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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官不如食软饭(十昼春)


沈瑞其实原也没想到他们会选中自己,毕竟自己和那些个酒囊饭袋瞧起来实在太像是一丘之貉。
是以现下忽然被选中倒还怔愣了一下, 随即轻笑了一声,连语调都不像先前那般阴阳怪气:“想来诸位也知晓我最近喜欢经商, 还组建了个中都的商行, 将米粮价格压了下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 脑子里莫名都是什么“家人们,把大米价格打下来!”, 唇角努力压了几次,才没当众笑出来。
“但汴朝一向是重农抑商,不若诸位便以此为题,分析利弊,提出合理改良吧。”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没能压住心中那点莫名的捉弄心里,于是又强调了一遍:“注意联系实际,这是一道论述题。”
众人虽不知晓什么是论述题,但这种题目向来都是用来写文章的,因而心中倒是也没大纠结。
很快,场上便只剩下写字和翻动纸张的声音了,朝官和学子们心中都憋着一股气,暗暗为自己的一阵营加油打气。
春珂还拎了食盒过来,给沈瑞送上了新鲜的果糕。
“公子辛苦,多吃些好补补气力。”
四周当真是辛苦的众人:“……”
不知是谁咽唾沫的声音特别大,让人想忽视也不大成,沈瑞忍了忍,终究还是弯着眼睛笑了起来,他招了招手附在春珂耳边叮嘱了两句。
没一会儿便从周围的商铺之中就近搬出来很多长凳和果子茶水——这些大都是那些伙计劳工用的,虽然粗陋,但底下的学子们也都是家境贫苦,又在中都内东奔西走了好些天,此刻瞧见了,便已经觉着相当满足了。
但他们向来是不大能瞧得起沈靖云的,若是说谁是这天底下最最好命的草包,那便定然是沈靖云了,他们这些人心中难免是要不舒服的。
春珂见着他们扭扭捏捏的样子顿时便觉着心中来气,柳眉一竖张口便骂:“拿出这些个姿态来给谁看?难不成我们公子还亏待你们了?”
她虽然平日里在沈瑞面前惯会装怂,但一句不中听的话都没耽误她说,更不必说现下了,当着众人的面子,将自己那点泼辣展示了个淋漓尽致。
就连春珰也禁不住般笑了起来,无奈摇头后劝慰道:“这文章写就,总还是要写功夫的,诸位还是休息一会儿,才好一并来看结果不是?”
她说话到底是要比春珂更中听些,不然也不会留在沈瑞身边这般久了。
底下的学子们原本就已经是又累又饿,而今听着这现成的借口,倒也就能舍下脸,毕竟圣人云: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宫里遣了几波人来,也都是逮着个朝官就问问情况,随后才回宫里去一一禀告给明帝。
明帝听着,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摇头笑道:“有私心,但也算是当真为黎民思虑过了。”
因着明帝这句话,元水街上的这些事情竟然也算无人敢打扰了。
能被拎到场上的都是些才华学问俱佳的,此刻写文也是要更快些,没让众人等待太久,便一一撂笔交卷。
原本始终坐在后面的几个翰林院和吏部的大臣终于派上了用场,那军汉一篇篇去名读下来,朝官们便在纸上写下分数,随后再一并由仆役高举唱分。
当着众人的面,一一从先前判卷的几个方面说出自己的评价和建议,听得众人连连点头,恨不得能掏出纸笔一一记录下来。
这些朝官们平日里高贵无比,何曾像现下这般同学堂里的先生般细细指点他们的文章?
最后分数掐头去尾取平均数,再一一登基在册。
沈瑞一边吃着糕饼喝着茶瞧着,一边还时不时地跟江寻鹤小声讨论几句,不知道的还当他是在听什么评书一般。
但只有沈瑞知道这般的机制应当叫做什么——汴朝好文章。
若不是时间来不及,高低得整个淘汰复活机制。
底下的人看着他一脸正派地认真听着,倒是也对他改观不小,偏却无人知晓他轻声说出来的,句句都是些不能听的。
以至于他现下只要稍一转头,便能看见江寻鹤泛着薄红的耳尖,上一次见到还是在昨夜……
但是那会儿烛火不算通明,周遭也不似现下这般聚集着这么多的人,是以也远没有现下这般有意思。
江寻鹤听着他说得越发不曾体统,忍着羞耻无奈道:“且少些作乱吧。”
沈瑞轻轻一挑眉,像是卖弄似的:“作什么乱?我这分明是同诸位学子新学的,写文前要先写提纲,难不成做床榻上那点事的时候,就不要先琢磨琢磨花样、姿势?”
“……”
沈瑞忍了忍,终究还是轻轻笑了起来,总觉着再逗下去,只怕今夜自己就没得睡了,便又故作正直般坐直了。
江寻鹤终于能松一口气,偏他好不过片刻,便又凑过来小声但又飞速地说了一句:“不若今晚做的时候,就穿着探花郎簪花游街那一件吧,我最是喜欢不过。”
沈瑞说完就立刻撤了回去,本来嘛,这种撩拨人又不管扶着的事情就是应当做完就立刻跑,不然若是被捏着了尾巴,就连哭都没处哭去。
可他假装认真地看了朝官们的评价看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身侧那只漂亮鬼低声应承了句:“好。”
沈瑞好似没听见般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但实质上蹦跳的心脏却好似带着什么锋刃般,恨不得将胸骨刺穿了,扒开皮肉,从衣料之中透出来一般。
半晌,才终于好似将忍不住般,弯了弯眼睛。
一一评分这件事虽然耗费时间,但总也要有个尽头才好,待到一一唱了成绩,又将两个阵营的分数做了合拢,底下的人才陷入一种彻彻底底的寂静之中。
沈瑞即便对这样的情况早就有了预料,但在看着众人面上那种无意识露出的迷茫无措的时候,还是叹了口气。
他今日替明帝来解决这文人的叛乱,又如何不是站在高台之上,为着自己那些个私欲,全然瞧不见生民疾苦?
但他却无法也不能完全同他们站到一处去,说到底他们早就已经是两个注定对立的阶级了,沈瑞对维系那个混账秩序没有半分兴趣,但却也没高尚到拿自己的性命给人铺路。
因而他现下也只能站到前面去,当着所有学子的面告诉他们:其实并不是世家官宦子弟抢占了你们的位置,而是单单比起学问,你们原本就是失败者。
何其诛心?
那为首的寒门代表似乎觉察出了他的为难,倒是先合手道:“确是我等技不如人,先前无知,不想竟劳烦了沈公子。”
剩下的人虽没说话,却也低眉耷眼的,瞧着好生没意气。
沈瑞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扫过,一个个看清了他们的脸色,他接过了春珰递给他的文章,看着上面最终署上的分数,忽而抬头看向那个为首的:“方才几位大人的评语都听清楚了?”
那人虽然面色尴尬,但还是应下了:“都清楚了。”
他原以为沈瑞是为了借机叫他们明白是自己不成,怨不得旁人,可没想到,沈瑞下一句便问道:“那你知道输在哪了吗?”
他一愣,觉着这问题好似逐渐就有些不对劲了,但他心中却很莫名地升腾出些胡乱的猜想,这也支撑着他认认真真地答道:“是因着家中虽然经商,但其实并不如几位更了解商行联合,不同货物之间成价平衡最终致使米粮价格降低,造福百姓。”
说到这里他忽而飞快地看了眼沈瑞,其实他原本想得很简单,只以为这恶霸纨绔是为了捞金,在方才听了那些世家子弟的文章时才忽而明白,这也算是个“劫富济贫”之举,虽然不大光彩,但却实实在在地叫百姓得以果腹。
“且我等并不够了解朝廷律令,所提方法大都简陋,不足以可行,是以落人一步。”
他方才还有些迟疑,但真等着分析自己的失误之处时却也很坦诚,没有因为好面子,就随便胡诌。
沈瑞微微颔首,盯着他面上的神情:“那你可知为何会如此吗?”
他转身看向底下的众多学子:“难道你们到了今时今日还没想明白自己折腾这一趟,真正应当向朝廷索要的到底是什么吗?”

“差不多。”
沈瑞折腾了一天当真是累了,也没什么循循善诱的心思,听着个差不多的答案便应承了。
“同你们比试的这些都是我从世家旁支之中挑选出来的, 他们家世虽各有参差,但家学渊博,自幼便是跟着名师大儒学习, 又多帮着家中掌管产业, 所以见识也颇广。”
“不单是今日关于我行商一事的论断,由着你们提出什么论题来, 他们当众得有八成是了解的。你们自以为自己从底层爬上来,最了解不过,可他们虽不曾切身体会, 但却见过太多了, 见着了, 回来便有名师提点, 这才是你们落败的原因。”
那人张了张口,似乎是还想要争辩些什么, 但半晌却只是悻悻地将嘴闭上了,他心中也明白,沈瑞说得半点都没错。
可这有什么办法,他们之中大都家境贫寒, 能够拿出那两根肉干作为束脩已经是不容易。
甚至他们已经比周遭许多同龄人有见识了,那些幼时的同伴大都一辈子也只能看着生他养他的那块地方, 看着粮价、盐价过日子。
可难道没有见识便当真是他们的过错吗?
学子们心中不由得产生一种难言的无措。
先是“技不如人”的巨大失败打击, 将他们从原本美好的幻想之中一把拉扯了出来, 而后又是将现实用刀锋一点点剖开,展现在他们面前。
可是这当真是他们的过错吗?他们又有什么错?不曾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去, 请不到名师大儒?不曾站在祖辈父辈打下的基业上去多见识见识?
可他们当真有的选吗?
沈瑞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一个真正长脑子的,只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他只能看向他们,有些无奈:“世家官宦多年把持科举,凭借的亦是子弟多有才能,考中为官者更是为了家族荣誉不敢妄为,是以汴朝上下堪称盛世。而今你们只想着一把将他们拉扯下来,却全然没有想过要凭靠着点什么,这就是你们始终不得成事的缘由。”
“你们的出身我没法子干预,但学堂、见识这些才应当是你们今日真正要向我争取的。”
他眼睛微弯,带着点不大明显的笑意,鞋尖已经有些越过了高台的边沿,在日光的映衬下叫人轻易便可瞧见他那靴子边上缝着的名贵珠玉。
“这汴朝上下,论起有钱又闲着的,大约也数不出几个了,诸位家中请不得的先生,我却能。”
饭都递到嘴边了,再不知道张嘴往下咽他也是没法子了。
好在这么些人中还是能收拾出几个脑子清明的,只是原本心中虽然隐隐有些猜想,但却怕是自己的妄想,到底是不敢相信,但如今听着这样一番话,也敢拼得个得罪人试一试了。
“吾等境遇多为艰难,还请沈公子助益。”
有先领头的,剩下的也就慢慢反应了过来,跟着合手复说,生怕落于人后,便再也没了这样的机遇。
可沈瑞这般出身的世家子弟当真会为了他付出这般大的代价吗?
众人心中其实还有好些迟疑,但是他们等到而今的机遇已经等了太久了,有多少老儒生等了一辈子,最终也只能抱憾而终,与之相比,他们已经算得上是幸运的了。
高台之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周遭的平静彻底掀开,惹来好些惊疑的目光,生怕这是阻断在他们路上的巨斧。
沈瑞转过头,一眼便瞧见了熟悉的标识,轻笑一声道:“现下瞧着大约是有结果了,得了,且等着专管此事的人来说吧。”
马车缓缓停下,下来的人却不是管湘君,而是三房地叶梅芸。
沈瑞见状轻轻挑了挑眉,心中倒是忽而想起近日听到的那些个关于楚老夫人的传言,现下瞧着是当真不管事了。
只怕再过个十年八年,这楚家便不知道到底是姓楚还是姓管、叶,不过这样也好,就楚家那几个肥头大耳的蠢货,早晚要将这偌大的基业给败个精光。
若非楚老夫人当年钦点了管湘君掌家,只怕沈瑞现下还当真寻不到个能将这件事做周全的。
叶梅芸不是空手来的,她一走上高台,众人便看见了她手中的圣旨,明黄色的绢帛在日光下分外惹眼。
但她却并没有立刻念圣旨,而是高声道:“妾身今日谨代楚家来同诸位给个交代,几日前沈公子便同楚家做了笔生意,以中都商行的名义前往各地,同各地商户共建学堂,以保各地学子都可得名师教诲,而今各地学堂已经在规划建设了。”
“会选朝廷内外有学识名望的先生为诸位授课,诸位只需要参加入学考试,分数合格者即可免去束脩……”
叶梅芸说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顿了顿,她实在是不大想加上沈瑞想出的那个奇怪的名字,但犹豫了片刻后还是缓缓道:“沈公子称之为义务教育。”
若换做要她来做主,大约定是要将这些古怪的名字全都剔除出去的,只是来时管湘君却叮嘱了句,沈家那个给楚家的事万金的信任,而今与他这些细处的纵许,也不过是两家联系关系的手段。
“每次科举之中各地学子的表现直接与当地官员晋升挂钩,每年还会两次为考核之中成绩最优者派发奖励,由当地税收支付,名为奖学金。”
“诸位还可在当地出力修建学堂的商户门下做活赚钱,以此或是补贴家用或是用来购买衣食,此制度名为勤工俭学。”
叶梅芸将三个制度说完后才看着台下已经呆愣住的学子,她也算多年掌管家中生意,虽不如管湘君一般处处行走,但也从没少见过半点疾苦。
而今看着底下这些早在多日奔波中将原就破烂的粗布衣服折腾得更加狼狈,却也只能局促地裹紧的学子心中不免生出一声叹息。
“三个制度合一,陛下已经应允,望诸位可一展宏图高志。”
叶梅芸到底没有亲自去宣读圣旨,而是双手奉着递给了身侧的礼官。
沈瑞有一句话说得不错,而今陛下对世家大都心怀打压之意,他们如果不愿意被他人砍下枝丫,就要自己学会如何收拢自己的势力和野心。
凡是能被陛下瞧在眼中的就只能是为了陛下所做的。
礼官原本以为自己今日在此就只能做个来凑数的看客,没料想到还真有自己能做的活,当即用帕子将手上的汗擦了又擦,快步迎了上去。
他目光匆匆扫过圣旨上的内容,只觉着方才就已经震颤不已的心而今更是陷入了惊涛骇浪之中,他原只觉着这是沈楚两家的事情,却不想这么短的时间内,圣旨上就都已经写得明明白白了。
但他清楚自己的作用,稍清了清嗓子便将圣旨上的内容高声念了出来。
原本底下还半信半疑的学子,现在即便是跪倒在地,也依旧是惊喜交加。
等到圣旨宣读完了,沈瑞有些懒散得打了个哈欠,一睁眼,却瞧见不知多少双眼睛,里边儿跟打着灯笼似的,亮晶晶地盯着他。
他下意识向后仰了仰身子,面上显出些嫌弃:“少来,你们背地里骂我的话,我半句也没少听,别装熟。”
此话一出,顿时就有脸皮薄的人尴尬地挠着头,悄悄错开了视线。但寒门商贾之中能把书读到这份上的,没点脸皮同宗族里掰扯真是不成,他们年年考不中,年年都要同七大姑八大姨、四叔二大爷唇枪舌战,才能为自己挣出来明年的束脩。
夜里读书的,保不齐天亮了还要替家里出去叫卖或者下田呢,没点厚脸皮,光是穷讲究那些文人的风骨,早饿死了。
是以,即便现下面对着沈瑞的冷脸,也不觉着多羞愧难当。
“今日之事多谢沈公子,修筑学堂、免除束脩,甚至还要倒着给我们钱,这是我们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其所耗费亦是巨大,是以沈公子亦是天下寒门学子的恩人。”
沈瑞目光微动,面上却只是嗤笑了一声:“现下夸赞我两句,便觉着可以将从其的事情一笔勾销了?”
说话的是个实诚的,连声道:“我等绝无此意。”
沈瑞面色稍微好了些,等着听他的狡辩。
“我等文人,从来都是要明辨善恶、针砭时弊,从前沈公子德行上多有亏欠,我等便不能与之苟同,而今沈公子所行泽被天下,我等也自然要夸赞。这两件事绝不能混为一谈。”
他被同窗拉扯了几下,都没停下自己口中的话,似乎是最后才瞧出来沈瑞面色不大对劲,于是有些底气不足道:“这到底是我等的责任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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