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自从看见它就没有移开过眼睛,忍不住抚摸了好一会儿。这匹美丽的白马也十分温顺,还低下头蹭了蹭他。
侍从要过来帮公主牵马,被小王爷拦下来,他笑着看向公主,说:“他自己可以。”
赫连青走过去,说:“我扶你上马。”
自从来到乌北,虽然公主一直都是和小王爷共骑一匹马,但是如何骑马,小王爷已经教过他了,而且卓塔没有对他发过脾气,学习骑马的过程还算是顺利。
小王爷的马走得很慢,不远不近地跟在白马身后。
公主刚开始也非常小心,慢慢的发现这匹马似乎完全没有脾气,公主也逐渐大胆起来。
于是在后面默默跟着的小王爷,突然看见公主回头冲自己一笑,便策马远去了。
两匹骏马一前一后向远处奔去,成为碧绿广阔的草原中微不足道的两滴墨点。远处天与地相接,湛蓝的天空与青葱的原野融成一条白色的线。
此时金乌挂于中天,一切都闪闪发光。
他们在河边停下饮马,公主很高兴,也累坏了,随便就要卧倒在草中。
小王爷就躺在他身侧,让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看他似乎要睡着,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说:“在这儿睡着了,午饭还吃不吃了?”
公主嫌吵似的,往下缩了缩,脸藏在他的怀里,没有答话。
小王爷很享受公主此时的依恋,安安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再次提起大婚的事情,“让人把我们的八字拿去算了算,大婚就定在腊月十六,日子很好,但那时候天会很冷。”
听他说起这件事,公主稍稍精神了一些——他既然已经打算在暴露身份前向赫连青坦白,就绝不应该等到大婚。
从现在算起,距离大婚也还剩下不到三个月,时间看起来很宽裕,他却连怎么提起这件事都还没有想好。
如果挑赫连青高兴的时候,自己就会变成扫兴的那个,如果挑他不高兴的时候,那不就是火上浇油吗?
这种事情对于公主来说实在是太难了,他突然就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中。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日子?”
公主缓过神来,摇了摇头,又轻轻靠在他肩膀上,突然问他:“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第一次从公主口中听到这样直白的问句,小王爷不出意料地愣了许久。
当他反应过来,却觉得公主是对于真正嫁给他有些惴惴不安。他时不时就要外出,公主内心不安也很正常。
想到这里,他凑过去轻柔地吻了吻他,说:“我会的,也只喜欢你。如果我不在,你说话,和我说话是一样的。他们如何听从我,就会如何听从你。”
这番话也是为了使公主安心,但是公主听进耳朵里,却觉得更加悚然。如果说至今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尚有一线生机,若是真的到了小王爷所说的那么一天,他就非死不可了。
待他们回返,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但是没有人先吃,他们落了座,宴席才刚开始。
这次小小的宴会是在赫连青的好友汤颉家中,此人和小王爷一起长大,如今给小王爷做副手,也有爵位在身。
他比小王爷大两岁,也已经成家。不仅如此,他的夫人今年春天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
小王爷来做客,仍然坐在上座,公主当然坐在他身侧。
不过小王爷先落了座,公主去换衣裳,晚了一步过来。
在座的都和小王爷关系亲近,看见公主出来,汤颉率先起哄,帐内一片乱七八糟的呜呜声。
赫连青伸出手去,稳稳地握住他的手,看着他落座,说:“不要理他们,没有正事,就喜欢起哄。”
公主已经感觉到很不自在了,但也不能逃避视线,否则会显得他太过怯懦。即使处在让他深感不安的环境中,即使为了不被别人看轻,也要伪装出游刃有余的姿态。
因此他不动声色,面对座下众人的见礼,都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
公主心里很清楚,这些人如今愿意对他以礼相待,也是看在小王爷的面子上。赫连青也许不觉得他们有什么恶意,或许他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但实际上乌北族人都是一样的,想看他惊慌失措,以他的不安惶恐为食粮。
众人看他没有反应,果然不再发出怪声,立刻转换了调侃对象。
汤颉笑道:“小王爷又在筹备大婚,娶到你的阿萨伊,这么高兴的事情,不要赏点什么给我们吗?”
这个称呼非常耳熟,公主有些疑惑地看了赫连青一眼。
赫连青的眼睛此时也在悄悄瞄他,两个人眼神一撞,小王爷似乎有些不自在了。
汤颉看他们这个反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哦了一声,说:“我忘记了,那是乌北话,公主不明白。小王爷,是我替您解释一下,还是您自己解释一下。”
“滚蛋。”赫连青扔了个苹果过去,说,“把你的嘴堵上。”
当着众人的面不好问,回去的路上公主就拉了拉他的袖子,说:“是什么意思?”
这段路上开了许多小花,赫连青想陪他走走,就没让人跟得太紧,却没想到给了他发问的机会。
小王爷看样子很想搪塞一下,但是公主不给他这个机会,看他别过脸去,还专门转过来,探着脑袋非要盯着他的眼睛看。
赫连青被他弄得想笑,捏了他的脸,说:“付点报酬,我就告诉你。”
公主毫不犹豫地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脸颊,露出更加企盼的表情。
“和乌北的一个传说有关。”赫连青避无可避,又轻轻咳了一下,好像很难启齿。
午后阳光正盛,他们寻着树荫慢慢地走。
这是一个关于雪山的故事,贝纳草原有一条长河,而这条长河正是发源于那座遥远的雪山。
对于乌北族人来说,那座雪山是一座栖息着神灵的神山,传说若是攀上山顶,会在黎明的一缕阳光照射在雪山顶上之时,看见一座神庙。
神庙中栖息着传说中的那位神灵,所有的风雪尘土都被阻挡在神庙之外,只要得到允许,踏入神庙,无论背负多少恩仇罪孽,都能洗刷一空。
乌北人相信,那座神庙存在于每个人的内心深处,而只有最幸运的信徒才能踏进神庙的大门。
最纯真、最圣洁、怜悯一切的神女,乌北族人称其为阿萨伊。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 寒冬将至的夜晚
塞北的严寒比南地来得更早,还未出秋,就已经悠悠飘起雪花,出门一看,初雪已将树梢染上了几分霜色。
将至晌午,雪还未停,又下起了小雨,条条小路都变得泥泞难行。
这是公主来到乌北经历的第一个冬天,他没想到北方的冬天这样冷,也顾不得别人会不会对他说三道四,一整个上午都蜷缩在被子里,稍微冷一些的吃食看都不想看。
午饭还没有端上来,他突然问起小王爷。
冬季的寒风步步紧逼,在大雪到来之前,他们就要离开水草渐枯的夏牧场,迁移至背风向阳的冬窝子里去*。
这是一场浩大的迁移,迁移途中又要防备其他部族的突然袭击,小王爷就更难得一见了。
桐芜说:“他中午都不过来吃的,怎么了?昨晚没来?”
“来了。”但是很晚才来,很早又走了,都没怎么说上话。
桐芜看向把自己裹成仓鼠球的公主,又看了看帐外肆虐的寒风,说:“今天下了雨,路又不好走,你想去找他吗?”
被对方一下子就戳破心事的公主倒也不像之前那样容易脸红,反而从榻上走下来,哆哆嗦嗦地摸来狐裘穿上,还很自觉地把兜帽给自己戴好了,又蜷成一团,说:“我现在过去,能不能赶上和他一起吃午饭?”
桐芜笑了笑,说:“你要去,怎么都能赶得上呀,我去传个话。”
她很快就回返,说:“时间差不多了,你要去,我现在陪你过去。”
雨天路不太好走,守门的侍卫看见公主来,竟然露出了些为难的表情。
“小王爷刚刚说要小憩一会儿,才睡下。”
公主是不能拦的,但是小王爷的休息也是不能打扰的。
侍从引他进去,还要多说一句,“最近忙得昏天黑地,都有些日夜颠倒了。”
照目前的形势来说,没有人敢直白地告诉公主,“不要急着叫醒他,在边上等一会儿。”
毕竟小王爷忙碌归忙碌,却并不在乎自己被公主的来访吵醒。下属想要他多睡一会儿也是出于好心,但是这种话直白地说出口却显得不合时宜。
含含糊糊地暗示一下,公主也不一定听明白了,但是他不管明不明白,都不会特意把小王爷叫醒的。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小王爷的床榻前,见他挨着外侧的床边睡着,就像每一日在公主帐中一样,好像要给人留位置。
公主灵机一动,脱掉了外衣,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挨着里侧睡下了。
小王爷睡觉向来警觉,今天却不知道为何仍然沉沉睡着,没有一点转醒的迹象。
公主松了一口气,侧着身看了一会儿他的后背,想伸手去抱他的腰,但是又怕吵醒他,就轻轻捏住了他的一点点衣角,牵在手里。
躺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公主又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的被子,把自己也盖上了。
小王爷身上很热,和他躺在一起,顿时觉得暖和起来。公主本来想等他醒来,好吓他一跳,却没想到自己也有些昏昏欲睡了。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公主在睡梦中只觉得很热,热得他喘不过气,手臂不受控制地挣扎起来。
“你被我抓住了,不准动。”
公主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现自己被人紧紧抱在怀中。
怪不得这么热!
小王爷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也是刚刚醒来,还要黏黏糊糊地亲他,玩笑道:“好厉害的小贼,我都没有发现。”
公主今天可是带了很厉害的礼物给他,听他这么说有点不乐意,“哪里有小贼。”
“突然出现在我的床上,不是小贼是什么?”
“小贼只会出现在你的钱袋旁。”公主纠正他。
赫连青被他逗笑了,捏着他的脸亲了亲他,说:“那你是谁啊?”
公主也笑起来,抓住他的手指,轻声说:“在你的床上,当然是你的妻子啦。”
小王爷很乐意听这种话,但是说这种会让小王爷高兴的话,后果就是被他抓住亲了好一会儿。
公主的两只手都被他按住,微微仰着头和他接吻。中途试图劝阻他,但是话音都没能从两人的唇齿间露出来。
等到小王爷终于亲高兴了,公主也没有什么话想说了。
两个人又抱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待了好一会儿。
小王爷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外面下雨,路上不好走吧?”
公主轻轻嗯了一声,把手搭在了他的腰上。
此时帐外突然一声雷响,公主仰起头往外看,赫连青说:“等雨下起来更加不好走了。”
“那我现在就走好了。”公主赌气似的说了一句。
小王爷很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情绪,微微坐起,说:“怎么还生气了,我又不是在赶你走。”
公主被戳中,就不说话了,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仍然在生闷气。
赫连青捧住他的脸,像捉住一只小猫那样,亲了亲他的额头,说:“看见你来找我,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赶你走呢?我只是担心雨天行路,回去要弄脏你的鞋袜。”
公主不甚明晰地嗯了一声,抬起脸看他,认真地说:“那我就原谅你了。”
小王爷又被他逗笑,又亲吻了他一下,说:“那太谢谢公主了。”
屋内又添了一个火炉,两个人才开始吃这顿稍微晚了些的午饭。
他们太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公主突然有些怀念小王爷带他去集镇上游玩的日子,虽然有一点点不愉快,但是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吃饭。
就连这餐饭都吃得稍显匆忙,小王爷明显还有事情要去做,很快就放下了碗筷,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公主见他做出这种举动,就知道连这顿饭都不能一起吃完,虽然有点失落,但他还是说:“我自己吃一会儿,你去忙吧。”
赫连青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说:“今天不走了吧,睡在这里。”
公主的胃口已经失去了大半,听他这么说很惊讶,好半天才说:“方便吗?”
“这里是我的地方,当然也是你的,有什么不方便?”小王爷好像觉得这个问题非常没有道理。
公主犹豫了,小王爷与人商谈大事就在旁边的帐子中,因此他睡觉的地方也与他的公事相牵连。
自己如果住在这里,恐怕那些忠心耿耿的下属会有很大意见。
他思考了好半天,慢吞吞地说:“算了吧。”
小王爷看他表情很怪,说:“是有人在你旁边嚼舌根了吗?”
公主赶紧摇摇头,说:“你有正事要做,我不应该总是打扰你。”
“什么叫打扰?”小王爷眉头拧了起来,看起来不太高兴,“到底是谁和你乱说话了?”
公主愣了愣,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顿时没有了什么底气,“我今天不是来和你告状的……”
赫连青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激,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解释道:“我不是冲你,我只是想知道,你都听说什么了?”
公主不肯说,好像有一点生气了,愤愤道:“我说了,你要去找他们麻烦,到时候,他们又要说我……说我吹枕边风。”
那群人是不敢嚼小王爷的舌根的,于是只能调转锋芒,对准了这个无依无靠的和亲公主。
虽然小王爷再晚都去公主帐,但是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想见上一见,说两句话而已,甚至亲吻都变得越来越少。可是从那些人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什么狐媚惑主了。
这种评价对于公主来说太沉重了,他听说过许多美丽的妃子就是安上了这样的罪名,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了深宫之中。
他并不太理解这样的词到底包含了什么样的意义,只是对于这种评价形成了一种不受控制的自然反应,只要听到耳朵里就觉得汗毛直竖。
但他渐渐懂得,那几个字不是对于妃子美貌的肯定,而只是一种杀人的借口。
公主也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本事。
他看了一眼赫连青已经放下的碗筷,和他穿好的氅衣。
如果小王爷真的被迷惑,就不会不陪他吃完这顿饭,而要急匆匆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公主又有点生气了。
赫连青看他生气,觉得自己应该小心一点,不要让他更生气,但还是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脸颊。
果然,公主更生气了。
公主已经转换了方向,只留给他一个气冲冲的背影。
赫连青从他身后抱住他,亲昵地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脖子,说:“今晚就住在这里,我看谁敢说你。”
“不要。”
没有一丝犹豫,就被无情地拒绝了。
“晚上让人给你做桂花羹和莲子糕。”
赫连青探过头去看他,说:“嬷嬷是不是不准你晚上吃甜点啊?你在我这里,她们管不着你。”
这是公主的一大痛,他就喜欢睡前吃点甜羹,但是来为他筹备大婚的嬷嬷却说睡前不能多食,不准他吃。
那个嬷嬷曾经是小王爷的奶娘,连小王爷也不敢说什么,就偷偷给他带些糕点。小夫妻做贼似的,一旦被发现,嬷嬷会连小王爷一起骂。
公主很动心,慢慢地转过头看他。
小王爷再次递了个台阶,“你睡在这里,我一回来就能看见你。”
台阶给得很充足,公主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说:“那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就要离开水草渐枯的夏牧场,迁移至背风向阳的冬窝子里去。”出自《我们的太阳在路上》赛力克·木胡什
第20章 独一无二的礼物
当天晚上小王爷特意早了些回去,到门前还悄声问了问:“公主睡下了吗?”
侍女摇摇头,说:“桂花羹也没吃呢。”
小王爷一听,心里顿时有些不安,什么事情能让他甜羹也不吃了?
刚进门,就看见公主趴在小桌上,似乎很困了,大概是为了精神一点,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吹那只泥哨鸟。
“困了怎么不先睡?”
公主看见他,好像精神才好了一些,坐姿都变端庄了,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直到他在自己身旁落座。
两个人亲昵地靠在一起,公主就伸出手挂在他的脖子上,脑袋靠在他的胸前,有些埋怨,说:“等了好久。”
小王爷摸了摸他的脸,歉意地亲了他一下,说:“怎么桂花羹也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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