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真被伤透了心。
第二天清晨,游凭星照例看新闻吃早餐,只看一眼新闻,便吃不下去早餐。
今日头条是:元帅以公谋私,滥用职权收无法驾驶战舰的残疾人入伍。
各大平台罗列梁栋的个人信息,着重讲了他的义肢与元帅的恩怨瓜葛。
评论区风向完全一面倒,曾经受游凭星庇护的人全都倒戈骂他,那些不喜欢他的人说尽了难听的话。
「无法驾驶战舰的废人收了和他一样的废人入伍」
「老子每年交上千锭的税,不是想养吃军饷的废人」
「恳请彻查此事,免去元帅军衔」
元帅能受万众敬仰,是因为他是SEED唯一的驾驶官,帝国子民需要他的庇护。现在游凭星腺体受损成了无法驾驶战舰的废人,曾经飞得多高,现在就摔得多惨。
墙倒众人推,曾经和蔼的群众露出恶毒的嘴脸,曾经谄媚的军官们冷漠疏离,帝国授予他的荣耀瞬间化为灰烬。
游凭星比起这些更在意的是陆琛的选票。
他深深吸了口气,缓缓打开竞选投票页面,陆琛选票一落千丈。
“咔哒”终端掉桌上。
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梁栋来电,游凭星拒接。
游凭星没有勇气面对坍塌的世界,无颜面对被拖下水的朋友,完全不想与外界沟通,选择自我封闭。
游凭星几乎一宿没睡,翌日浑浑噩噩地打开终端,看大选演讲直播。
帝国大选没有身份的贫民无法投票,所以历年皇子们都是围绕对中产阶级有益的方向进行演讲,通过画大饼来笼络人心。
云慕连说得还算实际,他承诺若当选会降低税收,为商人谋利。云逐风显然是理论派,他说若当选会领导变革,创造未来。
演讲稿显然是由专业团队撰写,两名皇子一个比一个不务实,一个比一个会煽动情绪。
终于轮到陆琛登台,游凭星注视终端投影,心跳快了几拍。
投影中的陆琛颧骨高耸轮廓锋利,分开几日明显消瘦,眼下淤青略显颓唐,唯眼下红痣为苍白脸色增添活力。
没了星际部队的支持,短短一天内陆琛选票跌得比云逐风还低,直播现场对这位最不受待见的皇子冷嘲热讽,更有甚者在台下举牌子挑衅,摆明了是想搞心态。
游凭星捏了把冷汗。
“我是陆琛,是皇室中唯一不用皇姓的皇子,所以我想做些不是皇室会做的事。”
只一句话,数十万人的演讲现场,霎时鸦雀无声。
“我会打破贫民与贵族的阶级,让帝国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我会颁布新的法典,让帝国的资源相对公平的分配。”
陆琛的目光清明,语速不急不缓,详细阐述具体实施方案。他的演讲不像其他两位皇子那样长,没有华丽的辞藻,更没有慷慨激昂的语调。但就是这种平静的声线说出的每个字,都让人觉着疯狂。
台下从寂静无声变成舆论哗然,声音越来越多现场越来越嘈杂,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
陆琛站在台上,受千夫所指,目光却似璀璨星光坚定明亮。
“我的爱人,想要重新打造帝国的文明。我若当选,会实现他的愿望。”
第50章 坦诚
在腐朽的统治下,游凭星每一次尝试挣脱皇室的束缚都会换来深深的挫败,常年被自我怀疑和对未来的恐惧环绕。
分化前,游凭星害怕被养父的兄弟们抓回去,所以只能不停地逃;参军后,他是星际部队的主心骨,周围都是友善的目光;授勋元帅后,世人需要他的庇护,到处都是阿谀谄媚的声音;现在他无法驾驶战舰,因让梁栋入伍,遭万民唾弃。
梁栋入伍只是导火索,众人对他不满的本质是:帝国不需要无法驾驶战舰的元帅。
周围人的态度因他的实力而改变,他们需要元帅保护时,元帅就是他们的神;游凭星无法作战时,就是个挂着军衔白吃军饷的垃圾。
游凭星因无法帮到陆琛而自责,无法再维持情感上的平衡,巨大的愧疚衍变成自卑逃避的心理。
他觉着自己差劲透了,给不了陆琛情感上的回应,也给不了事业上的支持,陆琛为他付出那么多,而他一次次拒绝一回回让陆琛伤心,陆琛肯定不会喜欢他了。
他没有勇气联系陆琛,更没勇气到竞选现场去支持他,只敢隔着屏幕看陆琛。
他在逃,他一直在逃。
但当听到陆琛对帝国所有人说“会实现他愿望”的瞬间,游凭星不想再逃了。
孤寂的白矮星在浩瀚宇宙漫长的旅程中,在即将燃尽核能的时刻,脱离星轨。
前所未有的勇气冲破了压抑许久的心理防线,游凭星顾不得体面,只穿着睡衣就跑出门。
他想见陆琛,他想立刻就见到陆琛。
游凭星沿着高耸的城墙跑向宫门,不顾路人精彩的目光。他进了皇宫直奔陆琛寝宫,不管守卫异样的神情。他跑了好久,跑到力竭,脑中反复回放陆琛问过他的话,那些不确定的问题在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想做些出格的事情么?」
「你前半生在贫民区食不果腹,参军后又被皇室束缚,晚年受各方监视,这辈子就没想过为自己活一次么?」
什么世俗偏见,皇权控制统统见鬼去吧,我要为自己而活。
「活着总是要有点儿信仰,循规蹈矩碌碌无为,那这一生还有什么意思。」
「若没有执念,活着做什么。」
「你的执念是什么?」
我的执念是你,我要与你一起!
游凭星跑到陆琛宫殿门口,呼吸急促,抑制不住地干咳。
刚翻修完的宫殿金碧辉煌,银白色的大门反着清冷的光。游凭星在门中见到自己邋遢的样子,刚升腾的热情又冻成冰,突然不太想见陆琛了。
惯性思维告诉他:应该先离开,等睡饱觉精神状态好一些,梳洗的整齐一些再来。
要让陆琛看到自己好的一面。
手掌距离门铃只有1寸,游凭星向前触碰到门铃,却没有勇气按下去。
冲破束缚后,击退他的是对喜欢的人的在意。
游凭星不讲星际作战是怕陆琛担心,不说喜欢是怕自己死后陆琛会难过,甚至为了让陆琛尽兴在床上都忍着疼很少叫出声。他总是站在为对方着想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不够坦诚,对陆琛一直有所保留。
游凭星再次打退堂鼓,踉跄向后。他缓缓退到石阶下,准备离开。
来时只觉气血翻涌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为什么离开时脚下像被灌了铅,每一步都要费好大力?
远处的天黑压压的,马上就会下雨。
游凭星忽然觉着,应该回去。
回陆琛那去避雨。
于是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折返,再次站在宫殿门前。
门中的他面色惨白形容憔悴,睡衣摔破,膝盖沾满泥土。
游凭星受不了自己这副鬼样子,索性闭眼按响门铃。
等了好久,没人开门。
或许是因为雨天气压低的原因,他的头很晕,眼前的门把手出现重影。
手环的警报声非常刺耳,比这更刺耳的是陆琛终端暂时无人接听的电子音。
游凭星泄了气。
他觉着陆琛应该是不喜欢他这样,所以不开门。
可陆琛刚刚明明说过自己是他爱人!
“陆琛!”游凭星再次按响门铃。
“陆琛,开门!”这次没等响完,游凭星又接着按,反复不停地喊陆琛的名字。
“陆琛,咳咳……”
游凭星因体力不支抑制不住地干咳。他很难受,也很难过,他恨这副残破的身体,更恨没有早些对陆琛坦诚。
见到陆琛就是支撑他的执念,游凭星绝望地砸门,歇斯底里地吼:“你不是一直想要回应吗,开门,我告诉你。”
“陆琛,不开门也不接终端,你想死吗!”
“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就死在你家门口,让你每次出门都会想起我,让你刚翻修好的寝宫没法住!”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做出格的事,第一次为自己而活。
一双手臂从腋下穿过,将他紧紧用入怀中。
熟悉的酒香瞬间安抚躁动的情绪,游凭星手掌回握环着他的手臂,愤恨道:“为什么不联系我?”
游凭星想过无数遍,下次见面一定要回应陆琛,但说出口的却是口不对心的话。陆琛给他发过无数条信息,是他自己不回,现在又来指责对方,
话一出口,游凭星想把舌头咬了。
“我被你伤透了心,这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你,还怕你嫌烦不敢联系你。”
换骨术的失败机率很高,改变手术条件无疑会让失败机率再次增加,陆琛不想游凭星有心理压力,所以扯了个谎。
游凭星扯住他脖颈领带,迫使陆琛低头。
“刚刚去哪了?”
“在竞选现场。”
游凭星见他不是故意不开门,松了口气,命令道:“伤心也要联系我!”
“嗯。”
游凭星除了活着从来没有过什么特别想要的。现在,他想要陆琛,他这辈子唯一想要的就是陆琛。
“你不可以接我的终端,更不可以不给我开门。”
“好。”
不清醒的游凭星,提出蛮横无理的命令:“你是我的。”
陆琛牵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服从道:“好,我是你的。”
游凭星双目通红,勾着陆琛脖子凶狠地吻上去。Alpha利齿啃咬唇瓣,咬得口腔里都是血,唾液混合着铁锈味儿。
陆琛回应着他的吻,开门抱人进屋。
刚刚翻修完毕的宫殿没有家具,空旷得能听到手环响铃的回音以及皮鞋踩在瓷砖地面的声音。
陆琛将游凭星放在床上,许久没得到休息的眼睛布满血丝,目光却是极尽温柔。
手环一直在响,陆琛输了串密码解开,游凭星以为他要收走,伸手去抢。
陆琛释放安抚信息素,轻声道:“太吵了先摘了,睡个好觉,睡醒就还……”
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激烈的吻中,游凭星将陆琛压在床上,掠夺他的气息。
纤长的睫毛染上雾气,鼻尖儿渗出汗珠,陆琛轻轻推开游凭星,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空中飘来淡淡的酒香,游凭星不自觉地颤了下。
“好啦,你现在有些呼吸困难,再亲要把自己憋死了。”
陆琛轻吻他的额头,安抚道:“听我的,深呼吸,然后慢慢向外吐气。”
怀中胸腔的震动频率由急转缓,游凭星眼皮打架。
“陆琛。”
“嗯。”
游凭星怕又找不到他,命令道:“我好困,你陪我睡。”
“好。”
陆琛上床,抱着他,继续释放大量安抚信息素。
“陆琛。”
“嗯。我在。”
游凭星的声线依旧清冷,语调却是软软的,像块裹了蜜的薄荷糖,“我不喜欢你。”
“嗯。我喜欢你。”
游凭星醒来没见到陆琛,手上戴着手环。
陆琛不过片刻推门进屋,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游凭星摇头,说:“想做。”
陆琛怔住,想了想,说:“先吃饭,好吗。”
他总是用询问的方式说答案,看似在征求意见,实则已经做好了决定。
卧室的窗帘密不透光,游凭星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知道睡了多久。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游凭星转了下手环,“不用调整手环的监测装置来安慰我,或许没到腺体完全衰退,我就死了。”
“不……”
游凭星打断他的话,坦诚道:“我其实没传闻中那么神,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好。星际作战很危险,我有两次险些死了,全靠SEED才能保命。”
陆琛意识到他要说什么,心如擂鼓。
“SEED有自主意识,我为了保命与他做了交易,它要我的腺体。倘若联盟入侵,下场战役,就是我的死期。”
用吐真剂拷问数次才问出的话,毋庸置疑是一个人的命门。
他将他的懦弱、他的命门、他的所有对陆琛坦诚。
“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怕我死后你会难过,所以总是推开你。”
“但现在我后悔了。我后悔没有给你回应,所以来找你。”
游凭星第一次,也是这辈子唯一一次回应他的情感:“我不管死后如何,只要现在。就算生命只剩最后一天,我也要与你一起。”
第51章 成亲
游凭星与梁栋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周,陆琛演讲的前一天。之后梁栋又给他发了好多信息,游凭星一直没开终端,就没回。看着好友满屏唾骂,游凭星被骂的脑壳疼,就更不想回。
奇川这几天倒是天天发来了问候,游凭星出于好意,本想劝他“解彦给你介绍对象只是想拉皮条,所以他死了不要太伤心难过”,没想到奇川先说“解彦从前帮助他只是看中了他的星际作战能力,让他不要因解彦伤神”。
游凭星关掉终端,陆琛非常自然地拿过他的终端看聊天记录,问:“谁惹你生气啦?”
游凭星抢了几下没抢到,对他发脾气:“走狗向联盟贩卖战舰部件,在星际险些杀我两次。我一直在查走狗,从未怀疑过解彦,结果解彦是走狗的下线!奇川明知解彦利用我,却不告诉我,他们都把我当傻子。”
陆琛点头,认真道:“他们真坏。”
游凭星给他一脚:“就你骗我最多!你最坏!”
“好好好,我坏,你别生气。”
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只要掀开一角,就会倾囊而出。游凭星与陆琛讲了走狗、讲了SEED、讲了他的所有。每次提及星际作战时,陆琛都一反常态地没像之前一样继续追问,眼底写满了心疼、担心或许还有一丝懊悔。
提到解彦,游凭星若有所思,“解彦与周小波关系非比寻常,你说,解彦会不会与他说走狗的事儿?”
陆琛心跳快了半拍,眼睫飞速闪动,“我觉着即便解彦说了,你也问不出什么。”
游凭星:?
“周世勋与我娘的恩怨,周小波应该知道。在他眼中,我与你是同一阵线的。”
游凭星想了想,说:“也是,你杀了周世勋,周小波没追查已是谢天谢地,还是不要引火烧身。”
许久没理发,刘海儿盖过眼睫,陆琛将游凭星的碎发撩至耳后,亲吻光洁的额头。新闻报道中的游凭星英姿勃发,初见时清瘦俊朗,现在已经瘦到只剩一把骨头,陆琛不再想把他折断,对这副羸弱的身体只有愧疚。
“晚上想吃什么?”
“吃你。”
陆琛哈哈笑道:“我不好吃,还是吃饭吧。”
游凭星不满,“你不行就换我来。”
不是陆琛不行,而是游凭星的身体不行。前几天跑来这里咳伤了肺,他的凝血功能不好,换骨术前又不能注射止血类药物,陆琛怕剧烈运动会让伤口恶化,就一直拒绝。
游凭星不断索取,是因为自卑。他不确定残缺的身体对陆琛是否还有吸引力,陆琛的拒绝让他又对这份情感产生怀疑。
陆琛对认定的事情有强大的执念和超乎寻常的专注力。大选前没联系游凭星,是因为他一直在研究洋娃娃;宫殿没买家具,是因为他只顾着买实验器具。
宫殿的地下室被改成实验室,每当游凭星睡着,陆琛都在这里做洋娃娃。
漂亮的洋娃娃泡在巨大的培养箱中,样貌与游凭星九分像,身高只有他的一半。
按照这个发育速度,洋娃娃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发育到游凭星的生理年龄,演讲结束现在刚好有半个多月的投票期,这段时间足够陆琛完成换骨术。
棋局因执棋者对棋子的变化改变过三次。第一次是认识到游凭星与自己是统一战线时,执棋者从“要杀”变成“要睡”;第二次是意识到喜欢游凭星时,执棋者在与他订婚后,不舍得剜掉他的腺体;第三次是竞选前票数一落千丈时,执棋者知道大势已去,索性做了疯狂的竞选演讲,彻底毁掉棋局。
无论谁当选都不会放过他,陆琛很清楚迎接自己的是什么。
若能成功用洋娃娃完成换骨术,他就金蝉脱壳,隐姓埋名与游凭星一起活;若不能,他们就一起死。
他们剩余的时间,或许比游凭星的心理预期还要短。
为了增加换骨术的成功机率,陆琛用小白鼠做实验,实验室内堆满了肢解的老鼠尸体;为了将金蝉脱壳做得逼真,陆琛在宫殿内安装防控系统,模拟全封闭火灾现场,并且复制了一个没有心跳的自己。
试验台上摆放着花花绿绿的试管,蒸发皿正在加热胶皮状的物体,陆琛双目赤红紧盯显微镜下的微生物反应,让游凭星活下去的执念将他变成丧心病狂的实验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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