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好的,他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他是第一次来咖啡店。
我会制作咖啡,但是很少实操。美式咖啡的制作流程不算难,控制好比例就行。
这一杯咖啡制作时间用了十几分钟,我考试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小心翼翼放在傅宴礼面前:“请慢用。”
说完我就准备开溜,因为我不想让他看出来我很紧张,紧张中又有几分兴奋。
“你认识沈清?”
傅宴礼在我背后出声。
那一刻,所有的喜悦定格。
好像一桶冰水浇在了我的身上,寒意从肌肤渗进血液,再冻住骨头,只需要轻轻一折,我就会断掉。
第14章
说谎对我而言不是一件难事,而面对傅宴礼我则是不敢,因为他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我的想法。
只要我对他说谎被识破,那我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没有信用的人。他应该也不喜欢不诚实的人吧。
傅宴礼背靠着椅子,翘着二郎腿,身子微微往后仰,手放在两腿间,面无表情,此时正紧盯着我。
如同猎人看上的猎物。
明明四周很安静,我却觉得吵闹不堪。
傅宴礼私下在监视我还是沈清?
我目视他的眼睛,用一副真诚的脸回答:“认识。”
怪不得会亲自找上来,原来因为那个人是沈清。
沈清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地位?一向忙到没边的人也会过度关注他。
傅宴礼敛眸,略微地弯下脖子,“我不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但是我劝你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他语气冰凉,让我联想起了那年我爹把我丢入水池,在绝望中一点一点死去。
他甚至连个眼神都不肯给我。
听见他的话,我觉得好笑,我对沈清能动什么心思?
我还不至于去勾引金主的白月光。
与其担心我看上沈清,不如担心我撞上的南墙有多硬。
我沉下一口气,妈的,傅宴礼到底是懂得怎么伤人的。
活该他追不到沈清。
我想说我没有,但是说出口只有一个“好的”这样完全顺从的词。
得到我不算承诺的应答,他也没什么心思在这里和我周旋,起身离开。
有时候反驳也很无力,他抽走了我筋脉,我全身无力地垂着头。
傅宴礼从始至终都是冰冷的,他面对我从来不会露出面对沈清才有的温柔。
他来只是说这句话的话,大可不必亲自跑一趟。我自认为自己算是听话的情人,还没有忤逆过他。
看着一点一点冷却的咖啡,他连杯子都没有端一下,我放是什么样子还是什么样子。
我看着那杯用心冲调出来的咖啡,有一种良心喂了狗的错觉。
不对,他不是狗,我才是狗。
这杯咖啡他不喝,我喝。
至于他说的那番话,我不相信他能派人跟踪我,随时注意我的一举一动。
我坐下来,抱住脑袋,虽然有过一瞬间的报复心理,但我还是不想与傅宴礼作对。
好像把自己燃尽只为让他看一眼对我来说太不划算,我还有我哥,我并不是一无所有。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傅晏礼找过我之后,我会有意无意地躲着沈清。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必要再深交下去。
我讨厌得到后又失去的落差感,倒不如一切都止于此。
上了大半个月的班,休假的那天,一早就去了医院。
十一月份,今年的川城似乎比往年冷,路边的银杏树只剩下枝干,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它的叶子就从绿的掉到没有。
更迭的是否也太快。
给我哥做了一个全身按摩,坐在病床边,拉着他的手跟他说话。
我说我有朋友了,他们都很好。
沈清和苏槐是两个完全相反的人,沈清更以别人为中心,时时注意对方的感受,尽可能照顾对方的情绪。
苏槐则是更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哭,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那天之后,傅宴礼没有再联系我,我也不敢主动联系他。
对于他而言,我可有可无,况且比我好看听话的情人数不胜数,他能留下我,我应该感恩戴德。
我哥的手指突然抽动了一下,我不确定地看着他的手,都不敢大口呼吸,生怕是假的,让我空欢喜一场。
就当我以为我看错了的时候,他的食指轻轻地抬了一下,弧度很小,要不是我聚精会神地看着,我一定会错过这个提示。
我激动地抓起他的手,眼泪盈满眼眶。
我就说我哥一定想活着,他还没有看到我安家立业,他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
医生来检查了一番,给出结论。
“照目前这种状况,保守估计,你哥哥这五个月内应该就会醒来。”
五个月。我都等了两年多,五个月对我来说没有那么漫长。
就算傅宴礼不再找我,这五个月的住院费我还是能出。
如果他在五个月后醒来,那刚好是春天,万物复苏的日子。
我在医院坐了大半天,下午三点才回去,只因有个服务员请假,我要回去顶班。
到咖啡店快四点,此时店内的人并不多,我去换衣室换好衣服,一直等到十点下班。
没想到躲了大半个月的沈清居然直接找到了我,他的脸没有表情,但他的气质总归是温和的,并不觉得有多么恐怖。
如果这里站的是傅宴礼,那我定会给吓得魂飞魄散。
就算是做朋友,我也认为沈清不应该对我这么执着,至于为什么,很简单,我不值得。
除了一张皮囊看起来还不错,扪心自问,我什么都没有,给不了朋友安慰,还总是伤害他们。
我这种人没朋友是应该的。
看着他,又想起了他上一次在路灯底下等我的场景,如果主人公不是我,这个故事或许会很唯美。
沈清朝着我走来,我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生出了几分想要退回去的胆怯。
“你还要躲我?”他出声,我才发现自己正在往里走,他捉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不大,怕弄疼我一样。
这几天精神恍惚,昨天走到马路上差点被车撞,要不是听到我哥好转的讯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
“我没有……”小声地,试图反驳他。
沈清松开我的手,眉间带着淡淡的忧伤,好像很紧张,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紧紧注视我,嘴唇三番两次张开,喉咙里发不出一个音。
经过天人之战,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切开口:“李辞,虽然这么说很冒昧,但是我发现我似乎喜欢你,第一眼就喜欢你。”
“砰——”
一颗子弹射中了我的眉心,他的话让我短暂地失去了生机。
沈清的一番话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是直男吗?他不是有过老婆吗?他不是傅宴礼喜欢的人吗?
前面两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一条,他是傅宴礼喜欢的人,他绝对不能喜欢我!
“你……不是喜欢女人吗?”我颤颤巍巍地问他,呼吸在一点一点被掠夺。
沈清着急地伸手,我一把甩开,他又慌不择路地解释:“突然告诉你这件事真的很对不起,你先前问我是不是想追你的时候,我就想回答是,可我害怕吓到你。”
“那你现在不怕吓到我?”
我拔高了音量,在他听来,声音还有几分尖锐,带着不可置信和恐惧。
有一种冲动是不管不顾,但我的理智总是比感性占上风。
说实话我并不讨厌沈清,也设想过他是不是喜欢我,但是从他口中听到,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他喜欢谁都可以,但不能是我。
沈清憋出一句话,“对不起。”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行径,只能选择最万无一失的答案。
这个答案看上去万无一失,本质上却是在逃避。
“你看清楚,我是和你一样的男人,你确定你喜欢男人?”我试图让他清醒,不要觉得我长得像女人,就把我当做女人。
沈清抿紧嘴唇,好半响,他的声音明明很小却震耳发聩,“我不确定。”
他不确定就敢表白,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清在我印象中是个成熟稳重的人,像今天晚上这样激动,我从来没见过。
“那你为什么和我表白?”都不敢确定是不是喜欢,他就敢直接表白。
如果我面前放着一把刀,我不知道是先杀自己还是他。
傅宴礼要是知道这件事,我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因为……”他目光略带哀伤地看着我,那种目光掺杂了让我不爽的一种情绪。
——同情。
认识他这一两个月里,他是第一次对我露出这样的目光。
为什么要对我露出这样的目光?
“为什么?”我问他。
“对不起。”他低下头去,我感觉五脏六腑焚烧了起来,找不到一个发泄口,呼出来的不是雾气,而是浓烟。
他为什么要对我露出那样的表情?
他又是凭什么对我露出那样的表情?
我挣开他的手,把门锁好,对他发出一句恶狠狠的警告:“别让我再看见你,去他妈的同性恋!”
“你不喜欢男人吗?”沈清不可置信地问道,仿佛有多了解我一样。
“当然不喜欢。”我几乎是他一说出口,就反驳了他,生怕慢一秒他把我当成同性恋。
“那你……”
他再说什么我充耳不闻,加快步伐往租房的方向走。
身后是洪水猛兽,不走快一点,也许会被抓住,被它吞噬掉。
沈清怎么会喜欢我呢?
关于这点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还没有到家,我接到了傅宴礼的电话。
但不是他本人打过来的。
“李辞,我想跟你聊合约的事情。”
心跳好像停止了跳动,全世界也好像安静了下来。
我嘴唇皲裂,艰难开口:“好。”
死刑总会来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
我的灵魂仿佛抽了出去,现在的李辞是一副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妈的,到底是哪一步出错?
半个小时前沈清才给我表白,半个小时后傅宴礼的助理就叫我去傅氏集团。
如果我解除合约,那么都是沈清的错。
地点选在傅氏集团,我离那边大概有十五公里路程。
由于时间问题,我难得奢侈一下,打了辆出租车。
很奇怪,我会在有些时候格外在意别人的看法。明明一身泥泞,却要给人营造我很干净的假象。
出租司机是个话多的人,我上车他就拉着我聊天,见我实在不想搭理他,这才闭嘴。
我不太清楚傅宴礼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很有钱,是我这个穷逼无法想象的概念。
这个时间段大厦依旧灯火通明,我走到前台处,询问傅总怎么找。
“请问您有预约吗?”她说话温柔,素养极好,脸上带着职业笑,不是那种会让人不舒服的假笑。
前台是位女人,穿着职业装,化着淡妆,头发低低地盘着。她的五官很正,身材也不是一味追求瘦,是优雅知性的形象。
我有些拘谨,高楼大厦让我倍感压力,“林助理让我来的。”
女人微微笑,“是李辞先生对吗?”
我颔首示意,掌心出了一层冷汗,女人的客气让我无所适从。
如果有地洞,我一定会钻进去,这样别人的客气也不会刺痛我。
“那您这边直接上三十二楼即可。”女人没办法离开前台,只引了我一个方向,我自己过去的。
电梯很快,三十几楼,不过几十秒时间。
“叮——”
电梯打开,外面站着位男人,是联系我的林助理。
林助理全名林谦,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听说还出去留过学。
这么厉害的人给傅宴礼当助理,这足以说明傅宴礼有多厉害。
林助理西装革履,长得高挑,眼里却和傅宴礼一样,别无情绪,“这边请。”
我微微点头,跟在他的身后。他推开了一扇门,看起来像是开会的地方。
林助理示意我坐,随后将一份纸张放在我面前,语气沉着,语速不急不慢,“由于傅总要终止合约,那么我们这边会按照合约,赔付您两百万的保障金,您请确认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请签字。”
我没听傅宴礼的话,这就是下场。傅宴礼到底还是留情,两百万,我不敢想的金额。
我有些艰难地询问林谦:“傅总……他没来吗?”
林谦脸上没有一丝鄙夷,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
他不卑不谦道:“傅总日理万机,这种事身为助理也能做好。”
我知道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安分一点,这样给人感觉也会落落大方许多。
“好。”我拿起笔签完字,胸口积郁着一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哽在喉咙,令人十分不爽利。
我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站起来正要走,林谦又拿出一份合同和一张银行卡,“傅总希望您离开川城,这是另一笔路费。”
“为什么?”我下意识地反问他。
解除合约还不够,还要我离开这个地方。
林谦面无表情,甚至是情绪波动都没有。
“身为助理,我无法干涉傅总,这是他吩咐我做的事。”
怪不得能成为傅宴礼的手下,两人有着出奇的相似。
“如果我不愿意呢?”倒不是觉得川城上一个不错的城市,而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让我够安稳的城市,我不想搬离。
我也不想离开这个有傅宴礼的城市,思想简单的我甚至在想,留在这里,说不定还有偶遇傅宴礼的机会。
离开了就什么都没有,如同一把火燎原后连灰烬都不剩。
“傅总说,如果你不愿意,那就以你违约的情况算,停掉你哥的一切设备,高利贷的钱款你也要承担。”
他不屑于威胁我,他这话只是在打消我所有的盼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好的,我知道了。”
合同上该我签字的地方都签上我的名字,末了,我问他:“能不能给我几天时间?我哥在医院,”
“这您不用担心,傅总已经安排我找好对接的医院。”
“你们想把我送去哪里?”
“新城。”
我依稀记得这个地方,很偏远,“医疗设施怎么样?”
“您放心,和在川城一样。”
“谢谢你们。”我站起来,也没有再问什么的打算,走到门口时,我回头看了一眼他,他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哪怕我是个婊子,他也没有显露出一丝厌恶和不耐烦。
有文化的人教养是不是都很好?
这不得而知,我接触的有文化的人太少,仅有的几个都给我很有教养的感觉。
我不知道怎么回到家的,只知道全身骨头散架了,五脏六腑碎掉了,瘫倒在床上,泪水是坏了的开关,没法再关上。
我从来不觉得眼泪是懦弱的表现,如果连哭都要有那么多说法,人怎么才算自由。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活的够通达,所以困住我的到底是什么……
傅宴礼在这段关系中完全置身事外,没有对我有一丝的例外。我不敢问他要爱,但是他却连一点不同都没有给我。
他这样的人真的会爱人吗?
真的会吗?!
第17章
接下来的几日,我向咖啡店递交了辞呈,收拾好行李物品,看着那个住了两年的地方,心里也没有多少舍不得,只是颇有几分感叹。
好不容易在一个地方定下来,还没有开始好好生活,就要搬家。
傅宴礼到底仁慈,给了我一笔丰厚的钱,只要我不去搞赌博,随意挥霍,这笔钱不仅可以撑到我哥醒来,还可以等他醒来,去小城市买房买商铺,就这么安稳过一生。
十一月份中旬,我搬到了新城,这里比川城不知道冷多少,白天几度,夜晚常常零下。
这边下雪的天比不下雪的天多,我刚来那两天还会觉得稀奇,渐渐地,也就那样。
雪再漂亮也不过是一种自然景象,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我住的地方离医院很近,没什么事情做,我大把时间都留在医院,同我哥说说话,日子过得是前所未有的惬意。
相比大多数人,我一定是幸运的,但是这种幸运也凌驾在不幸之上。
新城这边天黑得早,天亮得晚,刚来的时候还不适应,但人的适应能力总归不错,几天下来慢慢调整过来了。
十二月份,新城冷到零下几度,白天也是大雪纷飞,室内必须得开暖气,否则手脚得冷冰冰的。
我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本书。
《霍乱时期的爱情》
这些天很无聊,无所事事,也不想找点事情打发时间,索性在网上买了几本书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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