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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三个怨种前夫(妤芋)


“柏砚,让它走。”姜冻冬说。
他看向身前的柏砚,面无表情,眼神阴郁。
这是六年以来,他们第一次见面。姜冻冬变了很多,柏砚却似乎什么都没变,他依旧是那副冷淡高傲的模样。长发下,苍白的脸,碧绿的眼,他和过去无数次一样静静地凝望着姜冻冬。
柏砚的追击枪瞄准了塞尔瑟的方向,“它不死,你会有大麻烦。”他说,“我们会有大麻烦。”
他说完,罔顾姜冻冬直指他的枪口,似乎就要扣动扳机。
姜冻冬的瞳孔紧缩,塞尔瑟尚未离开这柄追击枪的射程范围,他没有时间犹豫。
“嘭——”
枪响了。
是姜冻冬的枪。
子弹正中柏砚的胸口,红色的血喷涌而出,柏砚应声倒地。
过去军校里,无数次狙击练习中,只要姜冻冬的练习对象是柏砚,他端着枪的手便一定会抖。为此,他总被嘲笑,说他是娇妻,说他过于软弱。结课测试中,他给眼镜蒙了层黑布,不去看狙击位上的柏砚。可他还是打偏了,偏得离谱,跟人体描边似的,一枪都没命中。
总教练恨铁不成钢,骂他,说他迟早要被自己的心软害死。由于这科成绩不达标,姜冻冬被狙击指挥系刷了下来,转到爆炸系。
而现在,姜冻冬看着倒下的柏砚,红色的血泊正在缓慢地汇集。姜冻冬发现,原来他早就不再手抖,原来他已经可以做到稳稳地向柏砚开枪,原来他也能为了目标,为了塞尔瑟,为了一条人鱼,去杀死自己的丈夫。
他们共同背叛了他们的婚姻。这一刻,姜冻冬无比明晰。
“冬冬。”
姜冻冬绷着脸,拿起急救药物给柏砚止血时,柏砚却伸手阻止了他,他抓住姜冻冬垂下来的头发,“搜寻军已经包围了这儿。把我的配枪放在我手里。”
柏砚平静地告诉姜冻冬,“我会打穿你的肺叶。”
姜冻冬望向柏砚,那双碧绿的眼中,依旧空无一物,如死般澄澈。
水族箱里的水灌满了,桌上的烧烤也都被吃了个干净,娇嫩的梧桐花簌簌落下,一些落在水面,一些落在土地。
“好了,故事讲完了。”
六十八岁的姜冻冬笑眯眯地说。
姚乐菜久久没有回过神。他望着自己叔叔苍老的面庞,想说点儿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姜冻冬从背后拿出垃圾袋,依次将桌上的垃圾都收拾进去。姚乐菜赶紧站起来帮忙,可姜冻冬拍开他的手,摇了摇头,“你这算是又通宵了一天。该去补补觉了,小菜。”
姚乐菜只好去重新洗簌一番,把身上的烧烤味洗干净,准备再次回窝睡觉。
回房间的路上,梧桐树下的垃圾已经被家政机器人清理了干净,姚乐菜发现他的叔叔并没有去休息,而是背着手,往门口走。
“叔叔,你去哪儿?”姚乐菜上前询问。
恰在此时,天空放亮,朝阳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朦胧的光线依此从梧桐树的间隙里渗下,落在注满了水的水族箱,玻璃器皿折射着耀眼的光芒。
天亮了。
“我去花鸟市场,赶个早趟儿,”姜冻冬回头,他沐浴着朝阳,笑着向姚乐菜挥挥手,“看看有没有卖那种能一边仰泳,一边鼓掌的鱼。”

入夏了,正是吃鳝鱼的好时间。
我在花鸟市场转悠了两圈,会仰泳鼓掌的观赏鱼没找到,正肥美滑腻的鳝鱼倒是称了几斤。
我小时候,还和父母一块儿住乡下老家的时候,一旦立春,我和我爸妈就经常一块儿到田里抓黄鳝。那种田里的黄鳝从小吃庄稼苗苗长大,只有大指拇粗,肉又嫩又鲜,好吃得不行。和他们度过的最后一个夏日里,每天晚上我们家都要吃黄鳝。
遇到裴可之以前,我唯一会做的菜就是青笋炒黄鳝。步骤简单,先拍碎姜蒜,起锅烧油,爆炒辣椒姜蒜,再倒入焯过油的黄鳝段,放切段的青笋。锅盖一合一开便好了。
姚乐菜睡醒时,我正好出锅。他还迷迷糊糊的,闻着辣味被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菜,去洗脸,吃饭了!”我招呼了声他。
他洗簌好,进厨房来帮我端菜,“叔叔,你没休息吗?”
我一边脱围裙,一边回他,“等会儿吃了饭我就午休。”
姚乐菜比柏砚那个臭小子好多了。尽管也有自己的讲究,但他从不对我这个老人家的生活习惯发表意见。见到冰箱里我忘吃的蔬菜了,他只是默默拿出来扔掉,换上他才买的新鲜菜。偶尔我冻进去的剩菜剩饭,他会贴一个标签,上面写着最晚的食用日期。姚乐菜的体贴通常悄无声息,和他这个人一样温和。
我和姚乐菜,一人捧着一个饭碗,坐在梧桐树下吃饭,黄鳝软糯,青笋脆口,又鲜又辣又清爽。配的是番茄炒蛋,咸甜味正好中和了麻辣的痛。
姚乐菜抬头看了眼水族箱,两条鲤鱼正缓缓游过,红色的大尾巴在水里甩来甩去,他好奇地问,“叔叔,它们就是可以一边仰泳一边鼓掌的鱼吗?”
我吐出颗青花椒,摇摇头,“不是,普通的观赏鱼而已,”我说,“但是老板和我说它们能仰泳,偶尔还能仰卧起坐。”
“……仰卧起坐?”
“喏,就像现在这样。”我指了指水族箱,那里面两只鲤鱼正腹部朝上,慢悠悠地飘在水里,“等会儿它们又会翻过来。”
姚乐菜欲言又止,他放下碗筷,走进了水族箱,仔细观察后告诉我,“叔叔,这不是仰卧起坐,是要死了。”
我也站到水族箱面前,我和姚乐菜注视着两条金鱼翻着肚皮上下起伏,鱼鳍从缓慢翕动到彻底没了反应,眼珠子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想到从买来它们到现在不过几个小时就嗝屁了,我不禁热泪盈眶,悲从中来,“鲤鱼能吃吗?”
姚乐菜默了半晌,“吃点好的吧,叔叔。”
最终,这两只倒霉鲤鱼喂给了搁厨房放盆里养着的黄鳝。也算是物尽其用。
吃了午饭,姚乐菜准备继续温习功课。
好在这样勤奋的行为被我及时制止,“再休息一天吧,昨晚你才通了宵。”
姚乐菜显得很迟疑,“但是叔叔,今年秋天就要第一次统考了。”
“对啊,”我点头,“还有整整五个月呢!”
“叔叔,这次考试失败的话,我就要二十三岁了。”姚乐菜重重地念了‘二十三岁’。
这搞得我很懵逼,“……二十三岁怎么了?”
我狐疑地盯着他,忽然我想通了——我大惊失色,双手紧抓住我侄儿的肩膀,猛烈前后摇晃我的大侄子,“难道你小子就准备活到二十四岁?不要啊!好歹给我活到春节要给我包老年人红包的年龄啊,臭小子!”
小菜被我摇得头晕目眩,他挣扎着挥手,“……当然不是……”
我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倍感不妙,我警惕地瞅着他,“那你准备二十四岁就去谈恋爱?继续做恋爱脑?”
“怎么可能啊!”姚乐菜扶着发昏的额头,斩钉截铁地告诉我,“永远不可能的,叔叔!”
他坚决的态度并未彻底打消我的疑虑,我惶惶不安,不由得想到了最糟糕的结果,“难道你准备二十四岁去做男同?”
我看了看面前青葱貌美的好大侄,叹了口气,想不到我们叔侄二人竟都是男同!
思及此,多说无益,我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地劝诫他,“小菜,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对男人上瘾了。叔叔我啊,还是劝你能戒就戒了吧。早戒早萎,幸福一生。”
“……叔叔!”姚乐菜哭笑不得地摆手,“叔叔,我喜欢omega。”
这话中听,我拍拍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
可是,想到曾经柏莱说的姚乐菜也是不错的结婚对象,我还是不忘嘱咐姚乐菜,“你别做男同就好。但你要是做了男同也没关系,就是千万别和你柏哥结婚。要是必须得结婚也行,就是千万别邀请我去参加。要是一定得邀请我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千万别让我上台发言。好吗,小菜?你叔叔我还想多活几年,骗骗养老金。”
“不会的,叔叔。以我的尊严和生命向你发誓。”姚乐菜面无表情地对我说,“这种情况永远都不会发生。”
我捂着心口,心有戚戚地点头,勉强相信了姚乐菜。
回归正题,我继续问他,“好了,所以你二十四岁到底怎么了?”
姚乐菜叹了口气,“现在军校新生普遍都是十六七岁,最大的也不会超过二十。要是还没有考上去,我就超龄太多了。”
“你太焦虑了,小菜。”我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又不是活到二十四岁就嘎了,只要没死,你就有无数种可能。”
姚乐菜顶着一头乱毛,摇摇头,“叔叔,你不懂。”
我心想,我有啥不懂的。从过去到现在,鸡飞狗跳的生活各式各样,优秀体面的人生模版却从没变过:
十六岁完成基础教育;十七岁考入某个好学院;用五年的时间以一个优异的等级毕业,接着在家里人的扶持下进入权利体系或者利益集团;工作到三十岁左右,娶一个妻子,十年的时间里孕育1-2个孩子……
人类天生就是具有竞争性的物种。和别人竞争,和自己竞争,和抽象的时间与生命竞争,仿佛从出生到死亡,总有一条鞭子鞭挞着他,催促着他。‘如果做不到,我的人生就毁了。’、‘如果达不到,我的阶级就跌落了’……诸如此类的想法,数不胜数。
恐惧和爱作为宇宙中唯二的两种能量,人类总是被恐惧驱使,却鲜少将爱视作原动力。
我瞅着心烦意乱的姚乐菜,“你在急什么呢?你叔叔我当初念军校时,确实才十六岁,算得上是年龄最小的一批。但我考入最高学府念文凭时是四十一岁,正式成为星际社工时我已经五十二岁了。基本上,我比周围的人大了二十多岁。你五十多岁,或者七八十岁考上军校,也很好啊。”
姚乐菜低下头,又是那副死认理的样子,“那叔叔你会对我失望的吧。我不想辜负你的期待。”
“老实说,我确实会有点儿失落,”我两只手掐着这小子的腮帮子,把他的俊秀小脸扯成大面饼子,“但是我更多的是觉得,这是你的人生。”
我无奈地赏给这个死脑筋的小鬼一个脑瓜崩,“我是你叔叔诶!我又不是资本家,我对你这些年的帮助又不是投资。你从来都有反悔、暂停,告诉我说,‘叔叔,我想换个方式生活,去追求别的东西。’的权利。哪怕你要当恋爱脑——只要你认为这是对的,那也行。”
初夏午后的庭院里,光线明丽,暑气初生,满院都是淡黄色的光斑,姚乐菜和姜冻冬坐在木制的长廊上,吃痛地捂着额头,他的脸颊绯红,是刚才他的叔叔揪的。
“好了,别在这儿坐着了,我带你去兜风!”姜冻冬说。
姜冻冬推出一辆前面是轮椅,后面是自行车的神奇小车,“当当当当!老年人必备的敞篷跑车,”姜冻冬兴奋地对侄儿炫耀,“是不是很时尚!”
这辆小车本来当初是姜冻冬买来载莫亚蒂那个贱人的。但越用,姜冻冬就越顺手。每次去菜市场买了菜,都能放前面的椅子上。人多车多的时候,还能走人力车专用道,在别人火急火燎地拥堵时,蹬上脚踏板,顺滑得一批。
姚乐菜看叔叔向他演示他如何从人群中杀出重围的得意的样子,他有点儿想笑,但脸还痛着,笑不太出来。于是,他只能点头,说确实很时尚。
就这样,姚乐菜很自觉地骑上自行车,载着坐到轮椅的叔叔去兜风。
他们骑向无人区,驶过被小山环抱的原野,两边的土地上绿草茵茵,显出步入夏日的墨绿,一些不知名的小花混迹其中。骑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乳白的河横亘在他们面前,河谷上生长着许多枝桠优美的水曲柳,沿阶草铺满了整块斜坡。
姜冻冬告诉姚乐菜说,这条河是多夫河,以前的人认为喝了这条河的河水能多几个漂亮丈夫。河流会向南流去,直到淌到南部开阔的平原。
夏日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姚乐菜略长的头发纷纷倒向脑后,露出他光洁的额头。脸颊已经不痛了,微微发烫,他看向前面,前面的姜冻冬正啃着酸辣鸡爪,轮椅扶手上还放着喝了一半的饮料,好不惬意。姜冻冬吧唧吧唧地吃着,吃完了不忘吸溜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姚乐菜又想笑了。和他叔叔待在一起,他就总是想笑。有时候,姚乐菜觉得他的叔叔是个小孩子,有时候,他又觉得他的叔叔再可靠不过。
慢慢的,骑了差不多快一小时,道路两边的灌木植逐渐消失,被白色的沙堤取代。姜冻冬说停下让他歇歇,他们将小车撇到一旁,坐到沙地上。
姜冻冬从小车的储物箱里拿出个风筝,这是他以前做的,拿竹条撇的框架,糊了层白纸。“你七岁的时候,我给你做过风筝。你不小心撒手,让风筝飞跑了,伤心了好久。”
他把风筝递给姚乐菜,“当时我做完本来想着寄给你的,结果我临时调岗太忙了,给忘了,这一下就耽误好十几年了。”他说,“不过现在也不算晚,给你正好。”
姚乐菜愣愣地看着手里菱形的风筝。时隔十五年,他早忘记了这回事,也忘记当初让风筝从手中飞走的难过。但他的叔叔还帮他记着。
举起、奔跑、投掷,姚乐菜失败了两次,一次是预留的风筝线太长,绊住了;一次是跑慢了,没起得来。第三次,姚乐菜再次退到沙地的边缘,他沿着前两次的脚印,再度举起、奔跑、投掷——
乘着一股吹来的西风,风筝跌跌撞撞地在半空出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它飞了起来。
姚乐菜摇着转轮,一点点放长透明的线,等它能够平稳地在天空中时,再锁住转轮,固定线长。
“叔叔,我放起来了!”姚乐菜转过头对姜冻冬说,他的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兴奋,如同孩提时代第一次独立拼起了积木。
姜冻冬笑眯眯地点头,“做得不错,小菜。”
姚乐菜仰起头,湛蓝的天幕里没有白云,没有飞鸟,纯白的风筝是唯一的主角。他的视线随着风筝在气流中浮动,脚下粗粝的白沙提醒着他大地的纹理,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的心奇妙地归于平静。
姚乐菜低下头,现在,他终于能冷静地正视他一度否认的焦虑。
姚乐菜握着手中的转轮,他走向不远处树下的姜冻冬,盘腿在老人的身边坐下。姜冻冬正喝着茶,笑着问他感觉怎么样?姚乐菜说很好,他询问他,“叔叔,为什么你总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姚乐菜说,“你能在最关键的时间做出正确的选择,好像从来都没有迷茫的时候。”
姜冻冬惊讶地望着他,似乎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又不是超人。我也迷茫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小菜。”
在侄子不相信的眼神中,姜冻冬摸了摸鼻子,也不避讳,“我退役过后,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家庭主妇。我什么都做不了,以前的梦想都成了空谈,雄心壮志也都变成了口号。我不想见到任何曾经认识的人,我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过去与现在的落差。我一度想放弃我自己。随波逐流,像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omega那样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直到我的第二段婚姻结束,我才重新振作起来。”他说,“那时多亏了你莫叔叔给我辅导功课,帮我考上星际社工。”
姚乐菜安静地听着,他垂下眼,片刻,又重新看向自己的叔叔,“那是什么让你振作起来?”
“梦想?执念?信念?貌似都不是,”姜冻冬想了想,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略带些尴尬地游移了下视线,“这么讲很自恋啦。一定要说的话,是我始终相信我是一个伟大的人吧?”
他笑着说,“其实接受平凡就和死去一样简单。难的是你要一直相信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难的是你要一直相信,你有独一无二的价值,你对这个世界很重要。”
姚乐菜若有所思。他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又模模糊糊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再次看向天空中的风筝。突然,他鬼使神差地解开了转轮的锁扣。他松开手,原本牢牢绑在木制轴心的线开始唰唰唰地转动,没了束缚,风筝越飞越高,轴上的线越来越少。
到了线的最后一股,姚乐菜依旧迟迟没有扣锁。
“哎呀,又飞走了啊!”姜冻冬说。
如同童年时的那个风筝,洁白的风筝再次从姚乐菜的手中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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