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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官不如食软饭(十昼春)


自古以来,法不责众,这么些人凑在一处,还是叫他们心中有些底气的。
“说得也对,我们同去!”
“同去,同去!”
次日一早,元水街上就摆出了好大的阵仗,春珰手中甚至还拎着一个铜锣。
她轻声问:“公子,若是今日没人来该怎么办啊。”
沈瑞慢条斯理地掀开茶盖轻啜了一口,淡淡道:“不会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一心求死的人。”
果然不出所料,距离告示上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元水街上便聚集了不少人,就连周围的屋子也都掀开一个窗户缝,小心看着外面的局势。
寒门学子们心中虽然忐忑,但对于朝廷告示之中的“交代”也是满怀期待的,可没想到特地来了之后,却只瞧见了个沈家的纨绔,一时之间心中难免失望,聚了一大堆叹气的声音。
春珰看着下面低眉耷眼的样子,有些担忧地问道:“公子,他们不会一看是我们就跑了吧?”
小丫鬟很有情商,没有说是一看见沈瑞就跑了。
“他们闹这一场不就是等着今天?你现下拿刀逼着他们走,他们都未必乐意。”
日头逐渐高了起来,沈家的奴仆特别务实地搭了遮阳的棚子,但只能遮住沈瑞和江寻鹤那一小块,后面那些个世家子弟连带着吏部、翰林院的几个官员都只能干晒着。
眼睛一下下地往沈瑞那边瞧,却最终还是敢怒不敢言,你推我搡地,半天都没推拒出了靠谱的人出来说话。
沈瑞料想地没错,即便早就有人将此处等着的是沈靖云那个纨绔,也照样有很多寒门学子赶过来,还要嘴硬说自己全然是看在江太傅的面子上。
春珰看着下面越聚越多的人,面上一喜:“公子果然料想地没错。”
沈瑞端着茶盏看着下面那几乎要街道挤得满满当当的学子们,他们大都出身贫苦,即便偶尔有几个商户家的,也是依着律令只能穿些粗陋的料子。
他们闹了这么久,官兵日日镇压搜捕,大约也只能东躲西藏的,而今忽然暴露在日光之下,显得狼狈不堪,但即便如此还是个个挺直着脊背,生怕因为自己败了整体的气势。
甚至即便明眼瞧着而今高台上的是沈瑞,也依旧怀揣着心中那点毫末的期望,半步不肯挪腾走。
沈瑞微叹了一口气:“他们并不难猜,倒是我们显得卑劣。”
拿捏着旁人的那点赤诚之心耍手段的才最是无赖。
眼见着天色已经差不多了,春珰得了眼色,猛地一敲手中的锣,倒是先将她自己吓了一跳。
但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却因着这一声锣,而彻底安静了下来,分明这么些人都快要将整个元水街都彻底堵住,但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只是用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紧紧地盯着高台上那些个富贵官宦,眼神之中也瞧不出什么艳羡或者是嫉妒,只是在等一个结果,好像他们闹了这么久,所求的当真便只是一个说法而已。
沈瑞理了理身上的衣料,站在了台子的边沿。
“诸位的诉求我这些时日也大约听了些,对错半分,是以奉了皇命,今日来与诸位掰扯掰扯。”
眼看着人群重新沸腾起来,他不紧不慢道:“但总要有丑话说在前面,我一个人自然是喊不过你们这么多的,所以,没点到你头上,就不要开口,不然漏听了什么,日后别来找我要说法。”
沈瑞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件事,此次科考舞弊一事,涉及乌州逆贼,陛下已经派人在查了,涉案人员一律严惩不贷。景王借势叛乱,狼子野心世人皆知,是不是真的要同他一并叛乱,犯下诛九族的大错,想来诸位心中也有计较。”
“陛下已经下令,此次科考成绩凡是出身世家官宦的,成绩尽数作废,从寒门子弟之中选拔,我今日也将诸位的文章尽数带来了。”
听着他的话,几个科考的考官立刻便抱着大摞的文章试卷走到前面来。
沈瑞摆了摆手:“唱名吧。”
从前试卷只分甲乙丙丁,昨夜却都被沈瑞揪到了一起,连夜按着他想出来的那个什么“百分制”判分,几个考官一夜未睡,而今瞧着倒像是比下面的学子还要狼狈几分。
“此次判卷,依着百分制,按照立意、行文、论据、新意、字迹几方面来判定,六人一组判卷。”
考官简单解释了一下,便从最上面按着籍贯性命一张张唱下去。
“定州峸□□人氏李平端,九十四分……”
一个个名字籍贯分数唱下去,底下的学子已经从最初的略显迷茫而变得紧张起来,这般分类更加细密,若是分数太低,定然是要被同窗耻笑的。
人虽然聚的多,但毕竟被擢选的位置有限,很快倒也就唱到了尽头,考官咽了咽嘴里几乎没有的唾液,只觉着干得不行,但还是坚持道:“以上便是此次考中的学子,余下没有念到的,下次再行努力吧。”
考中的到底是占小数,剩下的大都是自恃才华横溢,实则空得不行的。
此刻没能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将先前听见沈瑞说“世家官宦成绩作废”的喜悦抛到了脑后,不满地嚷嚷起来。
唱名的考官顿时有些无措,毕竟依着他来看,这般百分制来判卷,已经是再公平不过了,六人轮卷,去除两侧分数,取中间四人平均数,一扫先前全依着考官喜好的弊病。
若是当年他科考时有这般法子,指不定名次还能再往前一些。
沈瑞却早已经料到了这般场景,但也懒得同他们大喊着来维持秩序,只看了眼一旁的春珰。
春珰得了眼色,在沈瑞慢悠悠地堵住耳朵后,便使出了最大的力气敲响了手中的锣。
敲锣的声音立刻穿透了整条元水街,原本还在吵闹的学子们顿时安定了下来。
沈瑞揉了揉耳朵,语调松散道:“谁对自己的成绩不满?”
大都的反抗都是依着人多势众的,一旦事情落到了他自己的头上,便顿时什么勇气都没了,别说大喊了,就连喘气都好似要深思熟虑一般似的。
最终还是有一个人咬了咬牙,站出来大喊道:“我不满意!”

第181章
大约人都有点趋向性, 原本一个站出来的都没有也就算了,可而今一旦有了个领头的,剩下的便都好似得了什么鼓舞般, 一个接一个站出来好些。
沈瑞半眯了眯眼,好似在分辨他们,但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摆手道:“把这几个站出来的, 带到前面来。”
兵吏们都是特地从城外军营中选出来的善战者,虽然不大愿意听沈瑞号令吧, 但是欺负这些个小文人这件事本身就让他们琢磨出了些乐趣来。
很快,就生拉硬拽地将人扯到了最前面,此举也吓到了剩下的人,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 彻底将脚收了回去。
沈瑞蹲在台子边沿, 衣料有些坠地, 但他却好似半点都没发觉般,只是目光从这些个倒霉蛋的脸上一一扫过, 直到他们个个都开始心虚,才淡淡道:“籍贯姓名。”
“啊?”
他们连为寒门学子起义献身都想好了,猛一听见这话还真是愣了一下,但他们身后的兵吏又不是吃素的, 贴着他们的耳朵便呵斥:“公子问你们姓名籍贯,磨叽什么?”
这些兵吏看着文人们两股战战, 一时间心中更是不耻, 将他们送到前线上去, 只怕送死都嫌笨。
还是先前最先开口的那个先行报上了自己的,后面几个才陆陆续续地张口。
然而他们一说出口就觉出些不对劲了, 怎么他们一说完,后面那几个官就开始飞速翻找他们的试卷文章?
很快,几份文章就被送到了沈瑞的手中,他翻看了几眼,嗤笑了声,递给身侧的军汉道:“念。”
几人当即瞪大了眼睛,想要阻止,但碍于身后的兵吏,终究是不大成。
那上头的军汉也是沈瑞特地找的将军亲兵,素日里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在战前动员的时候,高声复述将军的话,好让三军可闻。
因而嗓门特别好用,但最难得的还是他识字,此刻念着这些学子的文章也不显得费劲。
先是高声唱了文章上署的籍贯性命和分数,而后便逐字逐句地读了文章。
还没读到一半,便听见下面嘘声一片,不必多说都知道这文章何如了。
沈瑞对这个结果倒是不大意外,自古以来文人相轻,现下底下的学子们已经被方才的唱名彻底分裂开,再也不是坚固的一个整体,自然也就谈不上多团结。
还没念完,那学子本人就受不住了,连声道:“我认我认。”
几番下来,便将事情彻底料理清楚了。
沈瑞看着下面一个个圆滚滚的脑袋,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去:“既然都没有异议,那此次科考的名次便就此定下,至此为止。”
见他们没有什么太激烈的反应,沈瑞便知晓今日最艰难的一步已经走过去了,剩下的便是他的老本行了——阴阳怪气。
“现下,有疑问的,举手示意。”
学子们大约是没见过这般阵仗,但由于之后还是把手高举了起来,毕竟他们今日的目的也不全是科举成绩。
考上的自然好命,可多数还是没考上的,他们想要的是日后科举又会如何的保证。
沈瑞知晓他们的心思,因而也只是随手指了个人,但大约也是没想到自己会这般好手气,随手一指,便选中了个最不要脸的,叫他不得不将压轴的玩意掏出来。
“我们这些人之中,多不是只考了一次便可高中的……”
他一边说一边还比划了下自己的四周,试图给自己寻着出些同伴出来,春珰哼笑一声,高声道:“公子是在问你,你只管说你自己就是了,扯着旁人做什么?难不成你日后科考的时候,还要将夫子同窗都一并带到考场去不成?”
那人被下了面子,脸色有些阴沉,但也从先前的一系列举动之中发觉出也许这次对于大家来说当真是个不可多求的机缘,于是还是忍了下来。
“多不是一次就能考上的,此次科举能人众多才将我们挤了下去,但先前,将我们挤下去的,可是那些个酒囊饭袋的世家官宦子弟!”
越说越是觉着自己有理,就连底气都足了几分,难怕沈瑞就站在他前面,他也敢指着鼻子骂。
此刻在他心中他已经不是为着自己了,他为的是全天下寒门学子的前程,此刻他就是这昏暗官场上唯一的光!
沈瑞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嘲弄:“我倒是也听说,此次来参加科举的寒门学子是从前的两倍不止,不如你来说说,这样多的人跟世家子弟不参考有多少关系?”
那人一时语结,面上也显出了些尴尬,他们自然也是因为世家子弟不参加此次科举,才觉着考中的概率都连带着变高的。
“从前的历次科举之中,寒门之中亦有考入一甲,进而成为储君之师的。”
他这话一说,众人的目光便投向了一旁的江寻鹤身上,这位在寒门之中也算是个传奇了,就连他科考时的文章也都广为流传,叫人赞叹。
只可惜从前他们将这位视作标杆,现下却硬是化作了一下下往他们脸上抽打的巴掌。
沈瑞从军汉那里接过马鞭,蹲下身子,用马鞭上打弯的地方托举起这学子的下巴。
那人还有些怔愣,就听见沈瑞有些嘲讽地笑道:“怎么偏就你一次次考到了现下还没考中,难道是因为不想吗?”
周遭立刻响起一阵笑声,若是不想高中,谁会这个时候还留在中都内冒死折腾啊。
沈瑞一招手,便立刻有人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上千份江寻鹤文章的复写版分发了下去,确保每一个人手中都能分到一份。
即便已经看过许多次了,此刻瞧见也仍然觉着这文章写得可叫人拍案叫绝。
江寻鹤从沈瑞身后看过去,只能瞧见他勾起的唇角,以及挂在眼尾那点不大遮掩的恶劣。
“诸位为何写不出这般的文章,是因为不喜欢吗?”
到底底下还是有聪明些的脑子,只是藏在人群之中不肯露头,搅合般的喊了句:“可是任凭太傅这般才情也只是在世家官宦强权之中杀出,甚至未能高中状元,但那些庸才却只要凭借着父辈祖辈的荫蔽便可高中,与我等而言又谈何公平?”
沈瑞在心中夸赞了一句,若不是将江寻鹤一并扯下了水,他就还真以为这位是他安排的托儿了。
他方要说话,便听见后面传来衣料的磨蹭声,他只略一转头,便看见江寻鹤从椅子上起来,合手道:“虽不知是哪位学子所言,旁的江某不好多言,但只有一件事可以澄清。”
几千只眼睛顿时盯紧了他,身后的官员怕他临阵倒戈再坏事,前面的学子期盼他能说出些为天下学子谋福利的话来。
却只瞧见他一板一眼道:“江某探花之位并非因为家世,而是……”
他小小地停顿了下,似乎也是觉着后半句话实在有些难以启齿,但在同转头看过来的沈瑞对上目光的时候,还是勉强支撑道:“是因陛下所言‘非容貌昳丽者,不可探花’,多谢诸位慷慨之词,但此事仍需澄清,为人臣者,不可使君陷入无妄口舌之灾。”
原本还附和吵闹的街道立刻便安静了下来,瞧着这话的声势比春珰手中的铜锣还好用些。
无论是身后的官员还是前面的学识都在闻言的瞬间,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沉默之中。
沈瑞在心中悄悄替他们总结了句:好凡尔赛。
片刻后,大约是缓过来神,学子们原本义愤填膺地脸上顿时出现了一种欲骂又止的神情,满脸都写着:靠脸很了不起吗?
只有沈瑞瞧见了江寻鹤已经有些泛红的耳尖,再往下就对上了他的目光——就好像其实一直都在看着他,只等着他回看似的。
沈瑞唇角不自觉地浮现出一点笑意。
原本只觉着是个小金丝雀,而今才发觉原来是个喜欢开屏的小孔雀——没区别,都很喜欢。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江寻鹤说话的不似作假,难不成原书真就是胡扯一通?
家世是假的也就罢了,难道什么受了原主的打压,硬是从状元被撸到探花的事情也是假的?
那真相还真是满浅薄的。
沈瑞垂了垂眼,将心中的思绪收拢起来,眼下可不是叫他来掰扯这个的。
他转身看向底下的一众学子,微微一笑,大约是为了显出些莫名的亲和力,只可以眼中的恶劣暴露得实在是太彻底,现下瞧着就像是饿肚子骗鸡的小狐狸般。
“既然诸位不服气,那不如俩比一比,我倒是准备了活的和死的两种。”
他话一落下,后面的几个官员便将历任科举之中世家官宦的前几名和寒门前几名的文章都一并提了出来,顺势站到了沈瑞的右后方。
另一边更是些尚未考中的世家官宦子弟,站在了沈瑞的左后方。
“比死的,就将这些文章读一读,诸位来一并评个好坏。比活的,这不都是活人,当场比一比就是了。就是不知道你们想要比哪一个?”
好在这题并不难选,因着这次的科考舞弊,让大家对于历任科考结果都不大信服,生怕他们也是因着舞弊才考上的,此刻叫他们选,自然大都选了“活的”。
没一会儿,便派出了几个学问好的代表,穿过人群站到了最前面,他们身后不知多少目光和期许都黏在了他们的背上。
是以,即便心中忐忑,也还是挺直了脊背,坚定道:“我们选活的。”

学子中选出的几个代表都被扯上了高台, 上面摆着几张书案,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他们神情有些复杂地看了眼沈瑞,这纨绔好像早就料到了他们会怎么选一般。
沈瑞只当做没发觉, 懒散地抻了抻懒腰,有些漫不经心道:“题目怎么出,是我来、江太傅来, 还是你们指一个人出来?”
几个代表面面相觑, 又转头看了眼和他们对擂的世家子弟们,个个脊背挺直地跪坐着, 只垂眼看着桌案上的纸笔,好似对于他们怎么选半点都不担心一般。
为首的那个咬了咬牙看向了沈瑞:“你会和他们联手蒙骗我们吗?”
这话问得。
沈瑞忍住了笑,颇为诚恳道:“不会。”
那人还有些迟疑, 好像对于沈瑞实在是不大能相信一般。
沈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举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道:“汴朝人不骗汴朝人。”
为首的那人凝视了他许久, 最终还是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一回, 我也相信咱们陛下是不会弃我们于不顾的。”
他们这些文人学子从开始读书的那一天起就怀揣着要“读书报国”的志向,更何况而今的陛下也已经是个难得的明君了, 因而即便有不少别处的文人鼓吹说是景王多礼贤下士,他心中也没有动摇过——谋反那是贼子所为,绝不是他们这些个心怀大义之人应当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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