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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心(prove)


军区袭击皇宫,皇城护卫不会没有反应,周小波能来这儿,说明是云齐默许。
陆琛瞬间推断出事情的来龙去脉:陆军部队以“皇子谋杀将军”为由逼宫,云齐为了免遭殃及,将没有利用价值的儿子送给周小波,皇城护卫与陆军部队暂时达成免动干戈的协议。所以周小波的目的并非逼宫,而是报仇。
“周小波不知道发的什么疯,突然干掉脑袋的事儿。承重墙没那么容易坏,我们先躲过这一波,等星际部队或者皇城护卫军来了就没事儿了。”游凭星撕了破损的礼服,缠在陆琛伤口处。
陆琛还是一副呆呆的模样。
游凭星耐心哄道:“逼宫要师出有名,就算他们破窗而入,我也会问个名堂,尽量拖延时间。”
“破窗而入?”陆琛皱眉。
“你说什么?”枪声很大,游凭星听不真切。
“呆在这里,不要动。”
陆琛忽然跃出承重墙,在地面滚了一圈,身后的沙发被扫射成筛子。在机关枪的扫射中,承重墙边的沿石块脱落,棚顶的吊灯碎了一地。
“陆琛!”游凭星不知陆琛要做什么,心急如焚,又怕他分神不敢再叫,手心儿捏了把冷汗。
陆琛预测到新帝继位会掀起腥风血雨,所以提前在宫殿内安装了防控系统。此刻冲出承重墙,就是为了启动防控系统。
周世勋死时,周小波明知云逐风是凶手,却并未发难。这说明比起父亲,情人似乎更重要。
解彦的死是周小波发难的导火索。
陆琛不确定解彦与周小波说过什么,但只要周小波有确凿证据指证他杀了解彦,他就完了。
杀解彦的只能是联盟走狗。
他的身份、他的动机、他结婚的目的……都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呈现给游凭星。
陆琛用钛合金钢桌儿遮挡,像只困兽匍匐至走廊尽头,做最后的挣扎。陆琛启动控制开关,宫殿光线骤暗,窗户内侧落下防弹遮挡,子弹射在上面噼啪响。
游凭星见子弹被挡住,立刻向廊道尽头跑去。
“陆琛!”
陆琛跪在地上,游凭星以为他是没见过此等阵仗,被吓得双膝发软,伸手去扶。
“突然冲出去,要吓死我!”
游凭星惊魂未定,环顾四周,问:“什么时候安的遮挡?”
陆琛没答话,拉着游凭星向下。
二人正对着通红的囍字,陆琛说:“来拜堂。”
游凭星皱眉,“周小波抽风你也跟着疯?”
“他们一时半会儿进不来。”陆琛跪在地上固执地又说了遍,“来拜堂。”
“进来就晚了。”游凭星看终端,星际部队正在组织军队,到这里还需5分钟。
陆琛似乎对拜堂有着特别深的执念,一直跪在地上。游凭星拗不过他,觉着拜堂要不了多久,可以先满足他的愿望。
“第三拜……”
正当二人第二次对拜之际,殿门传来重物敲击声,俨然一副破门之势。
周小波在门外用扩音器叫喊,音量之大响彻皇宫:“今日陆军部队并非逼宫,而是陆琛与我有杀父之仇。手刃陆琛后,我等立刻撤军。无关人士若助纣为虐,恐会伤及无辜。”
游凭星分析道:“周小波定是知道了你杀周世勋,所以来寻仇。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楚珏若是有问题,梁栋定会告诉我……”
门外重物撞击,石屑四溅,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皇城护卫队要来早来了,迟迟不出现,就说明父亲默许周小波杀我。”
陆琛拆解逻辑永远比游凭星快一步,所以总是能提前布局。现在大势已去,此刻唯一想抓住的,就是游凭星。
他渴望极致的、完整的、倾尽所有的爱,他认为成亲后游凭星才会完全属于他。
所以,在枪林弹雨中迫切地渴望完成婚礼。
“我想与你成亲,在奈何桥上也好结伴。”
殿门被撞得震天响,门上方的墙皮脱落,门框逐渐歪斜。
游凭星说:“先别这么悲观,再等等,星际部队马上就……”
“不可以!”陆琛执拗得过分,“说好今天拜堂,就要拜完,说好的拜两次,就要两次,晚一天差一次都不可以!”
若现在不拜,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机会了。
云齐从前默许骨肉相残,现在默许旁人杀儿子,陆琛在他的默许下,每次都是受害者。
这样的父亲的确不配拜。
陆琛随母亲漂泊半生食不果腹,回皇宫后又被父亲虐待,游凭星很容易产生同理心,再次妥协,与陆琛跪到一处。
“第三拜……”
门外再次响起周小波的声音:“陆琛与司法鉴定处长楚珏串通一气,下毒杀害我父亲,并欲销毁证据。多亏太子从狗嘴弄到肘子骨头,从垃圾桶弄到酒瓶碎片,助我找到真凶。”
游凭星心想:周小波寻仇还不忘拉踩前夫,云逐风与狗夺食真是可笑。相看相厌的两个人,为什么要举行婚礼呢?
陆琛与他双手交握,倾身向下。
周小波在门外怒吼:“陆琛擅用毒,他不仅杀了我父亲,还杀了星际部队上将解彦。”
游凭星皱眉,脸上凝固着疑惑、惊讶与不解,仿若在判断难以置信的内容。
“解彦是你杀的?”
陆琛脸上掠过一丝微妙的情绪,眸色深深,没有说话。
“陆琛将药物混在梅花糕中,用精神类药物控制解彦,让他听命给联盟贩卖战舰部件,并在战后销毁作战影像。”周小波的声音飘在皇宫上空,像是法官宣判陆琛的罪行,“帝国皇子陆琛是联盟走狗,罪状罄竹难书!”
陆琛的面具同吊灯一样碎的七零八落,面具下的脸似被枪林弹雨扫射模糊的壁画。游凭星贴近碎裂的脸,终于看清他真实的模样。
游凭星的脑子似宫殿大门,被重物狠狠敲击,敲到什么东西跟陆琛的脸一并碎了,纷杂记忆呼啸而过,最后化作长长的耳鸣。
所有温柔在这一刻被彻底撕裂。
梅花糕、战舰部件、作战影像……周小波一句话涵盖三处细节,游凭星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你是联盟走狗。”
陆琛刚开始利用游凭星布局,但逐渐被他吸引,不断改变局势,最后因为爱上游凭星放弃了棋局。他可以跟游凭星一起死,他愿意付出一切,他欢喜地布置好礼堂,准备拥有此生挚爱,却没想到是这般结局。
陆琛曾以为,是上天安排他们相遇。
而如今第三拜,拜了三次没拜成,也是天意。
一切都是天意。
死刑犯在行刑前都会拼死抵抗,陆琛也不例外。
但他没有任何事实依据,只能固执地狡辩:“我不是,我没杀解彦。”
“走狗能弄到皇印,因为你就是皇室;你没钱买跑车,是把钱都用来买战舰部件;你三年前参加云逐风的婚礼,是在忙着组装战舰!”游凭星的每个字都是实锤,狠狠地敲击在陆琛心上,“你在星际杀我两次不成,追到Holy用梅花糕杀我第三次!”
“我没有要杀你,接近你是因为喜欢。”
游凭星听过他说过太多次喜欢,现在听他说喜欢只觉刺耳。
“不要再说这两个字。”游凭星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的喜欢不值钱。”
陆琛此前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喜欢,却不料这喜欢早已标好了价码。他用喜欢换来的所有,在今日之后都会悉数奉还。
“我是真的……”陆琛无法再说那两个字,但他真的喜欢。
求婚是假、订婚是真;告白是假,亲吻是真;杀他是真,要让他活下去也是真。真假掺杂,情感错综复杂,他早已拎不清哪是真哪是假,更不知该如何证明。
“起先我夜不能寐,算这个防那个,唯独没想到梅花糕。梅花糕……你给解彦吃的也是梅花糕,杀人周世勋也是用毒,你杀人时都是一套手段。你杀我三次未遂,后来看我构不成威胁,就不想再费力。但还怕局势出差错,所以就骗我戴上手环监视我。”
“你的喜欢只是为掩盖罪行找出的拙劣借口,而这漏洞百出的陷阱居然没有被我识破!”
有理有据,逻辑清晰,陆琛无法再狡辩。
空洞的眼、惨白的脸、血红的礼服,被揭穿所有谎言的陆琛像尊玉面修罗。
布好的局在这刻化作粉末。
陆琛平静地说出疯狂到极致的提议:“我们一起死吧,好不好。”
是问句,也是陈述句,就像他之前无数次征求意见时的语气一样。
陆琛想要他死,他想要他的命。
此刻游凭星终于确定,自己豁出一切去爱的人,不止一次要过他的命。
游凭星狠狠挥出拳,砸在陆琛手臂伤口,宣泄这份突如其来的愤怒和痛苦。
陆琛生生受了一拳,胳膊血流如注。
“轰隆隆”
门外传来战舰降落声,星际部队集结,等候元帅发号施令。
游凭星发令:“破门!”
激光束穿透殿门,厚重的铁门瞬间铁屑纷飞,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陆琛听见棋盘碎裂的声音。

轰鸣划破寂静,宫殿那扇由沉重青铜铸就的铁门,轰然倒塌。
在星际部队破门的瞬间,陆琛擒住游凭星,利刃直抵咽喉。
时间仿佛凝固,游凭星的瞳孔映出眼前闪着寒光的利刃,以及陆琛复杂而决绝的神情。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刺耳的绝望在耳畔回响。
布置天地桌儿时,他问:“为什么要供匕首?”
陆琛答:“匕首代表斩断了以前的所有,也代表‘必守承诺’。我会用余生守护你,今生定不负你。”
而此刻,陆琛用他的承诺插在游凭星咽喉。
广场前的求婚,病房内的告白,满地的玫瑰,海边的耳鬓厮磨……虚假的承诺,瞬间刺破爱情泡沫。
所有的情感,全是假的。
星际部队见元帅被擒不敢妄动。
周小波对二人反目喜闻乐见,阴阳怪气道:“瞧瞧这红彤彤的布置,你们莫不是在办婚礼吧?我结婚时二位都有随礼,你们婚礼怎么不知会一声,莫非是想让我背负跑礼的骂名?啧啧,还真是善于算计。”
善于算计。
陆琛确实善于算计。
游凭星双目赤红,清冷的声线不再平稳,越说越恨:“你杀人无数,用尽手段,冷血薄情,而我居然怕你被欺负,想保护你。直到刚刚,我还一直想要保护你!”
抵在脖颈的刀刃微微颤动,陆琛声音依旧温柔:“我不想伤你,让他们退兵,我与你解释。”
“解释?”游凭星的世界向来非黑即白,他只信证据。
“我与那些被毒杀的人,在你眼中别无二致,我们都是你的棋子,你需要时,便威逼利诱;不需要时,就用刀抵住咽喉。”
“不是。”陆琛立刻否认。
周小波见局势僵持,以为要二人握手言和,便继续煽风点火:“解彦将陆琛视为挚友,为了给他组局让我邀约父亲去王家赴宴,可没想到……元帅帮陆琛争权,与他结婚,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对你刀剑相向?元帅想必此刻才知晓,枕边人是个谎话精吧。”
游凭星此刻被愤怒冲昏了头,点火就爆炸,完全不想听陆琛的解释,奋力挣脱。
利刃刺破无名指,划出一道鲜红,游凭星用钻戒抵住刀刃,不管不顾,就是要逃。
若陆琛执意持刀,只会切了他的手指。
陆琛放手,游凭星瞬间出拳,陆琛握住他的手腕,游凭星反手又一记重拳,陆琛后退两步稳住身形。
还好,游凭星只是想揍他,没想跑。
陆琛一边向走廊跑,一边试图激怒游凭星,转移他的注意力:“我费心布局,若是不喜欢你,早就把你杀了,犯不上让你来干扰我。”
果不其然,游凭星追着他跑过去。
“再不济,与你订婚后也该下手,拖到现在毫无意义。”陆琛再次跑到廊道尽头,拉下红色电闸。
宫殿内明火骤起,墙壁、棚顶、偏殿窜出火舌,点燃家具、饰品和红彤彤的囍。
陆琛本想等新帝继位时,若能做出洋娃娃,就在火中金蝉脱壳与游凭星一起活;若做不出,就与游凭星一起死在火中。
他提前准备好了这场火,却没想到放火的时间是在婚礼。
游凭星的双眼被烈焰点燃,狠狠踢向陆琛侧肋,这一脚用尽全力,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恨与不满尽数倾泻。
能掷花茎杀人的手,当然能轻易捉住游凭星的腿。游凭星红着眼,额头青筋暴起,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爱人的被判让他失去了所有理智,曾经有多信任,现在就有多悔恨。游凭星奋力挣脱,猩红的眼冷酷决绝,抄起木凳狠狠砸去。
大多数人碌碌无为过一生,活的没什么意义;陆琛认为生命的意义在于创造价值,他不在意何时死去,只关注是否死得其所。
设棋局的目的是为了推翻帝国腐朽的统治,但比起棋局,更重要的是游凭星。
从他认定游凭星的那刻,他的生命就属于游凭星。在他看来,能与爱人举行婚礼并且死在一起,也算完满。但现在游凭星显然是不想与他一起死。
陆琛见游凭星双目通红,心像是被拧了一把。游凭星难过,他也难过,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这种情况下,首要的是安抚游凭星的情绪,但现在他没有时间,也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情感。
事已至此他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所谓的解释不过是拖延时间点火的借口。
“刚刚事态紧急,我挟持你是情非得已。别怕,我真的不会再伤害你。你清醒一点,不要被周小波蛊惑。”
游凭星一拳砸过来,陆琛能清晰地看见手臂暴起的青筋。游凭星一拳未中,再次挥拳,拳头乱得毫无章法,像只发疯的野兽。
陆琛将他固定在墙壁,手掌沿着大腿摸上他的腰,目光同之前一样缱绻温柔。
游凭星挣不开逃不脱,愤恨道:“你说不会伤害我,但刚刚还用匕首抵着我,让我如何信你?”
“让孕妇给我看视频的是你,杀孕妇的是你,给张家泼脏水的也是你!你说你只会碰过B级以下的战舰,张琳说你学习一周就会画战舰图纸,我居然怀疑的是张琳而不是你!”
“我不清醒?我倒是宁愿自己不清醒,一直沉浸在你给的美梦,就不会这样痛!”
钻戒狠狠划向陆琛受伤的胳膊,鲜血染红礼服。
火光冲天,将婚房染成了血红。
门外的星际部队搞不清局势,不敢冒然进屋。
周小波比起直接杀人,更喜欢看陆琛与游凭星拔刀相向的戏码。他要看陆琛像他一样备受折磨,折磨得疯掉才好。周小波性子软,父亲让他嫁云逐风他就嫁了,若不是陆琛杀了他的父亲和情人,他绝不会情绪失控突然发难。
周小波差人搬了张椅子,正对殿门翘着二郎腿看好戏。看了会儿又觉不过瘾,索性打开终端向帝国直播这场鲜红盛宴。
只可惜听不清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没能力的贫民只能在沉默中死亡,有权有势的一定会在沉默中疯狂。
火势迅速扩张,大红囍字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贡品在烈焰中扭曲变形,发出灼烧的焦味儿。
大红的囍字,鲜红的玫瑰,都变成烈火,烈火灼烧眼前的陆琛,烧毁过往的翩翩少年,烧光虚假的情感,游凭星的眼中只有红色。
烈火灼烧过往,长明的发射,精致描摹的油画,满地的玫瑰,与游凭星的情感一起在烟尘中化为灰烬。
陆琛躲过几拳,卸去他的力气,将人拥在怀中。
“周小波想寻仇,故意挑拨我们关系,你生气正中他下怀。我们应该先一致对外,再解决内部矛盾。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游凭星眼中全是怒火,双手被擒,愤恨地用牙狠咬陆琛胳膊。
“我腺体受损是因为被你做的黑色战甲逼到走投无路,我与SEED做交易是为了保命!我腺体衰退时日无多,害我变成这样的都是你!”
游凭星毫不掩饰憎恶,看陆琛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苍蝇:“我在你的心口捅一刀,你没死,我继续捅,捅了三刀,将你捅得遍体鳞伤,最后因为你没死成,我说句‘不会伤害你’就完了?”
若说游凭星的拳脚相加是在陆琛的心上拧了一把,那他的憎恶,就是将陆琛的心放在火上烤。
烈火灼烧心脏,陆琛眼底升腾红色的血丝,暴露猩红本性。
“刚刚说要保护我,现在却想将我置于死地。”陆琛食指抚上游凭星的唇,平静的声音中暗藏杀机,“你说我的喜欢不值钱,那你的呢。你说要与我一起,结果轻易就临阵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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