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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下都以为朕会亡国(昼眠梦君)

穿越前,我发小一般都管我叫Lily。
九五至尊的位置很硬,还冷,坐在上面只能看到一班大臣战战兢兢的屁股。
作为一个被奸臣把持朝政的傀儡皇帝,我每天上朝只能做三件事:点头、打哈欠,和数今天还剩下几个屁股。
我想念我的懒人沙发了。
也很想念发小。
天下战乱,十一路义军烟尘直逼皇城。
他们都打着勤王的旗号,而我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傀儡皇帝。
只能尽可能地在奸臣的魔爪下,用自己的小金库为京城百姓做些好事,再远的,我也管不了了。
直到某天,一封叛军书信送到了我的手上:
“Lily,How are you?I’m boss now,wait for me.”
我双目含泪,颤抖着提笔写下一句:“I’m fine,thank you.”
从此,我坐在龙椅上,要干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等着我的发小,进京造我的反。
……QAQ奸臣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可怕了,他什么时候才来?
云淡风轻(装的)皇帝受X狼子野心(假的)反贼攻
双穿,正文第三人称,1v1HE
内容标签: 青梅竹马 朝堂 成长 基建
主角:郦黎,霍琮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但反贼也是穿来的~
立意: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

刚一睁眼,就看到四周大殿上站满了人。
一群大臣们撅着屁股,战战兢兢地跪在地砖上,为首的奸相严弥正皱着眉头盯着自己,表情十分不善。
“陛下,”严弥慢吞吞开口道,“臣方才所说的,您可听见了?”
“…………”
郦黎扶了扶头上沉重的冕冠,干笑一声:“朕大病初愈,神智还有些迷糊,相国你再说一遍吧。”
严弥:“臣正与群臣商议京郊剿匪一事。附近百姓因盗匪作乱苦不堪言,臣欲明日派定远侯前去剿匪,请陛下下旨,调拨禁军……”
他还没说完,便被一道暴喝声打断:
“大逆不道!”
一位老臣颤颤巍巍站出来,痛心疾首地质问严弥:“禁军乃皇城命脉,怎能轻易交于乱臣贼子之手?严弥,你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郦黎坐在龙椅上,默默叹了一口气。
又来了。
果不其然,严弥登时大怒:“何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朝堂上公然谤议重臣,来人,给我扒了他的官服,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竖子尔敢!我乃先帝亲封御史,两朝肱骨老臣——”
何兑目眦欲裂地瞪着严弥,试图反抗,却被殿外冲进来的侍卫牢牢压制在地上,连门牙都嗑掉了一颗。
郦黎看他满头白发苍苍,到底还是不忍心,出声道:
“相国且慢。”
严弥顿了一下,拱手回应道:“臣在。陛下对臣的处置有意见?”
直面严弥的阴鸷双眸,郦黎心跳加速,胃部也隐隐作痛起来。
他硬着头皮挤出一抹笑容:“那倒不是,只是先前都是砍头扒皮,朕还真没见过这帮叽叽歪歪的老东西被人打板子呢,相国,朕待会能旁观吗?”
闻言,何兑猛地抬头。
他盯着郦黎,表情悲愤至极,喘了两口气,竟当场晕了。
郦黎毫不意外:这位老人家肝阳上亢,嘴唇紫绀,一看就知道血压不低,稍微刺激一下就会上头。
不过就算犯病,肯定也比打板子好。
见何兑被气晕了,严弥愣了愣,哈哈大笑起来:“陛下说得对,确实是一帮只知道叽歪聒噪的老东西!只是打板子这事儿过于血腥,陛下万金之躯,还是不看为妙。”
接着便意兴阑珊地摆摆手:“现今各地匪祸作乱,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罢了,来人,把何大人送回府,就……罚三年俸禄,面壁思过半月,小惩大诫吧。”
郦黎松了一口气。
坏消息,今天又少了一个屁股。
好消息是,这个屁股没被打开花,至少还有重回朝堂的机会。
下了朝,郦黎这个皇帝都还没走呢,严弥就手按剑柄,一马当先地越过众臣,在殿外一众侍卫仆役的前呼后拥中昂首离开了。
完全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相国近来愈发过分了,”身边随侍的小太监安竹说道,“这段时间还裁撤了宫中用度,奴婢出宫的时候都打听过了,连相国府上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小舅子,平时宴饮都是皇家御用的规格。”
郦黎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肚子,不甚在意道:“是吗?不就是几双碗筷碟子罢了,随他们用去吧。”
“不止呢,”安竹愤愤不平道,“他们还喊来了歌女,在府上演了那出宫中改编的歌舞剧《长恨歌》,这不是大不敬是什么?”
这回郦黎来了兴致,问道:“这是真的?”
“奴婢不敢欺瞒陛下。如今曲谱已经流传到了民间,据说连鸳鸯楼里的姑娘也会唱了,不少人都在问,填词的乐天先生,还有编曲的郎社君究竟是宫中哪位学士呢。”
见郎社君本人摸着下巴笑而不语,安竹不解道:“陛下为何高兴?”
郦黎:“你不懂,天机不可泄露。懂的都懂。”
社君是皇帝的别称,《长恨歌》也是这个时代不可能出现的作品,一旦传播开来,但凡是个有点文化的穿越者,都能猜出他的身份。
“今天天气不错,摆驾御花园吧。”
他看了看日头,吩咐道。
皇城禁地,处处是朱红宫墙,雕栏画栋。
郦黎坐在轿子上,望着寂寥空旷的殿庭,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穿越之前,学校夏令营去故宫参观的景象。
时值暑假旅游旺季,故宫遍地都是人,南来北往的游客背着行囊扛着相机,穿牛仔裤的、穿汉服的、从国外千里迢迢赶来的……白玉石阶上,大家比出各种各样的姿势,毫无顾忌地拍照发朋友圈分享,然后再和朋友抱怨一句“这里人太多了,根本不出片”。
完全不似现在这样,沉郁萧索,连点儿活人气也没有。
“陛下,到了。”
郦黎有些惆怅地回过神来,嗯了一声迈下轿子。
他穿越的朝代名为景朝,是个历史上没有的朝代。
先帝年仅二十四便暴病而亡,因膝下无子,几位朝中重臣便自作主张,各自从宗室中挑选了一个好控制的倒霉蛋,意图扶持为景朝下一任皇帝。
一国无二主,在长达半年的残酷斗争后,严弥率领他的代言人成功从这场权臣角逐中胜出,他也成了名义上的相国,实际意义上权倾朝野的摄政奸相。
几位重臣和支持他们的皇室宗亲则纷纷倒台,被按上谋反篡位罪名,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
如今朝野过半数大臣都是严弥的党羽,他就算想要废立皇帝,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严弥唯一没算到的,就是自己精挑细选的病秧子小皇帝没能撑过这个秋天,大病一场后便一命呜呼了,享年十七岁。
郦黎则穿成了这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倒霉蛋:
景朝的第十三任皇帝,景熙帝。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甚至还要感谢严弥。
先不说他能当上皇帝,全靠严弥带他躺赢;哪怕是当下,如果没有这位相国大人在朝中镇场子,外地那些蠢蠢欲动、手握重兵的藩王估计能立马打进京城,取他而代之。
就连严弥本人,也视这帮藩王为心腹大患,没事就打着“剿匪”的旗号出兵,招安贼寇——可按下葫芦浮起瓢,各地仍时不时就有藩王作乱、义军聚众起义的军报,数量还不减反增。
无论严弥再如何粉饰太平,都无法掩盖天下将乱的事实。
在搞清楚自己内忧外患的处境后,郦黎连做了好几天噩梦。
梦里不是严弥当朝殴帝三拳而走,就是藩王率部冲入宫中,拔剑质问他“陛下何故谋反?”每每总是能把他吓出一身冷汗来。
最后还是安竹见他神色靡顿,日渐消瘦,特意花心思从宫外带了一堆民间话本,想借此讨陛下开心。
郦黎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百无聊赖地把逗着一只笼中黄雀,恰好听宫人念到:“吕遂买舟,挟二男,弃家游江以南,数载不归……”*
他立刻回过神来,赶紧喊停:“等下,这是什么书?”
怎么好好的不挟美,改挟男了?
那宫人翻了一下书目,老实道:“书名《耳谈》,应是讲断袖的。”
郦黎:“…………”
他看向负责买书的安竹。
这惯会溜须拍马、逢迎上意的小太监已经提前一步跪在那里了,正颤颤巍巍地冲他露出一抹讨好笑容。
郦黎无力地摆摆手:“算了,继续念吧。”
都快成断头皇帝了,还怕断袖吗。
宫人顺着刚才的那段继续往下念,没多久,翻了一页,突然轻“咦”了一声。
一张信笺顺势从书页内飘然落地,落在了郦黎的脚尖前。
郦黎以为是店家随手夹在信里的书签或纸张,没当回事,余光瞥了一眼,眼睛却一下子直了。
信笺上写的,竟然是英文!
郦黎睁大了眼睛,差点以为是自己在宫中呆久了,憋出了幻觉,还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怪疼的,不是梦。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弯腰拾起了那张信笺——
“Lily,How are you?I’m boss now,wait for me.”
薄薄的一张纸,郦黎捧在手中,却感觉重若千钧。
Lily这个名字,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才会这么叫他:
他的发小,霍琮。
郦黎闭了闭眼睛,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距离他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但郦黎经常会做梦。
他梦见自己还在医学院上学,下课后和同学一起去话剧社排练,晚上回宿舍找霍琮上线打游戏,期末悬梁刺股疯狂肝几百页的考点。
因为梦里的生活太美好了,每每醒来之后,郦黎总会怅然若失许久。
他想家了。
也想他哥们。
想得厉害了,郦黎就趁半夜宫里无人,躲在龙床里面偷偷抹眼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所以不敢在白天哭,怕被人看见。
但是现在……
郦黎攥紧了信纸,高兴得想大笑三声。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霍琮的字迹,尤其是写“y”时连那恣肆潇洒、锋锐利落的连笔,他又忍不住鼻头一酸,落下泪来。
——哥们,好久不见!

那一年霍琮十二,已经跳级上了高中。
他妈跟霍琮的母亲是大学好友,后来霍琮母亲患病离世,父亲再娶,他妈放心不下这个早熟又聪慧的孩子,便经常带着郦黎去霍家看望他。
霍家是个大家族,老宅空旷冰冷,郦黎起初并不喜欢那个地方,又听说霍琮母亲去世了,总觉得房子里有鬼,刚来时哭着闹着要回家。
不过郦黎挺好哄的,霍琮递给他一杯可乐,郦黎就把这些全都忘到脑后了。
还发自内心地觉得,霍琮人挺不错的。
可能是母亲早逝的缘故,霍琮平时话并不多,做事却很妥帖细心,会帮郦黎解决写不完的假期作业,还会从冰箱里给他拿冰可乐喝。
但在某次郦黎喝完拉肚子后,霍琮就默默让家里的阿姨把可乐都拿走了,改成了常温牛奶和果汁。
郦黎一直觉得霍琮好酷。
相比之下,班上那些叽叽喳喳的同学就太幼稚了,所以他有事没事总爱跟霍琮一起玩。
后来霍琮主动放弃继承家业,保送进某国防大学的保密专业,郦黎则去学了医,一到期末周,忙得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瓣用。
虽然两人见面的时间少了,线上的聊天却从没断过。
国防大学进出校管理很严格,尤其是霍琮所在的专业,学生出一趟校门还要向校领导打报告,层层审批后才能通过。
但每年郦黎过生日的时候,霍琮都会准时开车等在校门口,请郦黎和他的朋友去吃顿大餐,包场唱K,然后收获一堆男生们“爸爸牛逼”的敬佩呼声——郦黎一般不在其中,霍琮可是他名义上的哥们,怎么能喊爸爸呢。
他通常只在心里偷偷喊。
郦黎攥紧信笺,思绪从过往回忆中抽离,用力眨了眨眼睛,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太好了。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哥们。
“你这话本是从哪买的?”
最初的兴奋过后,郦黎立即抓住安竹询问信笺的来历。
安竹惶恐道:“陛下,奴婢买的时候只让书铺老板把卖的最好的几本挑出来,也没仔细看就囫囵打包了,这……这信笺是何时夹在其中的,奴婢也全然不知啊。”
他见郦黎的神色不像发怒,反倒有种故人重逢的激动之意,便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您知道这信笺的来历?”
是我好哥们递来的救命稻草。
郦黎欲言又止。
他倒很想给霍琮按个皇室宗亲的名头,但景朝郦氏一脉,自开国起便子嗣凋零,仅剩的那些,也都在之前的皇位争夺战中死的差不多了。
事关好哥们的人身安危,郦黎觉得还是必须要慎重一些。
他想了想,严肃道:“我少时有一个玩伴,姓霍名琮,但我和他已经多年不见了,不知道他现在做些什么,身在何处。”
提及霍琮时,郦黎并不想用“朕”这个字。
平时他偶尔嘴瓢说我,安竹看上去也没太大反应,大概本朝皇帝私下里用“我”这个自称还挺常见的。
安竹明白了:“这封信,就是那位霍大人写给陛下的?”
“对。”郦黎说,“现今各地叛……匪患四起,我有些担心他的安危。”
安竹很上道地说:“那奴婢明日便出宫,为陛下打探一番。”
郦黎先是高兴,紧接着又担忧起来:“朕如今在宫中能信的人也就你一个,切记,出宫时一定要伪装身份,千万不能叫其他人发现了你在打探霍琮的消息,尤其是相国的人,明白吗?”
他郑重地对安竹道:“此事事关重大,等同于朕的身家性命,朕就全权拜托给你了。”
受此重托,安公公身躯一震:陛下终于要重用他了吗?
他重重点头,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奴婢必不负陛下所托!”
郦黎站在御书房里,慢慢研着墨。
他盯着霍琮给他写的那封信,看久了,眼眶又忍不住酸涩起来。
哥们,你现在过得好吗?
自打穿越到这个时代,郦黎就没睡过几个好觉。
严弥的存在,一直是悬在他心上的一块大石,外面那些藩王叛军,则是绳子另一头绑着的利刃。
两者目前尚且能维持岌岌可危的平衡,可郦黎知道,但凡出现一丝偏差,最后倒霉的,都是他这个啥也不是的狗脚皇帝。
他想不出破局的方法,又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干脆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没事就在宫里排排歌舞剧、听听话本,把逗雀喂鱼当做消遣,活得活像个领退休金的老大爷。
反正在宫中吃喝不愁,大不了临到头一杯毒酒了事。
可郦黎现在不这么想了。
如今外面世道这么乱,自己好歹还顶着个皇帝的名头,他活着一天,就能护住霍琮性命一天。
要是自己出了事,霍琮不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郦黎颤抖着提起笔,写下经典回复:“I’m fine,thank you.”
在这里他不得不佩服霍琮的机智,用英语的话,就算被人截获了信件也不怕,反正景朝境内基本没有外国人。
至于他的英语水平……
算了,能看懂就行。
他在信里写道:哥们,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一定要保重好自己,这个倒霉催的时代可不讲什么人权,连大臣天天都活得提心吊胆,屁股遭殃都是轻的,人头落地不过是朝夕间的事。
你说你当上老大了,我不知道你如今率领的是哪方势力,但若是有什么难处和需要,务必告诉我,我一定全力帮忙。
最后郦黎还加了一句:哥们你有空就多多写信过来,咱们可以里应外合,有我这个皇帝给你当内鬼,不愁你造反不成功。
他负责运筹帷幄,他哥们负责决胜千里之外。
在信的末尾,他大笔一挥,不仅署上了自己的英文名,还在旁边加了个简笔画的笑脸,盯了半天,脸上情不自禁地扬起一抹笑容来。
哥们啊,就等着你来了!
次日,安竹从宫外回来了。
他不仅打听到了这批话本的来历,还顺利与霍琮派来的人接上了头。
那人自称若雪先生,是沛县一名书吏,他家主公的确姓霍,原本是黎山军首领,刚受了朝廷招安,捐官当了个沛县县尉。
“沛县?”郦黎面色古怪。
难不成,他哥们拿的是汉高祖剧本?
“这位若雪先生,该不会姓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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