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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师尊,三年死遁(梅听剑)


一大团黑色血液从宋衡口中呕出,他的齿间也满是黑液,疯狂地尖叫起来:“江荼,走!走!祂要找到你了,祂就要、马上、你必须走!”
若非被无相鞭捆住,宋衡此刻应当已经冲上来。
即便有无相鞭,宋衡也依旧没有放弃挣脱,只听“咔嚓”两声,在不顾一切的挣扎中,宋衡的右臂以诡异的角度,被他自己生生折断!
他将手从无相鞭中拽出,眨眼之间扑到江荼面前,仅剩的左手,死死掐住江荼的肩膀:“江荼,你快走!快走!”
剧痛袭来,江荼不退反进,一把揪住宋衡的领子:“祂说了什么?宋衡!祂说了什么?!”
果然是因为他!
江荼什么也顾不上,拽着宋衡把他拖到身前,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相互撕扯,下一秒就要扭打在一起。
本以为只有宋衡一人疯癫,为何江荼也突然跟着发疯?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思考着是否要把他们拉开。
然而这时,只见江荼动作粗暴,声音却无限冷静:“只会逃避、躲藏,是什么结果,千年前你就亲眼见过,宋衡,我知你为我忍辱负重,但既然想要救我,就告诉我实话!”
躁狂状态下,是听不见旁人的话的。
这一点,黑白无常在奈何桥强行捆绑宋衡时,就身体力行地体验过。
但江荼的话,好像有不一样的魔力。
宋衡仍攥着江荼的肩膀,却不再咆哮、重复意义不明的话。
他只是悲戚地看着江荼,配上这一张支离破碎的脸,显得尤为心酸:“祂问我…你在哪里…是否与叶淮…突然想要登神有关。”
一字一句,都在挤压着江荼的肺腑,呼吸困难。
“然后呢?”江荼甚至听不出自己的声音。
宋衡发起抖来,收回手,抓挠着自己的头发:“祂让我用鬼帝秘术!天下亡魂躲不开秘术搜寻…但祂忘了,你不是…你不在名册中!祂找不到你,我不能让祂找到你!我说…我说没有、没有,你早就死了,我让祂放心…你早就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随着他的动作,大把大把头发被他生生从头皮拽离,阴气就是他的鲜血,此刻鲜血淋漓。
宋衡的衣袍被掀开,露出其下纵横交错的伤口,被扭断了身子又重新胡乱拼合,没有一处是正常的人类肌理。
江荼眼眶酸涩,想到他被生生拔除指甲的五指。
这根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凌虐和施暴!
苍生道…苍生道!
以其强权施加酷刑,此等暴徒,他竟让他存于世间,贻害千年?!
宋衡仍吼得歇斯底里:“可祂不信!祂不信!祂要来找你,祂要亲自来地府,祂亲自、祂…快跑啊!江荼,你快跑、快跑,跑到祂找不到你的地方去…”
江荼伸手,想要搀扶踉踉跄跄的宋衡。
宋衡反而一把把他推开:“你为什么不跑?你不相信我?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错了,我害了你!…曜暄再也不会相信我了,江荼也、也再也不会相信我了…我永远失去你了对不对?”
他痛哭流涕:“可是我什么都没说,江荼,这次我真的什么也没说…我…我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说,这次我没有出卖你了,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江荼看着宋衡跪在他身前,浑身伤痕累累,翻滚着痛哭,重复着“我没有说”,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千年来折磨着自己的愧疚。
江荼仰头,用力闭上眼,一滴眼泪自眼角滚落,他解下外袍,走上前去,轻轻将外袍披在宋衡身上。
他道:“宋衡,我相信你。”

江荼吩咐黑白无常照顾好宋衡, 转身离开鬼帝庙。
迈过门时,脚尖碰到了门槛,江荼一个不稳, 被迫扶住门框, 才不至于跌倒。
这只是地府千篇一律生活中偶尔的不慎,他只要将脚尖提起一些, 就能很快跨过。
但江荼半晌没有重新迈步,像被谁闷痛一拳锤在心口,弯下的腰屈着,攥着门框的手掌一点一点收紧,木屑都刺入肉里。
眼眶酸胀, 内心不知是苦还是痛。
地府又开始下雨。
鬼帝的力量不稳, 地府的气象也随之千变万化。
江荼看见远处,提着灯巡逻的鬼差捂着脑袋躲雨。
哪怕死后都在努力生活,雨水也不会怜惜亡魂。
江荼走入雨幕中。
雨水不留情面地拍打着他的脸颊,刺骨到疼痛, 顺着他的领口灌入,将单薄里衣打湿, 让所有的意气风发,都变作狼狈不堪。
他忽然很想哭,又想怒骂,无数的情绪涌现出来,最终却变成一只手,死死扼住他的喉管,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江荼在雨中无声地痛哭、无声地咆哮, 倏尔仰天望向阴雨连绵,忽而俯身凝望土地深黑, 踉踉跄跄不知何处去,兜兜转转却竟原地踏步。
天地在雨中苍茫一片,而江荼孤身一人,被湮没在雨声中。
酒过三巡不醉也酣,江荼分明确信自己清醒,却放任思绪在大雨中恍惚发散,任凭双腿毫无目的地机械前行。
他要走到哪去?
他该走到哪去?
哪里才是终点?
他一直在前进,他必须继续前进,不能回头。
江荼机械地向前走,不知自己走了多远。
身后有窸窣的脚步声。
不是人类,而是野兽的爪子。
柔软的肉垫踩在水泊里,会发出“啵啵”的声音。
江荼猜到是谁来了,抹了一把脸,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他必须永远冷静,脆弱只留给自己。
可脸庞的水,一抹就干,没再有雨淌下来。
江荼一愣,微微仰头。
头顶有一把灵力的伞,正沉默地替他遮去风雨,注意到被发现了,伞骨还悄悄亮起金光。
他猛地转过身去。
叶淮就站在他身后,不算远,但也绝对说不上近,跑起来,也要两个摆臂才能靠近。
他的指尖亮着金色,接续着江荼头顶的伞,麒麟幼崽绕着他的脚跟打转,第无数次想要冲向江荼,又被叶淮拦下。
原来如此,叶淮不愿打扰他,只是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守护着他。
伞好像漏了,不然眼前为何一片朦胧?
江荼管不了那么多,向麒麟幼崽张开双臂。
小家伙看了一眼叶淮,鼻腔里喷出一口气,得偿所愿地向江荼跑去。
它的尾巴在身后都甩成螺旋桨,蹭进江荼怀里时,舌尖却先舔去江荼眼角的泪花。
江荼的双臂仍然张开着。
叶淮似乎反应过来,一步、两步…
用力拥了上去。
他们在雨中紧紧相拥。
男人长得太高大,江荼本是主动伸手,最后却自己被整个搂住,脑袋恰好能埋入男人的胸膛,听到男人急促的心跳。
江荼心想,还真是只需要两个摆臂,叶淮就跑到了他身边。
叶淮低头吻着他的发顶:“师尊,不哭,不难过…师尊,我在这里,我陪着你。”
江荼心想,我才没哭,一抬头,却看见叶淮肩上的水渍。
他也一路淋雨。
分明能够撑伞,却甘愿陪着自己淋雨。
他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笨蛋?
江荼想不明白。
但偶尔,也不必要将所有事都想明白。
江荼仰起脸,睫毛轻颤,将心底的紧张与迫切,都堵在又湿又热的吻中。
他顾不上捂麒麟幼崽的眼睛了,只知道自己若再不从叶淮身上汲取一些为人的温度,他就要冻死在这不知前路的雨幕里。
唯有叶淮、只有叶淮,能够让他冷静下来。
满腔的悲苦都随着这一吻翻涌上来,又在唇舌交缠中吞咽下去。
晶莹自江荼眼角滚落,一颗又一颗。
理性自持的阎王,只允许自己在爱人面前脆弱一刻。
叶淮默默加深这个抚慰般的亲吻,双手拴住江荼后腰,吻得呼吸急促了,就变作唇与唇的厮磨,轻轻蹭着。
“师尊,没事的…”叶淮细密地吻着他,“会好起来的,我们一定…不会输。”
江荼轻轻喘息:“我明白。”
我绝不会放弃。
在雨里总不是办法,江荼带着叶淮先行回了阎王府。
他并未细说宋衡的遭遇,为他留了最后的体面,只是道:“叶淮,苍生道已经有所猜忌,你要做好…被他试探的准备。”
苍生道本就多疑,祂对叶淮的信任,恐怕有九成只是演来满足自己父慈子孝的表演欲。
真正没有插手的原因,是因为祂的力量衰弱,清醒的时间寥寥无几。
所以祂急需叶淮带着灵力回到神界,不惜一切代价,不管失去灵力的人间会变成怎样的炼狱。
但即便沉睡,祂依旧掌控着三界的一举一动。
这一次,祂带走了宋衡,将他逼疯;
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又会轮到谁?
他们没有时间了。
叶淮点头称是:“师尊,祂的试探从未停止,弟子会做好准备。”
江荼道:“委羽山的灵脉,交给你去收服,我不便再与你同行,就留在地府。”
说完,江荼伸手抚上叶淮失落的眉眼。
他知道叶淮失落,也知道叶淮不会反对。
这是最好的办法,在天下存亡之前,他的徒弟不会耽于情爱。
果然,叶淮闷闷应下,不放心似的:“师尊,那你要一直看着我。”
江荼揉了揉他紧蹙的眉心:“当然。”
屋外雨声淅沥。
江荼早用秘术将屋内的时间与阳间同步,眼下公事谈完,还剩些时间,可以谈私事。
江荼歉疚地垂下眼帘:“抱歉,事出紧急,没有告诉你,就回了地府。”
叶淮似乎没想到江荼会向他道歉,立刻摇头:“您一定是迫不得已,才会不告而别,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他总是在为江荼找借口,减轻他的愧疚。
…笨蛋。
江荼站起身,绕过桌几,走到叶淮身前。
叶淮本能地想要站起,又被摁回椅子上。
江荼的双手搭在叶淮肩头:“等雨停了你再回去,眼下还有些时间…可要为师补偿你?”
烛火在桌上闪烁摇曳,将屋内氛围镀得暧昧。
江荼的手臂有些紧绷,等待着叶淮的回应。
他其实没有做的心思,但一停下来,就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会想到宋衡、想到昆仑虚、想到路阳…
因他而受难的,他却来不及拯救。
江荼深知自己需要休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在透支、燃烧着自己,但亡魂不需要睡眠,他睡不着,就只能让自己疲惫、再疲惫…直到身体先一步支撑不住陷入沉眠。
帮帮我,江荼想,叶淮,帮帮我。
可叶淮竟然拒绝,双手绕到肩头,挟住江荼的手腕,轻柔地带到身前,指腹按在江荼的掌根处,打转揉着:“师尊,你累了,休息吧。”
江荼垂眸任他揉着,掌根又痒又麻,紧绷到发酸的肌肉竟然一片酥麻,松懈了下来。
紧接着,叶淮站起,贴上江荼的额头,小兽依偎着磨蹭般:“师尊,睡吧,我会陪着你的…这次,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叶淮的声音好像有魔力,江荼的眼皮越来越重,眼前景象一瞬变得模糊,他本能地要撑住跌倒的自己,却在落入叶淮滚烫胸膛的刹那,选择了什么也不做。
叶淮将江荼打横抱起。
疲惫萦绕在江荼眉心,他的头虚虚靠在叶淮肩上,五指无意识地攥紧叶淮肩膀的布料,呼吸沉重,像是精疲力尽后的晕厥,而非睡眠。
但这对江荼来说,已经是奢侈。
叶淮忍不住亲吻着江荼,无数金色光点落在他们身上。
——他对江荼用了言灵术,好让江荼好好睡上一觉。
“师尊,弟子僭越了。”
阎王府的床榻,整洁却冰冷,似乎主人不常在此休憩,而只是摆个样子。
叶淮小心翼翼放江荼上床,将被褥展开,掖好,鼻尖耸了耸,热烈的香气便沁入鼻腔。
叶淮犹豫片刻,掀开被子,一条单人被,一张单人床,他硬生生把自己塞进去,展臂一搂,便紧紧圈住江荼。
他惬意地眯起眼,麒麟尾在床边摇晃不歇。
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看看他的师尊。
叶淮偷偷摸摸地将爪子搭上江荼的脊背,悄悄丈量着。
幼时的他,只能攥着江荼的衣角,踩着江荼的脚印,仰望着这给予他新生的男人;
而现在,他能将他搂在怀中,在床帷旖旎间呼吸交缠。
江荼是他的一切。
自从江荼出现,他的喜悦、愧疚、煎熬与痛苦,都只与江荼有关。
他与江荼的相遇,命中注定,他一定是死前用力地嗅闻江荼的味道,今生才能一眼在人群中叼住他的衣摆。
他已经找了江荼一千年,终于在身为叶淮的这一世,得偿所愿。
他叶淮这一生,竟是如此幸运,命运竟是如此眷顾他。
师尊、师尊、师尊…
你是我的。
叶淮搂紧江荼,用充满占有欲的姿态,将他彻底圈在怀里。
与此同时,昆仑虚上。
一只金色的眼眸,正在空中悄然睁开。
他注视着跪倒在地的白袍老者,眼皮眨动一下,掀起一阵狂风。
老者像没有重量的一粒灰,一下就被吹出数米远,轻飘飘飞起,又轻飘飘坠落。
他的白袍因此沾染尘埃,一根白骨,从布帘中滑出。
苍生道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眼角都快要撕裂,祂发出的声音,雌雄莫辨,震耳欲聋如雷声轰鸣:“我儿何在?我儿何在?!”
无人应答。
唯独极远处的一缕赤红,像点燃绳索的一簇火星,将苍生道与昆仑虚间的链接点燃。
苍生道的眼皮剧烈颤抖,想要睁开,却无可挽回地闭上。
祂始终难以真正控制昆仑虚。
这片人间最荒芜的土地,似乎被镌刻上曜暄的名字,甘愿变成死地,也不要向祂臣服。
苍生道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被迫陷入沉睡前,祂怒极大吼出声:“…曜暄!!”

周遭一片黑暗, 安静如死地,只剩心跳声在耳畔急促地鼓弦。
江荼动了动手掌,没有知觉, 转眸一看, 他的手垂荡下,锁链从他腕心穿透, 将他牢牢锁在墙上。
手筋被挑断了。
原来如此,竟是这里。
他竟回到了千年前,囚禁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中的日子。
阴冷、不知何时是尽头的审问,伴随着无休无止的、因他而死的生灵的责问。
是一场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宋衡的惨状在他心底种下了无法抹去的阴影, 唤醒了沉睡已久的愧疚,才导致梦回此地么?
不,不应该。
江荼深知自己已从过去离开。
他的过往不是沉痛和失败,那些为他而死的、因他而死的, 都成为支撑他行至今日的力量。
他不会畏惧他们,就像他们从未怨恨于他。
不是梦。
那么, 就只能是…
江荼猛地抬起头。
一只金色的眼眸,就停在他的面前。
他们间的距离,近到只要金眸一眨动,其上的睫毛就会刺穿江荼眉心。
江荼一动不动。
这骇人的一幕猝不及防发生,甚至上一秒前方还空无一物,换做旁人,即便不尖叫出声, 也要猛地瑟缩。
偏偏江荼的冷静胜过生理本能,看见苍生道的刹那, 他的肌肉紧绷到极致,身体却一动不动,立刻屏住呼吸。
空气似乎静止,江荼将自己融入黑暗中。
金眸似乎在注视着他,但江荼赌祂没有看见他。
否则岂会如此安宁。
况且,哪怕面对面的距离,江荼也未在苍生道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目盲心盲。
江荼与苍生道就这样僵持着。
苍生道没有离开的打算,江荼就无法重新开始呼吸。
他的肺部已发出不堪重负的警告,咽喉宛如被灼烧般疼痛。
但他们仍在对视。
千年的宿敌,在一片漆黑中,注视着彼此。
绝不能被苍生道发现!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江荼眼前已因缺氧而模糊。
他死死咬着牙,用理智压制着求生的本能——
千年来积累的战斗经验,让江荼意识到,倘若在这里被苍生道发现,必当万劫不复。
终于,金眸动了。
祂向前、向前、宛如逼近江荼,然后——
从江荼身上穿透过去。
苍生道卸去伪装的躁狂大喊将耳膜震得隆隆作响:“曜暄!!曜暄,你在哪里?”
“你藏到哪里去了?”
“没有!为什么哪里都没有?!你究竟——藏到哪里去了?!”
苍生道的声音自耳畔远去,祂只要一回头,便会发现,歇斯底里寻找的男人,就在自己眼后。
但江荼不会给祂发现的机会。
他的背已被冷汗浸湿,克制着让一缕空气从唇缝间滑入喉腔,缺氧让他的大脑生理性混沌,但意识却依旧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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