颈冷不防一凉,转头就见君王望着自己,眼神像怚了毒的刀子,吓得差点跳起来。
忙稳了稳心神,转而看向吴滢滢,登时就明白了:“滢滢!”
吴滢滢回过神,见吴侍郎朝自己摇头,也明白过来,惊慌垂下头,拿帕子将泛出的泪花擦了。
阿叙喜欢皇上……可…………可那人是皇上呀,哪个帝王不是妻妾成群,阿叙又是男子,真到那时,他该怎么办?
那人心中有丘壑,怎能被困于后宫,更莫说宫中女子都不是简单的,那些个腌臜手段只会折辱了他。
她眼中的周祁该是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不该是委身后宫,同众多女子争风吃醋共侍一夫的……的…………
那两个字会污了周祁,吴滢滢说不出来,她的阿叙是如玉君子,怎么能蒙尘于深宫高墙为人宠呢?
褚君陵可不管她如何想,见吴滢滢偷偷抹泪,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只当她是对周祁不死心,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心头冷笑声,将周祁结结实实挡在身后。
“吴大人。”
吴侍郎斟酒的手一抖,忙放下酒鐏起身,只觉身后一身冷汗:“皇上有何吩咐?”
“朕瞧着令千金年岁也不小了,可有婚配?”
吴侍郎不知君王意思,回得小心又谨慎:“回皇上,小女并不曾婚配。”
“不曾?”褚君陵抬抬眼皮,见周祁歪着头往吴滢滢那处瞧,黑着脸将他脑袋转了回去:“朕怎么记得,前段时间吴大人还与周将军说过亲?”
“这……”
这事不是早过去了么?怎么又翻起旧账来了,吴侍郎深感委屈,又抵不住君王威压,只好如履薄冰地解释了番。
“那正好。”褚君陵颔首,似是漫不经心道:“今日将军功宴,朕难得高兴,就给令千金赐个婚罢。”
省的整日惦记他的小将军,考虑到时机不成熟,最后那句褚君陵是在心里说的。
吴侍郎实在没想到皇帝会搞这么一出,直接被说懵了,今日周祁才是主角,赐婚也是该赐周家的婚,怎就落到他头上了?
反应过来先震惊后惶恐,连连求褚君陵收回成命:“皇上,臣就滢滢这么一个女儿,内子尚舍不得小女外嫁,想多留她些时日、”
“女大当嫁。”话被褚君陵打断,吴侍郎还想争取争取,就听他话里话外尽藏威胁:“吴大人是要抗旨不遵?”
“臣不敢!”吴侍郎身震,见吴滢滢面色惨白瘫跪着,忍着心痛从了旨:“滢滢,还不过来谢恩。”
“正好今日满朝亲眷皆在,多的是青年才俊,吴小姐只管看看喜欢哪个,朕替你做这个主。”
吴滢滢跌跌撞撞站起身,幸好小鸾扶着才不至摔倒,听褚君陵问却是一句话不说,倔强同他对视片刻,整个膝盖砸到地上。
“皇上?”
周祁皱皱眉,想帮着求句情,结果反惹得褚君陵不悦,口气都是冷的:“若不想朕给她许个下作奴才,就安生看着。”
“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吴小姐不肯选,有劳吴大人费费心神,看有哪个满意的,择日不如撞日,朕今日便下旨将这婚成了。”
“滢滢。”君王生怒,违抗者向来没得好下场,吴侍郎几经考虑,还是忍着心疼逼了吴滢滢:“皇上赐婚是何等荣耀,莫要任性!还不快给皇上赔罪!”
吴滢滢仍不听,就直直将褚君陵看着,见他眼中杀意也不怕:再难不过一死,这人抢了她的阿叙还不够,还想逼她至绝路么?
“皇上!”吴夫人偷着擦擦眼泪,怕他发作吴滢滢,跟着跪到父女两身边,给褚君陵磕了好几个头。
“求皇上给臣妇些时间,滢滢最是听臣妇的话,还请皇上息怒,滢滢许是晓得要出嫁紧张了些,皇上容臣妇再劝劝她。”
得褚君陵首肯,转而抱住吴滢滢,低声到她耳边:“此事是爹和娘对不住你,你向来懂事,他是皇上…………我们得罪不起的。”
她不怕死,可她有她的女儿,有她的夫君,身后还有整个吴家,她不敢和君王对抗,更是对抗不了的。
“滢滢听话,娘瞧着宗耀那孩子不错,不如你选了他,感情咱们慢慢再培养,便是往后嫁过去,娘也定不让你受委屈。”
吴滢滢哽咽一声,手中巾帕拽得发皱,被汗水浸湿小片,良久找到声音,也不怕褚君陵怪罪,没得他恩准径自站起身来:“不管臣女挑中哪个,皇上都会为臣女做主?”
“君无戏言。”
吴滢滢点点头,一步步走到褚君陵跟前,抬手指向他身后之人:“我要嫁给他,皇上也能做主?”
褚君陵没说话,见吴滢滢还手指着周祁,瞬间动了杀念,吴侍郎又惊又怕,君王待周家公子事事看重,远不止君臣,打从方才进殿他就猜到几分,如今见这局面,就是再糊涂也明白了。
顾不得其他,起身重重扇了吴滢滢巴掌,用力拽着她跪下:“小女自幼被夫人宠惯坏了,性子顽劣了些,微臣回府定好生管教,还望皇上恕罪。”
周未从方才被点名就一直忐忑着,如今却有些看不明白了,怎的皇上突然要给吴家赐婚?怎的吴小姐要嫁自家小儿,皇上非但没准,还一副龙颜大怒的神态?
转身看周夫人,就见周夫人面含凝重,像是猜到了什么,对此更觉得莫名:“怎么了?”
周夫人摇摇头,皇帝待她儿…………千万莫是她想的那般!
褚君陵如何对付周家都好,只莫将主意打到她儿身上,她千刀万剐都不怕,周祁是她的命,褚君陵真要对周祁做出个好歹,她真会疯的。
“夫人。”
转眼间,因着君王不悦,助兴戏舞尽撤下了,臣子奴才跪了一地,个个大气也不敢出,原本热闹的大殿登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周未跪了会儿,发觉周夫人还木戳戳站着,不知想的什么,偷着扯了扯她,示意周夫人跟着跪下。
褚君陵环顾一周,只让周祁起了身,周夫人见此心头更是发沉,慌得直跳。
“中郎将才受封赏,再赐婚难免荣宠过甚,恐会恃宠而骄,吴小姐还是另选他人罢。”
不愿周祁觉着他暴虐,忍下杀戮的冲动,将殿中适婚男子尽看了遍,视线落到陈亦身上:“吴大人觉得陈左督如何?”
陈亦:“…………”
气氛一度静谧得可怕,陈亦斗胆抬了个头,想表示拒绝,被褚君陵一个眼神吓了回去:罢了罢了,都听皇上的!
“杨学士之子也不错,近日科举朕瞧过他的答卷,不愧状元之才,配令千金想来正合适。”
“皇上!”褚君陵话刚落,就听众臣中有个声音传来:“臣心悦小姐已久,若能得小姐青睐,宗耀此生唯小姐一人,定不相负,恳请皇上赐婚。”
话一出,殿中不大不小生出些唏嘘,也有些未出嫁的小姐面露羡慕,男子向来三妻四妾,莫讲逢家门第高贵,逢宗耀又是翰林院正品官员,却肯为那吴小姐许下一双人的承诺,实在惹人艳羡。
也有人认为逢宗耀是看中吴滢滢年轻貌美,男子就没哪个不好色的,承诺更是空话,等来日吴滢滢年老色衰,这话就不做数了,还不知要引多少新欢进府呢。
真真假假,便只有当事人晓得,逢宗耀见吴滢滢怔愣着,神情有些恍惚,不觉又温柔了几分:“滢滢,我想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周祁松了口气,逢宗耀对吴滢滢有情,褚君陵正在气头,定是听不进劝的,眼下已是最好的结果。
“既是如此,”褚君陵挑挑眉,见周祁没多的反应,情绪总算好了点,偷将他掌心握住,勾唇笑笑:“吴大人以为如何?”
“听凭皇上安排。”
吴侍郎拱手谢恩,末了叫过吴滢滢,吴滢滢抬头看周祁,见他轻朝自己摇摇头,脸色似有担心,心头蓦地生出暖意,只觉得一切都值了。
跟着吴侍郎谢了恩,又另行了个空首礼:“臣女有话同皇上说。”
褚君陵昂昂下巴,一副获胜者的姿态,示意吴滢滢到跟前。
那话不出意外和周祁有关,吴滢滢求他善待周祁,莫惹他难过,还要褚君陵好好待他,护他一世安乐。
褚君陵不可置否,周祁是他心头朱砂痣,更是他两世执念,他自然会将人护得稳稳的,样样都给他世间最好。
第15章 周祁遇刺
此事告落,气氛渐渐回升,事儿虽然是褚君陵挑起的,但在座都是惜命的,没哪个敢责怪君王破坏气氛,只能主动找话题缓解尴尬。
几个会抓重点又心思细腻的大臣发现,只要他们说周家公子的好,皇上就会龙心大悦,皇上一高兴,大家的脑袋自然就保住了。
这么一合算,个个等不及的夸周祁好,果真见皇上面露喜色,一派得春风得意,恍似夸的他自个儿。
众大臣见此更是卖力,将周祁天上地下尽夸个遍,便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好事都能扯到他身上,后来不知是哪个走漏了风声,以至于大褚流行了好一阵的“夸中郎将”之风。
周祁:“…………”听不下去了。
周未听着自家小儿被赞甚还有些自豪,周夫人则是忧心忡忡,恨不得将周祁从皇帝身边拉回藏到身后,最好是能藏回肚子里装着,省的…………
越往那处想,周夫人越觉得心寒。
“皇上!”
众臣刚讨得皇上欢心,某个不长眼的迫不及站了出来:“启禀皇上,逢翰林和吴小姐喜结良缘,如今秀选将近,后宫又无个体贴之人,正巧今日众家小姐都在,皇上不防也瞧瞧、”
“此言差矣!”褚君陵懒得看徐安,听他往自己身上打主意,徐娇苑也是一副坐不住的模样,隐隐觉得讽刺:“今夜这宴是专为小将军设的,朕谋后宫之事,岂非喧宾夺主?”
这话听着没错,可在座的都晓得,天子脚下无主称,这皇上还在,周祁就是再大的能耐,也绝对当不起这主人。
可偏偏说这话的就是皇上,徐安一憋,脸色阴沉沉的。
“中郎将该是识大体的,后宫空缺事小,皇家子嗣为重,还望皇上三思。”
“几思都是如此,朕偏要后宫空着,舅舅能耐朕何?”
“…………”
周祁无意拽紧了手中杯子,听褚君陵这般回复,心又是一松,思绪复杂。
选人入宫是迟早的事,褚君陵是天子是君,即便今日不挑,也总会到那个时候,再说他不过是介外臣,哪有资格干涉?
只觉心中难受极了,又见徐安将矛头指向自己,借口恭厕赶出了殿,不想正中了徐安下怀,紧跟身后奴才暗使眼色,那奴才轻点点头,快步也离了殿。
已经将入冬,被外头凉风袭过,神智总算清醒了几分,不住想着徐安方才那话,一时百感交集。
“阿陵……”若他是个女子,若无当年之事,他同褚君陵该是另一副光景,可天不遂他愿,他偏是个男儿身,偏偏…………
闭了闭眼,嘴角扬起抹苦笑:想什么呢?生出这般不孝的念头,爹娘晓得该伤心了。
转身要回,突觉出周遭杀气凌然:“谁!”
“取你性命之人。”
共有六七人等,武功皆属上层,招招致命,周祁微惊,眼下手中武器也无,只能堪堪避开对方的攻击。
他未曾得罪过哪个,难道是边境之站留下的后患?
随后紧紧否定了,光看武功招数,绝非那些贼子残党,且这些人今晚铁了心要取他性命,该是哪个培养的死士。
皇宫戒备向来森严,这些人却能轻易闯入,御林锦衣更未惊动,要杀他的,怕是朝廷中人,那人还是个受君王器重的。
大致有了答案,见对方攻势更凶,不敢再分心,随手折了段树枝入手,却叫长剑截截砍了。
眼看功夫不敌,褚君陵派来的暗卫派上了用场,周祁只知褚君陵暗处叫了人跟着,可也只当是一两个,眼下十余人杀出,莫说那些死士,便是周祁也瞠目结舌,愣在当场没个动作。
“属下等护主来迟,主子恕罪。”
方才就准备出手的,可皇上吩咐过,若非周公子有令,不得随意出现惹他心烦,方才见周祁没唤他几个,也只当周祁有十足把握,用不上他们。
可看周祁被对方逼得连连后退,甚至有几分狼狈,登时觉得自己高估了自家主母的功力,也怕真伤及周祁遭主上怪罪,这才持武器迎了出去。
此事也怪不得周祁,对方人好几个,又招招杀势,他手无寸铁尽顾着应付,哪还记得起有暗卫跟着。
臣子养死士暗卫又是死罪,他压根儿就没往那块想,可…………
摇头说了声无事,惊觉君王待他,未免太看重了些,心下动容,对褚君陵的情分到底又信了几分。
褚君陵不知周祁暗暗做了决定,只听人遇刺,丢下一殿大臣就赶了过去,路上不受控的想到前世,心窝痛得厉害。
等见着人无事,又看地上几具尸首横躺,满地的血撒着,不断和前世周家灭门,周祁撞死在墓前的场景结合,嗓口突而一紧,顾不得还有奴才暗卫在场,猛地将人带进怀紧紧抱着。
“朕来晚了……”
“皇上?”
不明白他反应为何如此激烈,想从怀中退出来,怎奈被褚君陵抱得更紧。
“没事了。”
“莫怕,朕在呢。”
“朕不会让外人伤到朕的小将军。”
“是朕大意了,都是朕的错……”
褚君陵像是入了魔怔,周祁被这些话激的心口一颤,忘了要将人推开,一腔情绪堵满了喉咙,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任由褚君陵抱了许久,隐隐也察觉到异样:“皇上……”
褚君陵身体在发抖,虽然细微,周祁被他紧紧拥着,还是感觉到了:因为他遇刺,皇上……害怕了?
说不清什么感觉,眼睛生涩鼻也泛酸,小心靠上褚君陵肩头,看他又将自己抱紧了些,伸手回抱住褚君陵,轻轻在他背上拍打:“臣没事。”
“皇上不必担心。”
“皇上如此在乎臣,臣很是高兴,什么都不怕了,也不怪皇上。”
周祁一遍遍开导褚君陵,耐心又温柔,好阵子才哄得人情绪稳定,可还是抱着周祁不肯放手:“往后不许跑到朕看不见的地方,朕怕护不住你。”
周祁失笑,明知褚君陵当头上的话,还是心暖得很:“皇上要将臣圈在眼皮底下不成?”
“这般最好!”褚君陵闭眼,方才种种映入脑中,仍觉得心有余悸:“你只放心,此事朕定会严查,给你和周家一个交代。”
哪用着查,褚君陵听暗卫来报时就有了答案,他不是不知道徐安往宫中放了些不定时的炸弹,不剔除就是为故意留着,徐安能想到往宫里放眼睛,他如何会想不到?
徐府也不尽然都是忠心之人,不然徐氏内宅恩怨他为何会一清二楚,只不过…………他的手段可比他那好舅舅高明得多。
起初打算等他哪天玩腻,又或是徐安野心暴露的时候,再一锅给他端了,让徐安尝尝孤立无援的滋味。
岂知险些害及周祁性命,眼下最重要的,是查出徐安杀周祁的动机,否则也是后患无穷……
周祁躲得过这回,难保徐安不会再想旁的诡计。
“皇上……”
“嗯?”看周祁欲言又止的,以为是因为有奴才在,挥手让人都滚了:“这下没人了,你只管说。”
周祁却摇摇头:“臣有怀疑之人……”
可那人是褚君陵亲舅舅,即便近来褚君陵待徐氏冷落不少,到底是先皇后母家,他手中又无证据。
这般冒然说出,他怕在褚君陵眼中,对徐家的亲情会大过他,同他生了嫌隙。
“可是徐安?”
“皇上?!”
“朕也怀疑是他。”哪用怀疑,此事必然与徐家有关,见周祁震惊,笑着往他脸上戳了戳,颇有些较真儿:“怎么?怕朕不肯信你?”
“那是皇上舅家。”
周祁不是矫情之人,见褚君陵说穿也没遮掩,大大方方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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