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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不熟(一只怀野)


雁放突然想起韩雅睿的说辞,孟娴宁离开的时候是深冬,雁玺死在海里时是盛夏。叶阮找他做高等防火墙的时间正好是五年前的深冬——他早就做好了把自己拉进整件事的准备!
“所以要让我也参与进来?!”雁放出离愤怒了,胸腔几乎要被堵塞,弥漫着一种被戏弄与利用的不甘。
“我说过,我只信任利益往来。”
他忽然发现叶阮的目光那么冷,冷到绝不包含一丝一毫的爱意。
雁放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像条狗一样对他摇尾乞怜,而叶阮偶尔袒露的柔情,说的软话,原来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陷阱。他们所有亲密的举动,缠绵的时刻,都不出于爱或是感情,只不过是叶阮利用完他之后给他的补偿。
从四年前开始……
雁放悲伤地卸了力,压在叶阮身上,缺乏了一种情感枢纽的介质,恍惚间他感觉闪电好像把三层高空玻璃劈开了,否则雪怎么会下到屋里来,他的体温好像再也无法将他暖热了。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一厢情愿,但这世界上渴望爱情的人,哪怕再无法实现,也会时常靠幻想来自我安慰,何况他们之间已经近似于“爱情”。可现在雁放清楚地明白了,叶阮对他没有感情,全是不堪的利用与算计。他自嘲地嗅着叶阮的味道,在最后一丝遗憾牵扯神经时滚开,平摊在床上。
叶阮咳过之后,似乎也有一丝做错事的惋惜:“如果那时我足够了解你,也许不会多走这无关紧要的一步。但我没办法,我必须把你从章世秋那边拉过来。”
“章世秋选择我是因为我足够好对付,那你呢?你选择我是因为什么?”
雁放无法对叶阮说出“利用”这个词,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愿意承认,像个小孩子一样喜欢游乐园、黑白片,玩偶和旋转木马,这样的叶阮,怎么会利用他?
“因为我不会看错人。”叶阮静静地躺在他的臂弯里,“雁家只有在你手里才能走下去。”
这下轮到雁放笑了,他似乎觉得荒谬:“我没有这个本事,万一你看错了呢?”
“你经历过底层社会的磨难,也见识到上层社会的利欲,彻底洗白之后的雁家只适合交到你手里。”叶阮抚上脖颈,扭过头去看他,目光所及之处仿佛是一种无上的殊荣,“我这些年一直在做这些,如果你选择站在我这边,我会把整个雁家洗好,干干净净地交到你手里。”
一阵静默,四年前的真相还未彻底清楚,雁放已经感到身心俱疲。
他舔了舔嘴唇,换了一种问法:“雁玺到底是不是我大哥?”实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问的意义在哪里。
“谁知道呢。这件事的答案或许只有她自己清楚,但你我能目睹的结论是,雁商不信她。”
“她要杀你这件事触到了雁家的底线,所以她用那些年收集的把柄换自己出国,但怎么能顺利走得了?那段时间章世秋正好不在国内,你猜这两件事会不会有关联?”叶阮似乎也厌倦与他们勾心斗角,脸色很是疲倦,“至于孟娴宁离开前跟雁商做了什么交易,我不得而知,想想大概是为自己的儿子求情吧。”
在所有晦涩的学科里,人性是最难读懂的一页。
她根本不信雁商,于是早早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那是人在末路时本能的恐惧和侥幸作怪,所以她才叫出了韩雅睿——一个完全置身事外的人,跟她托孤似的说出那番话。
当时的孟娴宁机关算尽,连性命也无法保障,或许也只是图一些心安。
“最后一个问题。”雁放闭了闭眼,拿手按在高挺的鼻梁骨上:“四年前的渡轮上,发生了什么?”
雁玺为什么会上那艘象征着死亡的渡轮?被高等防火墙隐藏的信号干扰病毒开始运行的那三分钟里,他又为什么会在服药后独自走向甲板,跳进波涛汹涌的海里?
叶阮叹了一口气,长时间的解释令他嗓音发干,雁放掐他那一下不仅仅是威胁,他用了八成的力道,这会肺管仍涩得发疼。
在这种情境下,他再也关不住一些边角的心事,任由它们扑闪着向光亮处飞出。
“——我们待过的福利院,是正常人很难以想象的地方。那里明面上是慈善晚宴的扶持对象,背地里也做一些很肮脏的儿童买卖,你真觉得压轴的字画会是所谓的拍品吗?事实上在今年以前,那些字画指代的都是‘人’,这不过是他们洗钱的一种方式。”
雁放被深深地惊到了,整张脸的表情堪称恐惧和难以置信。
叶阮无视了他,接着说:“五年前的慈善晚宴上,我暗中动了一些手脚,导致那年压轴的拍品‘丢失’,没能顺利拍出。这件事自然被迁怒到雁玺头上,于是在福利院被我搞塌的半年之后,也就是事发那天,他为了讨好雁商,亲自护送拍品出国。”
说到这,叶阮停顿了一下,目光幽幽转向远处:“我也在那艘船上。”
只不过雁玺不知道罢了。
叶阮看着他开香槟、跟情人讲电话、磋磨时光,满心满眼是重新赢得父亲认可后的洋洋自得……
“可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被他尊敬的父亲要用这次出行结束他的性命,只是为了制造更加吸人眼球的事件,来遮掩另一艘船上的拍品。”
“他确实是自杀的。”
听到这句话,雁放心里也并没有多好受,这晚得知的真相太多,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依稀之间,他只能感觉到躺在自己身边的叶阮很累,在看过太过是是非非的这些年里,他已经一遍又一遍地,独自走过那条“大雪中的梧桐大道”。
“没有人逼他,他是自己跳下去的。”叶阮翻了个身,蜷缩在他怀里,用一种毛骨悚然的眼神凝着他,“你猜,他最后一眼见到的是什么?”
雁放被他的眼神一激,心跳当即不知疲倦地放肆震动起来。还未得到答案,他的后背已经起了一层冷汗。
“什么……”
叶阮似乎想到了更久远的什么事,声音颤栗起来。
“那时他在海面上看见的——是孟娴宁的尸体。”
雁放大脑中一根弦好像突然裂开了,他足足呆滞了好几秒,连一句顺口的脏字也骂不出来,半晌才用木讷的目光低头看向叶阮。
叶阮保守的睡衣被他们刚才几番动作揉皱了,雁放从他不小心掀开的衣摆间,清晰地觑见了一条麻绳粗的红色勒痕。
那视线过于火辣,也许叶阮有所察觉,他伸出手不露声色地把衣摆扯了回去,然后保持着这个姿势坐起来。
“我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他。”
“我把你拽上这截脱轨的火车,是想帮你,也想你帮我。”
叶阮迟滞地回答他在墓地里的那些话:“如果前方真的是悬崖,该被我拉下去的人不是你,你是留在岸上的那个人。”
所有的疑问都在这瞬间看似明晰,一个所谓完美的闭环,还存在着细微的漏洞。
——孟娴宁已经死了,为什么雁商还是对雁玺动了杀心?
不考虑DNA方面的原因,他的大哥并不是个精明的人,反而相当浮于表面的愚钝,这样的人罪不至死。
孟娴宁因为掌握了太多不该知道的把柄而被杀害,那看似单蠢的雁玺是否发现了更加黑暗、难堪的秘密?
直觉告诉雁放,这个秘密跟叶阮有关。
甚至可以说利用了叶阮对雁玺的恨意,所以被派去渡轮目睹雁玺死亡的“刽子手”才会是他。
叶阮一定还隐瞒着什么……那张照片、他的身份、他背负着巨大压力做的这些事、他不惜出卖.色相来把自己拉上这截火车,这些俨然又属于另一个更加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为什么这么厌恶雁玺?”
叶阮没有回答,他转身挪到床头,拍灭了那盏暖色调的床头灯,握着簪子回来。
在窗外白雪微弱冷清的光线中,他用簪子把长发挽了起来,钻石花颤个不停,仿佛在天花板投了一条璀璨的银河,他带着热度的手往下游去。
雁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有几分难言。
叶阮扯开了他的浴袍系带,被手掌恶意捏青的下颚滑出一道诱惑的弧度。
——他想用嘴!
雁放此刻才觉得更加酸楚,这算什么呢?这到底算什么呢?!
他迅速直起身,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守力度推开了叶阮的肩,声音酸得变了形:“我以为这是爱的……”
叶阮神色惶惶地仰起脸看着他,连一闪而过的眼神也被赋予了悲悯的意味。
他心里仿佛有一块从未被发现的陌生情绪浮现出了微乎其微的存在感,但随即就被更多坚不可摧的理智所冲淡了。
雁放在他的愣怔中单腿踩下床,拢着睡袍离开了这个房间。
门关上,叶阮垂下头,脑海里雁放那双受伤的眼睛,就像博尔赫斯的一句话,在诉说着:[要不是有人告诉我这是爱,我会以为这是一把赤裸的剑。] ①
【作者有话说】真相大白二①出自博尔赫斯访谈《最后的对话》里的一句对话病症不让写出来,可以自行搜翻译,简单易懂。
放子震惊之余:我……我是真行啊(双重意义上的)

还是像韩雅睿那样痴情地爱着雁玺?
叶阮不懂,但就他短暂的人生经验来看,爱都是一场灾难,是郁郁而终、求而不得,是没有结果的。
小的时候雁商抱他坐在怀里读书给他听,他讲:“不想被渴死,必须学会从一切杯子里痛饮。”①所以他拉拢雁放,以身饲虎。对一个不受金钱诱惑的人而言,也许美色又是一枚利器,他也是这样教波佩的。
美色是他的盾,他的狡猾在于掀起巨大的惊涛骇浪后趁虚而入,悄声钻进一个人的心里。于是在一切算计曝光的当下,他试图去安慰雁放,像之前每一次那样,直到脚踝的风筝线系成死结,直到雁放彻底相信他,变成一枚合格的国王,屹立在最终的棋盘之上。
但雁放不要这舒服,雁放向他要“爱”。
叶阮突然手足无措了。
爱这种东西就像粘稠的蜂蜜,稍不留意就会沾染满手,并且洗不去味道,千丝万缕一样糊在心脏上,将纯粹的利益交换浸泡出碍手的糖浆。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的?
它让强者低头、也让弱者沉溺,精神不够坚定的人才需要这种东西来填补空缺。
他不需要这种所谓人格上的完整性,他不认为自己有爱人的能力。
叶阮偏过头,下床光脚走到落地窗边,二十层的层高将遍布的街道映成一条条发光的窄带,路灯变成星星点点的橙色火焰,忽明忽暗。
他把额头印在玻璃上,盯着楼下几乎能被雪花覆盖的小小人影,费劲地望着。片刻后,尝着一丝嘲笑回过神来。
——他竟然在找那些人影里有没有雁放。
叶阮抬起手,用指节抵住了嘴唇,像被潜移默化感染了傻气,脑子不灵光地想东想西。
雁放出去了?他会去哪儿呢?还会回来么?
很想抽烟,记起雁放说的话,又记起烟遗忘在清吧里了。
又一阵风刮来,雪被刮得横向漂流,连同他的心事一起,刮到看不见的地方。
一墙之隔的大客厅里,暖气正足。
雁放心气不顺地撑在落地玻璃前,面前刮过一阵湍急的雪风,他的视线倏地从楼下缩着脖子加快步伐的人影上收回来。
天爷咧,雪下得这么大,出去绝对能冻得跟个孙子似的。相比起来,还是寄人篱下当孙子要更划得来。
方才一怒之下从套房卧室推门而出,那瞬间雁放真觉得血液上涌,出息极了。
但他那朴实无华的脑子显然忘了酒店唯二的总统套是个什么构造。出了卧室还有大客厅,大客厅过了还有棋牌室,棋牌室过了还有餐厅,餐厅过了还有玄关……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私密马赛。
雁放当即楞在原地,绕着占地一百来平的大客厅转了一圈,那点梗着脖子的气性昙花一现,立马蔫儿了。
有气没处撒,晚上在清吧抽了一支烟,烟瘾反而像被吊了起来。
他扭头往紧闭的卧室门瞟了几眼,见形势一波风平浪静,才举步走到茶几前。
酒店可谓是高档,连置物盘里盛的烟都是软九五,摆在套旁边。
雁放心思含糊,这房间这么大,要没今晚这回事,够他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滚个遍了。那高层玻璃看着就不错,冰火两重天,够刺激。他挠挠鼻尖,抽过纸盒子看了一眼,操,号还小了。
雁放把那纸盒子扔回去,更烦了。换成软九五,拆完包装磕出来一支,拿刻着酒店logo的镀金打火机点燃,抽了几口,气跟烟一同叹了出去。
嘴里发苦,雁放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左心口,叶阮的指甲印子还明晃晃地印在胸膛上,被他自个儿揉红了,看上去跌价不少。
甫一低头,浴袍领口飘来叶阮的身体乳味,那上瘾的花香跟一条无形的项圈套在他脖子上似的,人好端端地坐在这,魂儿却落在了卧室里。
雁放可见烦躁地抓了几下头发,拿拇指揉搓着太阳穴。
手机一直安安静静地躺着,韩雅睿没有发消息过来。雁放知道她一定在等,忐忑不安、却又充满期待的在等。
他咬着抽完的滤嘴,把手机捏回手里,踌躇几秒,终于定下决心拨过去一个电话。几乎是秒接。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开口,雁放听到对面隐隐约约传来杂乱喧嚣的音乐声,好像在这样的环境下,人才不会显得孤独。
雁放轻咳了一声,声音里透露着疲惫,“他确实是自杀的。”
电话那边,韩雅睿似乎很轻地抽了口气,那点声响很快被她掐断在喉咙里。
雁放问:“他出事那天有打过电话给你吗?”
这次韩雅睿没有犹豫,她说:“没有。”
原来直到最后,他所分享喜悦的情人也不是她。
雁放瞬间明白了,叶阮一直知道,所以四年前才没有选择把真相告知韩雅睿。
该怎么说呢?你的痴情只是一场笑话?他也许有那么一瞬间想从良、买了婚戒把你带回家,但同样的戒指未免不会出现在别人的无名指上。他就是一个人渣,渣到配不上你的爱,你还会为自己浪费时间给他而感到沾沾自喜吗?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羞辱与愚蠢的事。
按照叶阮的性格,提醒的那一句话已经是他能说出的全部忠告。
爱情本身就是一件极不对等、且不公平的买卖。他们这样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的求爱者,在向他人索求爱的时候,被索求者就已经得到了他们的爱。
到头来把爱当消遣的人才是赢家,他们却只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雁放掐掉烟头,按进了烟灰缸里,层层烟灰堆起一座废墟。
“他是不想让你记着这件事过下去。”他撒了个善意的谎:“再多的我真不能说了。姐,翻篇吧。”
又过了一会,电话那头冗长的电流声被类似啜泣的颤音截断,“嘶啦”传来韩雅睿勉强的声音:“好,我信你。”
她又很快地吸了下鼻子,掩盖住失态:“不说了,我现在我哥酒吧,三个男模等着我呢,你有空也来玩啊。”
雁放回答:“行。”
首都市中心,韩雅睿在漫长的沉默后挂断了电话。
她大脑一片空白,连想出一个标点符号都极为吃力。鼻腔发酸,不计其数的情绪涌上心头,失落、孤独、迷惘,也许还有一点释然。就像被绊住脚步许久的人突然抬起头,发觉前方还有路要走下去,那一刻的心情说不出是惊喜,或是惆怅。
她抹去眼角不可名状的泪水,在收回手时,把套在无名指上那颗大克拉钻戒摘了下来,用了狰狞的力度握进掌心里,钻石硌出的印痕几乎刻进她心里,刻在那座碑上。
片刻后,韩雅睿扭身往酒吧里走去,脚步踉跄,她在这里站了太久,等一个迟来的答案。突然……侧肩倒进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里。
韩晟睿扶住她,什么也没说,表情不悲不喜,让她想到哥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心事永远藏起来独自消化。她突然觉得对不起哥哥。
韩晟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支撑着她回到店里,才像看一个小孩那样看着她,温柔地说:“其实你早就已经向前看了,不是吗?”
韩雅睿的媚眼被酒吧灿动的光映照着,一寸一寸亮起来。她推开哥哥,从吧台拿了瓶酒,旋身时经过一桌陌生酒客,看也没看一眼,在欢闹声中随手把钻戒扔给了其中一个人,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
“走啦,哥。”
她回过头,重新骄傲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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