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她自己也清楚,她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韩炽个人,还是韩氏的整个律师团队。
急不得是事实,可现状紧急也是事实。
“好。”瞿小意迫不得已点头,“韩律先养身体,我再等等。”
嘴上这样说,但知道现实允不允许她有时间通融。
想着,瞿小意忽然看向韩鸣,眼神带这些悲切和不舍,不过这么些年这样的眼神也多到不能再多了,韩鸣也只是僵了一瞬,心口闷了一下,随后便过去了。
韩鸣对自己没有掌控的事情很恼火,心口瘀滞堵塞。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可眼下他推开了所有工作和行程,只想来处理瞿小意要跟他离婚的事。
按照以前,他应该不会在乎瞿小意的去留。
毕竟走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
可现在他的行为完全不受理智控制。
“好,那我先带小池回家,”韩远案起身,小心拉起韩炽的手腕,意味不明的丢下一句,“等小池身体养好些了,我会提醒他尽快帮两人把离婚官司处理好。”
韩鸣陡然眯眼:“……”
瞿小意如释重负地点头。
人走后,独留李凌和另外两个实习生面对这俩夫妻。
韩炽其实不太放心李凌一个人的,上了车,他才问韩远案:“为什么要提前离开?”
“小池真聪明。”韩远案轻笑,夸他,“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
韩炽总觉得这话听起来不太对劲,像是嘲讽一样,不过也不确定,所以只是冷冷瞥他一眼就算了。
韩远案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又摸了摸他前额的头发,安抚完之后才说:“先带你回去吃药。”
“……嗯。”
韩炽浅浅地用鼻音应了一声,他觉得自己可大度了,没跟韩远案计较,还允许他跳过了话题。
“身上是不是酸痛?”韩远案启动车子,随口问他。
韩炽感受了一下,突然记起刚才在会客室好像就有点累,腰酸腿酸的,脖子也有点重。
“还好。”他小声回答,把副驾往后躺了一点,自己好好地睡在上面。
韩远案觉得他好乖,又说:“应该是有点低烧,回去吃点药,然后带你去个地方。”
“……嗯?什么?”韩炽侧过身,精神有点恹恹的。
“先回去再说。”
韩远案哄他,还得看他状态怎么样,要是等会小池更严重了,今天也出不了门。
韩炽生病不容易好, 所以即便韩远案把他照顾得还算妥当,到现在一直也还有些低烧。
只是不至于很难受,还不到要输液的程度。
今天元旦节, 街上的雪昨晚一夜之间被彻底清理干净了, 树枝上也只剩稍许, 至少不会有冰块砸下来。
到处都是新的一年的景象,各种色彩都出现了,虽不比春节热闹, 但也算合家团聚了。
路上车多, 韩远案开得慢, 但很稳,打灯的时候还抽空偏头注意韩炽,发觉他没不舒服才放心。
生病的时候韩炽身体机能十分差, 时常头晕, 韩远案怕他因为车流缓慢而晕车。
韩炽倒是没觉得很难受, 只是或许是低烧的缘故,他感觉身上有些乏力, 眼皮很重, 似乎闭眼就能昏睡过去,可真正闭上的时候,意识却又很清醒。
韩远案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侧头看他,总觉得他有些坐立不安。
“怎么了?”他伸手握住韩炽的手心,捏了捏,手心有点热, “累了?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韩炽由他握着手心, 还蜷了蜷,企图把整只修长瘦削藏进韩远案的大手里。
他轻叹一声,垂眸答话:“睡不着。”
“身上难受?”
“不是。”韩炽摇头。
路上车多就容易遇上红绿灯,刚好40s的红灯时间,韩远案缓踩刹车,抬手摸了摸韩炽的额头。
温度的确不是很高。
应该跟他预料的差不多。
韩远案又揉了把他的脸,从他这边看,只能看到韩炽扑闪的长睫和精致的侧脸,除此之外,毫无心思摆在脸上。
趁着红灯的时间,韩远案迅速想了各种可能。
绿灯刚换回来的时,他忽然出声问:“在想韩鸣的事?”
韩炽抬头看他,目光宁静却又疑惑,像是一潭被微风吹起些微涟漪的湖水,清澈见底。
瞧他这副模样,韩远案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想知道什么。”他问。
韩炽张了张嘴,又觉得说话好累,揉了揉眼睛,靠在座椅背上一动不动了。
“嗯?”韩远案疑惑,见他刚才分明还动了两下嘴,是想要说什么来着,“怎么了?”
“不想说话。”
“累。”
闻言,韩远案顿了一下,突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脏还猛地收缩了一下,甚至已经开始想韩炽为什么会觉得跟他说话累了。
好在还没等他想完,韩炽又说了:“费力气,不想说。”
“……”
韩远案长呼一口气,再次伸手握着韩炽的,收了点力气紧了紧,差点被韩炽吓出一手冷汗。
“好,回去歇会儿再说。”
韩炽点头。
可事实上,还没到家,韩炽就已经忍不住了。
要是韩远案没问他,他还可以一直忍到他自己主动开口为止,可现在韩远案竟然先开口问了,那他就会满脑子都是这个事儿。
他之所以觉得说话累,不仅是因为低烧缠绵,还因为目前的状况他有点看不明白,更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问起。
犹豫了好半晌,他才慢吞吞开口:“你跟韩鸣……”
说着又顿住,还是没决定好怎么问。
韩远案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韩炽转头看他的侧脸,眨了两下眼睛,反握住韩远案的手,大拇指在他的虎口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
韩远案觉得奇怪,依旧是十分耐心地问他怎么了。
“你……叔叔阿姨的事情,到底跟韩鸣有没有关系?”韩炽问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
他怕挑起韩远案的伤心处,但又想着总归是要知道的,所以思虑一番还是问出了口。
事实上韩远案远没有韩炽想得那么脆弱,他知道韩炽是因为在乎,所以才会小心翼翼的。
现在他才问这个话,其实不知道多早就知道这事儿了,恐怕一直不敢问,就这么自己憋着瞎琢磨,韩远案对他除了心疼就剩那么点无奈。
“我心里有数,”韩远案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继续说,“不过当年的事或许正是因为没有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才把很多细节给瞒了过去。”
发现韩远案没有特别低沉的情绪后,韩炽松了口气,抬眼问:“什么细节?”
“三年前我也二十八九了。”
“嗯。”
“就算是我去做了律师,没有接手家里的企业,父母也不至于什么都不跟我透露。”
“……什么意思?”
“我爸妈,的确从来没有跟我说过韩鸣的企图,”韩远案琢磨着,“只是偶尔抱怨韩鸣心有怨怼,说不知道该怎么开解他。”
说着将车开进了碧亭苑,这会儿天还早,韩远案没把车开进车库,就停在了外面。
人没下车,只是熄了火松开了安全带。
他俯身捏着韩炽的下颌,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韩炽被他弄得猝不及防,瞪了几秒眼睛才皱眉推开他的手。
“还有呢?”
韩炽心思全在别处,他蹙着眉,继续说:“你都二十九了,家里也只有你一个,是独子,叔叔阿姨怎么会同意不让你接触家里的事呢?”
“嗯,你好聪明。”韩远案又夸他,眼神温柔。
“啧,快说。”韩炽不耐烦。
韩远案没说话,开始跟他讨价还价:“可以再亲一次吗?”
“……”
韩炽没法,攀着他的肩膀倾身上前亲了他一下,还补充:“你真烦人。”
被骂的人一点都不恼火,反倒是笑着回话:“你真乖。”
“……”
韩远案停止逗他的心思,回答他先前的问题:“所以这是疑点,我出国后有一段时间,对韩鸣异常怨恨,以为他是想要家里的产业所以做出了这些事,后来我把他们的离世全部怪在了韩鸣身上,那时候我跟他之间已经算是血海深仇了。”
“但是,跟你说的一样。”韩远案眨了下眼,回想,“他们默认了我不掺和家里的事,会不会说明他们其实有人选了,所以才会默认我的工作。”
韩家是世家,旁支不多,这位置必须有人来坐,但韩远案幼时虽然被严格要求,可韩家父母从来没有跟他说过水深火热的商场。
韩炽盯着韩远案看,默默拿下他在自己脑袋上作乱的手,接着他的话说:“所以你觉得叔叔阿姨其实是想把家里交给韩鸣。”
“嗯。”
要是韩衢夫妇是决定把家里给韩鸣管理,那韩鸣就没有理由为抢夺家产做出这样的事。
韩炽沉默片刻,又问:“可是韩鸣要是不知道呢?”
“不会。”
韩远案轻轻摇头否认:“爸爸比韩鸣大了十岁,韩鸣今年应该……46了,他一早就有让位的打算,想陪妈妈去办展,所以不会不提前告诉韩鸣。”
“那他为什么要送你走?”韩炽有些气急,声音都开始不稳,呼吸急促起来,“还让你一个人在那边过的……”
说一半又顿住了,他说不出口,只能抿抿唇垂下了眼睫,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韩远案笑了下,揽过他拍了拍背:“急什么,不是回来了么?”
“还有你养着我,我一定过得很好。”
“别担心,嗯?”
韩炽把脸颊磕在韩远案的肩上,看着他的后颈,忽然觉得眼角有些痒,于是伸手揉了揉,
接着才说:“鬼才担心,别自作多情。”
听他声音有点哑,还带着微微的鼻音,韩远案怕他病情加重,于是伸手解开他的安全带,又拍了拍他的后背,顺手上下抚摸了几下。
“先下车吧,回去吃点药,量下体温,再喝碗梨汤。”
“嗯。”韩炽应了声,离开他的身体,开门下车。
韩远案又笑:“好听话。”
“啧,快点。”韩炽斥他,“你烦死了。”
韩远案动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每次韩炽骂他都像撒娇一样,听得他心痒。
“好。”
——还要装作没听见一样应一声。
出门之前,韩远案把梨水已经放到了保温桶里,现在冬天温度低,他怕冷了,回来又得费时间煮。
必须尽快让韩炽喝到梨汤。
韩远案顺手开了空调,韩炽拉住他:“别开了,热不起来。”
“嗯?为什么?”
“我们不是还要出去吗?”韩炽说,韩远案顿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
“你车没开进来。”
“嗯。”韩远案揉了把他没几两肉的脸,温和解释,“是准备出去,但是要看你怎么样,要是身体不舒服或者烧得太严重,那就没法出门。”
“……”
韩炽突然有一种想跺脚的冲动,但幸好理智尚存,为自己辩解:“我还好,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有点低烧,所以觉得酸。”
“——没有很严重的问题。”
他补充的很快,一直微微仰着头盯着韩远案看,以表他的真诚。
他眼眶有点红,漂亮的瞳仁里还有点湿润,下睫毛黏在了一块儿,韩远案喉结滚动两下,回想起刚才韩炽趴在他肩上,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
抬手给韩炽眼尾处掉落的睫毛拿掉,再开口时声音有些低沉,说:“那吃药,把苦的感冒药也吃了才行。”
“……好。”
“回来之后还得吃饭。”
韩炽身体不好,气血不足,体虚就胃口差,生了病吃了苦药胃口更不好,所以韩远案一直纵着他不吃。
这回打蛇打七寸,还真被他抓到了。
韩炽咬牙切齿,心想不知道到底是谁有事要出门,怎么他还真被拿捏住了!?
“好!”
不答应也得答应。
韩远案压着他把梨汤喝了,又给他量了体温,37.8,低烧,盯着他吃了药才放过他。
上了车韩远案从副驾车前柜里边拿出一个小面包递给韩炽,又把装了梨水的保温杯拿出来放在档位旁边。
“吃点垫垫,回来再带你出去吃。”
韩炽呆愣地接过面包,想了想,放下手里的东西去翻前柜——里边一嚯啦全都是小零食和糖果。
糖果大多都是酸甜口的,面包是软绵口感的。
韩炽怔了怔,眨了眨眼,心脏被蜜蜂蛰了一下,怪异的感觉让他身体有些麻。
“你放这些干什么?”韩炽明知故问。
睁着眼睛,看起来极其无辜。
韩远案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忽然玩心四起,无所谓道:“我饿的时候用来吃,反正不是给你的。”
最后一句话术有点耳熟,韩炽觉得好像是自己的台词。
他无奈反驳:“你就是口是心非!”
“还欲盖弥彰。”
简直蠢死了。
“哦,”韩远案拖长语调,意味深长地睨着他,“原来你知道啊。”
但是他觉得肯定不是他。
发现他沉默下来不说话了,韩远案大约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轻笑一声后嘱咐他慢点把小面包给吃完。
随即又说:“梨水也喝一点。”
“我知道了, 不要啰嗦。”韩炽点头, 抿了抿唇。
表面上看起来万分嫌弃,实际心里边还不知道怎么想的,韩炽悄悄瞄了眼认真开车的人, 把手里的面包包装袋撕开, 小口小口开始吃。
韩炽不知道韩远案要去哪里, 但见他好像要开出市区,韩炽也不管,琢磨了两下座椅, 把它放下来后蜷在副驾上睡熟了过去。
大概低烧的缘故, 韩炽精神还是不太好, 吃完后还有点犯食困,熟睡时呼吸声绵长略重。
韩远案偏头看他, 见他肩膀随着胸口的呼吸缓慢一起一伏, 格外安静又乖巧。
几个月前的韩炽还是生人勿近的状态,韩炽的自我防护机制于韩远案来说压根不是刺猬的刺,而是打磨过的、乌龟的壳,光滑又坚硬,韩远案简直可以把它看做一块凉玉。
那是韩炽的外表也是韩炽的壳,是韩炽的一部分,所以韩远案自然觉得是好的。
车一路开往郊外, 到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擦黑了,韩远案把车停在了路边, 坐在车上想歇会儿。
实际上韩炽坐在车上时,韩远案开车都是小心翼翼的,怕他不舒服,所以启动停止都很谨慎。
坐了几分钟,韩远案忽然想起什么,俯身摸了摸韩炽的额头,温度没有升高。
这里虽然是郊外,但今天没下雪,也没起风,只是偶尔有车辆低速通过时带起一阵微笑的风浪,长青的树叶稍稍晃了晃,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池?”韩远案叫了他一声,担心他骤然被叫醒不舒服,于是把手伸到他后颈处,慢慢地揉捏了两下,然后把他扶起来,直靠在座椅上。
睡着的韩炽身体都是软绵绵的,任他折腾,身上也被车上的暖气吹得温热。
韩炽在副驾上蜷着睡得不是很舒服,却睡得很沉,被韩远案摆弄了好几下才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身体发软靠不住,韩远案托住他的脸颊,韩炽细嫩微凉的皮肤贴在韩远案掌心,他没忍住揉了揉。
这一下,韩炽清醒了些,他睁眼看向韩远案,呆呆的愣了许久,眼睫颤了颤,醒了,但是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他呆着没动,韩远案就一直盯着他不做声,手还搭在他的后背,静静等待他反应过来。
没过多久,韩炽才深呼吸了一个来回,反手抓住韩远案的手,双手捧住,把脸埋在他手心里整理还没彻底清醒的意识。
清浅温热的气息尽数洒在韩远案手上,他忽然觉得痒的厉害,掌心处的酥麻瞬间蔓延至全身,激得他半分都动弹不得。
陡然紧绷的身体将韩远案的心思全然暴露,他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实在没办法,只好偏头深吸一口气,伸出另一只手扶住韩炽的脑袋。
“醒了吗?”韩远案抬起他的下巴,两只手夹着他的脸颊,在他被迫嘟起来、有些泛白的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
韩炽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耸了耸肩膀,想让酸麻懒散的身体活泛一点,但好像没起到任何作用。
“酸?”
“嗯。”韩炽刚醒不爱说话,蹙着眉很小声地哼了一声。
韩远案把他抱在怀里揉了揉,一会儿肩膀一会儿后背跟腰,眼看时间差不多了,韩远案才迫不得已松开他。
“咱们先下去吧,待会天黑了。”
“……嗯。”韩炽点头,解了安全带下车。
天只是微暗,眼前的景象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微微瞪大了眼睛,定在原地,几秒疑惑过后就反应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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