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凌一权察觉到了男人的异样,问。
“没有,我只是在想,要是多点中国元素……”这些设计虽然都很漂亮,但几乎都是国际化的现代风,其中夹杂着西方玄幻的元素。整个设计的概念虽然无论是场景还是服装都相当大气奢华,可却缺少了一些真正能震撼他的感觉:“呵呵……我只是按我个人的喜好随意说说而已,请不要在意,这些设计很棒,很让人期待。”
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
演唱会很早以前就开始策划了,很多东西都早已制作完成,风格也基本确认了,这个时候还因为个人喜好随意地发表意见未免太不合适。
顿了顿,白千严又道:“晚上还要工作到很晚吧?我给你做一些夜宵。”说完,白千严就拿着唱片出去了,而凌一权则将视线转向了桌面上的设计图。
原本假寐的肥狐狸一听到夜宵两个字就像过电一般猛地跳起来,咻的一声,朝白千严冲去,瞬间就死死咬住了对方的裤脚。
“小家伙,别闹,你要减肥了。”白千严站在走廊上,低头无奈的看着它。相处这两天下来,他也算是了解这只狐狸了,平常傲娇得像只公主,遇到吃的就像只公猪。
“嗷嗷!”
肥狐狸不满地哼哼,圆滚滚的眼睛坚定地直视他,而后竟将自己的屁屁压到了白千严的拖鞋面上,四肢并用地抱紧他的小腿。
白千严甩了甩腿,竟然甩不掉,最后不得不妥协地拖着肥狐狸一步步地挪向厨房。
十分钟后,白千严将一碗香气四溢的海鲜粥放到了凌一权的面前,而肥狐狸则满意的吃着它的肉排。
“那个……”
白千严看着乖乖吃夜宵的凌一权,犹豫了一会,有些踌躇地看着他道:“我的床,买了么?”
凌一权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安静的将粥一口口的喝完,又喝了一口茶,将嘴用纸巾擦干净后才缓缓地道:“订了。”
“嗯,那大概什么时候到?”
“两个月后。”
“……”
“意大利手工制作的,所以慢点。”似乎也察觉到了白千严的纠结,凌一权难得解释了一句。
“……”白千严沉默了片刻,尽量露出毫无破绽的微笑,道,“其实我可以睡书房的。”
凌一权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向了球狐狸,后者瞬间毛发倒竖,呲牙咧嘴地朝白千严低鸣着——显然除了客厅的沙发,书房的这张也是它的。
最后的结果,白千严依旧要跟凌一权睡一张床。
洗好了澡,白千严无言地看向了靠坐在床上看小说的白发青年。
凌一权的神态一如既往的沉静,淡粉色的唇微微抿着,半垂着的睫毛浓密而透明,就像一个漂亮的冰娃娃,笔直的长腿懒懒的交替搭着,全身上下只在腰间盖着雪白的被单。
一想到早上是在这个人怀里醒过来的,白千严就觉得心有点乱。
男人尽可能平静地走过去,刚保持着最大的距离在床的右边谨慎地躺下,青年就无声地合上了书本,毫无波澜的墨绿色双眼朝他看了过来。
他没有说话,漂亮的脸蛋在橘黄色的灯光下精致得有些虚幻,却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危险气息。
白千严紧张了,表面上却还是很平静,低声道:“要睡了么?”
白发青年点点头,将书本置于靛蓝色的床头柜上,关上了台灯。
顿时,幽暗的黑包裹了整个房间,除了落地窗那里微微透进来的银色月光,什么都看不真切。
白千严再度往床边挪了挪身子,心里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身边的青年忽然动了,只听到被单传来轻微的摩擦声,白千严还在疑惑,随即就感到一个人朝他身上俯压过来,一股独属于青年的淡淡冷香在鼻尖弥漫。
“怎……怎么了?”
白千严吓得整个人都僵了,尤其是青年那如丝绸般冰凉的皮肤碰触到他的时候。
“你睡相太差,不这样你会踢人。”黑暗中的青年淡淡回了一句,修长的手搂住白千严的腰将其往床中间拖了些,在确认自己能完全压制住男人后,才懒懒地将头部贴在了他的颈窝上,有些疲惫地合了眼。
“……”
白千严是不知道自己睡相的,更不知道自己在情绪不稳或者压力很大时,睡姿会差得极其奔放,昨天还将凌一权踹下床,腰侧现在都还是紫的。
“我还是睡书房吧,将小狐狸锁在外面就可以了。”白千严安静了片刻,声音有些沙哑的提议,随即就要起身。
“别吵……我很困。”伸手将他再度按到,青年因睡意而柔软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性感,其中却明显地夹杂着不悦的冷意,而后干脆将一只腿搁在了白千严的双腿间,让其再也无法动弹。
就算这样,你好歹穿件睡衣啊——白千严无语地望着天花板,几乎要流下海带泪了。
黑暗让人变得异常敏感,青年平静的呼吸在白千严的皮肤上轻轻吹拂着,如同羽毛一般,撩得白千严的血液一直狂奔着。
过了一会,白千严以为青年已经睡着了,青年却忽然幽幽的说了一句话,湿润的嘴唇还轻轻碰到了白千严的锁骨:“你心跳很快。”
“……”白千严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想着:这种情况加这个体温,这觉简直没办法睡了……
这天下午,凌一权在公司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会议要开,很可能晚上都无法回来,于是先让司机将白千严送回了家,让他记得给肥狐狸准备吃的。
而就在男人将一盘热腾腾的牛肉递给不断在地上翻滚要肉的狐狸,并打算回公司看看凌一权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你好,请问是白千严先生么?”来电的是一个声音甜美的女性。
“我是,请问你是?”
“很抱歉打扰您,我是赛斯特先生的助理栗沙,由于赛斯特的状态不太好,所以很希望您能到医院看望一下他。”
白千言皱了一下眉,他不算个迟钝的人,从凌一权的态度可以明显的看出,他不希望看到自己再跟赛斯特有什么接触,虽然原因他并不确定。
顿了一会,他才道:“很抱歉,我并没有时间。”
“他不吃任何东西,我真的很担心。”
“输着液,他死不了。”在某些方面,白千严可以说是一个相当冷漠的人,除了对凌一权。
“……”栗沙可能被白千严冷漠的态度弄得有些发懵,一下说不出话来,要知道以赛斯特这种男女通杀的魅力,还没有人如此直接的表示过排斥。但她依旧劝道:“我知道这样很麻烦你,但请看在他一个人在异国却经历这样的事情的份上,去医院看看他,哪怕就一次……”
白千严低头看了看正在啃肉的圆狐狸,刚想拒绝,却听电话那头又道:“我的车已经在楼下等您了,请您一定帮这个忙,拜托了。”
白千严沉默了片刻,走到窗户边看了一下,果然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停在那里,随后从车中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女性,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正是赛斯特的助理栗莎。而从那家医院开到这里,需要近两个小时的车程。
“……”
两小时后,白千严跟栗莎抵达了赛斯特所在的那家市人民医院,迎面而来的消毒水味让白千严无意识的皱了皱眉。
正在这时,栗莎接到了一个紧急电话,电话的那头要求她立刻赶回公司处理一些事情。最后栗莎只能很抱歉的让白千严自己去六楼的619病房看望赛斯特。
男人很快来到了特殊住院部的六楼,这里皆是单人的特级病房,每一间都配有24小时轮流看护的四个护士,而赛斯特的病房门口还守了两个穿黑西装的黑人保镖。
说明了来意,白千严很快被批准进入病房。
病房里很安静,可当看清楚里面的状况时,白千严却整个僵在了那里,无数凉意直往他的毛孔灌入。
只见洁白的病床上,身材高挑的赛斯特正安静的平躺在那里,脸上盖着一块毫无生气的白布……
“……”白千严僵硬地抿着唇,静静地看了片刻,忽然走过去一把扯掉赛斯特脸上的白布,瞬间一张俊美的脸蛋就出现在了眼前,睁着眼的。
“这样有意思么?”不悦的皱着眉,白千严沉声质问。
“你来啦?”脸色苍白的赛斯特惊喜的看着白千严,吃力地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根本办不到,只好有些无辜地回道:“光线太亮了,我睡不着……”
“你可以关灯。”
“这样的话,你不是会以为我已经休息了然后直接离开么?”说着,某名模的语气居然带上了些许的委屈,小心地扯了扯白千严的衣角,“我肚子好饿了……”
白千严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赛斯特的态度变化实在太大,他有些不能适应。而后才将带来的瘦肉粥拿出来用小碗装上:“只有粥。”
“是你做的吧?好香。”赛斯特闻了闻,似乎很高兴的说道,仿佛大型犬般尾巴都摇了起来。
“不,在路口随便买的。”白千严坐在床边一边随意地答道,一边帮他按下了床铺的升降按钮。除了白发的那只,他还没有那种空闲帮人煮吃的。
委屈地瞅着白千严,赛斯特没有说什么,似乎只要是白千严拿来的东西,他都无法拒绝的模样,所以低头老实地喝了起来,并发表评论:“好难吃。”
“喝光。”
“……你为什么不自己给我做吃的呢?”抿了抿唇,委屈地喝光了粥的赛斯特小声地问。
“我们不熟吧?”白千严莫名,被扣工资的事情,他还记恨着。
“一个人在医院,没有朋友,很压抑……”超模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如同被主人嫌弃的牧羊犬。而门外,一个拿着慰问品却被保镖们拒绝探视的异国美女很失望地走了,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十个了。
“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多亏了你出现,真的谢谢你……之前的冒犯,也很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都是小事情,不过,你说这些的时候,能别这样搂着人吗?”白千严面无表情地盯着腰间的某只大手,淡淡地道。
“别这样小气……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将头偎向白千严的颈窝,赛斯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已经被消毒水味折腾了许久的他仿佛瞬间得到放松般懒洋洋了起来,“就一下下……”
“我要回去了。”
“你才来了不到半个小时……再陪我说一会话。”
“你好烦。”
“明天我可以吃鳕鱼饭么?加辣的。”
“我没说要来。”
“不然牛肉咖喱饭也行,汤的话想要蘑菇炖汤那种。”
“……”
又被折腾了近二十分钟的白千严最后才头大如斗地从医院出来。
等他坐车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雪白的别墅在黑夜中显得更为冰冷,除了那从窗户透出的灯光。
权权已经回来了么?
带着这个想法,白千严莫名地紧张起来,很快就进了屋子,才一开门,就看到凌一权面无表情地站在玄关处盯着他。
“……你回来了?吃过了么?”心里微微一紧,白千严温和地问。
“去哪了?”
“……”白千严顿了顿,正想着怎么说,面若寒霜的凌一权却先一步失去耐心地将他按到了墙上,同时身子也欺压了上去,把男人困在了墙与他的臂弯之间。
白千严石化了,呆愣地看着凌一权低着头在自己耳边细细地闻着。
消毒水的味道。
“你去医院看他了。”低沉而肯定的语气,说完凌一权后退了一步,眼神冷得吓人。
“他那边不太舒服,所以我……”白千严心口一闷,试图解释什么,凌一权却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无声的压抑在这栋屋子里蔓延。
这一夜,两个人虽然仍旧睡在唯一的一张床上,却隔了很远。
而白千严,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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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清晨才下过阵雨的空气中吹拂着丝丝凉风,驱散着夏日的酷热。
刚过八点,凌一权便打电话叫来了司机载他出门,似乎有什么事情,但没有让白千严跟随,甚至连他准备的早餐都没有看一眼。
棉花球般滚圆的狐狸用小爪子哀怨地挠着门,低低哽咽着,想跟主人撒娇的它不明白,为什么最近主人都好冷淡,都不抱它摸它了。
而独自一个人留在家里的白千严则有些走神地擦着桌子,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在想。
虽然凌一权的性子本身就很冷,可他还是明显地感觉到了一种无法言语的疏远,这两天甚至不让他去公司,只允许他在家里呆着。
如果仅仅因为他去看望赛斯特而遭到厌恶,却又感觉不太对,似乎还有些其他的什么,却无从得知。
正当白千严用吸尘器打扫客厅的时候,门铃响了。关掉吸尘器的他有些疑惑地来到玄关,通过门边的显示器看到了前院大门外的画面。
只见一个长相甜美的少女正朝镜头招着手,阳光下的笑容有种不容亵渎的纯真。
白千严愣愣地看着,片刻后才默默按下了允许进入的按钮。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他却清楚地记下了女孩的样子,在那个宾馆的走廊外,凌一权的身边。
不一会儿,穿过庭院来到别墅大门前。
一身暖橙色长裙的女孩有些惊讶地看着为她开门的陌生男人,片刻后才微一躬身,微笑额首地问候道:“叔叔您好,我叫浅昕,是来找权的。”
“你好,我姓白,是他的助理,请进。”白千严微笑,让开身让女孩进入屋内。
“谢谢白叔叔。”女孩得体的笑了笑,金色的卷发侧编成一束,自然地搭在肩膀上,相当的俏丽。她并不怕生,很自然地在玄关处换了一双干净的白色拖鞋后才进到屋内,却没有见到想见的人,略微疑惑起来,“请问权他人呢?”
“他有事出去了,可能要晚点才回来。”白千严从冰箱里倒了一杯新鲜的果汁放在玻璃桌上给她,“芒果汁可以么?”
“可以的,谢谢。”浅昕微笑着,心里却渐渐地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她的记忆中,权几乎没有让别人在这间屋子里待过,更别说这个人还穿着一套家居便服,似乎是住在这里的样子,她有些无法接受。忽然,浅昕的视线凝固在白千严的脸上,过了半响才疑惑地道:“不好意思,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呢?总觉得您很面熟……”
白千严还没有说话,大厅的门开了,一身白衣的凌一权回来了,似乎有些疲惫。
“白白权!你去哪里了!!”下一刻,仿佛浑身都被粉色泡沫包裹住的少女朝凌一权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对方紧实的腰。
因为考试而被关在家里好些天的她早已被思念煎熬得不行,以至于过了好一会才从凌一权僵硬的身体反应想起对方并不喜欢别人如此亲近,即便是身为他女友的自己。
“啊,抱歉抱歉,我一下太激动了。”她歉意的放开手,有些脸红的看着他。心脏却因为窃喜而噗噗直跳,因为这一次,凌一权竟没有像以前那样马上推开她……
她一直都知道,凌一权因为小时候的某些经历,对他人的碰触有着相当程度的排斥和厌恶。
早期的时候,更是由于严重的自闭症而被带到国外深度治疗。可能因为她从小就跟凌一权一起长大,所以他对自己并没有那么排斥,但也亲近不到哪里去。可对于这个早已认定的人,她有足够的耐心,也有足够的自信让他慢慢接受自己,只接受自己。
而此刻,她似乎做到了一半……
已经没有比这个更让人高兴的事请了。
怀着些许不安,她鼓足勇气望着高自己大半个头的凌一权,小心翼翼地柔声道:“权,我可以……再抱你一下么?”趁这个机会,她想让对方再习惯自己的亲近一些。
凌一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暗沉的眼眸让人无法读懂里面的任何信息。
这仿佛默许的态度让浅昕微微有些羞涩,微微皱了皱翘挺的小鼻子,而后故作不在乎,却极为小心地再度伸手抱住了他——轻柔的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真的没有被推开——这个事实让她瞬间有些鼻子发酸,想着自己那么多年以来的努力似乎总算得到了回应,她忍不住将头埋入了对方的胸口,深深呼吸着此刻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气息。
白千严在大厅的另一边默默看着,淡色的唇瓣或许是因为光线的关系,竟透出一份惨白,而后他很自觉地回避了。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的时候,有一道淡淡的视线锁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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