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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和我(逆水舟)


说到这里,他忽然伸出手拉住商羽手肘,压低声音道:“金公子,我离开奉天前听到了一些风声,不知你有没有收到?”
“什么风声?”
陈春楼有些为难地看了眼他身旁的子春。
商羽会意,随他走进去。
犹站在门口的子春,看着两人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耳语,眉头不由得深深蹙起。
陈春楼附在商羽耳边,道:“当时我被拉去给日本人唱戏,偶然间听说关东军那边,在寻找当初满人入关前发掘的宝矿。”
商羽哂笑:“哪有什么宝矿,不过民间传说罢了。”
陈春楼道:“这个我也不懂,只是听说关东军那边查到一个叫做金灵毓的贝勒这里,但这位贝勒爷几年前已经过世,唯一的儿子也死在大火里。”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才继续,“金公子,我十几前,还在八大胡同时,见过一次金贝勒,虽然当时年纪还小,却记忆深刻……总之,你要当心。”
商羽的面色渐渐冷沉如冰霜,片刻后才点点头道:“多谢陈老板提醒。”

第38章
出了吉祥戏院,商羽要送子春回去,子春自然也没拒绝,只是上了对方的小汽车后,想着刚刚他与那位陈老板旁若无人的耳语,心中总还是有些不舒服,憋了一肚子话,却又因为前面有汽车夫,到底也没能说出来。
商羽似乎也没有说话的打算,一路闭目养神,神色看起来不是太好。
好在戏院里子春公寓离得近,不过十几分钟车程。
下了车,子春原本是要与人道别,顺便叮嘱他回去好好休息,不想商羽却睁开眼睛,随他一起下车,淡声问:“你请我上去喝杯茶?”
不等他拒绝,人已经径自朝公寓大门走去,子春满肚子腹诽地跟上:“你这么晚不回家?金太太会不会担心?门房有电话,至少打个电话吧。”
商羽漫不经心回道:“不用,她知道我的,看戏的日子,经常半夜才回去。”
子春一时噎住,等领着他开门进了公寓,终于忍不住愠怒道:“少爷,捧戏子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现在是有妻有女的人了,得考虑金太太的感受。
商羽淡淡瞥他一眼,对他的怒气显然不以为意,只淡声道:“听戏而已,又没跟人睡觉。”
子春简直恨不得将人立马赶出去。
然而他到底不是个会发脾气的人,尤其对方还做了自己十年的少年,他对他的讨好顺从几乎已经刻在骨子里,即使时隔多年,哪怕再生气,也难以恶言相向。
商羽径自走到沙发坐下,又左顾右盼打量这一居室的小公寓,道:“房子还不错,就是稍微简陋了点。”
子春没好气道:“我只是一个月拿几十大洋的医生,跟金老板你自然比不得。”
商羽转头好整以暇看向他,勾了下嘴角道:“许医生,你刚刚说捧戏子不是好习惯,到底是替婉秋不平,还是你自己不喜欢?”
子春怔了下,不想理他这狗屁话,走到暖壶边给他倒了杯水,重重放在茶几上:“坐也坐了,喝了水,你就赶紧回去休息。”
商羽端起水杯呷了口,又不紧不慢放下,慵懒往沙发椅背一靠,哪是个要走的样子。他挑着眉头看向对方,像是随口问道:“小春,你留洋那几年过得好吗?”
子春见他这闲适的模样,也不好直接赶客,自己在沙发另一头坐好,道:“还行吧,一同出洋的有好几个,虽然清苦了些,但大家互相照料,就是开始德语很差,上课听不太懂,幸好当年跟少爷你一起学了英文,可以选一些英文授课的课程,勉强将第一年挨过去,后面就好了。”
商羽点点头:“那就好。”
子春问道:“你呢少爷,你在奉天过得好吗?”虽然之前他说过这几年过得不错,但想到他身上的伤,便知那只是一句客套话。于是问完,又补充一句,“我想听真话。”
商羽撩起眼皮,在车内昏暗的灯下,对上他的目光,轻笑道:“当真要听真话?”
子春定定望着他点头。
商羽叹了口气,低声道:“嗯,不太好。你应该听婉秋说了,我这旧疾就是遇到土匪被抢了。那是我刚去奉天第二年,拿着金灵毓留给我的那些东西,开始带人勘矿采矿。第一次进山采矿,就遇到土匪,不仅抢了我所有财物,还将我们砍伤丢进大雪中,我雇佣了十个人,最后活下来的,加上我只剩两人。而我受重伤,断断续续昏迷了一个多月,才真正活过来。”
虽然已经听于婉秋讲过,但此刻听他亲口说,子春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他下意识挪到他身旁,握住他的手,亟不可待问:“少爷!当年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一个人去奉天?”
商羽反手将他的手握在掌中,淡声道:“金灵毓死了,留了些麻烦,金家被人盯上,我只能假死一走了之。”
“可是,当初金公馆发现了一具尸体,都说是金家少爷,连报纸都登了。”
商羽淡声道:“哦,那是于青瑞,就是我那个表舅,你应该还记得的。”
子春当然记得,他还记得当初就是那位表舅来了金家,多年未犯病的商羽,忽然犯了一场大病,还把自己赶走。那时他不懂,但现在听他说着,前因后果慢慢在脑子里成型。
只是听他这样轻描淡写,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迟疑着开口:“火……是你放的?”
商羽道:“嗯。”
子春惊愕道:“故意烧死你表舅?”
商羽转头看向他,见他面色发白,哂笑一声,不答反问:“怎么?觉得害怕?”
子春想他脾性从小古怪,能做出这事儿,似乎不是太叫人意外。
但朝夕相处十年,商羽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子春很清楚。行事虽然乖戾,实则心底纯良,他不会无缘无故杀人。
思及此,子春倒是稍稍冷静下来,想了想,又问道:“金家遇到的麻烦,是因为你表舅吗?”
“算是吧,金家被盯上确实是因为他,不过我烧死他不是为了这个。而是……”说到这里,商羽顿了下,又才淡声继续道,“因为我娘。当年他和金灵毓有染,被我娘发现,两人争执时,我娘被他推下楼,脑袋磕在石头上。”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子春已然明了。难怪当年于青瑞来了金公馆,商羽就变得奇怪,原来竟是这样。
至于金灵毓和于青瑞有染,若是换做几年前,他或许还不明白,现在却是再清楚不过是怎么回事。
他脑子混沌如麻,满脸震惊地望着商羽,不是惊讶他当年杀了人,而是不敢相信金公馆里养尊处优的金家少爷,竟然是经历了这么多。
看他此时依旧一脸的风轻云淡,子春忍不住双眼泛红,憋了好久才瓮声瓮气道:“少爷,你当年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商羽平静地看着他,道:“跟你说了,又能改变什么?”
子春脱口道:“至少我不会那么难过!”
商羽脸上的平静,终于有了一点崩裂,他神色莫测地望着子春,嚅嗫了下唇,伸手将他抱住:“小傻子,是我对不住你。”
这话当年他来北京城看自己,也曾说过。
子春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妥,别说是当年,就是现在,商羽遇到的麻烦,他又能帮他做什么。他伤心难过是真的,可比起商羽一个连门都不出的大少爷,被迫离开天津,隐姓埋名孤身去奉天又算得了什么?
他反手抱住商羽,闷声道:“我也没怪你。”顿了下,又问,“当年你是故意赶走我的是不是?”
“嗯。”
“来北京城看我,也是为了见我最后一面?”
“嗯。”
子春没再问下去,因为他想到了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不禁有些面红耳赤。然后,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从商羽怀中退开,摸了摸鼻子道:“少爷,时候晚了,你赶紧回去吧。我明天再去给你检查身体。”
商羽定定看了看他,站起身道:“行,那我走了。”

翌日傍晚。
子春照旧拎着药箱,来到史家胡同十六号,只是看到一脸笑盈盈迎接他的于婉秋,他莫名就有点心虚。
“金先生今日怎么样?”
于婉秋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可能昨晚出去太久,累着了,今天一直躺着。早晓得就不该让他出门的。”
子春讪讪笑道:“我看金先生昨晚精神还不错,金太太不用担心。”
“咦?你们昨晚见过?”
子春微微一怔,回道:“嗯,昨晚我也去吉祥戏院看了戏。”
于婉秋笑说:“北平城里真是人人都爱看戏。”
子春道:“嗯,京戏嘛,确实在京城盛行。”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商羽房门口,于婉秋推开门道:“金大哥,许医生来了。”
商羽正靠在床上翻看报纸,闻声撩起眼皮朝门口看了眼,轻描淡写点点头。
于婉秋侧身让子春进屋,自己则留在外面,善解人意地将门虚掩离开。
“听金太太说你躺了一天,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商羽将报纸放在一旁,摇头道:“没什么不舒服,就是谨遵医嘱,好好休息。”
子春哂笑:“遵医嘱昨晚还出门看戏?把手伸出来,我先给你号号脉。”
商羽从善如流伸出左手。
子春坐在床边,将双指搭在对方腕上,眉心微微蹙起,屏声静气感受着脉搏的跳动,确定脉象比先前平缓太多,稍稍松了口气。
又取出听诊器:“把衣服解开,我听一下你的心肺。”
商羽解开睡袍口子,露出一截疤痕累累的胸口。
商羽目光落在上面,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但看着那狰狞的伤痕,心脏还是忍不住一缩。
他深呼吸一口气,将冰凉的听诊器贴在对方胸口。
“小春……”
“别说话。”
“哦。”
子春仔细听了一遍,收回听诊器,一本正经叮嘱道:“虽然已经好了不少,但至少还得静养半个月,汤药继续喝着,一日三餐也要注意。等过了春天,应该就没事了。”说完,对上他的眼睛,见他一言不发,只是望着自己,眉头蹙了蹙道:“怎么了?有没有听进去?”
商羽道:“听进去了,但我不喜欢你这样跟我说话。”
子春好笑道:“我是医生,你是病患,你还想我怎么跟你说话?”
商羽道:“就像从前那样。”
子春一愣,望着他默了片刻,语气温和一字一句道:“少爷,您注意休息,好好喝药,认真吃饭。”
商羽勾了勾嘴角,冷不丁抓住他的手,望着他的眼睛,问道:“小春,我们还能跟从前一样吗?”
他琥珀色眸子一向是冰冷的,只有靠这么近时,才能看清那碎冰下有涌动的波光。
子春不由自主陷入那眸光中,心脏砰砰跳起来,好半晌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避开目光,将手抽出来,淡声道:“少爷,过去就过去了。我已经不怪你几年杳无音信,以前的事也没什么值得再提”
说罢,便起身去整理药箱。
商羽掀开薄被下床,再次拉住他的手,冷声道:“小春,你真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子春转头看向他,脸上蓦地浮上一层薄怒:“少爷,你昨晚才告诉我,你娘是怎么过世的?你难道要学老爷吗?捧戏子还不够,又来招我,以前我们那就是年少荒唐,还提做什么?”
商羽哂笑:“我说过,我跟金灵毓不一样!”
“可你现在跟他有什么两样?”
商羽抓住他的手,扯了扯嘴角道:“小春,若当年不是我,换成其他人,只要对你好些,你是不是也会跟他做那些事?”
子春脸色顿时涨红,噎了半晌,才支支吾吾说出话来:“金商羽,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不是说那就是年少荒唐么?”
子春道:“你还是跟从前一样,不可理喻!我不想再听你说浑话!”
说罢,拎着药箱就要往外走。
“小春——”商羽迈步,一把将他拽住,抱进怀中。
与此同时,隔扇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正是端着茶盘的于婉秋走进来,看到屋内的两人,顿时大惊失色,连忙退出去,顺手将门阖上。
子春又羞又怒,用力将人推开,逃也般急匆匆往外走去。
来到抄手游廊之下,又撞上还没走远的于婉秋,他臊眉耷眼地给人鞠了个躬,又继续要往外走。
于婉秋也没料到会看到那一幕,见他这般羞愤的模样,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赶紧抬脚去追:“许医生,您等等!”
子春置若罔闻,实在是因为没脸面对这个落落大方的女子。
因为走得太快,及至到了前院影壁处,于婉秋才将人拦住,喘着气道:“许医生,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金大哥欺负你了?”
子春被她拦住,也不好强行越过她,只能停下脚步,又因为愧疚不敢看她,听他这样说,连忙摇头:“金太太,你别误会,我和金先生什么事都没有。”
说着又要绕开他继续往外走。
于婉秋愣了下,再次拦住他,道:“许医生,我不是那古板守旧之人,你和金大哥有什么,我也不会把你们当怪物,我一早就知道他是喜欢男子的。”
子春一愣,不可置信地抬头:“你一早就知道?”
于婉秋轻笑点头:“他在奉天时,从不近女色,我就猜到了。”
子春惊愕地看着她:“可是你们……”
于婉秋这才意识到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他不会还没告诉你吧?”
“告诉我什么?”
于婉秋失笑道:“难怪你这么惊慌失措,金大哥也真是个死脑筋,当初承诺无论如何都会保全我和丫丫的名声,没想到来北平,遇到你这个故友,竟然也守口如瓶。”
子春疑惑地看向她。
于婉秋道:“看来还得我同你说。我和金大哥虽有夫妻之名,却并非真夫妻,丫丫也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什么?!”
于婉秋怅然叹息一声:“我家在奉天算是小富之家,从小读了一些书,也算是新派女子,一门心思追求自由恋爱,后来结识了丫丫的父亲,可惜他家里太穷,我父母自然不同意,无奈之下只能私奔,却被我家里发现拦下,他被打得半死,我也被关在家里,准备让我给当地一个富商续弦。”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才继续,“那时我已有身孕,若是被家里发现,这个孩子定然保不住,丫丫父亲在金大哥手下做过工,求他帮忙。后面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子春听着她的话,只觉得震惊无比,但仔细一想,又确实是商羽能做出来的事。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嚅嗫了半晌,只冒出一句:“丫丫爸爸呢?”
于婉秋苦笑道:“他将我托付给金大哥,便去投了军,说是等混出名堂,再来接我们,如今东北沦陷,他与我们已经断了许久联系。”
见子春嘴唇微微颤抖,眼睛都有点泛红了,她又笑了笑道:“乱世之中,生死别离乃常事,我和丫丫能有金大哥的庇护,有一方安身之地,已经是万幸。我也不能占着金太太的名头,影响他的生活。”
“我……不知道。”子春嚅嗫着说完这句,重重叹了口气,又转身蹭蹭往回走。
于婉秋望着他清瘦的背影,怅然般摇摇头。
子春回到二进院时,商羽正靠在抄手游廊的朱漆廊柱上,长身玉立,气定神闲,一派慵懒模样。也不知刚刚他与于婉秋的话,他听去了多少。
“少爷,你怎么不告诉我?”子春红着眼睛,走到他跟前,幽怨地开口。
商羽凉飕飕道:“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年,我以为你对我的了解,一眼就能看出来,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书没少读,脑子还是一样傻。”说着,还在他脑门戳了下,“小傻子!”
子春撇了撇嘴,闷声道:“你不说,我哪里看得出来。”
商羽轻描淡写道:“这事儿事关婉秋名声,她不说我便不能说。”
子春道:“连我也不能告诉么?”
“不能!”商羽望着他,皮笑肉不笑道,“你没看出来也就罢了,竟然还冤枉我跟金灵毓一样,我这辈子最烦别人说我像金灵毓。”
子春讪讪一笑,像从前那样讨好道:“少爷,是我错了。”
商羽接过他手中的药箱,转身施施然往屋子走,边走边轻描淡写道:“今晚留下来,我要罚你。”

怎么忽然变成是自己的错了?
但是想到他在奉天被人砍伤,差点死在冰天雪地中,胸口留了那一片狰狞的八横不说,还留下一身毛病,他又实在为他心疼。
他是金公馆的金少爷啊!
子春都不敢想象,那些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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