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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审核员今天又在出外勤(浩然天风)


尘云离终于看清宁不凡此刻的模样,他右肩、左臂的衣服有两道缺口,像是曾被两把利器从中穿过,缺口几乎被血液染成黑红色,摸上去还是湿润的,衣下露出的皮肤却光洁白皙,并无伤痕。
昏迷中的他眉头皱得死紧,垂在头顶的右手紧抓着一根陈旧褪色的五彩绳,用力到指甲抠破了掌心,指缝中都是血。
五彩绳内彩光流动,化作色彩瑰丽的细线温柔环绕他的手掌,他抓破手心,细线便为他弥合疗愈,不难想象,之前它们应也是这样治好他身上的伤。
尘云离心情复杂,捏着他的指节试图让他松手:“宁先生,宁先生?宁不凡!醒醒!”
他的尝试毫不意外以失败告终,尘文简摇了摇头:“我来吧。”
尘云离让到一旁,尘文简顺势蹲下,食指指腹在宁不凡腕部轻点三下,仿佛有电流快速掠过他的经络骨血,让他在尖锐而短促的刺痛里惊醒,五指也痉挛抽动着张开。
“少荼!”
宁不凡猛地坐起身,差点撞到探头查看情况的尘云离,还是尘文简及时抬手挡在他们中间,才没有让他们当场验证对方额头的硬度。
“宁先生,请先冷静。”尘文简语气沉稳,“想找到令弟,你必须先收起你的冲动和慌张。”
宁不凡转动眼珠,空茫的视线缓慢而迟滞地落在他们身上,终于有了焦点。
他又环视周身,茫然得近乎冷漠看着那六团浮在空中的、放在从前会让自己激动得跳起身的灵火,理智渐渐回归大脑。
意识到明少荼可能出事,而身前的两人或许知道他的状况与去处之后,镇定下来的宁不凡收敛了以往的咋呼冒失。
他把所有情绪压在心底,犹如一把冷却的灰烬,慢慢将明少荼留下的五彩绳手链戴上,再慢慢地问:“少荼在哪儿?”
他是冷静了,尘云离也更担心了:“你、你没事吧?”
“在知道少荼的……”宁不凡停顿一下,“死讯之前,我都不会有事。”
“……”
尘云离抠脑壳。
明少荼如今的情况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毕竟无问剑若是不醒剑,剑魂便无法苏醒,而他的剑主早在他诞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死去。
这世上也没有第二个心铸门,能以灭门之祸强行将他唤醒。
更别提不久之后,封剑塔主那老逼登还要把他融了打造新的灵剑……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在宁不凡雷区下死力蹦跶,尘云离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能让他疯的姿态优雅一点。
“我来说吧。”
他的困扰和纠结都快凝成实质的阴云,在头顶打雷闪电、刮风下雨了。
尘文简生出一点不合时宜的,觉得他可爱可怜的念头,面上则分毫不显,只是体贴地接过解释的重任。
这件事若是让尘云离来说,为了顾及宁不凡的感受,他的措辞会尽量委婉。
但尘文简就完全没有这种考虑,他用最简练,也最锋芒毕露的词句,将明少荼的身份与去向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宁不凡静静听着,因失血而惨白的面颊随着他的讲述越来越白,封剑塔外的怨魂都比他有人样,看得尘云离心惊肉跳。
可他依旧强撑着听完全程,神情专注,眼睛一眨不眨,中途没有插过一句嘴,问过一个问题。
宁不凡好像在透过尘文简的说辞去窥探自己弟弟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将其与他过往留在自己心里的印象相互印证,再打碎重组,拼凑出一个全新的、名为无问剑魂的模样。
“难怪……从煌州逃出来时,他一意要在此地定居,原来是为了就近保护他剑主的最后一个传人,而这个传人……一心要将他剥皮拆骨,融成新的锻材,踩着他的尸骨去铸造下一个兵器界的传说……”
宁不凡像卡壳的磁带,断断续续复述尘文简的话,越说脸色越苍白发青,瞳仁也越发黑沉,几乎像个用黑白二色纸张扎出来的纸人。
尘云离心里发毛。
他不会是被打击疯了吧?
“咳,那什么,你听我说。”尘云离连忙抓住宁不凡的肩膀,“你弟弟还活着——现在还活着,他只是被封在剑里,只要我们把他从封剑塔主手中夺回,他就还能被唤醒……”
“呵。”宁不凡垂头,黑发遮挡面容,尘云离只能听见他沉郁阴冷的声音,“剑主都不在了,还有谁能把他唤醒?难道你们还指望我这个拿他当心肝,他却从没真正信任过的兄长?”
“……你别这样。”尘云离叹气,“他不是不信任你,大概……只是不想把你卷入这么危险的事。这条五彩绳是他留下的吧?它一直在保护你。”
宁不凡沉默良久:“你们找我,是我能为他做什么吗?”
“不,只是来看看你的情况。我们担心封剑塔主对你下手,而他也确实对你下手了,只不过明先生留下的手链护住了你。”
尘云离搀扶他起身:“你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我们会解决封剑塔主,把你的弟弟带回来。”
尽量——他在心中补充。
“安全的地方……”宁不凡喃喃道,“好,我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想去哪儿?我们送你吧。”尘云离看他的表情似乎正常了一些,松了口气。
“不用。既然要确保安全,这个地方最好只有我自己知道。”宁不凡摇头拒绝,用的理由也让人难以反驳。
尘云离与尘文简对视一眼,没有强求,只是陪他收拾了一些日用品,等他换掉身上的血衣,再将他送出门外。
宁不凡拎着一只小包袱,瘦削的背脊挺得笔直,今晚的变故好像不曾将他压垮。
走出几米后,他突然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尘云离两人,眼神平静如一潭死水:“如事不可违,不必非要救他。”
宁不凡的语气透着令人不安的意味,尘文简眉心一跳,尘云离正要说什么,他却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后半夜,宁不凡涉水跋山,终于来到他口中的“安全的地方”。
这是一个嵌在山壁里的洞穴,被人细心打扫过,干净无尘。洞内有两块天然青石,一大一小,大的那块长且厚重,被当成了床榻,铺着两只枕头、一床被褥。小的那块则是桌子,中央放着一套茶具,旁边有个白瓷花瓶,里面插着几枝山野黄花,依然鲜活热烈地绽放。
摘下它们插瓶的人却已兀自离去。
宁不凡放下包袱,捂了捂桌上的茶壶,习惯性翻起两只茶杯倒茶。
但第二杯倒到一半,他的手忽然剧烈颤抖起来,抖得提不住茶壶,眼睁睁看着它摔落在地,碎裂,茶水泼了满地,溅在他衣摆上。
瓷器破碎的脆响将他带回过去,回忆纷至沓来。
明少荼是十二年前,随宁不凡的继母一起到宁家的。那时距离煌州遭灾还有半年时间,宁家还是当地的富庶之家,宁不凡也是无忧无虑,从没吃过苦的娇贵少爷。
他记得自己一开始并不喜欢这个便宜弟弟,尤其讨厌他不肯改姓,却偏要唤自己阿兄,无论自己如何刁难欺负都不肯改口这一点。
但幼时的明少荼生得十分可爱,像雪堆玉雕的娃娃,扯着你的衣角,仰脸用一双圆而黑的眼睛看你一会儿,心都能被他看化。
这样一个漂亮娃娃天天追着你喊阿兄,宁不凡纵然是铁打的心肝,也被他融化了,不到两个月,对他的态度便从讨厌变成极端的喜爱,从此要星星不给月亮地宠着。
落难前的宁大少爷会为了弟弟一句喜欢买下整家店的东西,落难后的宁不凡也会为了给弟弟下跪乞讨。
煌州灾祸爆发后,一州之地沦为死域,人们易子而食、吃观音土,饿急了甚至会啃食自己的血肉,宁不凡和明少荼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孩自然也被视作了食物。
他们要躲避瘟疫,躲避蝗灾,躲避饿疯了的灾民,逃离煌州的过程不啻于在刀山火海十八层地狱上走一遭。
有一次他们不慎被几个灾民发现,让饥饿折磨得形销骨立的男人把他们从藏身之地抓出来,表情像恶鬼一般狰狞,几乎要生吃了他们。
死亡的利刃悬在头顶,宁不凡恐惧得说不出话,也失去了挣扎的力度,只能看着男人张开他枯黄的嘴,咬向自己的肩膀。
下一刻,明少荼把手伸到男人和他中间,男人一口咬在他手臂上,生生扯下了一块血肉。
宁不凡近距离看见这一幕,鼻尖萦绕着浓烈而刺鼻的血腥味。
那味道在他心里点了把火,烧得他血液沸腾,五脏六腑都在痛。
偏偏这个时候,他还听见明少荼说:“我身上肉多,你们把我吃掉,放他离开。”
……说的这是什么话。
宁不凡不太记得那之后发生的事了,据说大脑为了保护主人,会将过于惨烈的记忆模糊甚至封闭,避免其因打击过大而死。
他大概就属于这种情况,那时只觉得一阵眩晕,等回过神来,那几个男人都被砍倒在地,尸体躺在血泊中。
凶器镰刀就攥在他手里,粘稠的鲜血顺着锈蚀的刀锋滴落,在他脚下积成一个血洼。
血洼旁边趴着咬了明少荼一口的男人,他被砍成血肉模糊的一团,宁不凡回神前,还在机械地将镰刀劈砍在他头上——他叼着明少荼的肉的嘴。
明少荼则死死抱住宁不凡的腰,圆黑的眸子映出天光,直勾勾盯着发疯的兄长:
“阿兄。”
他一句轻唤,唤回了宁不凡的理智。
镰刀从手上滑落,宁不凡搂住明少荼,想要放声大哭,眼眶却干涩得挤不出一点液体。
于是他放弃了用大哭发泄的打算,抱着明少荼回到他们的藏身地——那是一个小小的地窖,里面有仓库主人留下的腌菜鱼干,数量不多,有些已经发霉变质,但足以让他们饱腹几日。
那把镰刀原本挂在仓库门口,宁不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它的用处,便又捡回去,从里面把门关上,坐在门后堵住。
他给明少荼包扎好伤口,揽着弟弟哄他睡觉,自己却睁大眼睛,一夜无眠。
因为闭上眼,他就会闻到凛冽的铁锈味,看见那几个男人死不瞑目的双眼,以及明少荼手臂上的伤口。
从那以后,宁不凡再也没睡过好觉。
记忆回笼,宁不凡反应过来后,发现自己正蹲在地上收拾茶壶碎片。
“十八层地狱你都陪我走过去了,现在却要离开吗?”他攥住一把碎片,尖锐的瓷片划破掌心,剧痛与鲜血一并涌出,“休想。”
腕上的五彩绳亮了亮,彩光如线,慢慢缠绕上他的伤口,缝补那些细长而深的血痕。
温柔得就像有人捧着他的手吹气,哄他“很快便不疼了”那样。
宁不凡捂脸,几乎是咬着牙重复道:“明少荼,你休想。”
直至回到山顶,尘云离还有些出神,连尘文简牵他的手牵了一路也没发现。
山风凄冷,月弯挂在塔顶,塔尖溢出的火光将它的一角染成猩红,远远看着,诡谲可怖。
“回房休息吧,天快亮了。”上了山,有封剑塔主在,便不能继续商量对付他的事,尘文简松开手,转而捏住袖角,把他往房间方向带。
被他一提醒,困意后知后觉地涌上,尘云离打了个哈欠:“嗯嗯,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一边说,他一边要关上房门,尘文简却忽然伸手撑住。
“唔?”尘云离眨眨干涩的眼,“还有事吗?”
尘文简弯了弯唇角,猩红的月色落入他眼底,折射出的却是皎洁光芒。
“明早见。”
“哦,嗯。”尘云离笑眯眯点头,“明早见。”
因头天夜里睡得晚,第二天尘云离一觉睡到了午后,醒来时看见封剑塔主急匆匆地往外走,还让尘文简去塔内练功。
这是他第一次让尘文简白天练功,看来他的锻造计划已经进入了最后一步。
尘文简依旧佯装不知,和往常一样扮演他乖巧听话的徒弟,提着刀走进封剑塔,半个时辰后才出来。
毫无疑问,他受了很重的伤,出塔时血还未干,顺着衣角滴滴答答淌了一地。
尘云离看着都疼,可即便再不忍心,也无能为力。
这是他们计划的一环。
从宁不凡家离开后,两人商量好了后续的行动。
与封剑塔主相比,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信息不对等,即封剑塔主不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他的计划,这就给他们留出了很大的发挥空间。
锻造灵剑是一件极其繁琐费时的事,不但需要珍稀锻材,还需要大量贵重辅料,炼制过程更是不能出一丁点差错,但凡稍有纰漏,前功尽弃不说,铸师也会受到反噬,惨死当场。
尘云离和尘文简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给他埋雷。
埋方方面面的雷。
尘云离扶着尘文简回房,看他淡定地扯开最重那道伤口,血液流入提前备好的瓷瓶。
尘云离眼角微微抽动,别开眼,多看一秒都觉得痛。
等他放完血,伤口结痂,尘云离才收起瓷瓶,指腹拂过沾了他血液温度的瓶身,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我再确定一下我要做的事。”尘云离为他包扎,“在你每次练功结束后留一点你的血,到山下找铁匠铺买烧融的铁水加进去,等你下次练功带入塔内,借着练功受伤的掩护把这些血泼到铸剑炉的每一个角落。对吗?”
尘文简点头,见他脸色不好,安慰道:“不要皱眉,从我伤口中流出的血能够成为捅向制造它们的罪魁祸首的利刃,总比浪费了好。”
“……你多少心疼一下自己好吗?”
虽然知道他的计划多半会成功,但尘云离仍然不喜欢他拿自己的身体当工具的冷漠态度,白了他一眼。
尘文简笑了笑,低下头去:“我不心疼,你才会为我心疼啊……”
“你说什么?”尘云离没有听清。
“没事。”尘文简摇头,“你该下山了。”
之后整整两个月,封剑塔主每天起早贪黑地找辅料,尘文简也从只在夜里练功变成了中午和晚上各练一次,每次从封剑塔出来都伤得比上次重,尘云离能收集的血液也越来越多。
尘云离在淮阳城找了几家铁匠铺,每天定时去两回,随机选择一家购买铁水加到尘文简的血中,再带回去给他。
照尘文简的说法,灵剑的铸造最忌讳混入杂质,尤其是其他兵器的杂质,因此尘云离都是先买兵器,再带到铁匠铺让人帮忙烧融,保证“杂质”的纯粹性。
尘文简将大部分混了杂质的血液泼到封剑塔顶层,因为有自己受伤时洒落的鲜血掩护,封剑塔主并未发现。
他忙着调整辅料的配比,琢磨如何融掉无问剑提取自己需要的锻材,忙得根本没空关注铸剑炉的状况。
或许在他看来,这座炉子是整个锻造中最完美、最不需要他担心的一环,因为不关心,所以全然不觉他自以为的完美布置,早已千疮百孔。
双方的计划都进行得很顺利,这可能就是双赢吧。
尘云离每每想到这里,都觉得既荒谬,又好笑。
两个月后的某一天,尘文简照常进入封剑塔“练功”。这回封剑塔主没有在外面等他,起身跟了进去。
“师父?”尘文简停下脚步,故作不解地看向他。
“你也随我修行了不短时间,为师今日正好有空,瞧瞧你的进益。”封剑塔主笑得慈祥温和,若是不知道他正在做的事,尘云离几乎会以为他是个温柔和善的好师父。
尘文简装作怔了一会儿,便躬身应是,侧身让开,请他先行。
落后半步跟上,在入塔之前,尘文简回头与尘云离对视一眼。
尘文简看到尘云离用口型嘱咐道:“一切小心。”

第021章 我和我的冤种父兄
上塔顶的阶梯螺旋攀升,仿佛一个令人眼晕的漩涡,或是永无休止的轮回。
封剑塔主走在前面,脚步声如水波在狭长的楼道里回荡,一声一声震在尘文简的心头,隐隐带着异样的蛊惑力,拨弄他内心的杀戮欲望。
他淡淡抬眼,封剑塔主毫不设防的背影就在身前,只要他抽刀挥砍,轻易就能砍下他的头颅,让他的计划落空,解决自己的危机。
只需要拔出封剑塔主给他的刀,往上一砍……
尘文简眨眼,内心那魔魅的声音便像泡沫般破碎消散,而他连呼吸和心跳都不曾乱一拍。
封剑塔主微微偏头,余光飞快扫了他一眼,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片刻后,各怀鬼胎的师徒二人走进塔顶那片血色斑驳的天地。白日的封剑塔呈现出的状态是一片死寂的古战场,血流漂杵,白骨露于野,断剑残刃埋在尸骸中,被刀气激发,嗡鸣着升上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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