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侍从应声道,步履匆匆地走出了厢房。
谢骋放裴歧到榻上。裴歧昏昏欲睡,他俊美的脸颊上是不正常的红晕,呼出的气格外的热。
过一会,太医走了进来。恭敬地朝谢骋行了一个礼。
谢骋道:“给殿下看一下。”
“是,陛下。”太医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微垂着头,走到裴歧跟前,小心翼翼地给裴歧把脉。
“陛下,殿下的身体过热,应该是受凉发热了。”
谢骋道:“给他治好。”
“是。”
裴歧一病倒就是好几日,浑浑噩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榻上。
“殿下,喝药。”谢骋从侍从手里接过药碗,凑到裴歧跟前。
裴歧脸色苍白的倚靠在榻边,神色虚弱憔悴,他看起来有气无力。谢骋把勺子抵到裴歧跟前。裴歧也没有推拒,顺从地喝下去,苦涩的药味在口腔里弥漫,让他有点难以忍受,但是又不得不喝。
谢骋一点点地喂着他。裴歧只能一点一点的忍受那些苦味,格外难熬,他眉头皱得紧紧的,还不如直接都灌进肚子里,这谢骋是存心让他难受。
“殿下,你今日早点睡。”谢骋喂了一会,开口道。
裴歧微一顿,不过没有说话,敛下眉眼喝着那凑过来的勺子。
“殿下,看起来你不想身体康复。”喂完了药,谢骋把空碗放到托盘里,拿起一边的帕子给裴歧擦着唇角。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裴歧侧偏着头,想要避开他的擦拭。裴歧从小到大都被人伺候惯了,但被谢骋这般伺候还是极度不适应,尤其是以他现在这样羞辱的身份,想着,裴歧薄唇不禁紧抿了一下。
“你能。”被他躲避开,谢骋黑眸微微一沉,手指捏住了裴歧的下巴。
头被迫抬起头,裴歧不禁新生恼意,语气带着冷嘲:“按照北越帝君这么说,难不成我想长生不老我亦可以?”
“你只需要夜里少去室外跟崔实下棋即可,殿下。”谢骋黑眸直直望着他。
裴歧顿了顿,最后道:“我无聊。”
这几日,谢骋都忙于处理政务,战事外加还要处理楚丞相让人送来的各种奏折,白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议事厅待着。谢骋都忙到很晚才休息,但是裴歧的一举一动他都会让人看着,知道这几天裴歧都干了些什么。
这几天裴歧天天都跟崔实待在室外,本来就是受风寒,谢骋很难不怀疑他是特意的,在谋划什么。
“是吗?”谢骋唇角微带一些嘲讽,“我本无意再插手你们南晋的事情,只希望到最后殿下你不要辜负我。”
听着他的话,裴歧抬起眉眼,对上他漆黑的眼眸,唇角微扯了扯,本来想说不会,但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说不出来,于是他敛紧唇,板紧脸,不再发一言。
裴歧是不想好得那么快,虽然他是想快些到他外祖父身边,但真要他在一边亲眼的看着谢骋侵略南晋的土地,他还是做不到,也许这就是他父皇所说的妇人之仁吧。
从裴歧沉默的俊脸上撤回,谢骋松开了他的下巴,声音微沉:“殿下,不要再拿自己的身体做筹码。”
裴歧不言。
“我们的军队已经找到你外祖父的位置了。”
这几日,暗探已经把李济目前的位置给察探出来了,谢骋也没有闲着,立即指挥部下朝李济所在的方向攻去。南晋因为内乱已经溃败不堪。北越的军队很快就进入了南晋,捷报频传。
“他在哪里?”裴歧眉眼染上一抹焦虑。
瞧着那张瞬间变得焦虑的脸,谢骋心中不免升起暗嘲,什么时候才能在这张脸上看到因为他而出现这种表情。
“这些殿下不用担心,你只需要把你的病养好,到时候就可以和你外祖父碰面,如果你不想你外祖父看到你这病殃殃的模样,就不要乱折腾。”
裴歧不再言语。
再过几日。北越的进军很快,他们的队伍已经逼近李济所在之地,因为他们的进军,裴构解了对李济的包围,退避三舍,让他们直面北越军,大概是想坐等渔翁之利。
“陛下,依末将看,现在那李济已经是苟延残喘,我们要不要直接剿灭他?”王束把前线的基本战况报予谢骋,询问道。
谢骋握着毛笔的手顿下来:“穷寇莫追,先把目前的局势稳住,不要乱来。”
闻言,王束忍不住道:“陛下,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若是我们乘胜追击,把这李济的守军灭了,占下那块地,再转头对付那南晋的三皇子,南晋的大半江山就会归我们北越了。”
“我说,稳住。”谢骋冷道。
“是,末将遵命。”王束只能把这些念头取消,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谢骋沉默了一会道:“到时候我会亲自前往前线。”
“陛下,这万万不可。”一听他这么说,王束神色大骇,噗通一声,他便双膝跪了下去,语气急切不已,“深入南晋境地恐怕会危机陛下安危,陛下请不要以身犯险。”
谢骋看着他:“我不会有危险。”
“陛下,您就算不为您着想,还请您为北越的百姓着想。陛下想要做什么事,尽管吩咐末将就是,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末将能做到,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还望陛下三思。”王束诚诚恳垦道。
“如果不想我遭遇不测,那么就要坚守好前线。”谢骋语气缓和了一点,“起来吧。”
“是,陛下。”王束微松了一口气,起身,抬头看他的脸,揣摩了一会,低头拱手道,“陛下,还请您打消这个念头。”
“我会去。”谢骋毋庸置疑道,“你有劝我的功夫,不如劝李济归降我北越。”
“是,末将明白。”知道他意已决,王束只能把那些担忧掩藏在心里,他行了一个礼,便退了下去。
谢骋批阅完从内京发过来的奏折,他把笔放到笔架上,站起来,走出议事厅。回到后院。就见裴歧和崔实正在下棋,这几天裴歧的身体已经好了,但是天冷了不少,他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袍,谢骋黑眸瞧着他跟崔实,冷眸微敛。
这尤其和谐的画面,总让他想起在南晋的时候,他作为一个质子,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南晋的东宫,只能躲在阴暗之地,看着他们相处。现在,地位已经倒转,可是,自己和他们之间依旧存在天然的屏障。
是他对他们太过宽容了吗?谢骋眉眼沉沉,迈步走了过去。
正在下棋的两人因为他的到来,停止了下棋。崔实率先看了他一眼,眉眼带着不悦,但是又怕得罪他,瞬间便垂下头。
谢骋瞥了他一眼,裴歧敏锐地察觉到氛围的不对劲:“崔实,你先下去吧。”
“是,殿下。”崔实转身离开。
望着崔实离去的身影。谢骋收回视线,开口道:“裴构已经被我们打退了,现在跟我们对抗的是你的外祖父,如果殿下你想确保你外祖父不出事,最好还是让他归降我们。”
“我外祖父不可能那般做的。”听到他的话,裴歧想也没想就开口道。
“那殿下你想如何?”谢骋询问道,“你想要我帮你,保证你外祖父的安全,现在我已经让裴构退兵了,你外祖父不归降,我又如何保证他会不会出现意外,还是你是想让我们北越的军队原地撤离。”
裴歧咬牙不言。他知道,这件事一旦开弓就没有回头箭,想要让北越就这般撤离,只能是痴心妄想,就算是谢骋真的打算那么做,他手底下那些王公大臣就会有很大意见,他御驾亲征,都打到南晋的领土了,什么都不做就撤离,那他还有什么威信,到时候发生无可预测的事情,可能谢骋也做不了主了。
谢骋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一时之间两人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裴歧咬牙道:“我想见我外祖父,到时候我会跟他说的,如何他愿意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好,那殿下你就跟我去前线吧。”谢骋回道。
裴歧抬眸看他:“谢北越帝君。”
谢骋嘴角微勾起来,眼底却没有什么笑意:“殿下,真的感谢我的话,只希望你能履行你的承诺。”
裴歧一顿,最后道:“我会的。”
“那就最好不过。”谢骋轻声道,黑眸落在他那张清俊佯装淡定的脸上,“殿下,这次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不要再骗我。”
裴歧缄默不言。
过一日,谢骋便吩咐王束准备好兵马。王束一看他要带着裴歧去,忍不住劝阻:“陛下,还请三思!如果您是为了那南晋的质子,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他身边的那个手下,末将看着就是有贼心,陛下不要放松警惕,不要这么纵容那个质子,别让他给迷惑了。末将可以自行带着那质子去劝降李济,陛下您不用这么亲力亲为,就算劝降不成功,末将誓死也会灭了李济和他的部下,让陛下决不虚此行!”
“朕意已决,你想违抗王命不成?”谢骋眉眼一冷。
“陛下!”王束还想劝阻。
谢骋冷漠着脸:“不要节外生枝,朕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去。”
“是。”王束不情不愿道。这南晋质子看来是留不得了,在内京那会就听说陛下格外痴迷于这南晋质子,当时他听那些大臣讨论,从未当回事,因为在他看来一个敌国的质子而已,翻不起什么风浪,陛下贪图新鲜,想要玩玩无可厚非。但是现在,陛下居然为了那质子亲自前往前线,那质子到底对他下了什么蛊。
谢骋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皱起眉头:“不要伤害裴歧,不然朕绝不饶你。”
王束咬牙:“陛下,倘若那质子想要置你于死地,你也要袒护他吗?”
谢骋语气沉沉:“朕自有定夺,现在你听朕的命令即可。”
“明白!”王束无可奈何。
第66章 杀了他们
为了不太过引人注目,谢骋没有坐马车,直接骑马,也稍微伪装了一下衣着,显得没有那么出众。裴歧跟随在他身侧。
骑了两天的马,到了驻扎的地方,已经是夜幕。谢骋拉了拉马绳,停下马,从马背下来。
“陛下,到了。”王束到他跟前停下,帮他牵引住马绳。
谢骋微点了点头,他朝四周望了一眼,王束选择驻扎的地方很安全,位于高地,易守难攻。
正好恰逢夜幕,谢骋走到主账,他正欲让裴歧进去。王束上前一步,垂首道:“陛下,末将有要事跟您说。”
“什么事?”谢骋道。
王束望了裴歧一眼,忌惮道:“陛下,这……”
他的意思显然是让裴歧回避。
谢骋偏头望一眼裴歧,眉头微微皱了皱:“进去谈。”
“是,陛下。”王束回道。
谢骋迈步走进主账,王束跟了上去。裴歧没有跟上去,他留在营帐外。夜幕暗沉,周围都是穿着肃穆的北越士兵,夜风扑面,带着些冷意,冷中又透着润意,没有北越那般干燥。熟悉到让裴歧莫名感到心安,哪怕现在的他未来渺茫,身在敌营,但是回到熟悉的地方,还是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裴歧观赏着头顶上的悬月。周围都是北越的士兵,崔实现在被王束找了一个理由,被独自看管着,现在不知道被王束安排到了哪一个角落。
从廊都过来这两日,裴歧自然也能感觉到王束对他的警惕和恨意,但裴歧并不在乎,本来就是敌对之人。
就是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挣脱束缚。非常难得的机会,他重新回到了南晋,他再也不想回北越,那不属于自己的地方了。但是谢骋会轻易放过他吗?
这段时间,裴歧就算对谢骋再怀有敌意,也得承认,他对自己却是挺照顾的,但这次出征,是真的要帮他,还是想利用他呢。
裴歧抿唇。
站了不知道多久。主账的帘子被撩起。谢骋着一身黑色的长袍,从里面出来:“殿下,站了这么久,应该累了吧,先去休息。”
裴歧转头看向他,顿了一会,点了点头。
第二日,谢骋派了使者给李济送了信。李济不相信他的话,寄了一番回信,开头便是直抒胸臆,狗血淋头的怒骂,最后才直言见不到裴歧一切都免谈。
“殿下,你看一下。”谢骋把李济的信递到裴歧面前。裴歧接过那封信,看着那熟悉的笔墨,他心中微动:“我去见。”
“不行。”瞧着他激动的神情,谢骋黑眸一沉,“你不能去。”
听着他的话,裴歧激动的心绪瞬间收敛,他道:“那北越帝君你认为该如何?”
“如果你真的想让你的外祖父安享晚年,就让他归降,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让他安稳的度过这一生。”谢骋道。
裴歧不言。他外祖父经历了那么多事,从来没选择过背刺南晋,哪怕被承帝万般刁难。现在临近晚年,让他外祖父归降,比登天还难。但是他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外祖父遭受如此困境,裴歧咬牙,抬头看着远处。这里是瞭望台,四处都是南晋的风景,不远处就是洛州城,他外祖父就驻守在那里。
“殿下不愿意劝你外祖父归降吗?”许久等不到他说话,谢骋微垂下头,看着裴歧的侧脸,“殿下,你当初让我帮助你外祖父,现在我已经帮忙到这地步,只要他肯归降,你们两人就能重聚,还是说,殿下,你想要做的远远不止于此?”
“我会写信给他的,劝他的。”裴歧抿了抿唇,正色道,“我外祖父如果真的投降了,你会即刻退兵吗?”
“会。”谢骋没有丝毫的迟疑。
听着他果断的语气,裴歧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你真的只是为了帮我吗?”
“不然。”谢骋微挑了一下眉眼,漆黑深邃的眼眸望着他。
对上他那张轮廓分明,认真的脸,裴歧一阵失语。还是不太敢相信他目前所做的一切就仅仅为了帮自己。他难道除了自己,真的没有别的所图了吗?裴歧是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的,亦或者说他不肯承认,也不敢承认,也不相信。
满脑子都是谋划,一心只想坐上那个位置的人,确实很难相信人有真心的存在。潜移默化之中,除了崔实和外祖父那些人,裴歧很难再相信任何人,特别是面前这个立场跟他完全相反的北国帝君。裴歧道:“我外祖父他很执拗,他要见到我才信你,你不给我见他,恐怕很难沟通。”
“那殿下你想如何?”谢骋耐心道。
“让崔实去给我送信吧,外祖父见不到我,但是见到了崔实,他也会信的。”
谢骋没有多说什么便答应了下来:“好。”
他应得这么干脆。倒让裴歧忍不住心中生疑。换做之前,他断不可能应承这么快的,这谢骋私底下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他真的是彻彻底底引狼入室吗?
一直看着裴歧的谢骋,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唇角微扯了一下:“殿下,这是不相信我吗?”
“没有。”裴歧回答。
崔实被王束安排在一个偏僻的营帐里,天天都有人守着。在廊都的时候,因为是在北越的地盘,他崔实就算再怎么跟裴歧混在一起也翻不起风浪,但是到了南晋这地方,目前还跟李济打着战,这会不能放松万分。本来谢骋对这些不怎么在意,但是王束格外在意,时不时就在谢骋耳边唠叨,谢骋就随他去了。
就如此刻,一听到谢骋要把崔实送到李济那,王束整个人都不淡定了,他着急道:“陛下,就这么放了崔实,怕是有一天会他成为刺向您的尖刀。”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朕就认了。”谢骋眉目略微不耐,“这是朕的命令,你只需要按朕的要求做即可,后果朕来承担。”
“是。”王束万般无奈。他知道陛下有执政的能力,手腕也格外的果断,尤其是刚登基上任那会,一个在南晋留守多年的质子,尚未及弱冠,除了先帝的亲信支持外,基本没有什么根基,却能凭借雷霆手段把那些反对派镇压并且让那些旧臣心甘情愿折服。
就凭这些能力,王束非常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超越先帝的一世帝君。可是,为什么在面对私情这方面就这么昏聩呢。
那南晋质子,当真是狐狸精之中的狐狸精,怕是狐妖转世,专门来魅惑陛下的,还是一个臭不要脸的男狐狸精,真是该死。一定是他给陛下下了蛊,等哪天他一定找个老道把这臭狐狸精杀了。
当然,这些话,王束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领了谢骋的令。王束哪怕万般不情愿,也得放了崔实。
崔实一走,很快的,谢骋就得到了李济的回信,按照信中的内容,这李济是相信裴歧是真的跟随到南晋,内容也没有那么强势了,一切都可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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