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朕,真不是断袖(觅唐)


闻端明显是匆匆而来,身上还穿着家常衣袍,长发只用了根绸带绑住,或许因为行走仓促,还有几缕发丝从中挣脱了出来,垂落在男人俊美的脸侧。
“你怎么来了?”谢桐不禁出声问。
闻端一眼望见地面上躺着的匕首,步伐缓了下来,视线扫过站着的曲迁,最后落在谢桐身上。
“圣上可有受伤?”他道。
谢桐摇了摇头。
“臣在府中,心觉不安,故而进宫来看一看圣上。”闻端嗓音微冷:“好在没让刺客得逞。”
闻端身后跟着的是罗太监,此时终于忍不住叫起来:“贡士里怎会有刺客混进来?圣上!奴才这就叫刑部过来拿人!”
谢桐瞥了眼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曲迁,说:“他不会武,朕才能拦下他,只是还没问出他究竟是谁派来的。”
闻端这时突然对曲迁道:“此事可与安昌王有关?”
曲迁神色冷冷的,没什么变化:“皆是我一人所为,没有人指使。”
说完后,他似乎很轻地嗤笑了一声,又说:“你们就算查,也查不出东西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别白费力气了。”
罗太监大怒:“竖子!刺杀圣上,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自己不怕死,连家人也不顾忌吗?”
曲迁始终漠然的神情终于有了几分松动,他松开咬得出血的下唇,深吸了一口气,低低道:
“他们都是什么也不懂的穷苦人家,我做的事,与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圣上若是明君,就不应该贸然下株连九族的旨意。”
谢桐觉得好笑:“你拿着刀来刺杀朕,如今又觉着朕是明君了?既然朕是明君,那你又是为何要来杀朕呢?”
曲迁闭口不言。
“先带下去吧。”谢桐对身后的关蒙以及罗太监道:“等今日的殿试结束,朕再处理。”
殿试结束的时候已经是黄昏,谢桐听说曲迁已经被下了刑部大牢,一时半会儿跑不了,于是也不着急,索性先和闻端用了个晚膳。
“太傅今日为何提起安昌王?”用膳时,谢桐问。
安昌王是他的大皇兄,先帝的长子,虽非皇后所出,但在谢桐还小的时候,先帝还是很看重这个儿子的。
如今距安昌王去西南也有数年,谢桐脑中关于他的印象已然模糊,只还记得小时候大皇兄有几次偷偷带他出宫玩的事情。
在谢桐的记忆里,安昌王是个稳重和善的皇兄,虽然不算是天资聪颖,但也曾给他带来过兄长的温暖。
安昌王年长他二十余岁,如今算来,已经过了不惑的年纪,该是儿女成群的时候了。
“臣几日前,曾命御医署给臣一份更为详细的名册,其中有曲迁的记载。”
闻端将那册子放在桌上,推给谢桐,同时缓慢道:“臣觉其中记录相较于其他人过于简略,且没有提及曲迁来京的意图。”
“曲迁是土生土长的曲田县人,若非有外力推使,或许不会独自一人远走千里来到京城。”
“臣认为与安昌王有关,也不过是直觉而已。具体如何,圣上还得细查。”
谢桐沉思许久,最后开口说:“朕待会去一趟刑部吧。”
他用勺子搅了搅碗中的鸡丝粥,瞅了闻端一眼,又用一种云淡风轻般的语气道:
“太傅今日特意进宫来提醒朕曲迁的事,朕心领了,不过夜色已晚,太傅还是尽早回府上休息吧,免得操劳太过。”
闻端夹菜的筷子一顿,墨眸朝谢桐看过来,沉静地问:“圣上不需要臣陪同,一起前去刑部吗?”
“……”谢桐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莫名感到耳边又开始隐隐有发热的征兆,咳了一声说:“不必了,这等小事,朕自己办就行。”
“又不是太子了,”他垂下睫,慢吞吞地补了一句解释:“哪还用得着处处都要太傅陪着。”
谢桐久久没有听见闻端的回答。
良久后,他只听见闻端将筷子放下的声音,很轻的一声清响,却引得谢桐心间一震,浑身都似被这点响动勾得颤栗。
“臣不放心。”闻端道:“圣上若是担忧臣干涉过多,可命臣等在刑部大牢门口。”
“但臣想要亲眼看着圣上安然无恙地出来,方能安心。”
谢桐怔了一下,发现闻端误会了。
他并不是不想让闻端知晓自己与曲迁的谈话,而是……
他只是想和闻端稍微保持些许距离,就像当初有意疏远简如是、齐净远和关蒙一样。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不会让自己和闻端走到兵刃相向的那一步,但面对他人直白的感情,谢桐还是本能地想要退避三舍。
疏离、退让、想方设法地寻借口劝诫……先前对着别的人,不也是这样做的么?
为什么到了闻端这里,却实施得步步拘谨,甚至还有些优柔寡断起来了?
谢桐沉默了片刻,再抬起眼时,想要借着闻端给出的理由再次拒绝,然而当与那双漆黑墨眸对视上时,却突兀地卡了壳。
闻端看着他,语气温和,似乎还带有几分请求的意味:
“圣上,给臣一个心安的机会,可好?”
谢桐指尖蜷起,面无表情地坚持了一霎,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进入刑部大牢的时候, 已经入夜了。
牢中燃着火把,罗太监提着灯笼走在谢桐跟前,给他引路, 一边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皱眉道:
“圣上,这狱中味道实在不好闻,要不还是将人提出来,到外边去审。”
谢桐懒得费那功夫,摆手说:“不必麻烦。”
为了迎接天子的到来,刑部的人已经提前将狱中简单清理过一遍,地上都是干净的, 除了有点血腥味,其实问题不大。
往前走着, 罗太监见还没到地方, 于是瞄了后面的谢桐一眼,小心出声问:“圣上, 为何太傅大人不进来?”
提起这件事, 谢桐也略有几分郁闷,他其实已经同意闻端与自己到狱中审问曲迁,但在入口处, 闻端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臣在这里等圣上便可。”他道:“圣上, 臣并不愿令你为难。”
“朕要单独审问刺客, ”谢桐面对着罗太监的疑惑, 淡声道:“太傅为了避嫌,于是没有进来。”
罗太监皱了皱鼻子, 还是没听明白。
既然要避嫌,那又怎么还陪着到了刑部大牢门口呢?
既然都到了门口, 怎么又不一并进来呢?圣上与太傅,如今竟都生疏到了如此地步吗?
罗太监想不通,不仅想不通,他还觉得最近的谢桐和闻端,两个人之间的相处都怪怪的。
他是在宫中伺候几十年的老太监了,见过三朝帝王,无数妃嫔大臣,这人与人相处的细节,就没有他瞧不出端倪的。
虽然闻端一贯心思深沉,情绪从不轻易显露在面上,难以让旁人看透。
但谢桐只有二十岁,登基尚不足半年,罗太监也算是看着谢桐从太子成为圣上的老人,对自家圣上的些微心思,还是能捉摸几分的。
如罗太监所见,谢桐从前对闻端是既依赖又防备,然而不管怎么防备,毕竟快要十年的师生情谊,岂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
罗太监觉着,谢桐向来其实都是非常亲近闻端的,就算谢桐本人没有察觉,他作为天子身边的宫人,也能瞧得十分清晰。
特别是前段时间,谢桐与闻端二人简直亲近得“如胶似漆”——罗太监想了半天,还是谨慎地用了这个形容词。
他还记得之前偷偷听来的,谢桐对闻端心存着不寻常的感情一事。从罗太监的角度,他认为是一件好事。
天子与朝中的重臣因着这一层感情,和谐相处了起来,不再针锋相对的,为难他们这些下人,怎么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这段和谐的时光还没有多久,今时今日看起来,又貌似有变味的势头。
罗太监数了数,忧心忡忡地想,圣上与太傅大人,这半个多月来,一共就只一起用了五次膳。
哎呀,这可怎办?
之前南下东泉时,圣上与太傅,可是日日夜夜,连寝时都在一起的啊!
这相处的次数锐减,难不成是两人间的感情出现了大问题?有了大矛盾?
难怪最近总见圣上闷闷不乐,太傅大人神思消沉,连带着御书房那只肥圆的雪球儿都不爱动弹,成日里懒洋洋地睡在书案下,从前爱睡的暖玉窝都嫌弃了。
罗太监在这火急火燎地忧愁,谢桐却是全然不觉,两人一路走到大牢尽头才停下。
曲迁就被单独关押在右侧的一间牢房里。
见到人时,谢桐蹙了下眉,问:“没有朕的许可,刑部为何私自用了刑?”
青年倚坐在角落里,身上特意为殿试准备的品竹色长袍已经破了,从胸口到腰际是几道鞭痕,原本束起的长发也散落了一些下来,整个人瞧起来有些狼狈。
但即便如此,曲迁依旧挺直腰板,端正坐在角落里,听见来人的动静,他睁开眼,黑眸静静地看向谢桐二人,神色无波无澜。
“许是抓进来时不太老实,就随手抽了两鞭子。”罗太监陪着笑道:“奴才这就出去训一训那些看守。”
如曲迁这种刺杀天子的人进了牢里,通常都是死罪,看守们见了人觉得不爽,偶尔用点私刑,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没想到谢桐会过问。
等罗太监离开后,谢桐站在原地,看向坐在里面的青年。
“你也见过了,大牢里用刑,可是从不讲究情面的。”他淡淡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曲迁一动不动,安静地望着他,就是不开口。
“今夜是你最后的机会,”谢桐也不急,嗓音悠悠:“趁着朕还有几分好奇心,你从实招来,或许之后不必受太多磋磨。”
“等朕离开后,刑部那群人会怎么对你,朕就懒得过问了。”
与他对视许久,曲迁终于开了口,因为太久没有喝水,声音沙哑:“我可以死。”
谢桐忽然笑了一笑,脸上颇有几分玩味:“你千里迢迢从曲田而来,原来是想要给朕送个人头,什么目的都没达成,白白赴死,这就是你想要的了?”
“还是说,你觉得刑部的大牢和刑罚格外有趣,就想要死在这里呢?”
曲迁默然不语,干涩出声:“没能杀了你,是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你不必激将我。”
“好吧。”谢桐点点头,看了看他,索性找了个干净地方席地而坐:“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朕便来猜一猜,如何?”
见谢桐丝毫不顾忌身份地坐在大牢地上,曲迁愣了一下。
“你是曲田县本地人,家中境况平常,唯有医术出色。”
谢桐不徐不疾地说:
“西南早有疫病流行,你原本在城中尽力帮扶救治患者,却突然在两月之前出了城,一路直奔京城而来。你出来不久,曲田县就封了主城,再无一人可以擅自出入。”
曲迁一直沉默着,刻意不回答谢桐的话,但他还不会很好地掩饰面上的神情,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情绪来。
谢桐观察着他的神色,认为自己说得应该大体没错。
“你是因为疫病一事,才出了城……”谢桐一边揣摩他的眼神,一边不紧不慢道:“但不留在曲田治病,而是选择来京城刺杀朕——”
“你是觉得,只要杀了朕,这疫病的源头便可截断?”
谢桐蹙眉,忽然又否认了自己的话:“不可能,疫病自西南而起,与朕并无干系。所以你是对朕处置疫病的举措不满,才贸然北上行刺?”
曲迁别了下脸,薄唇已经紧紧抿住,隐忍着什么激烈的情绪。
谢桐不解:“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让你如此忿忿不平?朕自觉已经对西南疫病尽了力,甚至还开了科考,就为了选些医术精湛的人奔赴西南……”
“在你眼里,这些便是全部了?”
曲迁忍无可忍,终于出声打断谢桐的话:“你是天子,是圣上,曲田县的人命,在你眼里不值一提是么?既然说自己有心治疫,又为何要颁布那样的旨意?!”
谢桐被他打断话语,也不恼,平静地听完了这番怒斥,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什么旨意?”
曲迁怒意更甚,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大步走近,脚上的铁链哐当作响。
在距离谢桐几步远的地方,铁链绷到极处,无法再前进一步,曲迁就站在那里,与谢桐隔着森森铁栏,眉眼间都是冷厉的厌恶:
“三岁以下,六十岁以上的人染了疫病,因为难以医治,拖去郊外就地活埋;一家中如有人染病,家里的粮食净水全部要上交,美名曰分配给没病的人;染了病的,去了医堂也不给药,三天后若还是没死才开始着手医治……”
“若不是因为你下的荒唐旨意,西南的疫病何以愈演愈烈,甚至还让曲田封了城?!”
“我的弟弟……就因染上热疾,死在几月前!”
曲迁话说得太快,气息不稳,胸膛剧烈起伏着,怒意依旧丝毫未减。
如果不是他的身手太差,即使杀不了眼前的人,也必要给这暴君来上狠狠那么一下,让他也痛上十天半个月,方能稍微缓解几分积攒的浓重恨意。
然而曲迁怒斥完这一通话后,却发现谢桐安静地坐在原处,俊丽面容上神色冷淡,没有一丝变化。
“朕没有下过这样的旨意。”他道。
曲迁冷笑了一声:“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信吗?曲田县官府中就有印着玉玺印的黄锦圣旨,每字每句都写在上头,我亲眼见过!”
听到这里,谢桐终于有了点意外的反应。
“圣旨?”
如果是西南有谣传,谢桐其实并不惊奇,京城与西南离得太远,疫病流行,百姓口耳间传出什么话来都不奇怪。
但若是真的如曲迁所言,有一份盖有玉玺印的“圣旨”曾被颁到了曲田,还写的是那样灭绝人道的命令,那这整件事情的性质都变了。
伪造圣旨是凌迟的大罪,在疫病横行的节骨眼上,是谁胆敢如此猖狂地伪造天子的旨意?目的又是什么?
总不能是逼曲迁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师北上京城,对天子进行刺杀吧。
短短一瞬间,谢桐心头掠过多种揣测。
曲迁冷冷地盯着他看:“你自己下过的旨意,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朕还年轻,记性向来很好。”谢桐淡淡道:“朕从未下过这样的旨意,你看见的所谓圣旨,应是有心人伪造的。”
曲迁的表情压根就是不信。
“你信与不信,朕也不在乎。”
谢桐拍拍身上沾的尘土,站起身来,一边漫不经心般道:“朕还没空在你这样的小人物上头费心,假圣旨究竟是何人所为,朕自会查明。”
说完这句话,谢桐也不再看曲迁,竟是抬步就要离开了。
曲迁一僵,没想到谢桐说走就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人走了几步,才急声说:“站住!”
谢桐当然没理他,自顾自往前走去。
曲迁:“圣旨是真是假又如何?你现今知晓曲田县中早已水深火热,难道还要装聋作哑,什么都不做吗!”
谢桐顿了下脚步,偏过脸,往后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你身为曲田县人,来刺杀朕,朕没迁怒于你家乡,已是宽宏大量,你还想要求什么?”
曲迁险些被气死,也顾不上冷脸了,脚下的铁链哗哗作响:
“你……你果然是个昏君,你这样的昏君怎么还有脸坐在皇位上?!”
谢桐哼笑了一声,慢吞吞道:“昏君又如何?这皇位朕不坐,难道要给你来坐?”
曲迁看着他越走越远,无计可施,明知可能是激将法,也只得咬牙出声:
“你别走!我相信那圣旨是假的,我可以给你们提供线索,找出那伪造圣旨之人。”
青年苍白的面容上染着情绪激动时浮现的红晕,缓缓舒出一口气,低声道:
“我刺杀天子,必有一死,没有关系。但请……圣上顾及西南百姓性命,尽快下旨撤除假圣旨的命令,还无辜百姓一条生路。”
末了,他垂着眼,极慢地曲起双膝,跪在了大牢潮湿粗糙的地面上。
“伪造圣旨?”
夜已深,御书房里却还燃着明亮的烛火,雪球儿也深夜不睡,扑在谢桐膝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尾巴,要人给它撸毛。
闻端听了谢桐的话,很轻地拧起眉,嗓音微沉:“此事非同小可,曲田被封城已有两月,如今看来,里面已不知是什么情形。”
谢桐捏了捏眉心,低低道:“老师,朕想去一趟西南。”
闻端静了静,开口说:“圣上,疫病不比水患,这一次会比当初南下东泉更加凶险。”
“正是因为凶险,朕才不放心旁人去。”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