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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师尊,三年死遁(梅听剑)


他刚从阳间返回,本不应该短时间内再次还阳。
但江荼管不了这么多。
无相鞭猛地破开两界通道, 红色衣袍瞬间融入黑暗。
通道的出口开辟在高溪蓝水外的城邦前。
尚未落地,煞气便气势汹汹地向通道钻来,它们像四处吞噬庄稼的蝗虫,所经之地,只要能够攀附,就贪婪地不可放过。
但煞气显然没意识到,它们此刻招惹的是谁。
——烈火瞬间反扑,将煞气灼烧得滋滋冒烟,煞气如何争先恐后涌入,就有多么狼狈地逃窜而出。
江荼岂会给它们逃窜的机会?
烈火抓住煞气的尾巴,就像捕食的野兽压住猎物,爪子向后拖拽,硬生生将猎物的尾骨都压断!
煞气在绝望的哀嚎中被燃烧殆尽,残存的黑灰落在江荼鞋面上,很快散入风里。
四处都是煞气,唯独江荼脚下,是一片野火燎原后寸草不生的荒地。
耳畔不断响起屋舍垮塌的轰鸣,煞气被驱逐,砖瓦碰撞的烟灰尘土却仍在弥漫。
江荼在砖瓦下看到一只只手掌,他们不甘地向外伸展,渴求着生命的延续,却依旧未能躲过死亡。
灵脉崩塌,山下百姓也将承受同样的毁灭之灾。
江荼心中不忍,眸色冷若冰霜。
身后传来急促的嘤嘤声。
江荼转身一看,麒麟幼崽的眼眸眨动着,似乎也因这惨烈一幕而几欲落泪。
但它没有立刻跑到江荼身边,而是在一只垂落的死白手掌边,徘徊磨蹭着,间或用身躯去拱压在手掌上的砖瓦。
江荼快步走向麒麟幼崽,砖瓦灰尘已经将它漂亮的皮毛蹭得灰扑扑,江荼将它拨开,一道灵力顺着砖瓦缝隙向内钻去。
最先触及的,还是那只了无生气的手的主人。
一个农家女人,身体向前扑倒在地,似乎是逃跑的过程中,被倾倒的屋顶正中,她的背部血肉模糊,骨骼都被压断。
江荼察觉到微弱的呼吸,从女人的胸膛传来。
不可能,如此重伤,普通人的身躯根本无法承受。
可呼吸,也真切地顺着灵力,传递到江荼掌心。
江荼道了一声抱歉,灵力探向女人的胸膛。
下一瞬,江荼的眼眸微微睁大。
灵力迅速将砖瓦震开,却又小心地保护着女人的躯体。
在血肉模糊之中,江荼小心翼翼地将女人翻了个身。
一个蜷缩着的、呼吸微弱的婴儿,就这么出现在她怀中。
灵力探查到的并非女人的呼吸,而是被她死死护在怀中的、婴儿的呼吸。
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个深知自己难以活下去的母亲,用尽全力护住了襁褓中的孩子。
——人类的坚韧与无私的爱,总是让江荼慨叹。
他修无情道。
但他为人间之情而震撼。
麒麟幼崽显然也是察觉到了婴儿的气息,尾巴用力地摇着,伸舌一下一下舔着婴儿的脸颊。
女人的血泼溅在婴儿脸上和襁褓上,江荼曲臂将婴儿从尸体的胸膛下抱出。
婴儿骤然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母亲的气息感觉不到了,吓得大哭起来。
江荼有些手足无措。
他不擅长应付孩子,唯一硬着头皮应付过的,还是已经十岁出头的叶淮。
江荼怀抱着婴儿,沉默片刻,伸手,撕下女人手臂的一块布料。
他将布料放在婴儿鼻前:“…别哭了。”
也不知婴儿听懂了没有,但布料上女人的气息显然安抚了它,哭声渐渐微弱,婴儿抱着布料小声抽噎。
江荼拍着婴儿的背,道:“记住你的母亲。”
我无法为你们多做什么,因为还有更多人正在死去。
或许你不会记得你的母亲是如何保护你,但我希望至少为你留下些许她存在的痕迹。
江荼继续前行。
麒麟幼崽就像一条搜救犬,在废墟间跑来跑去,不断嗅闻。
一旦发现活物气息,就会前爪在地上卖力地刨着。
在麒麟幼崽的帮助下,江荼陆陆续续又救了许多人。
在死亡与绝望面前,这一抹红就像倔强突破地平线的日轮。
人们围拢在江荼身边,赤红灵力将他们与煞气隔绝开来。
他太耀眼了,耀眼得突兀。
有人忍不住问:“您是修真界的仙人,人间遭了灾,为何只有您一人来救我们?”
“若能再多一人,再早一点,我妻儿老小就不会活埋在废墟中死去…”
“为什么偏偏是我活下来?我爹、我娘…他们都死了,为什么不让我也跟他们一起死去?”
一人哀哭,千万人哀哭。
救下的人中,许多父母亲朋都已死去,只剩下独自一人在人世苦活,悲伤绝望很快蔓延开来,人群的脚步越来越慢。
江荼起先无视了他们的哭泣,但哭泣愈演愈烈,甚至演变成歇斯底里的诘问与谩骂。
“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救我?”
“既然救不了我的家人,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不让我与他们一起死?!”
麒麟幼崽咬着江荼的衣摆,在江荼脚边发抖。
江荼深深吸了口气,停下脚步。
说来奇怪,他一停下脚步,哭声就短暂地停歇。
而当江荼转过身,面色森冷如修罗厉鬼,与极致的红恰如阴阳两极,他分明没什么表情变化,威严已然震得人们说不出话。
江荼道:“若想寻死,周遭煞气弥漫,走进去便可得偿所愿。”
这话,冷漠无情,甚至冷血残酷。
哭泣的人们面露惊讶,怎么也没想到,救自己一命的仙人,不仅不安慰自己,还劝自己去死。
而且,看他表情认真严肃,不像是在说气话。
甚至,人们觉得,没得到感激的江荼,可能下一秒就会把他们丢进煞气里。
“我不会阻拦你们寻死,若要寻死,还请快些,”江荼并不在意人们的恐惧,恐惧向来是伴随他最多的情绪,“但你们要想清楚,你们死后,将不会再有人记得你们死去的亲人。”
说罢,江荼便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不再慢下脚步等待,而直接迈步向前。
他身后,人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再说寻死觅活的话。
——是啊,煞气毁灭了一切,思念的人,从此只能活在记忆里。
若死去,谁还会记得他们的存在?
人们擦干眼泪,互相搀扶,纷纷跟上江荼的脚步。
麒麟幼崽高兴地摇了摇尾巴,耳朵忽然捕捉到,身边的江荼悄悄松了口气。
麒麟幼崽的眼睛亮晶晶的。
江荼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它最喜欢江荼了!
同行的人越来越多,江荼将灵力屏障扩展到最大,仍未见力竭。
很快,一片平静湖面,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湖!”人们惊叫连连,“这是高溪的湖,还是蓝水的湖?湖怎么变成黑色了?!”
煞气像湖上蒸腾的水雾,但水雾温暖皮肤,煞气却吞噬血肉。
江荼目光一凌。
他蹲下,不顾人们的惊呼,将手掌伸入水中。
赤红很快漾起水波,咕嘟咕嘟,灼烧着黑水。
黑色的鸟从云层坠入水里,咚、咚、咚,像祭祀时沉闷的鼓,堆砌摇摇欲坠的阶梯。
江荼将怀中的婴儿,交给一名祸事中子女俱亡的老者。
“前方危险,我留给你们的灵力足以支撑到救援来临,听着,如果听到鹤鸣,就是有人来救你们,你们便随他离开。”
“如果是其他声音——哪怕是你们死去的亲人朋友,记住,他们已经死去,不要和他们对话,更不要跟他们走。”
人们被他说的毛骨悚然,纷纷点头,但脸上,多少都有些不敢相信。
江荼扫视一圈,凡人的视野难以看见,在周遭浓郁的煞气里,有无数“人”的影子,正以崎岖的身躯站起,目不转睛地盯着灵力屏障内的活人。
他没有说破,想了想,又拎着麒麟幼崽的后颈皮,把它塞进屏障内。
麒麟幼崽疯狂抗拒着,张口就咬住江荼的衣摆,将布料都撕扯下来,呜呜咽咽地眨眼,似乎在说“别丢下我”。
江荼掐了一把它的脸蛋:“我还没和你算偷偷溜到人间的账,小东西,乖乖留在这里。”
麒麟幼崽泫然欲泣,眼睁睁看着江荼面不改色踏入黑色水中。
煞气很快包抄上来,似乎没想到有人胆敢踏入它们的地盘。
可还没靠近,滚烫就将它们灼烧得疯狂挣扎,来不及触碰到江荼的衣角,就立刻被灭杀。
江荼的温柔本就有限,大部分都分给了突遭劫难的百姓,面对煞气时毫不留情,力量的禁制完全解开,动手便是灰飞烟灭。
他无法对百姓见死不救。
但救人,意味着他丧失了及时支援叶淮的时间。
叶淮怎么样了?
江荼依旧联系不上他。
无尽的焦急吞噬着江荼的内心,他一步一步走下深海——
失去灵力庇佑,深海不再为闯入者提供氧气,江荼只能分出力量形成气泡保持呼吸,不至于在海里憋死。
然后他就听到耳边的挣扎声。
扭头一看,麒麟幼崽憋到翻白眼,四只爪子在水里乱刨,眼看着就要翻白肚。
江荼的表情空白一瞬,没好气地把它往怀里一揪,氧气灌入鼻孔和嘴里。
麒麟幼崽终于缓过气来,江荼无奈地拍它脑袋,将它抱在怀里。
本来想把这小东西留在外面的,看来是他一个没注意,让麒麟幼崽顺着屏障打开的缝隙溜了出来。
也亏这看起来胖乎乎的小东西能从那么小的缝里挤出来。
眼下再把小麒麟塞回去也不可能,看样子只能带在身边。
江荼将它夹在腋下不让飘走,目光落在水底最深处:“走,我们去找你爹。”

水比江荼想得更深。
或许并不是水深, 而是深黑的煞气,让人难以分辨水的尽头,更无法探知水底所在。
水深, 却并不安静。
常有水泡破裂声, 昭示着周遭还有其他“生物”存在。
像是鱼尾拖曳、飞鸟停在枝头、又或者,只是什么人的龃龉, 细细碎碎,嘈嘈杂杂。
换做常人在这里,可能永远走不到尽头的恐惧,早就将人的精神摧垮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但江荼习惯了无人之处的苦寒,更早已经历过千夫所指的责难。
更何况, 现在还有个小东西陪着他。
虽然是脑袋埋在他怀里, 屁股对着外面的姿势。
像只小鸵鸟。
江荼任凭麒麟幼崽将尾巴缠在他手腕处,沿着长生梯向下行。
好在叶淮与他通讯时,迫不及待地给他展示水下风貌,江荼过目不忘, 即便在黑暗里也能基本辨明方向。
更不用说,灵力探入前方, 如蒲公英的飘絮开枝散叶,又在触碰到壁垒的刹那将画面反馈过来。
江荼堪堪编织出了海底的景象,走得如履平地。
这里,就是叶淮受到袭击的地方。
那么再往前…
一双赤红的眼睛出现在江荼面前!
水波开始扭曲,漩涡生成,海底龙卷如雷暴将近,将海底照得忽明忽暗, 借着闪烁的冷光,能够勉强照出周遭的景象。
海底巨兽的尖牙, 每闪烁一次,就逼近一分!
一明一暗越来越频繁,眼睛刚适应光明,又顷刻被剥夺视觉。
江荼的眼前无可避免地出现残影,在确定无法靠生理调节以后,他干脆利落地直接闭上眼睛!
耳畔,水泡“啵”、“啵”声响起。
极轻、极远,又倏忽极近。
鬼兽的摆尾掩藏在水泡动静中,它百分百确定,眼前这个修士,绝不可能察觉到自己的靠近。
鬼兽张开血盆大口,向着江荼的脖颈——
水隔绝声音。
但撞击声和碎裂声却响如雷鸣。
鬼兽不可置信,血红眼眸都要瞪出眼眶。
它感到自己的口腔一阵灼烧,好像吞入噼里啪啦爆裂的炮仗,而那些钟乳石碎裂的卡啦卡啦声——
是它牙齿崩断的声音!
江荼的无相鞭化作坚硬链刃,在鬼兽张嘴逼近的刹那,精确无误地塞入鬼兽口中。
紧接着,他手臂用力打直,以人类的臂力,与鬼兽的咬合力相抗衡,然后——
压倒性地震碎了鬼兽的利齿!
直到这时,江荼才缓缓睁开双眼。
柳叶眼中波澜不惊,鬼兽会自投罗网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
江荼只是缓缓转动手腕。
无相鞭一寸、一寸,搅碎所有利齿,直到刺入上颚与舌苔,再将咽喉一起搅碎。
鬼兽疯狂挣扎起来,但组成它的煞气已是强弩之末。
在江荼一步不让的暴力绞杀之下,煞气瞬间溃不成军,融入海水中溜走不见。
江荼反手一甩长鞭,长鞭卷在腰腹,将麒麟幼崽又往怀里抱了抱。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神情变动,只是觉得…
有点重。
小东西可能在他身边吃得太多…嗯?
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麒麟幼崽的后腿,搭着什么白白的东西。
方才战斗中,虽然解决得云淡风轻,但江荼亦是全心投入,忽明忽暗的海底雷暴未能让他分心。
也就没有在意倏尔亮起的海底。
直到这时,他借着一刹那的光,定睛看去。
——一张虚浮的、肿胀的、带着诡异微笑的、死白的脸,就这么出现在身下。
那张脸就对着他们微笑。
而那白色的,是它泡到发胀的手掌。
正搭着麒麟幼崽的后爪。
麒麟幼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拼了命往江荼怀里拱。
江荼眉头一蹙。
无相鞭还没有休息多久又投入战斗,狠狠一鞭将浮尸手臂抽断,安抚道:“不怕。”
麒麟幼崽的回应,就是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江荼被压得一侧身子一歪,向左迈步稳住身形。
——他的脚腕被猛地攥住!
雷暴逼近!
唰——!!
无数惨白的死人脸,笔直地站在江荼身边,将他环绕起来!
它们面带微笑,在海底上下沉浮,向江荼飘来。
这一幕堪称恐怖至极。
但江荼只暗骂了一声,干脆不再亲自挥舞无相鞭,而双手都抱住已经吓哭了的麒麟幼崽,命令道:“破!”
——烈火在水的欺压下,依旧熊熊燃起。
火圈一层又一层地扫荡开,将逼近的浮尸拦腰截断,它们泡发的身体散在水里,很快化作煞气逃窜。
江荼一边击杀这些秽物,一边向长生梯最深处退。
他要去高溪,救他的傻徒弟。
休想拦他!
——啵。
水泡在耳畔破裂。
江荼瞬间甩出一鞭,抽破不断翕动膨胀的水泡。
啵,啵。
更多水泡扩大着外缘,像有无数鱼群聚拢在江荼周围,整齐划一向他吐着水泡。
一张惨白的脸在水泡之间浮现,面前凌厉水雾扑面而来,江荼猛地下腰!
白色绸缎擦面而过,削下几缕麒麟鬣毛。
它抛入一颗水泡,又从另一颗水泡中探出,宛若在镜中来去自如,自背后袭向江荼。
江荼复又侧身避开,然而绸缎千丝万缕,此进彼出,如悬空高挂的挽联,又似蜘蛛正在结网,很快将江荼身边的空间挂满白绫。
与此同时,那些浮尸又开始逼近,它们直勾勾地盯着江荼,露出一张张瘆人笑面。
江荼面色一冷:
袭击者正在缩小包围圈,想要把他困死在这里。
江荼又岂会让对方如意?
他的眼眸微微眯起,赤红在眼中燃烧。
亡魂在黑暗中来去自如,而江荼恰是亡魂的审判者。
问心有愧的亡魂不敢直视他的眼眸。
那一双双攀近的手,无法触碰到他的衣摆。
江荼看到水泡中倒映出自己冰冷的眼眸。
水泡就是镜子,镜子面对着面,无论他转向哪个方向,都只能看到自己的脸。
——无相鞭甩出圆弧,泼溅的火种,让水泡尽数蒸发。
浮尸开始哀嚎,无相鞭并没有停下,而是迅速转向身后,笔直挥出!
长鞭与绸缎缠在一起,双方同时手臂发力向后一拽,于是鞭的麻剌破绸缎,绸缎的滑死死牵制住长鞭。
铛——!!
长鞭锁住银铃,法器的角力达到短暂的平衡。
江荼对上一双赤红眼眸。
“飞萤仙君,”江荼道,“为何偷袭?”
眼前纠缠他的,正是先前出手袭击叶淮的飞萤仙君!
甚至地点也未变换,飞萤仙君再次袭击了他。
回应江荼的,是飞萤仙君转动着的脖颈。
她的脖颈发出“咯啦”脆响,当着江荼的面,弯折到一个骇人角度,好像脖骨被捏断而只剩皮肉连接着,头颅垂荡在一侧,双眼自下而上盯着江荼。
“江长老,您在想谁?”飞萤仙君的唇角带着一抹微笑,却由于头颅颠倒,而变成向下的弧度。
江荼诚恳道:“叶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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