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南目瞪口呆,还未从惊险事中回神,更没想到沈寰如此厉害,那个打手比沈寰要壮实一半,竟被他一个回脚踢上了天。
“自己能走嚒?”
外头人多,抱个男人总归不合适,得景南点头轻将其放下,看他嘴张几次都没句话,当先开口:“先去给你买身衣物,卖身契和奴契等先将你安置好,我再来赎。”
景南却摇摇头,眼下最担心的并不是这个:“他们人多势众,你可有受伤?”
“无事。”
‘那些打手内功尽没有个,全靠的蛮力,便是再来几十个也难伤他分毫。’这话一出,当即获得景南即崇拜又感动的目光,沈寰头一遭被人拿这等眼神望着,让一向宠辱不惊且冷心冷情的暗卫心有些飘。
掩饰性的轻咳一声:“先买衣服。”
景南自无不可,乖顺跟在沈寰身后。
不远处就有家衣铺,沈寰对恩人倒不吝啬,选的料子虽不算华贵,却也比寻常百姓穿的要好上太多,还是景南再三争取来的。
沈寰原本打算挑店中最好的给他,问价贵得景南咂舌,想是那身衣物能换十个自己这样的奴隶,如何也不敢收,沈寰看他惶恐得很,怕适得其反,于是两人各退一步,折中才选中的这身。
从铺子换好衣出来,安置景南去处又成个难题。
老鸨能在京中开设娼馆,扎根数年不乱套,又独身掌管着院中事务,即便没些手段,背后少不得有势力帮衬。
他今日白抢了人走,更打伤院中不少人,凭那老鸨奸滑,定然会设法寻他二人行踪,事后报复。
放景南在外头不安全,落脚客栈被找到是早晚,明日自己即得当值,总出宫守着人也不现实。
若带进宫..
主子可比老鸨危险得多!
赶紧挥散这个念头,进宫不成,景南在宫外又无人护,他一个暗卫,更是没朋友这种东西,安置在哪都不合适,着实头疼。
“沈寰..”景南看他埋头直走,脚步也越发快,自己喊几声都不理,心慌了下,小心翼翼去扯他衣襟:“你..你可是后悔救我出来了。”
沈寰一愣:“怎么这么说?”
“我看你脸上不高兴,也不肯理我,你若是嫌我麻烦,可、可以送我回去的。”
他回去,老鸨火有地方撒,许就不会再报官抓沈寰:“我去与嬷嬷说,砸坏的门物和打晕客人的事由我赔,我拿身子抵,我..我每日多承几回事,能赔上的。”
“说什么傻话。”
“我去求嬷嬷,只要我听话,她许是不会为难你、”
沈寰听得心堵,伸手将他嘴给捂了:“我未后悔,更未曾想送你回去。”
就是离回宫的时辰越来越近,又找不到安置人的地方,心中有些烦躁:“我把手拿开,你莫再说这些话了。”
景南轻嗯一声,等沈寰放开,乖巧地问他:“我们现在去哪?”
“给你找地方安身。”
给他找地方?
景南愣了愣,禁不住胡思乱想,方才心尽让感动占着,忘问沈寰府上是否有妻妾,这人救下他,却不打算带他回家,是怕府中娘子误会嚒?
不禁落寞,而后想到沈寰救自个是为的报恩,这人给他买衣服,还肯费心为他寻去处,他该知足。
还恩已受,他再这般厚脸皮地想跟人回府,就太过分。
“你已帮我够多,住处我自己去寻即是,你也快些回府。”
看近晚饭时辰,遂催沈寰回去陪家人,道句“就此别过”要走,被沈寰握住手腕带了回去:“你打算去何处?”
景南没地方去。
但没再麻烦沈寰的道理,脸上牵扯个笑:“我在后院做杂役时认识有个短工,关系还不错,我与他算..算是朋友。”
本就为说假话心虚,再被沈寰静静看着,更是紧张,垂着眼睛不敢再看他:“后来他找到更好的生计,就没在倌院做工了。”
仍是没听沈寰出声,也不知他信是没信,紧张得呼吸都有些闷促,话想再三才敢出口,尽量让自己逻辑通顺:“他走前给我说过家中住处,还说若我哪日身获自由没地方去,便尽管去找他。”
沈寰神情莫测:“你打算去找他?”
“嗯。”景南轻点点头,偷给自己打气朝沈寰笑,怕被拆穿又很快的低下头去:“暂且去他那儿打扰几日,等之后再谋别的出路。”
沈寰望着他头顶的发旋一会,拿手指戳戳,示意他抬头:“我送你过去。”
“不,不用了,离这也不远的,我自己去就行。”怕露馅儿,轻手推让沈寰离开:“你快些回府罢。”
手被沈寰一举抓住:“在哪?”
“啊?”
“你那朋友,住处在哪?”
见景南死活不让自己送,骗说改日去找他怕寻不到地方,景南心思单纯,以为沈寰当真信了,却因被老鸨买下就关在倌院,总共没外出过几次,最近的一回,还是做完当日活计偷溜到庙会去凑热闹,结果把沈寰捡回去的那次。
对京中各处地方都不熟,绞尽脑汁想了阵,怕沈寰起疑,只敢报个大概位置给他:“城郊。”
“城北还是城南?”
不知沈寰诈他,随口选了一处:“城北。”
“撒谎。”
景南惊地抬头,又慌张的躲开视线,不知对方是从何看出来的。
“城北是坟地。”
“…………”景南脸窘迫的发烫,还不知自己被表情出卖,装镇定地改口:“是我记错了,应该是城南。”
“城南东还是城南西?”
“城,城南..”这次谨慎得多,借口时间太久记不清,得好生想想,没敢急定方向,随后又想着城北已经被用作坟地,城南总不会还是,遂凭感觉道了句“东”。
沈寰面无表情,眼中隐过抹鲜有的笑意:“那处也是坟地。”
“…………”景南又借口自己记错了:“是城南西,我想起来了,他在家门口支了个面摊,自己做点小生意,我..我日后可以在他的摊子上帮忙,做点零工度日。”
为使谎言乱真,景南还加了段故事在里头。
沈寰眼中的笑已经蔓延到脸上:“西也是块坟地。”
景南:“…………”
“你朋友住在坟里?”
“…………”
“在坟场支面摊?卖给鬼吃?”
“…………”景南还没察觉到对方是在诓自己,见谎撒不下去,尴尬之余有些懊恼,脸上更是烫热:“京中怎么都是坟地……”
‘就没人住的地方嚒?’
“自然是人住的地方。”沈寰看穿他的心思,如是坦白:“我蒙你的。”
景南:“…………”
看着温温怯怯的,倒是挺会编故事。
要不是今日听老鸨讲过景南的身世和遭遇,他还差点就信了,整日受尽欺凌,干不完的苦活,哪来的朋友交。
也是方才发觉这人情绪不对,多留了个心眼:“为何撒谎?”
观其低头不语,又改个问:“生气了?”
“没..”景南轻摇摇头,被沈寰一问心又失落,却还是回他:“我不会生你的气。”
“你情绪不对。”沈寰心粗,不懂景南那些复杂心思,所看即所言:“若是为我蒙你之事,你说谎在先,我以谎言换得谎言,便当扯平。”
“不是这个..”真正的原因羞于启齿,景南不知如何解释,而后小心看向沈寰,观他眼中似有担心,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腆着脸皮主动问他:“你方才说要回去为我赎卖身契和奴契,是当真嚒?”
沈寰不明就里:“你是担心这个?”
“三百两可以买几十个我这般的人,你真为我花这些钱,我无以为报、”
无耻念头没经说出,先遭沈寰打断:“纵能买几十上百人,那日救我的也只有你一个。”
换做旁人,谁愿意捡个麻烦回去,莫说他那时满身浴血,更不明身份,难知捡回去的是人还是祸:“我命即是你捡回的,再多人于我,尽不如你一个值价。”
也就这人傻的心大,捡到人就往住处扶,净不怕生患。
那日走的匆忙,这个事倒忘问:“你我先前素不相识,那日为何会救我?”
景南为沈寰方才那话乱了思绪,辨不清心动或感动,突然听他问道这个,本就滚烫的脸又升个度,隐有熟透的架势,甚连带脖颈和胸腔都开始扑热。
‘为何救沈寰回去呢?’
‘因为好看。’
沈寰英俊冷毅,气宇轩昂,是他打记忆里见过最好看的人。
那日这人满身血,他胆子自幼就小得很,其实心头也怕的厉害。
开始见前头一动不动躺着个人,伤太重也不知死是没死,本来都绕过沈寰走了,拎不清心善还是遭鬼驱的,多事又折回来。
景南试着喊了两声,没见有回应,亦不敢伸手扒拉,就近找根木棍戳了沈寰几下,见还是没动静力又使大点,直将侧晕着的沈寰推成平躺,等看清那张无血色的脸,脑子像是坏了似的,竟胆大地凑过去探对方鼻息。
见还有气儿,也没想过带回去这人能不能活,身不受控般,鬼使神差拖起人往倌院中藏。
一路费了景南不少气力,偷溜出去,回来又领个人,大门后门净不敢走,只敢从偏墙的没封死的狗洞的偷钻进去,再够手去拉洞口的沈寰,沈寰人看着瘦,实则身材精腱,卡在洞口环顺拽不进来。
景南又急又怕,慌从乱丛里找块尖石,把口凿大才将沈寰整个身体拖拉进来,怕人发现声音又不敢闹的太大,过程漫长而煎熬,以至于把沈寰拖进房时,手脚都是抖的..
回想那日作为,对沈寰是不是喜欢尚且不明,心思总归不干净,沈寰救自己脱身仅是为还那几日照顾,对他定然无感,甚至可能并不好男色,若知自己觊觎他的..脸,许会觉得自己恶心。
怕惹其反感,不敢说真话,为这刚起的勇气都消沉不少:“我那时是想,反正自己无亲无故,出身也轻贱,本就孑然一身,救了你也不会过得比这更差..”
甚至因为救下沈寰,使得他半贯铜钱的身价暴涨至三百两纹银,也不知算不算逆天改命..
“我方才是想说,双契即便不赎也无妨,我能得几日自由身,已然心怀感激,被抓回去也值当的,可若你真花那冤枉钱赎我,三百两天价,我无以为报,却也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
沈寰当他是想回报,欲说不用,但一想两张纸得拿这半身积蓄去换,确实也有点心疼。
再就是那老鸨漫天加价,二百两他有,三百两..他得再借点。
第241章 周将军要重振夫纲
“你救我一回,我自当也还你一回。”理劝两事恩意抵消,便算互不相欠,让景南莫有心理负担。
“救我的事能抵,你为我寻安生之所,何不又是一桩恩情?”
“我既救你,理当救到底,本就是一回事。”
景南不认这等说法,为的他那份不耻之心:“你买下我,我自该是你的奴隶,与其劳心为我谋去处,何不将我带回府上,指样下人的活计给我,也算我回报你几分恩意。”
闻沈寰道“不能”,误会他是不好与府中夫人解释,暗咬咬唇,底气却已不多:“就说我是你买回府干脏活的仆役,也、也不行嚒?”
主动缠着要跟人回府,心机耍到恩人身上,景南想:他实在太不要脸,卑鄙得很。
“若是不想惹府上别的主子嫌讳,大可将我遣去眼见不着的地方,我不会叫你为难的。”
语罢瞧其蹙眉,像是极不满的样子,后知此话已然够使人为难,勇气瞬息消尽,涨红的脸也逐渐发白:“你若有顾虑便算了,我不该提这事,是我的错。”
却听沈寰轻叹口气:“我无家无府,带你回哪去?”
“???”
瞧景南懵懂,没想瞒着:“我未婚配,更无显赫地位,身世净与你无二。”
“……什么?”景南仍有疑惑:“那你?”
“我亦算是奴籍,同为人奴,断无买你服侍我的规矩。”
景南更懵了,片刻眼惊讶的睁大:“你怎么会?!”
怎么会是奴呢?
他也从未见过如神寰这般英武的奴才,何况是这人还想为他赎契,能随手拿出三百两银子的奴才,他更是没见过。
这人不成是不想带他个麻烦回去,方才寻借口婉拒。
沈寰似乎也看出他所想,不便尽数告知身份,遂真假掺半道自己是宫中侍卫,那日奉命外出任务,结果回程路遇山贼,寡不敌众负了重伤,后就昏倒在半路,直至被景南捡回。
就看景南憨圆着眼,口微开,一副惊傻的模样:“我未对你存过轻视之心,更未曾想将你买作奴隶。”
‘难怪’
那日伤得如此重。
景南呢喃一声,眨了眨因睁太久有些干涩的眼。
难怪沈寰不敢带他回去,竟是皇宫里的人,那他‘府上’的主子..不就是皇上?!
想到此,不免心怀余悸:若沈寰方才真答应他的无耻要求,将他带回去,即便皇上恩准他留下,自己怯弱无能,亦没个身手,定不可能跟随沈寰当侍卫,侍卫不能做,他一个男子,在宫里就只剩太监能当..
设想男儿物事遭割,怕得不禁打个寒颤,被沈寰给瞧见:“吓到了?”
“不是。”不好意思说这尴尬,装假好奇问他:“宫里当差,分例都如你这般高嚒?”
沈寰稍惑,半晌似懂非懂道:“你想入宫当差?”
景南忙不迭摇头:“我就是随口问问。”就是看沈寰随随便便就肯拿那么多银子给他赎身,纯粹好奇:“对了,打伤你的那些山贼,可抓到了?”
问罢不禁愤慨,那些贼人实在可恶,劫财就罢,竟还想害沈寰的命!
“尚未。”山贼即是那夜刺客,关乎君王,沈寰当不敢轻易透露,只看景南气呼呼为自己鸣抱不平,心中柔软罕见被触中:“告诉你这些,是要你晓得你我并无贵贱之分,更不必将我想得尊贵。”
“不一样的。”这人为皇帝办事,他再缺见识也知君王的侍卫不是随意能当,必得有实打的能耐,何况沈寰举手投足自有一派气质,哪是他个贱籍奴能比的。
望沈寰神态不似轻松,当他觉自己身份难堪,颇认真的拍拍其肩膀:“你为皇上效命,即便为奴,也定是最高级的奴才。”
“…………”
沈寰有被安慰到,也是头回晓得奴才还有高级一说。
“何况皇上是天子,天下谁人不是他的奴才。”
“确是。”心想景南一个小倌,懂的道理还挺多,不欲多扯这个,话仍转回去处的问题:“宫规森严,定是不能将你带在身边,我自幼在宫中长大,京中并无落脚之地,暂不知将你送去何处。”
被问及家眷,神色变有一瞬,道自己是孤儿。
景南闻他连这都与自己相似,不免心疼:“你不必为我操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你身无分文,双契更在老鸨手中,拿什么照顾?”时间紧迫,瞧其窘迫无空多谈,边带着景南谋找去处,边与他交代:“先将你安顿好,我再回宫去取赎金,契书拿到再为你想今后的后路?”
景南既感动又惭愧,心被塞得满满的,外有几丝难言的迷茫:“你为何要待我这般好?”
沈寰步伐稍定,后知后觉,今日救人出来已是义尽,帮寻去处尚可解释,竟主动应要谋其后路,心确实操得有些过了。
后当是拿人看作朋友的缘故,未多虑,眼瞧景南似有不安,莫名想到君主以往安慰殿中之人的方式,学样轻揉揉景南脑袋:“不放心你。”
景南只听得见胸腔传来砰砰的声音,拌有诸多滋味儿,感动至极终惹心动,想说点什么,但看沈寰专心专意为自己考虑,懂事地没打扰,同时狠狠自我唾弃:沈寰待他如此好,他方才竟误会对方是想摆脱自己,当真是不该!
‘可坏得很。’
周未关了周夫人禁闭,更是亲手将人押去的禁房。
府中下人不知发生何事,但看自家将军吃了熊心豹子胆,今日竟敢对夫人动手,纷纷为其捏把冷汗。
偷瞥周未气狠了的模样,比周夫人动怒还可怕上许多,净无人敢去他眼前晃悠,乃甚远远见着就躲,这般诡异气氛,衬得府上整日压抑。
禁室内传来激烈争吵,似乎还有巴掌落上脸的声音,下人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不久就见将军摔门而出,脸上果真有个巴掌印子,怒得将门紧锁,又拿走了钥匙,严令府中众人这两月不得开此扇门,三餐只能送至窗前。
其中个下人斗胆提问:“若夫人如厕?”
周未算漏这事,想了想,将看守的周夫人的下人换成了丫鬟,并对周夫人的出恭事宜做有严格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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