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自己的屋子里,原本他以为能消停一会儿,没想到一推开门,两边两个侍女打扮的纸扎人正站在镜子前,看的殷白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一眨眼的功夫,镜子前的两个纸扎人便化作了普通女子的模样,她们二人看见殷白,面上扯出一抹笑意,脸颊上两块腮红在烛火的映衬下颜色越发浓厚。
殷白往后趔趄了几步,转身就要跑,可那两个女子眼疾手快,一左一右的擒住了他。
殷白此刻是真的慌了,他脸色难看极了,嗓音都是哑的: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两个女子只笑着, 什么话也不说,她们合力将殷白按在了镜前,面上的笑意更浓。
其中一个女子开始打理起他的头发, 另一个则是拿出了水粉胭脂就要往殷白脸上抹。
殷白剧烈挣扎着, 不断发出闷哼,心中火意更甚, 他看见那水粉胭脂,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便掀翻了, 大声呵斥: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把这些劳什子给我拿开!别想往我脸上抹!”
那女子看着上好的胭脂水粉被打翻,脸上笑意瞬间消失,只眨眼的功夫,她的脸上出现了像是用笔描绘出的愤怒表情, 眼角眉梢吊起,头颅也控制不住的化作纸扎人的模样。
殷白被她这副模样吓得发怵, 想到她是纸, 他灵机一动, 抬手就要拿起镜前的烛火准备一把燎了她们, 可二人又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殷白还未做出什么动作, 就被摁坐在镜前, 连动都不能动, 也不能说话,两只眼珠只能只能呆呆的看着她为自己上妆。
不多时,殷白苍白的面色在她们二人的手法之下变得红润起来, 末了, 其中一个女子拿起妆台上的发梳,为他打理起凌乱的头发, 一边梳着,一边念叨着:
“一梳梳到尾——
二梳举案齐眉——
三梳比翼共双飞——
四梳流尽黄泉泪...”
待她说完,另外一个女子拿起一把红剪刀,剪下了殷白一缕头发。
殷白此时正对着镜子,透过镜子的反光,他看见那女子将自己的头发与另一缕头发用红绳系在了一起。
也是在此刻,两名女子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笑容幅度越发夸张,看到这一幕,殷白呼吸紊乱,嘴唇都在颤抖,可他却无法闭上双眼。
他知道,他这是遇到了所谓的——阴婚。
她们做完一切后,再度化作了两只纸扎人的模样,没了动静,就在殷白以为一切要结束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下一秒,原本禁闭的大门被一阵呼啸而来的风猛的吹开,枯黄的树叶随着风飘入其中,随着落叶而来的,还有乌泱泱的一群人。
准确来说,他们只是像人...并不是人。
为首的是四个中年男人,他们抬着一方轿子,那轿子外面可以说是极尽奢华,上头有黄金与点翠映衬着,轿顶点缀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就连那垂下来的流苏,也是用各色珠宝穿成的。
殷白从未见过如此奢华的轿辇,在震惊之时,漆黑的轿子里突然伸出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微微挑起了车帘。
殷白注意到,这人的无名指上,戴着当初他那枚消失的玉戒。
接着,一男子从其中缓缓走出,他穿着一袭红色的喜服,墨黑的发简单束着垂在身前,他容貌精致,肤色胜雪,今日应该是添了妆,眼角带着一抹殷红,若不是他那身男子的装扮,看起来真像个女人。
看到男子的面容,殷白眼睛倏地的瞪大,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男子面若桃花,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温和的笑意,他躬身从轿辇中走出,抬脚朝着殷白一步步走来。
男子双眼紧紧盯着殷白的面容,苍白的肤色因为兴奋微微泛红,他抬起修长的指尖,落在殷白的脸侧,指节的玉戒散发出莹润的光芒。
“我来接你了,小白,我的新娘。”
殷白眼皮一跳,尽管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陆望,可他没有想到,陆望竟然对他执念如此之深,甚至在化为鬼魂后,依旧对他念念不忘。
他更没想到,今天这场阴婚的主角,竟然是他自己…在他死后的两年,竟发生了什么?
陆望看着面前自己日思夜想的心上人,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终于仿佛再次恢复生机,听听,他的胸腔里似乎传来了心跳声呢。
终于没有人可以挡在他和殷白之间了,他可以一直一直和殷白在一起了…
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陆望眼中笑意更浓,他看起来兴奋极了,胸腔甚至微微起伏,仿佛在呼吸,可一只鬼魂怎么会有呼吸呢?
陆望微微躬身,在殷白震惊的眼神中,拦腰将殷白抱起,他抬头,对着那些垂着头的阴魂们说:
“今日我与心上人成婚,也请大家过来前厅见证一番,自然有好的招待各位。”
那些阴魂们并不言语,如今陆望虽然并未以上位者身份自居,可他们这些阴魂哪个不畏惧他?
自打眼前这位殷家小少爷死后,这陆望就像疯了一般,一个个的讨债寻仇,整个城里不知死了多少人,可谓是怨气冲天。
当年得罪迫害过他的那些人最终皆死于非命,甚至再也无法投胎转世,被困在殷宅里不见天日…如今他们是在是畏惧这位,哪敢不从的?
陆望抱着殷白,进入轿辇之中,将殷白放在了早已准备好的软垫上,看着他因为惧意而泛白的脸颊,陆望轻轻摸了摸,又顺了顺他的头发。
“别担心,这次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相爱了。”
殷白瞳孔震了震,他什么时候担心过这事啊…话说回来,既然成婚,那之后…岂不是要洞房?!
想到之前他与陆望发生的那荒唐事,殷白只感觉如坐针毡,可陆望心情却很愉悦。
他揽过殷白肩头,轻声喟叹:
“我真喜欢你这幅顺从的模样,你当初在棺材里时就是这样乖。”
说着,他抬起指尖,冰冷的指腹有意无意从殷白面颊拂过,语气森然:
“要不…你也随我去了吧。”
殷白虎躯一震,猛地睁开眼,不可置信的看向陆望,唇瓣都在颤抖。
难不成陆望想要他的小命!?不是吧,他好不容易才从地狱之主那里回来的...对方已经给了自己一次机会,如果任务失败,他恐怕真的要被处刑了。
想到那些亡魂的惨状,殷白脸白了白,陆望胸腔中却发出了一阵闷笑。
他看着殷白这幅可怜的模样,心中欢喜极了,尤其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真是叫他兴奋啊。
陆望眸光潋滟,他垂下眸子,冰冷的呼吸喷洒在殷白脸颊,终是没忍住,低下头连连在殷白面颊印上冰冷的吻,他有些按捺不住,呼吸急促了起来,手也探进了殷白的衣物里。
殷白无法说话,可他的确十分抗拒这样亲密的举动,更何况陆望的身体如今早已没了温度,像一块冰块压在他身上,冻得他瑟瑟发抖。
陆望的吻延续到殷白的脖颈时,终于停下,他抬起眼,那双漆黑而又充满了爱意的黑眸紧紧盯着殷白,最终还是皱着眉闭上了眼,亲昵的用鼻尖蹭了蹭殷白的面颊。
“留在洞房花烛夜吧…小白,这么久没见,你也一定很想我…今夜就让我来好好侍奉你,怎样我都依你。”
他深吸一口气,闭着眼为殷白整理好了衣物。
殷白坐在那,双眼紧闭,眉头紧蹙,眉宇间满是隐忍,他一动也不动,背后却早已冒出了凉汗,两只手也不知何时攥成了拳。
看来…今晚他怕是躲不过了…不过,只要陆望解开这束缚…
“到了。”
陆望突然开口,他起身先来到轿辇外,指尖一动,殷白双腿便不受控制的朝陆望走去,在出轿辇的那一刻,他的眼前瞬间一黑,眼前突然笼罩上了一层红色的盖头。
殷白的手也不受控制的落在了陆望手心里,接触到陆望的那一刻,陆望立即紧紧回握住了他,像是怕他跑了似的,牵着他迈入了殷家的会客厅。
此时此刻,偌大的会客厅座无虚席,红盖头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晃晃,殷白看到了那些席面上摆的根本不是美味佳肴,而是香炉及一些贡品。
那些香炉中插了四根黄条,周遭摆放着馒头、生肉、水果之类的物件,那些阴魂们围绕着席面坐着,殷白却看不见他们的腿。
殷白如触电般收回了目光,接着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与陆望相对,二人齐齐弯腰低头。
伴随着锣鼓喧天,周遭传来熙熙攘攘的笑声,尖锐无比,像是粉笔掠过黑板的声音,听的殷白头皮发麻。
“礼成——礼成——送入洞房——!”
那个尖锐声音的主人扯着嗓子笑着说,陆望紧紧攥住了殷白的手,穿过熙熙攘攘的黑色鬼影,他们在鬼魂的嬉笑声中,一齐进入了一间屋子。
陆望带着他坐在了塌上,却半天没有掀起红盖头。
从低垂的视角中,殷白看见陆望低下了身子,他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面容贴在了殷白的手背上。
“你我拜了堂,就算是成婚了,此后你便是我的妻,我定不负你。”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的啊。
当初殷白出事的那天,他有心想要救殷白,可仍旧是无力回天。
他原以为殷白死后,鬼魂会和他一样游荡于人世间,可是没有,他等了许久,感知不到任何关于殷白的气息。
也是在那一刻,他知道,殷白怕是回不来了…可是怎么能…他死了便算了,殷白还那样年轻,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消失?
第33章 男伶14
他不甘心…心底的怒火与怨意越来越重, 他怨憎梨园的老板,如果不是他应承了殷向南,自己就不会被困在殷家, 更不会与自己的心上人渐行渐远…
于是, 在殷白下葬的那一天,他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的怨意, 冲到殷家解决了殷向南及他的爪牙,又飘荡至梨园,向那不信守承诺的原主追魂索命。
当然, 罪魁祸首沈煜他是不会放过的,他不会让沈煜死,那样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于是他将沈煜折磨至疯魔,最近被赶出沈家, 流落街头,后来他便消失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样的结局, 也算是他咎由自取了。
短短几日, 城中接连丧命, 民众人心惶惶。
殷家家主一死, 自然无人再管殷白的棺椁, 但是也不知为什么, 他竟也不知道殷白的棺椁被放置在了何处。
他只能飘荡在城里,四处寻找殷白,他太想殷白了, 又找不到他, 只能夜夜在梨园的房里哭泣,哭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他找不到自己的爱人呀, 人世或是阴间,都找不到这个人。
他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兴许是他的怨意太重,竟然吸引来了一无名道士,城里的民众们添油加醋,集体央求道士为他们除害,那道士也不知使了什么法术,那日他原本在寻找殷白的棺椁,不知怎的,就被关进了梨园。
自此,直到殷白毁坏了贴在门上的符咒,他才从梨园离开。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陆望了,他的能力比以前更强,方圆百里,没有一只鬼是他的对手。
他的爱人也莫名其妙的失而复得,他欣喜若狂之际,自然要圆了当年的承诺,娶殷白为妻。
突然,陆望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苍白的面颊上浮现出绯红,他缓缓直起身子,轻轻将殷白推到了床榻之上,伸出手开始解起自己的衣衫。
冰冷的吻如狂风骤雨般落在殷白脸侧,陆望双眼水光潋滟,像极了一只魅惑人心的妖。
“春宵一刻值千金,可不要辜负…”
陆望指尖一动,殷白顿时觉得自己身体四肢逐渐有了力气,再恢复自主意识的那一刻,几乎是下意识的,殷白弓起腿弯便想将陆望顶开,可陆望又怎会不知殷白的性子。
他伸出解着衣扣的那只手,一把按在了殷白的大腿内侧,一把将的大腿按在了塌上,力气之大,任凭殷白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他的桎梏。
殷白剧烈挣扎着,一张脸急得发红,可陆望也不恼,只是居高临下,笑意盈盈的看着殷白,他的目光肆意而又灼热,看的殷白耳根都红了。
他不喜欢陆望这样侵略性的眼神,殷白别过头,抿了抿嘴,冷声开口:“陆望,你别太过分。”
陆望笑意更浓,甚至还得空伸出手替殷白将发丝别在了耳后。
“嗯?你说说,我哪里过分了?”
“你娶我,可问过我愿不愿意?你这是强娶,是犯罪!”
“噢…”陆望应了声,作出一副思考的模样:“你这样说,好像也不无道理…”
“可是…”
陆望抬起眼,笑的眉眼弯弯,眼神却像淤泥一般漆黑。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那个雨夜,又或是你坠湖的那天,我不止一次的提出结婚请求,你都没有拒绝。”
殷白眼前一黑,陆望说的这些事他确实记得,可是陆望哪里是在询问他的意见?明明是他自己早已认定好的事!
殷白一张脸红了又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可是我也没有同意!”
陆望胸膛发出一声闷笑:“没有拒绝,就是同意,况且…你也并非对我无意。”
“若是你真的对我无意,当初又怎会愿意与我共赴云雨?我确实手段卑鄙,可为了你的身子,我并没有下很重的剂量…”
“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而且也没有证据,当时分明是你…!”
“可是今日呢?”
“你为何要来梨园?那是我们初次相见的地方…不过来了几次,你竟然还记得我的住处在哪里…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
陆望笑容渐渐消失,双眼之中取而代之的一抹疯狂的执拗,他缓缓低下身子,精致如玉般的胸膛展现在殷白眼前,再往下便可以看到他流畅的腰线…
殷白突然想起,那日他与陆望云雨时,周围很黑,不过透过窗外隐约的亮光,他隐约记得陆望的身材好像还挺好。
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殷白猛的清醒过来,挣扎的更加剧烈:“陆望,强扭的瓜不甜!”
陆望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声音低沉:
“这颗瓜我早就尝过了,甜的黏掉牙。”
语罢,铺天盖地的吻袭来,从面颊道脖颈,无一幸免,殷白被陆望压制的死死的,毫无还手之力,不可否认的是,他虽然内心抗拒,身体却对陆望的身体产生了渴望。
陆望的动作很轻柔,每一次触碰都在殷白舒适的部位,即使前面他再如何挣扎,也终究抵不过内心深处的欲望。
就在他昏昏沉沉之际,脑中突然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背对着他坐在那里,身影高大,看不清他的脸,可殷白却看见他手中正紧紧握着一把匕首。
而男人正在用那柄匕首,朝自己的手腕狠狠的、飞快的划割着,鲜血不断从手腕处落下,如同鲜花绽放在洁白的瓷砖之上。
可男人不仅不痛,甚至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哈——这样你就可以回到我身边了吧?不行…不行!伤口不够深!肯定吸引不了你的注意…对,得再深一点,血要在流的多一点…”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他一把扔掉了手中的匕首,蓦地转过身来,一刹那,殷白只觉自己浑身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寒冷,欲望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殷白一掌落在了陆望脸颊上,几乎是声嘶力竭:
“别碰我——!”
陆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脸歪向一侧,尽管他已经是一具尸体,无法感受到□□的疼痛,可在殷白那一巴掌落在他面颊上的一刹那,他的心仍然感觉到了撕裂的痛意。
他缓缓回过脸,眼神怔愣的望着殷白。
殷白渐渐从脑中的记忆回溯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他心中一惊,眼中闪过一丝愧意,他很快垂下了眼,掩住了情绪,双唇也抿成一条直线。
“…对不起。”
“…你当真,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
“陆望,我...我承认,我并非对你毫无感觉,可是...”
...可是他心里好像一直住着另一个人,就像一间没有清空的房间,即使想要出租,却也容不下别的住户。
陆望沉默了半晌,突然轻笑出声来,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可那笑声却有些呜咽,微黄的烛火下,殷白看见了他通红的眼位以及微亮的泪。
不知怎的,殷白情不自禁的想要伸出手替他拭去眼角的泪,可他的手悬在半空片刻,还是收了回去。
陆望笑着拭去了自己眼角的泪:“是我自甘下贱,上赶着贴你,今日你这一巴掌彻底打醒了我,罢了,我也不想再做一场没有结局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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