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将他从篝火旁带回,拉着他坐了回去,说:“不催你回去,我去和大哥说句话,等我回来再陪你去玩,很快。”
公主点点头,他已经习惯了,在这样的场合,小王爷总是有寒不完的暄。
但是没有关系,他向来善解人意,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和自己丈夫置气的。
刚刚围着篝火,也不怎么觉得冷,这会儿刚一坐下,他就感受到了寒意。
桐芜一直等着他,看他回来就把狐裘给他披上了。
他穿好衣裳,回头看她,说:“你要不要去玩?叫别人来看着我就好。”
桐芜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犹疑了一下,才说:“不用了,我就待在这里。”
她说着话,眼睛却总是看向篝火的方向,似乎有什么顾忌。
公主太熟悉她这种表情,顿时心中升起了些许不安,悄悄拉了一下她的袖子,轻声问:“怎么了?”
桐芜又看向他,好半天才说:“刚刚……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这样的问话总是会让公主心中狠狠一跳,他无意识地抓紧了手边的衣角,摇了摇头。
桐芜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安,她又问:“即将大婚,你打算怎么办?”
他不知道怎么办,他不想在这个快乐的夜晚去想自己的退路。
但是她既然如此发问了,那就是到了他不愿思考也要去思考的时候了。
“你看见谁了?”
桐芜抿紧了嘴唇,表情变得郑重,说:“不管是谁……我都不会串通别人来逼迫你。”
公主的指尖有些发麻,他无意识地搓了搓,语气有些异常的平静,“是他们说的‘时机’到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倒计时了……
第22章 惊心动魄的意外
小王爷寒暄完毕,回来寻公主,他的妻子果然乖乖地待在原地等他,一步也没有挪开。
可是他询问要不要继续去玩,公主却摇了摇头,说困了,想回去。
回到帐中,公主坐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
公主还是那样看着他,见他走近了,伸手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凉冰冰的衣服上,似乎比往日更黏糊了。
可是这样的依赖又和往日不太相同,小王爷心里有些打鼓,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可怜兮兮的。”
公主摇摇头,像只小猫亲昵地蹭他,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公主突然撒开手,拽了拽小王爷的衣袖,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帐内只点了一盏烛火,火盆也是刚刚热起来,还能看见帐外跳跃的火光。
公主默默脱掉了身上的狐裘,犹豫了一下,握住了赫连青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领口处,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说:“你要不要……看一下。”
赫连青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把手收回来,耳朵先红了,很不好意思地说:“怎么……突然说这个……”
公主再次沉默,又垂下头,说:“你应该看一看,我是不是你想要的妻子。”
在等待赫连青返回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与其在逼不得已的时候被人拆穿,不如主动坦白。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大婚将至,难道他真的要把这个惊天秘密拖到洞房当夜去揭晓吗?
此时的小王爷却想到了另一件事,他慌张的心顿时安定了许多。
他凑近了些,揽住了公主的肩膀,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身上,轻轻地说:“你是不是还在意喜婆说的那些话?我喜欢你,是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再说了,别人都说好的东西,就一定好吗?”
公主不知道好与坏,只知道真与假,他知道假的怎么也变不成真的。
他的婚服很好看,那些头饰也很尊贵,赫连青为他准备的东西都太过完美、太过耀眼了,而过于刺目的光芒,只会让他的谎言更加无处遁形。
坦白后会有什么后果,他不敢去想。他很怕,以前怕死,怕受到羞辱,如今也很害怕看见赫连青失望惊愕的眼神。
公主看着他,声音有些哽咽,“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
赫连青看着他,见他眼中似乎又含着泪,心疼非常,用手摸了摸他的眼角,说:“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都是我不好,下次绝不让你自己待着。”
公主摇了摇头,脑袋抵在小王爷的胸口处,却再次开不了口。
每当想要坦白的时候,他总会心怀侥幸:万一什么都不会发生呢?万一赫连青并不会因为真相厌恶他呢?
可他心里又清楚,他的生死,并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小王爷却一头雾水,他只知道自己的妻子现在伤心欲绝,而他却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心急如焚。
公主最伤心的时刻好像终于度过了,脸上有点湿漉漉的,小王爷急急忙忙的想给他找一张帕子擦擦,但是越是慌张越是找不到,一个在抹眼泪,一个在满身乱找。
不过公主自己解决了这件事——他拎起丈夫的衣袖,蹭了蹭脸。
小王爷看他这样,反而松了一口气。还愿意用他的衣服擦眼泪,那应该不是自己把公主弄哭的。
见公主这样伤心,赫连青对他要说的事情也产生了好奇。
毕竟自己的妻子向来心很大,有什么仇当场就报了,告状也非常有时效性,基本都是当天的状当天告,让被收拾的人也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收拾。
刚刚成亲时公主是有些不好意思向他开口,但是桐芜此等人精,每次都能拐弯抹角地传达公主的意思。
现在想要什么都会明晃晃地暗示一下,不及时满足还会招来公主幽怨的目光。
但他想要的都很简单,大多是些吃吃玩玩的东西,值钱的东西反而不被公主放在眼里。
说起吃吃玩玩,赫连青突然想起自己有礼物要送。
小王爷从怀中拿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琉璃圆盒,拿动时会发出玻璃珠碰撞的响声。
从盒面也能依稀看见里面的东西,只是不真切,大概是几只颜色各异的珠子,不知道有什么特别。
小王爷献宝似的拿给他看,说:“这是他们专门让我拿来献给你的,都知道我们公主喜欢这种闪闪发光的稀奇玩意,刚寻到就赶紧送过来了。”
赫连青送过他很多东西,那只泥哨鸟是一直戴在身上的,九珠手串也是最喜欢的,夜明珠是放在枕边一天也不能离开的。
小王爷其实送过很多首饰,唯有九珠手串最得公主欢心。
夏季时公主最喜欢看蹦来蹦去的昆虫,入了冬,他喜欢把各色宝珠或琉璃盏对着烛火,看它们印在帐子上的彩光。
而他今天带来的这个宝物,不需要烛火,也能发出绚丽的彩光。
熄灭了烛火,那个琉璃盒子便逐渐散发出彩色的光芒,琉璃花纹纷杂,盒内夜明珠的光亮透过琉璃盒,便形成了散落的彩光。
公主侧过头看印在床帐上的光束,光束还会随着赫连青的动作而变化。
他看了好一会儿,伸出手去抓了抓。
赫连青见他喜欢,顿时高兴起来,摸了摸他有些湿润的额发,说:“饿不饿?玩到这个时候,还没吃什么东西呢。”
公主看着他,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说:“想吃馄饨。”
小王爷正要出去叫人,袖子又被公主抓住了。
“怎么了?还想吃什么?”
公主看着他,认真地问:“如果……和我在一起,就不能有孩子,你还愿意和我成亲吗?”
这个试探性的问题已经是公主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坦白,只好先看看小王爷的态度。
赫连青看向他,弯了弯眼睛,笑说:“你怎么还在担心这种事情啊?我都说过了,我一点也不在意。”
“不只是这个……我……”
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忽然有人在帐外叫了声小王爷,说是祈福的巫师到了。
新年赐福也是今夜篝火会的一部分,乌北人对巫觋之事重视非常,况且今夜本来也是要为新人赐福的。
巫师是怠慢不得的,小王爷抬起手给公主擦了擦脸,说:“我们先去吧,有什么事情回来再说,去晚了就不好了。”
宽阔的祭坛上点燃了五只火坛,使得此处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明亮。
台下站满了乌北族人,然而没有一个人发出不适当的声响,祭坛四周皆是静悄悄的。
诸位王子公主于台前设座,每人座上插一支蓍草,以示驱散邪祟,祈福的巫舞结束,小宗伯会手持甜草,从王子公主的面前走过,以示吸引良善。
今日要为即将大婚的新人赐福,大宗伯会亲自为两位新人戴上天竺葵花环。
新年赐福一直都是这样办,从未出过差错。
他们在祭坛前落座,便嗅到掺着火焰气息的花草香味,对于乌北人来说,这些味道是他们最信任、最亲近的味道。
水草喂肥了战马,火焰驱散了黑夜,巫舞为他们驱赶邪恶,每一支燃烧的花草,都是沟通天神的灵桥。
巫舞完毕,大宗伯手持花环,走下祭坛。在赐福仪式中,他无需向任何人见礼。
他手中的花环轻轻戴在了小王爷的头上,用乌北话向他念诵赐福的咒语。
坐在小王爷身边的,就是即将与他成婚的河越公主。这位公主看起来脸色很差,仍然乖顺地低下头,让大宗伯为他戴上花环。
大宗伯念诵完咒语,他抬头就撞上了台上其中一位小宗伯的目光,他顿时一晃,险些将花环掉落。
小王爷忙伸手扶了他一下,小声说:“别害怕,他们是神的使者,是为我们赐福的,刚刚那些话也都是好话,祝愿我们同心同德,如意顺遂之类的话。”
巫师总是会在脸上画上复杂的图案,在火光下看起来是有些怪异。
赫连青觉得公主一定是没有近距离地见过这些,因此才有戚戚之色,便握住了公主的手,轻轻捏了捏,让他安心。
但是公主看起来不是很好,脸色煞白,像是被吓坏了。
赐福仪式已经将近结束,但毕竟是一年一度的大事,因为他是小王爷更不好提前离席,人人都知道,他是代表他父亲来到这里的。
他便叫人把桐芜叫来,想着公主一直都很依赖她,也许桐芜在身边他会好一些。
桐芜今日看起来也不是太好,脸色和公主一样难看。
小王爷有些苦恼,巫师看起来有这么可怕吗?可怕到把从南地来的公主和侍女都吓成这样。
而且桐芜一来,公主像是更加撑不住了,表面上的平静都几乎破裂。
桐芜很想安抚他,但是心中的不安在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时,已经升至顶峰。
不过还好,仪式已经快要结束,只要离开这里,还有思考对策的余地。
苦苦熬到最后,公主依靠着桐芜的搀扶才站起身,却突然听见一声尖叫,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烧起来了!”
公主的脑子嗡嗡作响,什么烧起来了?谁烧起来了?要把谁烧死?
不是任何人,是他椅背上插着的那只蓍草,在他起身的一刹那,突然燃烧了。
蓍草是沟通神鬼之物,如今自燃,小宗伯便脱口而出:“有邪物!”
祭坛周遭顿时沸腾起来,为何旁人的蓍草都安然无恙,唯独这位从河越来的公主产生了异样?
乌北族人本就仇视外族,更何况小王爷对这位公主一直宠爱有加,对此的议论之声也从未平息过,不过是碍于小王爷,没人敢说出口罢了。
小王爷上前一步,牢牢地将公主扶住,让他靠在自己怀里,镇定自若地说道:“冬季干燥,此处多有明火,突然燃烧也不奇怪。”
“蓍草是沟通神鬼之物,怎么会无故自燃?一定是它察觉到了邪祟!”
赫连青立刻发了怒,喝道:“你想说谁是邪祟?自从公主到达乌北,人人都要对一个外族公主议论纷纷,祈福仪式从未出过差错,今日倒是有了邪祟,到底是看不惯他,还是看不惯我?”
所有人都闭了嘴,没有人敢接这句话,于是目光都汇聚在了今日的大宗伯身上,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能够服众的说法。
大宗伯缓缓走下祭坛,来到小王爷和公主的身边。
公主再次受到惊吓,紧紧依偎着小王爷,生怕他也撒开手,把自己交给这些巫师。
赫连青在轻轻拍他的背,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大宗伯的脸上画满了奇异的图腾,他面上的每一块骨头似乎都比旁人要突出些,眼珠浑浊,却目光烁烁,他就这么看着公主,似乎想由此看进公主的魂魄里去。
公主紧紧抓着小王爷的手,他最怕这些巫师,所有人都认定巫师是沟通鬼神的使者,他们的一句判词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赫连青也被他盯得有些发毛,问道:“大宗伯看出来什么了?”
他问毕,却又多说了一句:“大宗伯是修为极高之人,必然和不通神识的普通族人不同,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而误会什么。”
这位小王爷出生时,就是由大宗伯前来为他赐福,小王爷对于大宗伯,除却尊重,也比旁人要亲密些。
但他今日说的这话,却带了些提点的意味,年近八十的大宗伯听了去,反而露出了笑容。
小王爷的翅膀硬了,不甘心受人摆布被人裹挟,这是好事,乌北族人需要这样的统帅。
就算这位公主真是邪祟,如今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丈夫怀中,又能成什么事?
大宗伯面对小王爷略带威胁的目光,决定卖他一个人情。
然而开脱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有人说道:“是不是邪祟,总不能凭一两句话就决断吧。”
这句话说得似乎很公道,但是小王爷一下就听出来话中的意思。
果然,此人继续说:“乌北的祖先从苍烛山而来,山上的祠堂至今仍在,公主既然嫁到了乌北,不如就照乌北的习俗,前去祠堂参拜,祖先认可,邪祟之说自然不攻自破。”
乌北的族人至今都不肯承认一个外族人的身份和地位,区区一个和亲公主,凭什么能够成为乌北王族中人,等到小王爷真正大婚,公主的名字就真的要写入乌北族谱之中了。
小王爷面上像结了一层冰,冷冷道:“如今大雪封山,让他去山上参拜祖先,难道不是杀人吗?”
“小王爷心疼自己的妻子,也是情理之中。但是并非要公主徒步前往,可以乘马车,带随从,怎么能说是杀人呢?”
听到此话,公主反而镇定下来。原来乌北族人并非怀疑他的身份,只是不肯认可他。
小王爷的手一直在慢慢地摸他的后颈,手掌很热,公主的那颗心却冷冰冰的。
河越人将他视为妖邪,乌北人也想要驱逐他,他在这里,注定是不能长久的。
赫连青也没有办法抵抗族人的质疑,他要做下一任乌北王,就不能失去族人的心。如果他一意孤行,打定主意维护作为外族人的公主,族人会对他生出二心。
这是极其危险的,为了乌北,他不能继续抗争下去。
这又何尝不是族人对于继位者的筛选,赫连青心中清楚,也明白此局避无可避。
小王爷只好让步,说道:“等到开春,山路好走了,我会陪公主走一趟的。”
“参拜祖先都要害怕山高路陡,想来心不诚,祖先很难认可吧。”
赫连青还未开口,忽然听见公主说话,“我明日就走。”
他的声音不高,该听见的人却都听见了。
如此便算是皆大欢喜,乌北族人满意,小王爷也不用再和人抗争,他也能远离流言的中心。
苍烛山不远,若是春夏之际,骑马只需两个时辰便能抵达山脚下。
但此时临近新年,处处封冻,骑马乘车比起徒步前进快不了多少。
更何况,公主最怕冷,缩在炭火充足的帐中尚且缩手缩脚,如今让他全然袒露在寒风中,他怎么能受得了。
经过刚刚的巨大惊吓,对于公主来说,陡峭的山路和严寒的天气,似乎都没有那么可怕了。
公主帐中如今也像结了冰,桐芜默不作声地收拾行囊,公主把装着夜明珠的锦盒拿在手中,打开关闭了好多次,夜明珠的光亮一阵一阵地印在他的脸上。
也不知道他都想了什么,这颗一定要压在枕边一起睡觉的夜明珠,又被他放了回去。
桐芜向外张望了一眼,突然走过来,低声说:“不要侍从,我们逃走吧。”
反正这些乌北人就没想让他活着回来,他们不能接受外族人的姓名列于王族族谱之中,如今天寒地冻,就算回不来,他们也只会当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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