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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养出了敌国战狼(孤星血泪)


谢骋闭上眼睛。裴岐扯了扯被襟,转而到一旁的桌子坐下来。崔实立在他身侧。裴岐道:“没别的事,你先去休息,谢骋我看着就行。”
“是,殿下您也要注意休息。”
裴岐点了一下头。在桌案边守了近乎一夜,等将要天明时,终于熬不住打起了瞌睡,才眯了半刻,便被几声咳嗽惊醒。他起站起来,快步走到床边,谢骋闭着眼,在不停地咳嗽。裴岐伸手覆盖在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传来。裴岐望着谢骋神志不清,一脸痛苦咳嗽,薄唇微微一抿,再检查一遍谢骋的伤口。坐在床边思量了一会,为谢骋盖好被子。转身站起来,出到寝殿。
秋日,早晨霜雾浓重。裴岐独自到东宫水榭前,观赏着湖面的风景。突然脚下一个趔趄,整个身体跌倒在湖面。
“不好了,太子殿下落水了!”后面远远跟着的侍从待了好一会,都不曾见到裴岐的身影,察觉到不妙,立即到湖前,看到裴岐正在水里挣扎,不禁失声:“快来人,快来人,殿下落水了!”
裴岐在冰冷的湖里差不多待了半个时辰,他不太熟悉水性,好在水榭不算深,刚没到他的胸口。他紧紧抱住水榭底下的柱子,身体被冰冷的湖水包围,透切的寒意侵蚀着他的身体。
崔实闻声赶来。当即跳下去捞裴岐,等裴岐从湖里上来,他打了好几个喷嚏。湿漉着身体回到寝殿:“你们都离开吧,由崔实照顾孤就好。”
“是。”
裴岐一旦生病或者身体出现别的状况都是只由崔实一个人照顾,不轻易让别的人近身,东宫的侍从对此见惯不惯了,应声便远离寝殿。
崔实拿起侍从交与他的干衣裳,放到桌子上:“殿下先把衣服给换了吧。”
“等会。”裴岐道。
崔实困惑:“为何?”
“谢骋染了风寒,他身上的伤严重,不医治的话,怕是凶多吉少。”裴岐转身走近床榻前,看着呼吸粗重,脸颊染上不寻常红色的谢骋。崔实了然,不再说话。
裴岐望了一会谢骋,转身坐到桌案边。身上的湿衣服紧贴着身体,湿漉漉的墨发垂在身侧,他身体不如崔实还有谢骋这些练武之人结实,加之打小体弱多病,吹了一些风,身体便开始颤抖起来,唇角泛白,脸色发青。
崔实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道:“殿下换衣服吧。”
“不急。”裴岐继续端坐着,不紧不慢,若无其事地说,只不过他微颤的嘴唇出卖了他。
崔实见他那样,欲言又止。直到衣服半干,裴岐头有些发痛,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站起来:“你先出去,我换衣服。”
崔实应声走出去,顺便把寝殿门给关上。裴岐解开腰腰,除去外套。
谢骋低咳了几声,头昏脑涨,浑身无力,他睁眼,视线模糊,艰难到偏侧头。半睡半醒之间,只看到白皙的背脊,他瞬间睁大眼睛。
裴岐换好衣服,把湿漉的衣服放回托盘,让崔实进来:“去找太医过来。”
崔实拿着湿衣服出去。榻边传来几声咳嗽,裴岐立即走过去,看到睁着眼的谢骋:“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谢骋泛着润意的眸子望他,虚弱着声音道:“殿下换衣服的时候。”
裴歧手一顿,接而道:“你染上了风寒,发烧了,别乱动,饿不饿?”
谢骋:“饿。”
“等会我让人给你煮点清淡的膳食,你先睡着。”裴歧道。
谢骋唇角依旧很白,他微微勾起来:“好。”
裴歧起身离开寝殿,到殿外不禁咳嗽了几下,头隐隐发痛。他到书房。
“殿下,太医来了。”门外的小太监说道。
裴歧手不断捏着太阳穴:“让他进来。”
崔实领着太医走进来。裴歧抬起手让太医把脉。太医道:“殿下是受了风寒,微臣给殿下开一个方子,等会微臣便让人把药材送过来。”
裴歧点了一下头。太医又道:“殿下要注意身体,没事还是在寝殿待着,别到处走,不然等病情加重,发热便不好了。”
“知道了。”裴歧道。
太医起身离开。不一会,太医院的人便把药材送过来了。
裴歧看着那些已经分装好的药材:“你让人煮了,顺便命人送点清淡的膳食过来。”
裴歧再补充了一句:“药煮一份即可。”
“可是……”
裴歧咳嗽了几下,眉间略微不耐烦:“孤说一份。”
崔实拿起药递给侍女。裴歧迈步回到寝殿,崔实把膳食送了进去。
裴歧坐在桌案旁边,头依靠在桌面,随意翻看着一本书,昏昏欲睡:“你去喂给谢骋吃。”
崔实把粥放到一侧,唤醒了谢骋。谢骋看了一眼那粥,他转头望向一边桌案上垂头看着书的裴歧,眸子微微偏一暗。他迅速喝完粥,最后又昏睡过去了。
裴歧侧靠在桌子,手靠着脸颊,翻了一会书,跟着也撑不住昏睡过去。
许久,崔实接过侍女煮好的汤药,唤醒他。裴歧睁开眼,脸色有些迷茫,他额头烫得慌,眼角发热,眼尾泛着水润。一时反应不过来。等看到一边煮好的汤药,稍微回神:“你让谢骋喝了。”
“殿下,你看起来不是很好。”崔实担忧地说。
“我没事。”裴歧语气强硬地说,“谢骋受伤了,先让他喝。”
崔实不太情愿地把汤药捧到榻边,望了一眼还在昏睡的谢骋,直接捏住谢骋的鼻子,拿起碗直接灌了进去。谢骋被灌得半醒,半呛着喝下去。
裴歧一直坐在桌子。崔实给谢骋灌完药,看着他愈发不寻常的神色,心下担忧:“殿下,要不要给你煮一份药?”
“不了。”裴歧道,“你多煮一份会让人起疑心。等谢骋恢复过来我再让太医给药方也不迟。”
太医院每开一份方子都会记录存档。何况东宫的侍从多是承帝的人,他一下子煮两份药,必定会引起承帝注意,三弟现在又被刺。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有危险。
“可是,殿下这般下去,必定会伤到身体。”崔实说,“属下去拿些湿毛巾让您降降温。”
“好。”裴歧昏沉脑袋应着,“外边是什么情况。”
“徐鞍还在查。”崔实说,“目前看来他们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裴歧低应一声,趴在桌子继续休息。崔实在他额头上敷着冷毛巾,看他趴得不怎么舒服:“殿下不如到床上躺着。”
“不用了。”裴歧说。
过了一日。裴歧身上的风寒没退,反而愈发严重。谢骋也没有好,一直昏昏沉沉,半睡半醒。裴歧几乎都是待在寝殿的桌子边,咬牙死撑着。
用完膳,洗了一遍澡。裴歧抱着被子铺在地板上,开始睡觉。
“父皇,母后……”床榻上传来一阵低喃。裴歧听到声音,强撑着身体的不适,扯下身上的被子,站起来到床榻边。眼睛落到谢骋脸上,他眉目微微皱起,苍白的俊朗略显慌张,额头上冒出点薄汗,时不时就低喃着:“殿下……”
看起来像是作噩梦了。裴歧手覆盖在谢骋的额头,已经没有那么滚烫了,像是差不多好了。可惜他好像越来越严重了。裴歧刚想收回手,脑袋愈发晕眩。整个人瞬间不省人事,砸在床边。
谢骋感觉胸口被压着,他睁开眼。一张苍白清俊的秀脸映入眼帘。谢骋稍微愣了一下,他抬起手朝那张脸抚摸而去。热量滚烫而灼热。谢骋心里一惊,半坐起来,走下床榻。把裴歧半抱起来,放到床榻上。牵扯到肩膀的伤口,谢骋皱起眉头。随后坐在床边,看着裴歧,望向他腰间垂挂着的平安符,伸出手,扯到手里,塞到自己的衣襟。
裴歧的眉眼清俊,此时正睡着,身体不适的缘故,好看的眉眼微皱起来。谢骋望着,他知道目前还是待在寝殿躲着,不轻举妄动为好。但是看着裴歧苍白的唇角,到底是按耐不住了。转身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走了出去,到旁边崔实住的地方,撬开门窗,跳进去。
崔实向来警惕,一注意到动静,瞬间就守在角落,等谢骋的身影一落地,拔剑上前。
谢骋迅速避开,移动间牵扯到肩膀的伤口,眉目一拧:“是我。”
崔实停下来,皱眉:“你怎么来了?”
“太子殿下他发烧了。”谢骋道。
“我知道。”崔实道,“太医已经帮殿下看过病了。”
“那为什么他还在发烧?”谢骋抿唇。
崔实望他一眼,再偏头望一眼他肩膀的伤口。想起裴歧早就告诉过,只要他为谢骋做的事,都不要说与谢骋知道,他也一直挂虑裴歧的病:“我现在就去让太医院的太医再过来看看,你别到处乱跑。”
谢骋回到寝殿,坐到桌子边,脸色绷紧。
等崔实请了太医过来。谢骋躲到榻后。
太医察看了好一会道:“殿下病情是加重了,这几日还是躺着休息,不宜外出走动,微臣会再给殿下开另外的方子,等会微臣让人送药过来。”
崔实点头领他出了寝殿。看着太医离开。谢骋从榻后走出来。谢骋烧是退了,但是身上的伤口还很严重。崔实毫不留情道:“你还是休息吧,殿下由我看着便好,你没事先回你的禁宫去吧。”
崔实只对裴歧忠诚,一旦涉及裴歧的事,从来都是只为裴歧考虑,别的他都不管。所以他是不怎么喜欢谢骋的,要不是裴歧觉得他还有用处,崔实压根就不想理会他。本来刺杀三皇子的事他可以自己来,不知道为什么裴歧执意要派谢骋去。何况谢骋是敌国的质子,身份这么敏.感,裴歧跟他亲近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谢骋瞥他一眼,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站在床榻边,一直望着裴歧。
崔实见他不肯走,脸色不太好道:“如果你不想给殿下添麻烦,最好不要在殿下的寝殿待着,殿里人来人往,你要是被瞧见了,会给殿下招来极大的麻烦,我想你也不想前两日夜里的情形再出现。”
谢骋黑眸一直望向眉眼紧皱的裴歧不语。他不肯走,崔实也不太可能硬生生赶他走,只是脸色愈发不好看起来。
过会,侍从把煮好的药送来。崔实道:“你躲好。”
崔实轻轻碰着裴歧的肩膀,唤醒他:“殿下。”
裴歧睁开眼。
“先把药喝了。”崔实小心翼翼地把碗凑到他嘴边。
裴歧皱着眉目,把药给喝完。喝完又躺下去,想到了正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卯时。”
“谢骋呢,他好了没,还在发热吗?”
崔实看他都近乎神志不清了,还在想着谢骋的事,有些不情愿道:“他已经不发热了。”
裴歧低哑着嗓音道:“他要是不发热了,你就让他回禁宫去吧。”
他说完,闭上眼睛又睡了。东宫里留着谢骋到底不方便,他身上的病还是在禁宫养好。
崔实对着谢骋藏匿的地方道:“你也听到了,殿下让你回去。”
谢骋没有回他。看向脸色通红闭目沉睡的裴歧。黑眸一沉,背部绷紧。
他是不是也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会连累到他的麻烦。是不是只有用到自己的时候才会对自己好。
谢骋唇角敛紧,再望了一会,转身离开。

第7章 孤危矣
裴歧连躺了两日,身体才稍微好起来,闲得无事坐在亭子里下棋。崔实留在寝殿日夜不休的照顾他两日,终于有了空隙去东宫外察探徐鞍的查案进展。
旁边的侍从道:“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求见。”
裴岐抬首,不紧不慢道:“请二弟进来。”
裴衍走进亭子里,到他对侧的凳子坐下:“大哥,听说你这几日染了风寒,不知道你身体好些没有?”
“好得差不多了,谢二弟的关心。”裴岐笑道,“这几日卧病在床,不知道三弟情况如何了?”
裴衍望他:“幸得太医抢救及时,腿上的伤休息一两个月便可痊愈,大哥倒是挺关心三弟。”
裴歧说:“三弟既然是孤的弟弟,孤自然关心他,刺杀三弟那人找到了吗?”
“我不知道具体进展如何,不过前两日三弟醒来的时候递给了徐统领一个平安符,那是他从刺杀那人的身上扯下来的。”裴衍笑道,“也不知道是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刺杀三弟,不过还是尽快把那人揪出来为好。”
裴歧一顿,敛着的瞳孔缩了一下,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不动声色:“也是,免得夜长梦多。”
话落,裴歧握住白玉棋子放到棋盘上,他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握住棋子的手还是使了点劲。裴衍听到声音,望一眼:“大哥,不如我们下一盘如何?”
“好啊。”裴歧把白玉棋子收拢回棋盒里。裴衍执黑子,一盘下来,花了不到半刻钟,裴歧认输了,裴衍笑道:“大哥心思似乎并不在此。”
裴歧棋艺向来精湛,裴衍平时下不过他。裴歧低咳几声,而后道:“是二弟棋艺进步了。”
“我看大哥你的身体似乎并未好全,大哥你还是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裴衍站起来离开。
等裴衍彻底消失在眼底。裴歧走回寝殿,他在寝殿搜寻了一翻,并无所获。正在书房伤神之时,崔实回来了,裴歧眉眼焦虑:“外边什么情况?”
崔实脸色凝重:“徐鞍那边的人查到元照寺了。”
“怎么回事?”
“听说是凶手身上的信物被三殿下找到找了,那信物是一个平安符,现在徐鞍正大费周章地寻找那平安符的主人。”崔实说完,禁不住多说了一句,“谢骋行事太过鲁莽了。”
裴歧拧眉,手虚握住,捏了捏额角:“你去禁宫一趟,看他身上的伤好了没,顺便问他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让他这段时间就乖乖待在禁宫,好好养伤,等这件事过去,其它事再说也不迟。”
“是。”崔实应声,劝告一句,“殿下,你太过于信任他了。”
东宫随意他进入,这么重要的事也交与他去做,不是很妥当。
“孤知道。”裴歧低声道,“但你觉得孤还能反悔吗,他也为了孤做了不少事,这事若是败露,也怨不得他,是孤的主意,他不过是按照孤的意思去做。”
是他先前太过于年少无知,才会选择一个本身就是天生的敌人结党。不过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目前他只能信任谢骋,也必须信任谢骋。
崔实欲言又止,最后离开寝殿。裴歧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到一边拿起一本书翻看着,稳定下心神。
许久,崔实脸色不甚好看地从门外迈步进来:“殿下,属下方才见到徐鞍在禁宫,领着一群侍卫把谢骋带走了。”
裴歧手禁不住一抖,不可置信:“当真?”
崔实沉默着脸,微微点了点头。裴歧也跟着安静下来。他眉眼沉寂。
崔实拱手道:“殿下,属下立即就去找谢骋,让他绝对不能把你供出来。”
“怎么让他供不出来?”裴歧望他。
崔实面无表情陈述:“死人不能说话。”
裴歧把书籍扔到一边:“你疯了不成。你我可以有事,但是谢骋不能出事。谢骋来我国当质子之时,也是太子,一个受尽宠爱的太子。他在北越皇帝眼里的地位,丝毫不输于父皇与三弟。你知道为什么北越国年前要突然发兵,就是因为北越皇帝病重,想把谢骋招回去。谢骋若是出了什么事,北越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十年休战,父皇又不喜武将,重文轻武,兵力近年削弱得历害,若是北越大举进犯,最后害得是我们南晋的百姓。”
两国可以交战,但不是现在。南晋这几年武将被打压得厉害,能独挑大梁的武将几乎没有,北越蛰伏十年之久,必是有备而来。他外祖父目前还可以抵抗,是因为北越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谢骋。若是谢骋在他们南晋丢了性命。到时候鱼死网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想要江山没错。但他想要一个国泰明安,百姓富足,一统天下的江山。而不是一个千枪百孔,随时都会被敌人铁骑踏破的江山。虽然南晋跟北越最终都会斗个你死我活,但绝对不是现在。
“外祖父还在边境打战,我们绝对不能给他添麻烦,此事由孤而起,后果由孤来承担。”裴歧咬牙道,“你若是怕此事牵连到你,你可以选择出宫,找个地方藏起来。”
崔实立即跪下来道:“属下不会离开,我永远追随殿下,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你有此意,孤很慰籍。”裴歧冷静下来了,“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无论如何孤都不会怪罪于你。”
“好。”崔实抿唇。
“你起来吧,现下我们只有静观其变了。”裴歧薄唇微微一抿,捏了捏额角,面色止不住地颓丧。过会,终究还是不甘心道:“有没有见到我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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