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中的原因,白千严却是不知道的。
喝了一口咖啡,白千严靠在墙上,闭上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凌一权才离开,赛斯特也跟着赶回国,似乎家族的企业突然发生了什么很不好的变故,作为嫡系后背的赛斯特自然没有缺席的理由。
“等我回来!”赛斯特走的时候还给白千严发了条短信,内容有些奇怪,白千严看了一眼就删除了。
低头再看看手机里的被自己备注成“圈圈”的人,头像是一只很可爱但是没有表情的卡通狐狸,却从来没有动静,发过去的问候短信也一条没回。
暗叹了口气,白千严把一次性咖啡杯丢到垃圾桶,回去工作了。
虽然凌一权本人不在,但是他这个助理的工作却不少。
一个月过去了,凌一权依旧没有回来,也没有回复他任何信息。
他也曾试图给凌一权打电话,能接通,但从来不接听。
这种有着明显痕迹的漠视,让白千严很难受,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又一个月过去了。
白千严除了按时上班,偶尔也找机会回陈导演的剧组补一些戏。而凌一权则依旧留在美国的分公司。白千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自己写了辞职信交到了人事部经理那里。
他一直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整理好了东西,想了想,白千严还是决定打电话跟凌一权交代一声。但他刚按了两个号码,手机就响了,屏幕上出现了一只白色卡通狐狸的图标,姓名标注——圈圈。
白千严感到心脏在扑通地乱跳,手指有些发颤地按下了接听键:“喂?”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明早八点的飞机,美国。”对方那完美的声线即使是透过高科技通讯产品,从太平洋的另一边传来,还是有着相当的质感,但也一如既往的冰冷。
“美国?这……喂?喂?”白千严还没反应过来,凌一权那边就挂了电话。
怎么回事?
白千严还在发愣,身穿深蓝色西装的女秘书就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几个小本子:“白特助,这是你的护照跟一些相关的证件,飞机是明天早上八点十分起飞,抵达后会有人到机场接你。”
“不好意思,请问你知道凌董让我过去是做什么吗?”
“很抱歉,我并不知道。”
白千严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护照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十天前。”
白千严跟秘书道谢后,又沉思起来。
这样说来,今天凌一权的电话、安排的事情和他所递交的辞职信并没有任何联系……但他让自己去美国干什么呢?如果是发生在一个月前,他或许会开心,因为他是真的很想见到那孩子,哪怕只是单纯地看看那孩子也会觉得很满足。
可经过两个月的冷静后,他现在已经很清醒了,想事情已经不会往某些方向去了。
而事情也如白千严所预料,到了美国,他并没有见到凌一权本人,而是被人带到了一栋别墅里。别墅里除了两个外籍佣人,还有一只明显瘦了一圈的狐狸正毫无精神地趴在毛毯上。
“可能是水土不服的关系,到了这边后,它越吃越少,身体也越来越瘦。好几个兽医来也检查不出毛病,现在只靠大量的营养针跟一些流食维持体力。”
听着接待他的人解说,白千严渐渐皱起了眉头,朝正在假寐的球狐狸走去。
球狐狸的小鼻子动了动,似乎嗅到了自己熟悉的气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白千严正蹲在身边看着它,墨玉般的眼睛是它所熟悉的深沉跟专注。它先是呆呆的看了对反整整半分钟,而后突然跳了起来,小声地“嗷嗷”叫着直接扑到了白千严的怀里,看起来无比委屈。
“怎么了?那么委屈……”白千严虽然不怎么喜欢动物,可对这只小狐狸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不免也有些心疼——尤其当他的手碰到小东西那明显能摸出脊椎骨的背后。
“嗷,嗷嗷,呜……”小狐狸也不管白千严听得懂听不懂,窝在他怀里就开始吐槽着什么,小爪子还不时比划,粉粉的耳朵一颤一颤地直抖。
“打针很疼,对么?”白千严居然像是能听懂,摸了摸它的小屁股,后者乖乖地给他摸,然后猛点头,又委屈地嚷嚷了几声。
“如果一直不老实吃饭,还是要打针的。”白千严淡淡地道。球狐狸耳朵一垂,低头轻轻地“呜”了一声,又蹭了蹭白千严,居然想钻进他的衣服里。
于是,白千严试着给它煮了鹅肝粥——因为以球狐狸现在的健康状况来看,并不适合给它炖肉食,要先从清淡的粥开始。
球狐狸嗅了嗅,朝白千严“嗷嗷”了两声,居然低头老实地吃了起来,相当的乖,看的两个佣人跟接待的工作人员啧啧称奇——这小狐狸的胃口跟脾气都是极其刁钻的,突然这么老实,大家真是有点适应不能。
“真不可思议,它居然那么粘你。”看着吃饱喝足后窝在白千严怀里求摸肚子的球狐狸,年轻的男工作人员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它跟Boss以外的人亲近。”
白千严摸着小狐狸的圆肚皮,想了一会忽然问道:“凌董平常过来么?”
“Boss他很少过来,太忙了。”
难怪球狐狸瘦成这样,原来是因为寂寞。顿了顿,白千严又问:“他平常都在忙些什么?”
“这个不是我们能过问的了。”男接待员说着低头看了看表,“啊”了一声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它了。”
白千严点点头,这个就是他被叫来美国的原因。
唯一的原因。
接下来的几天,白千严不知道凌一权是真的很忙还是其他的原因,一直见不到人。而球狐狸则在他的喂养下,很快恢复了体力,也变得更加粘白千严了。
两天后,仍旧待在别墅里的白千严收到一个红色的信封。喜气的颜色让他一时间竟不敢拆开,但想想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当即直接撕开了看——里面并不是白千严以为的东西,而是一张演唱会的入场卷。
凌一权全球巡演的首场入场卷。
拿着这张精致的入场卷,白千严就这样站在门口发起了呆。他不知道凌一权到底什么意思,也不敢多想,却仍旧抱着球狐狸失眠了一夜。
到了演唱会当天,白千严很早就拿着票排队入场了。他的票位置相当不错,靠得很前面,能清楚地看到舞台上的每一个细节。
现场有八万观众,而在他的周围是一些各种肤色的年轻人。男女都有,他们的脸因为期待而发红,一边双眼发亮地盯着舞台,一边兴奋地跟同伴激烈地讨论着即将开始的演出。可惜白千严一句都听不懂,但是,他仍旧能感受到他们内心的激动跟狂热。
“帅哥,你也是中国人么?”这时,一个相当时髦、俏丽的黑发女孩拍了拍他,歪着头很好奇地问。
“是的。”白千严点了点头。
“真巧,我是上海的,特地赶过来。”女孩的笑容相当的甜,过了一会忽然很感兴趣地道,“你跟我们似乎不太一样耶!”
“嗯?”
“你能买到这个位置的票,应该是花了很多钱吧?但我从你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喜悦,就像漠不关心的人,你难道不期待这场演唱会吗?”
白千严愣了愣,漆黑如墨的双瞳闪过一抹复杂的暗芒,过了一会才微笑道:“不,我很期待。”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习惯性地将自己对那个人的所有感情,都深深地隐藏起来。
“真是个怪人呢……”女孩刚想要说什么,忽然间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
浓郁而神秘的黑色弥漫在演唱会场馆的每一个角落。
刚才还不时喊着凌一权名字的粉丝们仿佛得到什么指示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中央,兴奋得呼吸急促。
墨染的空中,渐渐浮现出一粒乳白色的光点,紧接着,所有人的上空都出现了无数如雪花般的光点。
这些光点结合了最新的镭射技术,仿佛有生命般渐渐朝舞台的中间聚集,直至舞台中央的白色光芒越来越密,越来越亮,最后竟渐渐凝聚成了一个修长的身影——身穿一袭雪色长袍的凌一权。
现场的粉丝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又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在黑暗中唯一的发光体,生怕惊扰了什么。
凌一权的头发变得很长,像冰雪瀑布一般顺滑地垂到地上。他抬脚自黑暗中缓缓地走出,洁白无瑕的素色下摆拖在身后,像云烟中的龙尾。一声轻轻的哼唱,如拨动的琴弦传出空灵的音色,散播到现场的每一个角落。
明明只是哼出单音,却仿佛在其中蕴含着无数层的音律,如同情人在耳边的叹息,透入心底的最深处。
他微微抬起头,如被神所眷顾的容颜有着一种沉静的美。随着他修长的双手缓缓张开,他嘴里的哼唱也渐渐婉转而悠长起来。
没有歌词,没有伴奏,只有喉咙深处最完美的旋律。
但被这样的声音所包围,浑身仿佛被这空灵的声音洗涤一般——从来没有听过凌一权现场演唱的白千严第一次发现,一个人的声音,仅仅就是声音,就能在几个呼吸间夺走你的魂魄,迷失你的意识。
就像那游弋在蔚蓝深海的人鱼……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只想安静地、用全部的感官去感受这一刻。
随着那声音的逐步高昂,凌一权身上的雪白长袍仿佛被血染般渐渐变成了红色。拖在地上、分为五大块的下摆隐隐浮现出五条龙的身影,而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立体,并随着凌一权的声音开始有节奏地舞动。
清越的哼唱忽然一顿,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般,下一刻,一声高昂到了极点的长啸忽然飙出,五条威武的东方神龙摇身一变,瞬间就化为了五条身形长达百米的巨龙冲向四周,那栩栩如生的姿态跟威严使得近距离抬头看的粉丝们再也控制不住地兴奋地尖叫起来,为这样震撼人心的东方神龙,为这不应该存在于人间的歌喉。
长发舞动,肉体无法束缚的皇者之魂随着狂啸至极的清啸倾泻而出,俘获了所有人的魂。
没有停顿,就在粉丝们还在为凌一权长得惊人的高音感叹的时候,他的尾音竟然悠然一转,第一首歌《龙魄》便自然而然地唱出了,每一个旋律都透过四周最完美的音响传遍现场的每一方空间。
没有人听过这首歌,可它的旋律就像天生烙印在灵魂深处一般,钩住了你全部的思绪,将你带入神秘而悠久的东方国度。
这是一首响彻在异国的中文歌曲。
白千严抿着唇,细长的眼眶有些湿红,他无法不为那个舞台中央的青年感到骄傲,也无法抑制全身的血液在疯狂的燃烧。
这一夜的纽约全球巡演首场,凌一权一共唱了十首歌,每一首都让现场的观众陷入不同程度的疯狂。白千严身边的那个上海女孩喊的嗓子都哑了,依旧不停地喊着那个人的名字,眼泪不断地因控制不住的激动而流出。
也是这一夜,白千严才真正见识到那个人身上的光芒。
同时,也真正意识到了那无法触及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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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之一,汇聚了世界上各种文化的纽约市之夜神秘而诱惑,绚丽的霓虹灯如同她最美丽的衣衫。她可以是放纵的——酒吧、酝酿灰色地带的暗巷,同样也能将自己高贵而富有文化底蕴的一面展出——百老汇大街两旁的歌剧院、停留在路边的人力车,以及一些酒吧内各种风格的音乐:摇滚、蓝调、爵士……
即使已到深夜,人们的生活却像是才刚刚开始——风味别致的特色餐馆门庭若市,大多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以及崇尚夜生活的人群。
不过第一次来到纽约的白千严,却没有想去体验的兴致。
凌晨三点,从演唱会现场回到家中的他,依旧独自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着眼假寐着。而球狐狸则斜躺在他的腿边,睡得四仰八叉。
门,忽然被钥匙轻轻打开了,雪白休闲西装的凌一权出现在门口,精致的脸上依旧是万年不见云烟的清淡,视线却瞬间就锁住了沙发上的白千严。
球狐狸的耳朵一颤,反应最快,立刻就跳了起来朝他扑去,汪汪的蓝色大眼委屈又娇憨,满满是对凌一权的思念。
凌一权弯腰摸了摸它的小肚子,很快便发现了它涨回去的体重。
白千严站在玄关前,浅浅微笑着:“你回来了。”
凌一权摸着球狐狸,没有抬头看他。
白千严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喉咙却有些发紧。他以为自己已能平静地面对这个人,可仅仅只是近距离地靠近一些,那些压抑的感情却仿佛瞬间膨胀开来,堵得发慌。
一大堆的话想对这个人说,但那些话在肚子里转了几圈,却被他克制地生生拧碎了,最后,他选了一个最普通的话题:“今天的演唱会,你很棒。”
他说得很诚恳,仿佛他等了一个晚上,仅仅只是为了对凌一权说这一句话。
凌一权摸着球狐狸的手微微一顿,却依旧没有抬头,过了好一会才低而含糊地“嗯”了一声,显得有些怪。
随后,也不等白千严说话,他站起身直接道:“我走了。”
然后在白千严惊讶的目光中速度很快地关上门就走了,自始自终都没有视线的交流。
白千严无言地看着关上的门,久久都没有动弹。
这个孩子,已经厌恶自己到连说话都不愿的地步了吗……
第二天,不知是凑巧还是其他原因,一个熟悉的客人上门了,白千严在看到对方的瞬间心脏仿佛被勒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将人领入屋内。
客人是一个相当漂亮的美丽女孩,金色的发丝有着阳光的质感,但她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尽管极力克制,依旧写满了满满的厌恶。
“你为什么还在他身边?”
这位客人正是凌一权的女友浅昕。
白千严还没说话,她紧接着又道:“你就不觉得羞耻么?难道非要一权最后发现了真相,亲自让你滚才舒服?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那些对他有奇怪念头的男人最后是什么下场,那绝对是你承受不住的代价,你怎么就不懂——”
“浅昕小姐。”白千严淡淡地打断她的话,双眼直视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道:“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来照顾小狐狸几天。”顿了顿,白千严淡色的唇角勾起一抹说不出什么意味地笑:“我会离开的,等它过几天稳定下来。”
浅昕看着他幽暗的双眼,莫名地有些紧张,半天才道:“你能自觉就好!”说完,刚想离开,突然觉得脚上一阵湿热,低头一看,一团如同毛球般滚圆的狐狸居然张开腿对她的脚撒尿!
“啊啊啊啊!!”浅昕尖叫着跳开,气得都快哭了,随后连忙冲到洗手间清理。十分钟后,她眼睛红红地走出来,看了得意的小狐狸一眼,终究没有对小动物撒气的习惯,所以直接就朝白千严怒骂道:“你真低级!教它这种事!”
球狐狸平常是什么样子的她当然知道!骄傲的像个公主不说,更洁癖得跟它的主人有的一拼——朝人撒尿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做的,除非有人恶意教它!
“抱歉。”白千严淡淡地道,没多说什么。
球狐狸的这个行为他也挺意外的,但他不想为此解释或者责备什么。
冷哼了一声,已经恢复了冷静的浅昕冷冷地看了白千严一眼,转身就走了。
“嗷——”球狐狸扭了扭小屁股,有些鄙夷地哼哼。
“淘气。”他忍不住笑了。
夕阳西下,温暖的橙色阳光仿若通透的琥珀般凝固了整片天地。
那是一片雪白的沙地,每一粒圆润的沙石都仿佛细小的珍珠。沙地上有一片神秘的树林,深蓝色的枝干蜿蜒而上,古朴的纹路以及粉蓝色的树叶影影灼灼相间着,就如同魔幻世界里的迷雾森林,不时有着乳白色的烟雾飘过。
在小树林的中央,有一颗特别高大的树——深蓝色的粗壮树干弯着,姿态优美而古韵。那上面坐着一位白发的青年,他赤着脚,血色长袍包裹着他修长而有力的身体。除了腰部上那条墨绿色的结绳,素白的一身就再也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干净得仿佛要融于天地之间。
青年在唱歌……
低沉而极富质感的声音如暖风融化冰雪般,一层层的不断铺开来,每一个音节都撩拨着你所有的思绪,仿若一字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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