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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师尊,三年死遁(梅听剑)


他慌不择言,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可江荼的时间不多了,他不能听叶麟说完所有的话。
江荼深深知道,金丹俱碎,他必将魂飞魄散。
他看到母族的亡魂,风霜雪雨中,围在他的身边,母亲抖开一件布衣,向他招手:“江荼,来,娘亲手为你做了这件衣裳,快来试试。”
师尊又是年轻力强的模样,抚着胡须拍他的脑袋:“曜暄,看来你已明悟,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
长尾山雀落在他的肩头,昆仑虚的草木围拢过来:“曜暄,我们回昆仑虚吧。”
江荼微笑起来。
他或许见不到鬼界真正建成后的模样,但他的躯干会成为三途川的河岸,发丝会成为岸边的杨柳,他的血化作河水,白骨撑起过河的长桥。
那是地狱,亦是死者的新生。
——而现在,他要向生者告别。
江荼轻轻抬起手,沾满血的掌心,推开叶麟的手腕,抚摸向叶麟的脸颊。
摸到一手湿润。
威风凛凛的勾陈神君在他身前哭成泪人,江荼鲜少安慰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最终,他只是轻轻揉着爱人的脸:“叶麟,我希望你自由。”
我死以后,就让我的名字淹没在时间里,旁人无需记得我,无需评价我;
我寻到了我的道,死而无憾。
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你。
江荼用尽最后的力气,覆掌盖住叶麟的眼睛。
——今日以后,世间再无曜暄,但叶麟,我的爱人,我希望你自由。
可叶麟没有自由。
江荼的眼皮颤抖着,睁开眼的刹那,两行清泪先流了下来。
下一瞬,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温柔地替他拭去眼泪。
江荼猜到自己抬头会看见什么,依旧抬起头。
黑袍人,或说,叶麟,就这么眨动着浑浊的眸子,认真地注视着他。
江荼不知该怎样开口呼唤他,他终于想起了眼前的是谁,可那双记忆里明媚澄澈的眼眸,早已在浊息无穷无尽的浸泡里变得污浊。
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身份、什么语气与他对话。
千年前叶麟在苍生道操控下杀了他,千年后阴差阳错,江荼让黑袍人魂飞魄散。
他们之间,以命换命。
而这最后的相遇,注定会在不久后化为泡影。
重逢即永别。
长久的寂静与沉默。
他们二人都穿着婚服,可周遭既无宾客,也无祝贺。
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正沿着台阶不断攀爬,马上就要将他们吞噬。
江荼先开口:“叶麟。”
叶麟笑了起来:“曜暄。”
江荼的眉头微微蹙起,强忍着控制面部表情。
他感觉自己此刻内心极为割裂。
江荼只是曜暄的三魂之一,一块碎片,而当他的天魂地魂回归,他应该是完整的“曜暄”了。
但实际上,江荼在地府历经千年,“曜暄”也不过是他的过去。
究竟是谁成了谁的一部分,又是谁在填补谁的缺失?
这样粗.暴的拼合,粘起的产物或许更加支离破碎。
江荼又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男人。
他的生命太过荒唐,身为曜暄时他被迫修行无情道,死后又因魂魄不全而感知不到七情六欲。
即便此刻他无比确定曜暄爱叶麟,身为曜暄的一部分的江荼也必然继承了他对叶麟的爱,但江荼不知该如何表达。
又或者,他真的能够代替曜暄表达么?
叶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为难:“你不喜欢本座叫你曜暄?那我仍叫你江长老,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地凑近江荼,眼睫低垂:“抱歉,江长老,我没有其他办法,祂一直注视着你,只有这么做…我才能将你的魂魄还给你。”
只有趁着肉身死去,魂魄离体的这片刻,叶麟才能短暂躲过苍生道的监视。
因为人死以后,魂魄归鬼界掌管,而苍生道对鬼界的制约最弱。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只有我才能救世,只是…”江荼反应很快,眉头微微挑起。
叶麟笑着承认:“是我让神通鬼王那家伙送你还阳。”
神通鬼王,鬼帝宋衡。
江荼长叹一口气:“…那么叶淮呢?你们最多在人选上做手脚,白泽的预言却不可能是假的。”
叶麟的表情有些变化:“是的,灭世预言不假。”
问题就在这里。
江荼瞥了一眼快要爬上他们所在的高台的黑暗,道:“叶麟,你实话告诉我,如果你才是麒麟,那么叶淮…究竟是什么?”
叶麟和叶淮如何能够共存?
叶麟忽然不说话了。
江荼觉得他似乎是有些不高兴,眉峰如刀般下压,麒麟尾也在身后略显烦躁地甩了甩。
叶麟道:“你能不能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江荼被他直白的索求惊到,却忽然想起一千年前他们就是这样恣意洒脱,从不在意旁人目光。
何况这里也没有旁人。
叶麟误以为他要拒绝,眼底湿润,鼻音深重,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我已经等了一千年,求你了。”
江荼到嘴边的同意又收回,开始谈条件:“你先告诉我,我就亲你。”
叶麟一愣,委屈得疯了:“你就这么关心叶淮?他不过是本座的一根骨头!”
麒麟骨。
叶麟总算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颇有些气恼,唇角却是上扬的:“你总是这样。那本座算不算已经告诉你了?”
说着,叶麟就低下头,俯身,一点一点将唇瓣送近。
江荼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
换做平时,江荼必然已经后退,一鞭子将这样死乞白赖突破亲密距离的家伙抽飞,可他此刻只是像僵住一般,眼睁睁看着叶麟的唇瓣越来越近,即将与他纠缠相触。
他没有迎合,但也没有拒绝。
时间好像变得无比漫长,江荼的睫毛颤动着,十分紧张。
可叶麟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他直起身子,与江荼之间的距离,恢复成了原先的样子,不远,却也不是让江荼感到不安的接近。
叶麟深深地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眸里沾染上怎么也洗不掉的浑浊:“…我不希望你是出于愧疚,才愿意吻我。”
他当然愧疚,他对叶麟的欺骗和利用是真实存在的,而叶麟杀他,却是因为受到苍生道的操纵。
江荼不知道叶麟为了留下他的魂魄、唤醒他的记忆,付出了多少,但那双不再清澈的眼眸、足以荡平整个阳间的浊息,已经能够说明许多事。
——而江荼也在叩问自己,千年前的曜暄,真的只把叶麟当做一个撬动鬼界的奇点么?
千年后的江荼,继承了曜暄的记忆,对叶麟又真的只是愧疚么?
江荼猛地一挥手,赤红席卷黑暗,一盏又一盏因黑暗而熄灭的灯笼再次亮起,将囍字的轮廓镀得耀眼。
记忆的回归让他的力量再不受钳制,鼎盛时期的江荼,以一人之力足可倾覆寰宇。
何惧黑暗。
在叶麟困惑的注视下,灵力在江荼掌心交织,一片红纱就这么轻盈地罩下来,覆盖在他们身上。
红纱与囍服交缠在一处,在不断崩溃的高台上,江荼踮起脚,吻上叶麟的唇瓣:“叶麟,我曾答应过你,此间事毕,与你成亲。”
现在,吉时已到。
叶麟笑了起来,在江荼耳边轻轻蹭着:“一拜天地。”
神界早已抛弃勾陈神君,苍生道恨不能将他们千刀万剐;
而地上的人们依旧愚昧无知,被蒙蔽双眼。
此乃天地。
江荼搂住叶麟的脖颈:“二拜高堂。”
勾陈神君无父无母,而江荼的母族早已死于苍生道对阴阳的制衡。
四周空无一人。
四周高朋满座。
此乃高堂。
无人在意的黑暗处、叶麟用自身建筑的秘境里,江荼躬身下拜:
“夫妻对拜。”

白泽在捣药,“笃笃笃”声不断。
黑狗卧在他脚边,吐着舌头, 时不时接住洒下来的药粉, 卷进嘴里吞咽下去。
院内的荼蘼花萎靡不振,一朵朵干枯着垂下头, 风吹来,也懒得挪动身子似的。
小黑仰起头,鼻尖在空气里努力耸动着,发出一声吠叫:“汪呜!”
白泽被吓了一跳,古怪地看它一眼:“我的祖宗, 你叫唤什么?别叫了, 听话,等这药炼成,我得给叶淮送去——诶,你去哪?”
黑犬懒得理他, 一双狗眼亮得不行,撒开腿就往屋内冲。
白泽的动作一顿。
他听到吱呀一声, 谁推开了门扉。
——一袭红衣从门缝中漏出,然后是雪白的长发,江荼低垂着眼帘,脸色仍是久睡初醒的微醺,像一缕翩然而至的火红星子,轻轻坠落在地。
黑犬的尾巴摇成螺旋桨,在他脚边转圈。
江荼揉了揉它的脑袋:“乖。”
紧接着, 他掀起眼眸,一双不再凌厉的柳叶眼, 望向白泽:“宋衡在哪?”
白泽一愣,药碗也不要了,快步向江荼走去:“江荼!你醒了,你怎么会昏睡这么久?你可知道…你要做什么?!”
江荼不回答他,无相鞭在掌中燃起千万吨烈焰,几乎要将庭院都烧着。
他重复一遍:“宋衡在哪?”
白泽本能地吞咽了一下,江荼从不叫宋衡本名,而是恭敬地称呼他为“宋大人”或“鬼帝大人”。
在白泽眼里,江荼为人淡漠,不与旁鬼交往过密,虽然地府里所有鬼与他关系都很好,但称得上好友的,应当只有宋衡。
——但现在好像变成了仇家。
更让白泽没想到的是,江荼昏迷刚醒,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问叶淮,而是问宋衡。
他不知道该欣喜江荼真的冷心冷清,还是可怜叶淮彻底被他的师尊抛在脑后。
这心绪飞扬间,江荼已经越过白泽。
白泽三两步追上去拦他:“江荼,江大人!还不知道你在阳间死去是否会对你的魂魄产生影响,你先等一等,让我替你诊脉。”
没想到江荼竟冷笑起来:“魂魄?白泽,你生来通晓天地万物,不会察觉不到我的魂魄不全,至少现在,别出现在我眼前,不然本君也不会放过你。”
白泽悚然,羊耳耷拉下来:“你都…知道了?”
江荼不再回应,如一场烈火,破开阎王府大门,直接烧向鬼帝府。
砰——!!
鬼帝府内似乎正在开会,其他几方地域阎王正坐在席间,宋衡位于中央大殿,正说到:“人间的神君这十年恪尽职守…”
他注意到门口的赤色身影,微笑了一下:“诸位大人,实在抱歉,就说到这里吧。”
其他几位阎王纷纷起身告辞,他们都是鬼界建立后,在人间有大功德,而被留下的仁义之人。
阎王们知晓中央鬼都有一位深居简出的挂职阎王,却从没见过他本人。
但一眼,他们就确认了江荼的身份。
烈火熊熊,烧尽罪恶,匡扶正义。
眼前这位,看来就是江荼江阎王了。
他们与江荼擦肩而过,抱拳向他问好。
江荼收敛力量,亦向他们回礼。
直到最后一位阎王踏出鬼帝府门,狂卷的荼蘼花将府门重重合上!
江荼的无相鞭如雷电缠住宋衡的腰,没有丝毫怜悯,将他直接拽到身前!
宋衡被拽得踉踉跄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直到距离江荼极近,而无相鞭化作链刃抵在他的喉间。
江荼压下眉心:“神通鬼王。”
宋衡与他对视:“…曜暄,欢迎回来。”
回应他的是江荼陡然急促的呼吸。
江荼狠狠道:“告诉我,宋衡,为什么鬼界依旧在苍生道掌控之下?!”
他为之付出生命和灵魂亦不可惜,可为什么,为什么亡魂的转世轮回仍受苍生道约束,为什么鬼界仍能见到苍生道的影子,甚至你——
神通鬼王,鬼界帝君,你仍在效忠苍生道。
宋衡仍旧坦然:“只有这样,祂才会允许你的残魂留在地府,而不至于消散。”
他说得委婉,江荼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苍生道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但鬼界已经建立,祂要操作鬼界,必须有一个与神通鬼王谈判的筹码。
江荼的残魂就是筹码。
江荼感到一阵胸闷:“你说你做这一切是为了我,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你凭什么…将无辜者的自由,拉来给我垫背?”
宋衡面不改色:“是你给了他们容身之处,为你献身是他们的荣幸。”
“…死亡从来不是荣勋!”江荼只觉得可笑:“你最应该知道我不在乎是否魂飞魄散。”
如果在乎,我根本不会想要与苍生道抗衡。
而你,将我、我们,我们共同争取来的自由反变成束缚他人的枷锁,你口口声声为了我,却欺骗我一千年,将我困在地府这漂亮的金丝笼中。
宋衡忽然拔高了语气:“可我在乎。我知道你不在意我的感受,曜暄,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没关系,我不介意,我愿意为你付出所有。”
他的话语超出了友谊足以容纳的范围。
江荼知道自己再不能和他理论什么。
凡事一旦沾染到了“情”字,就无法用理性来厘清。
他突然感到一阵无力,想吐又想笑。
江荼平静地撤开无相鞭:“宋衡,你真的是为了我么?”
宋衡反问:“那勾陈就是为了你么?”
说这话时,那个一向温厚的鬼帝似乎从他脸上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与江荼初见时,那张被情绪左右的狰狞鬼面。
现在,鬼面上出现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宋衡重复道:“你以为勾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么?!”
江荼道:“我从未要求过你们为我做什么。”
说完这一句,他随手撕扯开外袍,象征阎王地位的长氅被江荼随意就丢在地上。
宋衡在他身后,笑得宛如抽噎:“江荼,你知道叶麟为了留住你的魂魄都做了什么后,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么?”
江荼果然停下脚步:“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没有告诉你?”宋衡反倒惊讶,旋即自嘲地笑了起来,“真是个心机深沉的家伙。”
说着,他将袖袍一挥,无数阴气立刻呼嚎着聚合起来,在鬼帝府的庭院里拼凑出一幅幅图画。
江荼看到了记忆里未曾看到的画面。
他死以后的故事,以宋衡的视角。
天空中,苍生道的眼眸满意地眨动着。
青年的白衣被血染红,手掌垂落在地,他的身形正在溃散,消散从小腹向两端蔓延,血肉变得透明而虚幻。
魂飞魄散。
神通鬼王迅速将阴气编织成网,笼罩在江荼尸身的上空,然而江荼的魂魄宛如最纯洁的白色粒子,又或许是钻石的碎尘,穿网而过,一点一点在空中化为泡影。
“不,不!!”他崩溃地咆哮起来,一把揪住瘫倒在地的叶麟,“就差一点点!你这个混蛋,勾陈!你都做了什么?!就差一点、鬼界建成,曜暄的魂魄就能够留下…他会魂飞魄散都是因为你,你这个苍生道的走狗…!”
叶麟的眼睛还是湿透的,眼底却凶光毕露,冷笑着反问:“你不是?”
你出卖曜暄、害他落入囹圄,难道从头到尾,没有你的一点错处?
神通鬼王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盯视,叶麟的目光让他想起丛林中的野兽,即便此刻他已经是鬼界之主,依旧本能地毛骨悚然。
就在他移开目光的同时,叶麟做了一个让他大惊失色的举动——
他调转骨剑,狠狠掏入自己的胸腔!
刹那间血色四溅。
叶麟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骨剑还在不断深入,随着创口涌出的血将地面都泡得血红,好像岩浆。
叶麟的身躯在颤抖,巨大的痛苦让他嘶吼起来,逃避死亡的本能让他数次做出拔剑的动作,可他竟然用另一只手压住了握剑的手,逼迫自己继续将剑捅入。
神通鬼王再讨厌叶麟到恨不得他去死,也无法坐视不理:“你干什么?!勾陈,你疯了吗,你要殉葬?我告诉你,曜暄一定希望你活着,你这样他会看不起你!”
如果殉葬能够换得江荼回来,神通鬼王早就自尽千万回。
可江荼回不来了。
叶麟已经痛到没办法回复他,他将全部力气都用在了凌迟自己上,骨剑将血肉纷纷割下,勾陈的强大灵力随之迅速消散,化作金色气团漂浮在天地之间。
神通鬼王扑上去夺剑,这时他对上叶麟强忍剧痛的双眼。
清醒的双眼。
叶麟的唇瓣一开一合,血比话语更快涌出。
神通鬼王艰难地辨识着他的口型:
“我有办法保下曜暄的魂魄。你带他去鬼界,保护好他。”
神通鬼王猛地瞪大双眼,他这才注意到叶麟的动作并非单纯地施虐,而像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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