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安全,”瞿小意拉着韩鸣的袖子,不断呢喃着这一句,“不安全,不行,你还是要跟我离婚,快点离婚啊!!”
说着说着,她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又开始重复离婚的事情。
在场的几人几乎都看出了点儿门道,要说她想离婚没有点什么别的原因,都没人会相信。
看现在这个状态,瞿小意不像是想要离婚,而是被迫不得不离。
“被谁威胁了?为什么不安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韩炽上前一步,直直地看着瞿小意。
虽生着病,但韩炽的威势却分毫不减,原本就处于惊吓中的瞿小意被吓的不得不后退一步,眼神恍惚。
多年的职业操守给韩炽的直觉就是瞿小意有事情瞒着,且有关韩远案跟韩鸣。
韩鸣的事他可以不参与,可一旦涉及到韩远案,韩炽就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瞿小意不愿意说,也不知道是不敢说还是不愿意开口,韩鸣此时并不想强迫她,看了眼韩远案,示意他管管韩炽,没想到韩远案只是小幅度的耸耸肩,不做其他任何制止的行为。
韩鸣:“……”
他只好自己开口,斟酌了一番,说:“先回去再说,这里冷,你身体也不好,不要在外面长时间吹风。”
“你管我。”韩炽怼了一句,但也没真为难瞿小意,这人一看就是受了惊吓的样子,他不至于这么没人性。
韩远案跟在韩炽身后出去,带他上了车准备打道回府。韩鸣的车就跟在他身后驶出了警局。
刚才瞿小意的呢喃一直在韩炽脑子里盘旋,久久消散不去,折腾的他头疼。
遇上红灯,韩炽刹车,偏头看他:“身体不舒服就睡会儿,不要想那么多。”
“……睡不着。”
韩炽说:“刚才瞿小意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安全?”韩炽脑子里很多线,仿佛即将要串在一起变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你也说不安全……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韩远案沉思了几秒,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模棱两可的回答:“说不定。”
虽说是这样说,但韩远案几乎已经认定了这两件事情必定存在关联,至于是什么样的关系,或许韩鸣会知道。
——瞿小意也应该知道。
绿灯亮了,韩远案松开脚刹,却骤然听见四面八方传来激烈的鸣笛声——正前方正超速来了一辆红色的大货车,似乎是刹车失灵,穿过十字路口的许多车辆,直往韩远案的车头驶来。
不像是事故——是目标明确!!
韩远案瞳孔微缩,立刻反应过来,猛打方向盘,车轮刚转过弯,车身便被一股巨大的撞击力撞到一侧。
——砰!
货车跟另一辆车的车身相撞后,随即从车缝里逆流逃离。
被撞的那一刹那,韩远案及时护住了韩炽,撞击力只是听起来吓人,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伤害,安全气囊都没有弹出来。
不过车身侧面的车身玻璃碎了一块,玻璃渣掉在韩远案手上,划破了手背和虎口。
韩炽从突如其来的意外中醒过来,发觉脸上湿润润的沾了什么东西,他撑起力气把韩远案的手挪开,忍着头晕勉强睁眼,这才发现韩远案的手受了伤,血淌在了自己的脸上。
“韩远案!”韩炽喊他,自以为很大的声音,实际上小的可怜。
虽然撞击力不强,但两人还是被震到了,韩远案觉得有些头晕,心里猜测估计是有点脑震荡。
耳边韩炽的声音虚弱又急切,他撩了撩眼皮,喘了口粗气,宽慰韩炽:“没事,没受伤。”
“你……”韩炽喉结滚动,干咽了一下,“你流血了。”
“没事,别担心,乖。”
韩远案担心韩炽害怕,只好不断地安慰他。
事故地段离警局不远,数辆警车连番出动,现场也迅速被围了起来。
车窗被人敲了几下,继而有声音传进来:“先生,你们还好吗?”
“没事!”韩远案抬声喊了一句。
他起身靠在椅背上歇了歇,抬手把车门解锁——还是好的。
今天开的车是改装过的越野,所以车辆损伤不大,韩远案无比庆幸自从那天车祸出事后,他就一直开着自己改装过的车接送韩炽。
敌明我暗的情况下,韩远案在明处部分只能采取各种各样的办法避免对方射来的毒箭,至于暗处,他自当有别的办法。
韩远案下了车,再把韩炽也带了下来,韩炽头晕目眩有点站不住,身上大半力量都压在韩远案身上,韩远案手受了伤,怕血沾到韩炽身上更多,只能用肩膀抵住他的身体。
他望了眼撞开他的另一辆车,十分眼熟,刚才见过——是韩鸣的!
韩远案心下一惊,连忙走到跟前去看,车坐上已经没人了,但血淌了一地,旁边的路人谈论的声音自动飘进他耳朵里。
“天爷这都什么事哦!飞来横祸嘛这不是!”
“谁说不是呢!啧啧啧,这血流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救……”
“先生,先生!你要跟着救护车到医院去吗?”前面来的一辆救护车应该是先把伤势重的人带走了,现在问韩远案话的人是后面来的救护车上下来的护士。
韩远案想也没想,立刻点头。
刚坐上救护车,韩炽便握紧韩远案的手:“那是韩鸣的车对不对?!”
“……嗯。”
“刚才他们说的流了很多血……”
“嗯,是韩鸣。”
韩远案知道韩炽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于是又肯定了一遍,这时候要是说谎安慰他显然不现实。
压下心里的无措,强制让自己的情绪镇定下来,低眼看到韩炽惨白的脸时,声音却不由自主地焦灼,以为他是哪里受伤了没被他发现,“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韩炽摇头,却因为头晕顿住了动作,他冲韩远案笑了下,说,“一点头晕而已,估计是吓到了,我没什么问题。”
现在主要是韩鸣和瞿小意是不是伤得很重。韩炽心里边直打鼓,以往在法庭上打下大案子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样心悸的感觉。
他们的这辆救护车跟韩鸣的那辆一前一后的到达,韩远案原本想先送韩炽去检查身体,但却被韩炽一把拉住朝前面那辆救护车上推下来的担架车跑去。
一路跟到了二楼手术室——韩鸣被推进去了。
“手术室”的灯光亮起,红得刺眼,像凝固的鲜血,张着血盆大口恐吓站在跟前的每一个人。
瞿小意脱力般扶着墙坐到地上,她双手满是鲜血,那些都是韩鸣的血,从温热到现在的冰凉,瞿小意看着自己的手在发抖。
她怕极了,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大滴大滴的掉落。
她已经尽量在避免走向这样的结局了,她明明都已经做好自己承担,保护韩鸣的准备了,可为什么韩鸣受伤了?!为什么还是受到了伤害?!!
韩炽扶着韩远案缓了缓,抬起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到瞿小意跟前,他弯腰,双手将瞿小意扶起来:“地上凉,先起来。”
瞿小意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又被韩炽搀扶着坐到椅子上,到处都是冰凉的,地上的瓷砖、走廊上的椅子、手术室的灯光、手上的血,都是冷的。
是天气太冷了。
瞿小意放下手,狠狠抽噎两下后忽然平静下来。
“他流了好多血。”
韩炽噎住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会死吗?他会死吗?”瞿小意念叨,不知道在问谁。
韩炽不知道,韩远案不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会没事的。”韩炽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出这样的话,“会没事的。”
紧要关头韩鸣撞开了他们的车,又护住了瞿小意,韩炽心里压着石头一般。
说起来,如果韩鸣没有把韩远案送出去的话,韩炽也不会对他——这个韩远案至今为止仅剩的亲人冷眼相待了。
可万事不及意外,韩炽不知道韩远案对韩鸣是什么感情,但此刻韩炽却像喘不过气来一样,呼吸都急促起来。
韩炽看了眼手术室门上亮起的红灯,下意识拉住韩远案的衣袖,跟瞿小意问了同一个问题,声音虚弱得厉害:“会好的吧?”
“嗯。”
韩远案肯定,拿起手机编辑了什么短信出去,又低头问韩炽:“我带你们先去检查一下,让我放心一点,好不好?”
“这里你别担心,手术没那么快。”
“万一要签字怎么办?”韩炽不放心,脸色又白了一个度。
这恐怕是最坏的结果了,手术途中出来签的字大概率是病危通知书了。
“你先去,”瞿小意好像恢复了理智,“不要浪费韩鸣的心情。”
显然,她是知道韩鸣的行为目的的——是为了让他们避开那辆火车的正面撞击。
韩炽没做声,看了她几秒,忽然觉得腿脚发软,意识开始昏沉,扯着韩远案的衣服不住地下滑,声音微弱的低吟:“韩远案,我、我……头晕。”
后两个字只剩气音,随后便被韩远案一把接到了怀里,耳边传来一声“韩炽”的呼声,贴在自己耳侧的心跳忽然加快,在扑通扑通的强烈心跳声,韩炽陷入了昏迷。
“你带他去检查, 要是有问题我留在这签字!”
事发突然,瞿小意很快调整好情绪,不管怎说她都是长辈, 年纪比这两个孩子都要大许多。
瞿小意深深看了眼韩远案, 这孩子跟他的父亲更像, 但眉眼间梅枚的影子却消散不去。
“快去吧,韩鸣还没跟我离婚,就算有什么事, 暂时也只有我能签字。”
韩远案心急韩炽的情况, 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瞿小意, 紧接着抱着韩炽往急诊室赶。
医院走廊随时都有医生护士经过,见韩远案抱着人在走廊上疾步,迅速找了人推了担架过来带着韩炽进了急诊。
之后就是漫长又煎熬的等待。
刚才不觉得, 急诊室的门关上后, 韩远案才觉得腿竟然都有些软, 他屈起一条腿,靠在墙壁上, 让砭骨的寒气渗入身体, 强制性令他发昏的大脑冷静下来。
韩鸣他不担心,但刚才忽略了韩炽,他担心韩炽哪里受了伤没给他发现。
要真是这样,那真是……
得不偿失!
韩远案颤颤吐出一口浊气,三十多年的修养才让他没在心里把韩鸣骂个遍,再者韩鸣跟他同宗,骂他也划不来。
“今天中午, 一点四十分左右,在离市公安局一千五百米处, 青楚大道的十字路口发生了一起车祸事件,三辆车两两相撞,肇事者现已逃逸,警方正在追捕中,受害者已及时送往医院……”
医院长廊上方悬空的电视上正播放着实时新闻。
关于今天中午车祸的新闻已经传播开来,好像是被谁操控了一样,传播的速度和广度都出乎意料。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被撞的车里人的身份已经开始被揣测,有人认出了那辆车的车牌号,于是韩氏董事长韩鸣出车祸入院的消息不胫而走。
甚至一度挤上热搜,“韩鸣生死未知”引起了大量的讨论。
同时出现的还有各种阴谋论。
韩远案只分了会儿神了解新闻动态,接着就一直盯急诊室的门看。
半个多小时,韩炽就被推了出来,他连忙三两步迎上去,声音沉着:“怎么样?”
“病人稍微有点脑震荡,后遗症可能会持续一周左右时间,期间头晕、乏力或者恶心的症状都是正常现象,按时吃药就行,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按铃,我们会有医生过来检查。”
“好。”韩远案松了口气。
但医生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您是病人的什么人?”
“哥哥。”
“我建议您带病人进行定期的身体检查,刚才虽说是脑震荡,但血压降低的非常快,几乎到了临界点,病人是否体质亏空?”
“嗯,”韩远案回到原位的心脏一瞬间又吊了起来,“身体不好,气血虚。”
原本是要带他检查身体,但从林坞教授那儿回来之后就一直耽搁了这件事,还得重新寻一个时间把中西医都看一下。
医生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那就对了,身体太弱、体质过差的话,平时生病就很难好,抵抗力也变低,容易陷入恶性循环,家属赶紧抽空安排体检和及时的治疗。”
“……知道了。”韩远案哑着声音回话,又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道,“我弟弟呢?”
“哦,还在输液,等血压恢复正常了会把人送到安排好的病房,家属也不要太过担心了。”
“……好。”
韩远案悄然呼气,抬手揉了揉眉心,又听见医生说:“你的手?”
“嗯?”韩远案不解,闻言也看了下自己的手。
这才想起来,在车上的时候虎口被玻璃划伤了,这会儿血迹已经干涸,但伤口很深,还有些碎玻璃扎在里面。
“需要尽快消毒包扎。”医生提醒他。
韩远案原本想下意识拒绝,但又觉得韩炽醒来之后估计会担心,或者生气,所以便跟着医生到办公室简单包扎了一下。
刚出办公室,韩远案便接到了陈晨的电话,问他出车祸的事情,韩远案没说什么其他的话,只是让他把车送去修理,并告诉他过两天他会回公司处理滞留的事宜。
一晃就过去了小半天,临近春节,路上张灯结彩的氛围远比元旦节要热闹,红灯笼和彩色霓虹灯昼夜不息的流转,大街上和中央广场的大屏幕上都播放着喜气洋洋的歌曲。
韩炽醒来的时候已经傍晚六点多了,但窗外的各种灯通过窗户照进来,把象牙白的病房都映射出勃勃生机。
缓过一阵天旋地转后,韩炽缓缓睁开了眼,入目是韩远案专注看手机的模样。
后者似乎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抬眼朝病床上看过去,展开笑意,道:“醒了?”
“……”
韩炽勉强“嗯”了一声,但声音实在是太小了,细弱蚊蝇,要不是看见他眨了下眼,韩远案还真不知道他有回答自己的话。
“觉得怎么样?”韩远案托着椅子凑近他,顾忌着医生说的话,现在还不敢动他,怕他难受。
其实倒也没那么严重,原本撞击力也没那么强,即使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头晕也不会一直持续,刚醒过来时的那阵头晕目眩过去后就好受了许多。
韩炽缓了会儿神,一声不吭地盯着韩远案看了许久,忽然从被子里伸出手,韩远案不清楚他要做什么,起身握住他的手,刚好成了韩炽的意,一个反手被韩炽握住了手腕。
韩炽皱着眉盯着被纱布包裹着的虎口看,有一点点渗血,估计是伤口太深,包扎的时候有些紧,所以渗出来一点。
韩远案到不觉得有什么,不过见韩炽拧着眉心,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他莫名觉得有些欣慰,心里密密麻麻升起的痒意似乎触碰到了他的肾上腺素,令他有些兴奋。
当然,还有一丝心动。
韩炽看着这层纱布心情有点说不出来的烦躁,抬眼问他:“疼不疼?”
“……”韩远案垂着眼没说话。
“说话。”
这人没说话,韩炽便以为他是不想自己担心,又不想说假话骗他,所以才选择沉默。
“疼。”
在“逼迫”之下,韩远案终于吐出一个字,若无其事、丝毫不心虚的撒谎。
韩炽默了默,他不明白为什么韩远案非要在自己逼迫之后才说真话。
“疼”字很难说出口吗?
他会骂他?
这样一想,更加烦了。
“医生怎么说?”韩炽托着他的手腕转了转,来回观摩。
韩远案沉默,回想起医生的话——
“伤口不是很严重,玻璃渣都清理干净了,纱布敷着药,短期间内不要浸水就行,不要担心,好的很快的。”
韩远案稍稍咧了咧嘴,另一只手把韩炽的手拿下来放进被子里,拙劣的转了话题:“要坐起来吗?饿不饿?叫点餐?”
不知道为什么,韩炽总觉得韩远案有些凄然,心里的担心骤然膨胀起来,但韩远案好像不愿意说,跟刚才沉默时的想法全然不一样。
现下是直接转移话题,或许是不想提起伤心事。
韩炽生气又心疼,缓缓转过头去不看他,自己调整好情绪后才重新看向韩远案:“你吃过了吗?”
“没有。”
“那叫餐吧。”
“好。”韩远案这才真的笑了,眼里的笑意都是真真切切的。
韩炽微微蹙眉,总觉得刚才有哪里不对,但却找不出问题所在。
“要坐起来吗?”韩远案把手机揣进口袋,想去床尾帮他把病床给升起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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