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筑巢行为(宿雪星)

接着，他听见地底有微弱的声音传出来。

等到提塔斯拿到净水器回到桑颜的车子旁，看见对方已经坐回车内。
净水器不大，手掌大小，将这个东西安装在家里出水的总阀门上，经过过滤流出来的水里就不再含枯萎剂。
提塔斯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桑颜，桑颜客气的向他道谢，直到开车离开，提塔斯都站在原地眉头紧皱。
就离开一会的功夫，回来怎么就感觉桑颜对他的态度完全变了个样，虽然嘴上客客气气，但神情和语气都很冰冷。
在提塔斯百思不得其解时，他听见离这边十米远的地下传来的砰砰声。
很微小，以人类的听觉根本不可能发现。提塔斯面无表情的朝出声的地方走去，眉头一皱，地板上的铁门旁边有肉眼难以察觉的脚印，新鲜的，比他要小一半的脚印。
砰砰声还在传来，好像里面有人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而变得激烈。如果现在有人类站在这，是绝对能听见地下传来的声音。
“滴”电子锁被打开，铁门轰隆隆拉开，显示出地窖的全貌。
恶臭的气味扑鼻而来，提塔斯忍着恶心看向地窖里的人。原本应该关着人鱼的地方，现在却关着两个人类，蓬头垢面，在看见门打开的瞬间，激动的抬眼。
只不过两人眼里的光还没亮起，就啪的熄灭，接着颤抖起来。
就是外面站着的这个魔鬼，闯入他的家，逼着他遣散家里其他人，放走他养的人鱼，还把他和他老婆扔进人鱼的地牢里。
他们之前为了惩罚那条不听话的人鱼，将它电击鞭打，皮肉腐烂的气味到现在都没有散去。
“谁让你们敲这扇门的？”提塔斯冰冷的声音响起。
接着恶魔般的警告又响起：“再敲一次，砍断你们手脚。”
地窖里两个人抖得更厉害了，接着头顶的光亮缓缓消失。
桑颜开车离开东城区，他刚才听见地窖传来声音的瞬间，第一反应是有人鱼被关在那，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被欺骗的愤怒。
街上楼房飞速向后退去，车子在经过一个大型商场时，桑颜放慢车速，像是想起什么，将车头调转方向，驶进商场内的地下停车场。
在这里，他买了提塔斯变成人类后所需要穿的衣服，从头到脚买了两套，虽然并不确定具体尺码，但往大了买总没错。
顺便在回程路上，桑颜破天荒的去了一回菜市场，买回来新鲜的十斤海产品。
回到家里，打开门就看见提塔斯立在画桌旁，正勾着腰在看桌上的一副半成品。听见他打开门的声音，转过身看他，鼻尖轻微耸动了两下。
哪怕是很小的幅度，桑颜还是看的清清楚楚，他将门迅速关上，背靠在门板上。
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心里升起一股恶趣味，提起手上的大黑塑料袋晃了晃，跟逗狗一样。
提塔斯还真快速晃动了一下尾部鱼鳍，走了过来。
完全直立起来的提塔斯接近三米的高度，尾部虽然稳稳的站在地面，但因为层高的限制，只能弯着腰。
桑颜在这一刻才突然感觉房子真的好小啊，对比他而言提塔斯就像巨人一般。
提塔斯接过桑颜手上的大塑料袋，打开看见里面有各种海鲜，很是丰富，顿时控制不住尾鳍，在地面“啪啪”拍打了两下，“你回来专门给我带的？”
桑桑离开时那么生气，居然还不忘给他买吃的!
桑颜：“嗯？谁说给你专门买的，顺便路过，看见想吃了。”
“好吧，那你吃的时候能顺便给我吃一口吗？”弯腰站在他面前的巨大人鱼，此刻庞大的威压消散，像是小狗讨食一般的看着他。
明明是野性的凶兽，此刻对你露出这种亲昵的神色，桑颜内心一软，本来想逗逗提塔斯的心稍微收了一下，“逗你玩呢，就是专门给你买的，这些都是你的。”
“还有这个。”桑颜又晃了晃另一只手提着的袋子，走到沙发旁，将里面的衣服取出来，“不知道你的型号，随便买的。”
倒出来一堆衣服中，提塔斯的手从里面勾出一件，提溜在眼前，一本正经的说：“这个太小。”
桑颜仰头看是什么自己买小了，当看见提塔斯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什么时，沉默了一会，说：“最大号了，还觉得小的话，只能给你买平角内裤了。”
“不穿也是可以的。”说完，提塔斯将手上的衣服扔回去，又拿起另外的几件，“这些看起来都刚好。”
“不准不穿！请尊重人类的礼节！”
早上桑颜用眼睛大概量过提塔斯身体尺寸，看来大差不差，真是完美身材，桑颜又在心里默默感叹。
感叹完后桑颜进入厨房，拿出好久没用的大锅，准备烧水将那堆海鲜煮一煮，顺便给自己煮一份泡面。
水烧开，桑颜准备出去拿海鲜时，看见提塔斯已经坐在餐桌旁，手里抱着一条生鱼。
他的指甲此刻锋利无比，坚硬的黑色指尖插入鱼肉中，将鱼肉片成条状，直接带血吞进肚中。
粗暴又不失文雅的吃法，看来这锅水用来煮泡面刚好。
泡面煮好后，桑颜端着他那份饭坐到提塔斯对面。即使对于人鱼来讲再文雅的吃法，此刻脸颊和手上依旧沾满食物的血液，不过看见桑颜过来后，提塔斯慢条斯理将血都擦拭干净。
淡淡的腥味瞬间消失殆尽。
“你吃的什么？”提塔斯有些好奇的看着桑颜挑了一筷子面吸到嘴里，“看起来好好吃。”
是他没见过的食物。
“你是不是没吃过人类的食物？”
如果是私人养殖逃出的人鱼，很有可能这辈子只吃过人鱼饲料，有点可怜。
桑颜边想边暗戳戳瞄提塔斯的身材，心里又升起怀疑，只吃人鱼饲料能长出这种身材？
人鱼饲料这么好，他也去吃一吃得了。像他这种死宅画画的，身体脆不说，身材也很单薄。
“没吃过。”提塔斯一顿吃饱能管很多天，人类的食物对他来讲不太有营养。
桑颜试探性说：“那一会我给你留一口？”
提塔斯倒是很不客气的点了点头，桑颜的筷子稍微顿了一下，接着又吸溜开，最后还真的给提塔斯留了一口面和大半锅汤。
将吃剩下的推给提塔斯：“尝一口人类的垃圾食品。”
“什么叫垃圾食品？”提塔斯接过锅，又接过桑颜递给他新的筷子，笨拙又艰难的将一筷子面挑起来，学着桑颜一样吸入嘴里。
简单的人人都会的动作，被人鱼模仿起来格外滑稽，桑颜支着脑袋看着对面的提塔斯。
人鱼好像跟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接着桑颜眼睁睁看着提塔斯抱着锅“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汤，不是，他原本只是想让提塔斯尝一口面条的，并没打算让对方喝他剩下的汤。
但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提塔斯把锅放下来，从旁边的的海鲜袋子里挑出一些牡蛎和花蛤扔进去，涮了涮“嘎嘣嘎嘣”吃起来。
只是剩下的泡面汤，怎么还能被对方当成美味一般的涮料再用，桑颜心中生出淡淡的心虚，但看到大半袋海鲜已经没了，这点心虚很快一扫而光。
“垃圾食品就是对人类来讲没多少营养的食品。”桑颜看着提塔斯将最后一口汤就着蛤蜊吃掉，缓缓开口，“那你知道在人类世界不能白吃白喝对方的东西吗？”
提塔斯斯文的擦了擦嘴，点头：“我可以付钱。”
“你哪里来的钱？”
提塔斯想到他是有很多钱，但作为现在在桑颜眼里的落魄人鱼，绝对是没钱的。
“先欠着，我好了之后出去打工再给你还？”
桑颜满意的听到他说打工两字，将从早上就琢磨的想法倾吐而出：“给别人打工不如给我打工，我包你吃住。”
提塔斯看了看自己的手，问桑颜：“那我能做什么？”
“做我的模特，只需要你摆好姿势不动就好，我来画你。”
早上在他第一眼看见朝阳下的蓬勃的人鱼□□时，心里就萌生出这个想法，现在终于按捺不住说出来。
捡到一条对人类没有攻击性还狂踩他审美点的人鱼，比中彩票概率还低。桑颜相信这是上天看见他处在瓶颈期，而给他的礼物。
来做我的模特，做我的缪斯。
“十分荣幸。”
提塔斯这半年都以司塔的化名混迹人类世界，他用这个名字买下桑颜近半年拍卖的三幅画，每次最后加价都十分高。其实Ezio的画在圈子里已然小有名气，但被他这么一搞，小半年更是风头更胜。
他并没有炒作这类概念，在他看见Ezio的第一幅作品时，就很喜欢。发现Ezio是他要找的人是意外之喜，直到昨天他才有机会在拍卖会上见到桑颜。
“那能送我一副画吗？”提塔斯提出自己小小的一点私心。
桑颜每年拿出拍卖的画实在太少了，尤其人鱼画只有上回他拍到的那一幅，既然都当桑颜模特了，要一副画自己的画不过分吧。
他可是桑颜的真画粉!
但桑颜觉得有些奇怪，问：“你要这画干什么？”
当然是带回去收藏，压箱底每天偷偷看，但提塔斯随便说了一个理由：
“带回去跟我们同族炫耀！他们可没人给画画像。”
提塔斯的语气既兴奋又带点骄傲，如果不是桑颜知道他是条人鱼，还会以为他是自己画粉呢。
“当然可以。”桑颜说完，看见提塔斯金黄的眼眸闪了一下，紧接着开口，“不过你为我打工的时间要加长哦。”
没想到这句话说完后，提塔斯反而狂喜又重重的点了下头。
桑颜瞬间怜爱住了，第一眼野性狂暴人鱼的滤镜彻底碎掉，现在在他眼里提塔斯这条人鱼就是被他卖了，还要给他数钱的那种。

第05章 人鱼缪斯5
自从拿起画笔之后，Ezio这个对外的名字一直跟随桑颜，在如今奥兰亚的艺术圈内，Ezio属于强劲的新锐画家，同时也是辨识度强烈的海洋画家。
这几年桑颜对外拍卖的画全是海洋题材，现在房间里还有一大堆别人没见过的海洋画，更多的是人鱼画。
此刻，书桌上，画架上零散的摆放着桑颜曾经画过的人鱼画，旁边一整面墙上也用分了三层的绳子夹着数幅画纸。
多达几十幅的画布上全画着黑金色鱼尾的人鱼，或躺或斜靠在礁石旁，或随着海浪沉浮，或在水底冲刺，但相同的是画里的人鱼都没有清晰的面孔，不是被散乱的头发遮住，就是被海浪、鱼群挡住。
“你见过我吗？怎么画的都是这个颜色的鱼尾？”提塔斯试探性的问桑颜。
桑颜往墙上夹上最后一副画，说：“梦里见过。”
“不过见到的只是这条黑金色尾巴，你们有这种颜色尾巴的人鱼多吗？”
“还有你的体型也吓我一跳，比我在电视里见到的那些人鱼大一倍。”
提钽族人鱼确实比其他人鱼族体型要更大一些，作为提钽族提塔斯也不例外，但他跟同族的人鱼又有区别。
在人鱼的世界里，每一次祂都会在提钽族一名成年男性人鱼身上降临，也被称之为觉醒。
提塔斯大概在八年前突然觉醒神之血脉，成为人鱼之王，也是海洋中体型最大的人鱼，还是唯一一条黑金色鱼尾的人鱼。
不过这些都不必对桑颜说，提塔斯只是随意说：“我们这个种族有些特殊。”
不过现在桑颜一心只有作画，听到提塔斯的回答也只是不走心的点点头。
“提塔斯，你过来，站在这。”桑颜指了指挂着画的那面墙前，看见提塔斯站定后，继续说，“现在就开始，怎么样？”
提塔斯：“就这么站着吗？”
“对，但在这之前，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桑颜引导他的新手模特，“你把我当成囚禁你的人类，你挣脱了束缚，你找到了我。你发疯一般将周围一切损毁，站在那里凶神恶煞的盯着我。”
“就像盯着一个必死的猎物。”
“开始吧。”
这对提塔斯而言没什么难度，只要他忘掉眼前的人是桑颜，只把他当成一名普通的人类，他的表情立马就变得冷厉起来。
人鱼王族特有的压迫气场全部打开，银色长发在无风的室内飘动，整条鱼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坐在地下的人类，金色的瞳仁带着淡淡的蔑视。
这一眼让桑颜全身的毛孔打开，倒吸一口凉气。
天啊太棒了！提塔斯发挥的比他引导的还要棒。
这个眼神像是神无情的凝神，俯瞰眼前的蝼蚁。桑颜的心跳的很快，对上这样的目光十分不易，一旦精神松懈，很容易产生自我怀疑。
内心的悚然感比当做猎物更强烈，甚至根本不需要毁乱周围的一切。
桑颜兴奋起来，皮肤下血管里的血液加速流动。他坐在地板上，随意拿过空白的画纸，蘸取颜料，涂抹上去。
从他这个角度看俯视他的提塔斯，人鱼的整个身体将他视线全部占据。茶几上点了一根蜡烛，整个房间内的光源只有这一个。
明暗飘忽的烛光将提塔斯一半的脸打亮，另一半隐藏在阴影中。金色的瞳孔因为光线竖起来，如同暗夜里蛰伏的野兽。巨大的影子打在另一半墙上和窗户上，看起来犹如幽灵一般。
这才是传说中人鱼原始的兽性。
时间缓缓过去，蜡烛快要燃尽，桑颜画完最后一笔，结束，满意的将画扔在一旁，向后倒去。
虽说今晚只是练练笔，但他画的很快乐，轻飘飘的快感在他体内上下翻涌，他很久都没有这样淋漓尽致的画过一副画了。
以至于他忘掉了站在他面前的模特，忘掉了周围的一切，缓缓闭上双眼。
最后一滴蜡油燃尽，房间陷入黑暗。
黑暗中十分显眼的金色竖瞳变得柔和起来，提塔斯悄悄走过去，将桑颜抱起来。
好轻，好小，提塔斯小心翼翼地将桑颜放在沙发上，自己在沙发旁边的地下躺下。
黑暗中，提塔斯静静看着桑颜平静的睡颜，看起来对方最近几年过得还算不错。
上岸之后提塔斯给自己捏了一个全新的人类身份，还是一个神秘富豪的身份，将他人鱼族的弟弟从一个权贵家中解救出来。
从他弟弟提亚嘴里听说了壹心福利院，提亚说他八年前将桑颜带出来后，就是扔在福利院门口的。没想到甩开桑颜后，他自己被人类世界迷了眼，后来着了人类的道。
将提亚送回去疗伤后，提塔斯又回来查壹心福利院，没查出什么，只是发现他喜欢的画家Ezio给这里捐过钱。
Ezio对外很神秘，在圈内也很低调，提塔斯才开始也怀疑过Ezio可能是他要找的人，只是根本查不出对方是谁，居住在哪。要不是前几天义卖第一幅人鱼画时，Ezio第一次露面，提塔斯可能到现在都找不到桑颜。
第二天桑颜醒来后，睁眼便看见沙发旁地板上提塔斯的侧颜。
嗯？他昨天居然直接在这里睡着了？桑颜想到自己偶尔画起来忘记时间忘记地点后，倒头就睡的习惯，看来是提塔斯把他放到沙发上的。
以前这样第二天醒来难免会脖子痛腰疼，但这一觉桑颜睡的十分舒适，身体被柔软的沙发包裹，突然觉得自己雇了这个模特的想法十分正确。
桑颜又一次转头看向提塔斯，这次才发现提塔斯的人鱼尾巴不见了，腰部以下反而是人类的双腿。
枯萎剂对提塔斯的影响已经过去了吗？鱼尾能自如转化成双腿后，提塔斯就能自然的混入人类世界。
那...还会再做他的模特吗？
如果是昨天之前，桑颜会很高兴看见提塔斯恢复，但尝试让提塔斯当自己画模后，拥有昨天那场酣畅淋漓的体验，现在桑颜有点不想这么快结束。
就连成为人类的身躯也符合桑颜的美学，只不过往下看时，桑颜不禁咋舌。
某个区域蛰伏的东西更像是沉睡的野兽，人鱼的这里都这么可怕吗？
桑颜倒没有其他什么多余的想法，人体裸模他也画过不少，现在打量提塔斯跟打量其他裸模没什么区别，只是觉得惊人而已。
还有点手痒，提塔斯的人类形态他也很想画啊!
提塔斯听到沙发上的动静，睁开双眼，看见桑颜已经从沙发上起身，盯着他的下半身看。
这时他才想起昨晚因为躺这里鱼尾巴太大，不舒服，他将鱼尾变成人类的双腿。
糟糕，他忘了这茬事!
提塔斯下意识将双腿变成鱼尾，变完后才懊恼，已经被发现了，就是变回去有什么用。
提塔斯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桑颜:“我好像还不太稳定，有点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好哇，桑颜眼睛一亮，担心提塔斯发现，稍稍克制了一下，说:“没关系，等稳定一点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