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筑巢行为(宿雪星)

桑颜心里有点遗憾，说不上是什么遗憾，“那我肯定是你带过来的第一个人类。”
桑颜仰头看他的模样，跟记忆中小时候桑颜的模样重合，提塔斯双手扒在洞穴外壁上，手指蜷缩。
不管是人类还是人鱼，他从来就只带过桑颜来这里。
只是这一次透过缝隙看桑颜的脸，提塔斯第一次感觉到口干舌燥。
桑颜坐在贝壳上，被周围莹莹珍珠光芒照射，整个人也像一颗圆润的珍珠一般，尤其是他充满热情、全身心的融入在作画中，那个模样别提多好看。
提塔斯突然感觉桑颜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哭泣的小孩子。
“你们人鱼的发情期是会传染吗？”桑颜重新躺回贝壳上，想起刚才提塔斯看见岸上两人的姿势，抱着他就往深海冲的样子。
提塔斯完全遮挡住洞穴上的缝隙，对桑颜说：“是的，高种族的人鱼发情是会影响低种族人鱼，范围越近越严重。”
“你不会以为人类也有发情期吧？”
“难道没有吗？”提塔斯有些不解，“他们刚才那样的行为难道不是发情的前奏，那个人的舌头都要伸到另一个人嘴里，手还上下摸着。”
桑颜忍不住笑了：“你怎么看那么仔细！那是一对情侣，看着周围没人，情难自禁抱在一起亲热亲热。”
“这不就是时时刻刻在发情吗？”
好一针见血的问题，桑颜一阵沉默，开口：“你好像说的也没毛病，不过不同的是人类会在人前控制自己，也不会传染给其他人。”
控制？提塔斯若有所思，看着桑颜躺在贝壳上快要睡着的样子，下意识问道：“桑桑，要我给你唱首歌吗？”
桑颜想到昨晚那种颤动灵魂的体验，想再体验一次，但又害怕自己承受不了。
“我不会看见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提塔斯：“这个频率的歌声只会让你看见美好的幻境。”
空灵的音乐缓缓响起，桑颜瞬间感觉自己身体变得轻飘飘起来，周围的珍珠开始融化，洞穴的缝隙开始一点点裂开，越裂越大，直到看见提塔斯完整的在他头顶上方。
眼前的一切像是有人在画布上涂抹，又像是音符跳跃，桑颜感觉自己身体移动，从画布前拉了出去。有人从背后托住他，冲入另一片瑰丽场景。
他被提塔斯从海底推往海面，这一路的景象桑颜像是看见一副又一幅立体的、跳跃的、流光溢彩的画，直到冲破水面，看到地平线上巨大的落日，桑颜还没有缓过神来。
“这也是我的幻境吗？”
提塔斯用巨大的鱼尾托住桑颜的身体，让他像是飘在海面上，开口说：“这是真实的世界。”
桑颜脸朝下一头扎进提塔斯的怀里，环住提塔斯的腰身，双臂使劲的环住。
提塔斯不得不将上身提高离开水面：“怎么了，桑桑？”
他还能感受到桑颜身体细微的颤抖。
“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世界是真实的。”桑颜闷在怀里的声音传出，温热的气体喷在提塔斯小腹处，有些微的痒意。
好像有些太过了，给桑颜唱歌唱的太久，下回不能这么久，以人类的极限来说即便是美好的幻境也承受不住这么久。
桑颜还一直趴在他小腹处，并且双腿环绕在他鱼尾上，提塔斯突然觉得和桑颜接触的部位越来越热。
“那个...桑桑，你要不趴到我的背上？”提塔斯试探地小声说道。
桑颜这才发现自己以一种什么样的姿势环着提塔斯，赶忙放手，“好的...好的。”
重新调整姿势后，桑颜坐在提塔斯的背上，被提塔斯带着在海面行驶。
唔...这个姿势好像也没好多少，提塔斯烦躁的摆动了一下鱼尾，只能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
“我看人类在海边偶尔会玩这种海上项目。”
提塔斯说的是海上游艇吗？
“那你可比游艇好很多倍，又稳又安全还可以调节速度。”说完，桑颜在提塔斯颈椎处按了一下，说：“加大马力。”
“遵命！”提塔斯迅速摆动鱼尾。

第08章 人鱼缪斯8
夕阳将海面铺上一层金辉，巨大的海面上有一个黑金色鱼尾的人鱼载着小小的少年破开金辉前行。
“这个地方怎么样？”
等提塔斯终于停下来，桑颜发现海平面线的落日好像更大更圆了些。已经快要接近海平面，周围的光芒也逐渐柔和。
桑颜：“不错，最佳日落观景点。”
整个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只有他们两个好像停在落日前，一时间世界十分安静，不同于海底的安静。
停下来后，皮肤接触的触感加倍清晰。
注意力现在又重新回来了，而且更严重，提塔斯提议：“不如我唱个歌，将海豚其他鱼喊出来....”
“不能唱！”还没等提塔斯说完，桑颜扑上去从身后捂住提塔斯的嘴。
人鱼冰冷的唇挨在桑颜的掌心，因为桑颜突然打断提塔斯的话音，提塔斯没有反应过来，舌尖蹭过桑颜的掌心。
这一下让两个人齐齐顿住，桑颜赶快收回手，说：“现在就很好。我在电视上见过帕沙观景点的盛况，基本每天人都很多。”
“真不知道是看人的还是看日落的。”
只是被不小心轻轻舔过的皮肤，桑颜感觉还是湿润的，他将手小心翼翼搭在提塔斯肩头，感受到身下肌肉有一瞬间的发紧。
夕阳的金光同样洒在提塔斯的银发和身体上，从背后看提塔斯的背肌也很完美，比普通人类的肩膀更宽，但比例恰到好处。
这一刻，黄金分割，色彩统统从桑颜脑子中消散，只留下一个念头：想摸一下。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跟想画画的念头一样，疯狂增长，直到桑颜滑动指尖摸上提塔斯腰间。
手指刚碰上，提塔斯的鱼尾用力的甩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声响，无数细碎的水珠溅起来，桑颜吓了一跳，又赶忙抚稳提塔斯肩头。
提塔斯不知刚才有没有感觉到？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尾巴摆来摆去。
桑颜强迫自己的视线离开提塔斯身上，看向地平线的夕阳。
他刚刚怎么了？鬼迷心窍了一样。
桑颜的注意力有些不集中，但他不敢再将眼神往回瞟，只能逼着自己想一些别的事情。
上一次他看夕阳还是非常小的时候，父母那时还没被处决，家里氛围很好，也度过一段温馨时光。在记忆中那个午后的夕阳很大很圆很温暖，但眼前此时此刻的夕阳渐渐覆盖住过往的回忆。
直到太阳已经落入海平面以下，余晖完全消失，提塔斯带着桑颜回到最初的那个海岸。
早上坐在礁石上亲嘴的小情侣已经走了，甚至他们留在那的零食也被消灭干净。
提塔斯双腿站在一堆残渣面前，有些不高兴：“这都是你精心准备的垃圾食品。”
嗯？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倒也没有很精心...”桑颜抬头一看，双目圆睁，迅速背过身，急道：“你快把衣服穿上！”
提塔斯疑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不是喜欢我不穿衣服的样子吗？”
“谁喜欢！”桑颜说完，将头埋在双手里。
好吧，他的确喜欢，但之前他只是单纯看模特的眼光去看提塔斯，跟看其他裸模甚至是其他赤.裸的雕像一样，没有区别。
提塔斯有时候将鱼尾和双腿切换时，没有衣服覆盖的时候，他表现的都很淡定，虽然只在心中默默惊叹，但远没有今天反应大。
大概因为今天在室外？人类的羞耻心开始发作。
在桑颜对提塔斯说明人类的礼仪还有对其他人不能随便裸露身体后，提塔斯将衣服穿上。
“我之前没给你说过，是因为你一直在我眼中是模特身份，现在到了外面会遇见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桑颜真的把提塔斯当成一条对人类世界毫不知情的人鱼。
提塔斯当然知道这些，但当他第一次想把衣服迅速套上时，感受到空气中桑颜情绪的波动，是一种类似快乐兴奋的情绪，所以提塔斯犹豫了。
他对于画家的世界一无所知，既然之前不穿衣服是画画需求，提塔斯直接问道：“那刚才你摸我腰也是画画需要？”
“啊？你...你知道？”桑颜内心惊慌了一下，但表面维持稳定。
提塔斯：“当然，离我身体三米之内近的东西，我都感受的清清楚楚。”
救命！那他对着提塔斯背部又看又摸的画面，不都被看到了吗！！
那这么说，每天在卧室睡觉，提塔斯也感受的清清楚楚！
还好他除了画画其余时间都是满意的看他的画作，桑颜点头：“没错，都是为了艺术！”
唔...提塔斯若有所思，虽然有一瞬的失落，但与桑颜相处的这段时间，他感受到了桑颜内心真实的热情，那种对绘画的极大热情。
以前在海底他就对人类的艺术有着很大的兴趣，上岸后迷上桑颜的画作。
果然能画出这样画的人，本身就令人触动。
当年成天很忧伤的小朋友形象逐渐溶解，反之桑颜成年后的鲜活模样刻入心里，只是有什么好像不太一样。
提塔斯不太明白，但他喜欢看桑颜画画的样子，随即问道：“那一会还画吗？”
“想画，但还没想好画什么。”桑颜恢复正常。
“我有一个想法，画我们初遇时的场景，在那个游泳馆内。”提塔斯提议，“你应该从来没有画过你自己。”
何止是没有画过自己啊，根本就没有起过这种想法。
“好，但在去那里之前，我们得先去吃饱饭。”桑颜说完，随即想起来，“刚才海里，怎么没见你加餐？”
提塔斯一愣：“忘记了。”
桑颜郑重说道：“那我就诚心邀请你，一起去吃晚餐，带你吃真正的人类食物。”
其实桑颜自己平时都很少出门去像样的餐馆吃饭，他吃东西很随意，凑合能吃就行，经常应付的胡乱吃完。
但他的模特今天让他看到这辈子都难忘的画面，经历了特别的一天，画了满意的画作，他有必要精心挑选一家好的餐馆。
桑颜专门挑了一家有名的西餐厅，带提塔斯过去。
他们坐在靠落地窗的位置，外面是幽静的绿化，天色已暗，树影随着微风摇摇晃晃。
“三分熟和九分熟牛排，一瓶西斐红酒，一...”桑颜给旁边的餐厅服务生报起菜名。
服务生唰唰摁着手上的平板，等桑颜话音结束后，有些不确定的再确认一遍：“三分熟牛排？”
桑颜看了提塔斯一眼，想起对方生吃鱼肉的场景，这种带生的牛肉估计也会合提塔斯的胃口，只是不知道三分熟会不会太熟了？
“一分熟？”桑颜是对着提塔斯的说的，但旁边服务生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提塔斯并不在意吃什么，桑颜问什么他都点头。
“嗯。”
服务生看提塔斯的目光明显变得一言难尽。
“还是三分熟吧。”主要桑颜害怕提塔斯咬的满嘴都是血，把旁边人吓到就糟糕了。
西餐厅内响着轻柔的音乐，周围轻微的刀叉碰撞声和交谈声，一切都那么平静和祥和。
突然，桑颜发现对面的提塔斯突然收起散漫的表情，整个人严肃的看向窗外，桑颜也顺势转过头。隔着影影绰绰的树影，他看见一队军部服装的人带着武器从一个车上跳下来，直冲餐厅内。
“所有人，不许动！”
因为太过突然，本来人们也都是坐在座位上，这一下变故，让餐厅内鸦雀无声，就连服务生也站在原地不动。
看起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这么突然，是为什么？
很快外面的迅速占领餐厅内部，其中一位身材魁梧的男性，眼神锐利的扫视过餐厅内每一个人的脸庞。
当和桑颜对上眼神时，对方朝他走了过来，站在他的面前，并挥手让新进来的另一队人的领队上前。
另一队人身上穿着的也是制服，但并不是军队制服，仔细看来人制服的胸前，上面写着——索纳西研究所。
在看到研究所名字的一刻，桑颜瞳孔一缩，随即恢复正常，平静的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魁梧军装男人挑了下眉，对方有着在人群中非常显眼的美貌，让他瞬间以为自己锁定了目标，只是对方看起来并不惊慌。
“咔嚓。”是子弹上膛的声响，接着军装男人将枪对着他的脑袋，另一只手示意旁边的人上前。
旁边人上前一步，手里还拿着一个瓶子，瓶子内装着透明的液体，看起来像是水一样，但桑颜知道不是那么简单。
“很抱歉，请您配合我，将手放进来。”相比军装男人，旁边的男人倒是显得彬彬有礼。
但如果他们不是一伙人的话，桑颜恐怕觉得对方是真的有礼貌。
“这是什么？”提塔斯在一旁冷冷开口。
军装男人和旁边的人顺着声音看向一旁，心中顿时生起警惕，刚才怎么没有发现还有这样一号人？
看起来神秘且危险，尤其是对方现在的眼神并不怎么友善。
“你。”军装男人将枪指向提塔斯，“先将手放进来。”
桑颜顿时预感到什么，迅速将手伸进瓶口。

军装男人迅速将枪头调转回来，“谁让你伸进来的？”
“你不是刚让我伸手进来的吗？”桑颜反问。
他没有任何表情的时候看着非常冷淡，整个人眼神中也是淡漠，看的军装男人眉头一皱，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透明的液体完全浸泡住桑颜的手掌，没有任何感觉，也没有任何变化。
桑颜问：“我可以取出来了吗？”
旁边研究所的男人点点头。
桑颜收回手，拿着餐桌上的小毛巾将自己刚才浸湿的手擦干，声音不轻不重，用刚好能让餐厅人听见的音量说：“不说干什么就算了，态度还那么差，军部的人了不起吗？”
餐厅里坐着的其他人，看着军部人毫无理由的发难，窃窃私语声响起。
研究所的男人环顾周围一圈，用手臂碰了一下军装男人，然后轻咳一声，说：“抱歉，事出突然，所以我们可能着急了点，但我们都是为了在座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就在刚刚，我们接到通知，监控显示前段时间逃逸并袭击人类的人鱼出现在这个餐厅内，所以我们现在必须一一排查。”
人鱼隐匿于人群时，会隐藏发色和瞳孔，但比常人美貌的面孔无法掩藏，更重要的是研究所早就研制出让人鱼现行的试剂液体。
男人手上瓶子里的液体正是这个，只要人鱼将手浸入液体，皮肤上的鳞片会显现，锋利的指甲也会被暴露。
听说有袭击人类的人鱼在他们其中，餐厅里的人纷纷人心惶惶起来，互相看着身边人，以防殃及自己。
“保持镇定，我们有最先进对付人鱼的武器和药剂。”
军装男人一句话让餐厅内又重归安静，接着示意其他人一起排查。只见两名警察和一名研究员组成一队，一桌一桌进行排查。
桑颜刚擦干试剂液体的手心，又开始变得潮湿。
怎么这么倒霉，八百年不来餐厅吃一次饭，偏偏带着提塔斯这次撞见搜查人鱼。
其他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都带着口罩的他，偏偏在没法带口罩的餐厅被研究所的人看见。
军装男人的枪又指向了提塔斯，桑颜的心缓缓下沉。
这里面装着的一定是专门对付人鱼的子弹，如果提塔斯一会暴露，他...
桑颜面上不显，但手指在桌下快拧成麻花。
看着研究所男人将瓶口朝向提塔斯，桑颜缓缓开口：“我都已经检查过了，就没必要检查我的发小吧？”
研究院男人温和一笑，“理论上来说确实没必要，但为了我们工作的严谨性，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况且——”男人拉长音调，镜片的眼神看不清晰，“也是为了避免人类包庇人鱼，毕竟曾经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桑颜的手捏的更紧了。
反而是提塔斯很放松，刚才要刀人的眼神也柔和下来，对桑颜说：“他们想检查，就给他们检查一下。”
边说边伸手出去，还没将手伸进瓶口，“砰”巨大的一声响，是桌子被掀翻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两声枪声。
这个声音响起后，旁边的军装男人一跃而起，朝声音处奔去。
桑颜看见角落里倒下一个男人，有人将瓶子的液体洒在男人身上，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顿时显现出蓝色的鳞片。
“天啊，真的是人鱼。”
之后，军队的人迅速将人鱼抬走，餐厅又恢复原样。
直到看见车完全消失，桑颜这才舒了一口气，小声对提塔斯说：“刚才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