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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月成双(蕴藉)


他们是不是误会自己和代虑的关系了……
吴千殊瞬间冷静下来,对城山墨的提议极其排斥:“若是沙利叶有问题,我又意志不坚定,那就是叛国!你此举是要置我于不仁不义之地。”
城山墨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反应吓得端咖啡的手一哆嗦,赶忙四下看看,不知道找到什么后,一时咖啡也喝不下去了,赶忙低声解释:“底线当然是要守住的,西方方面我们已经查了,代虑本身我们也验证了,没问题我们才会让他在东方留下来。只要大方向不会行差踏错,旁的还是说开为好,乱世纷争,事实无常,眼一闭,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你看……”城山墨一顿,有些悲戚,“你看我哥和堇哥,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和堇哥相处这些年也察觉到一些,无非就是沟通不到位,在我哥身死后留下了遗憾。”
“我和他,与大城和眼镜是不一样的。”不知道为什么,吴千殊有自信,无论发生什么,代虑不会拿自己来为他个人的野心殉道,但相对应的,身处不同阵营,也永远不会发展到那样亲密无间的地步。
“哎!?”城山墨望着一个起身结账的人,有些出乎意料,想出声叫他,但没来得及。
吴千殊微愣,循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发现一个操着标准英伦腔的男人结完账头也不会的推门离开,衣领与脑后发梢交叠处若隐若现的是熟悉的触目惊心的魔法刻印。
代虑?什么时候!
“你?”吴千殊指指那个已经消失的背影,有些不敢想象城山墨究竟筹划了多少。从代虑出现开始,所有人都风声鹤唳,所作所为都瞒着自己,甚至自作主张。眼下,本以为是朋友消闲,没想到还有个别人在暗中偷听,而自己的友人甚至参与其中,一时觉得十分冒犯,怒火中烧。
“我我……他……他也是难以脱身,就托我寻个地方,撮合你们见面,没想到……”城山墨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作为主谋的代虑突然甩手离席,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吴千殊嘴抿成一条缝,沉默许久才慢慢冷静下来。想着城山墨也是未经人事,而且城水碧与第五堇的悲剧落场更是给他不小的创伤,此番不过是受人之托,所以顶多好心办坏事——吴千殊如是自我安抚。
“他若是连面对我的能力都没有,那我们也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了。”吴千殊愤然起身,“我先回总部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对代虑情根深种,好像非他不可,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寻死觅活。
他是什么独一无二、有市无价的珍宝吗?

回到总部的吴千殊越想越气。
身边的人对代虑要么讳莫如深,要么是极力配合,可他们不是应该站在自己这一边?为什么会围绕代虑出发。而风暴核心的代虑完全不上心,好像和他完全没有多大关系。
郁闷一时无法排解,吴千殊从抽屉抽了张白纸,信手写了封调职申请。他直接去滇南,远离中原,一来可以自证清白,二来表明自己与代虑绝不会有所苟且。
很快,吴千殊煞笔,低头吹干纸上的墨,门外突然响起骚动。很快,一个满头大汗的同僚推门进来。
“乌二哥,一个自称代虑的人……”
话音未落,代虑已经沉着脸站在门口。
吴千殊不耐烦地撇撇嘴,但又不好当着同僚的面,对代虑破口大骂,只能耐着性子示意同僚“无妨,你们忙,我自己处理。”
得到许可的代虑,瞥了一眼拦着自己的清世司所属,径直走进房间,等着吴千殊打发掉无关人等。
吴千殊堆笑送走同僚,冷脸关上门,回身就看到代虑聚精会神地看着桌子上的申请,脸色越发不善。
“你要去滇南?”代虑厉声反问。
“我留在秦地,于你于我都没有好处……”吴千殊也不怯场,硬是噎回去。
原本还气焰汹涌的代虑被简单的一句话扑灭所有志气:“我不远千里破除万难重回东方,你就只是觉得没有好处?”
“啊,说来是呢,倒是我忘了。”吴千殊冷笑,揶揄道,“加百列重托,你心心念念,想来此行无非也是为了你们上帝的利益。”
“你这样想?”代虑皱眉,扬声质问。
吴千殊耸肩,不以为意:“不对吗?”
“我的心意……”
“心意?是用来保存刀片的十字架还是被你收回去的铁圈!”吴千殊抬手打断代虑逐渐失控的表达,“十几年前离别之际我的话不是玩笑,我是认真的。”
你没有背叛东方,也没有投效西方。
这挺好的。
代虑满脸不甘,身体骤然移动,惊得吴千殊下意识后退,但代虑没有因为他的不舒服而停下逼近的脚步:“就不能有那么一刻,只是你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吴千殊嗤笑,只觉得他这话极为幼稚。
代虑双手握住吴千殊的肩膀,猛地将他向后一推。吴千殊只觉得身周景物迅速转换,身体又被后推,重心不稳,直接后仰倒地,但并没有摔疼,而是跌进了一堆稻草中,一具未完成的棺材横在一旁,洒满地的纸钱因二人带起的气流被重新卷起,在空中打转。
仅仅通过这一角的布置,吴千殊已经意识到所处的场所——他在沪港的寿材铺:安寿堂。
吴千殊慌忙撑着胳膊要坐起来,但对方已经俯身压了过来。
“沙利叶!”吴千殊脸涨的通红,失措地低吼,他抬起一只手想推开身上的人,但还没用力就被“吧嗒吧嗒”滴在脸上的眼泪击溃……吴千殊胳膊撑着身体,进退两难,看着红着眼,眼泪止不住涌出来的代虑,还没骂出口的脏话都让他有些愧疚。
“我们最初,是只有你我的。”代虑带着哭腔,垂头用额头抵住企图别开脸的吴千殊。
“最初?是指我的处心积虑,还是你的步步为营。”吴千殊的呼吸因为对方近在咫尺而受到影响变得紊乱,脸上的滚烫随着猛跳的心脏输送到全身各处。真是越来越被动。
“如此,未尝不是势均力敌。”代虑在吴千殊额头上轻轻留下一个吻,但手却逾矩得向后腰方向探去。
吴千殊被他冰凉的指尖激得眼瞳颤了颤,下意识反抗,但反被禁锢,手腕被攥得生疼,眼看代虑越发失控,而自己又毫无还击之力,热潮带些绝望逼得眼泪夺眶而出,模糊掉带些祈求意味的目光,颤声反问:“你非要于此处折辱我?”
哽咽的声音方落,代虑直接僵住,眼里的疯狂瞬间褪去,方才策略性的鳄鱼眼泪也干涸在眼眶,他有些慌乱地擦掉吴千殊眼角止不住涌出的眼泪……
何以用到“折辱”二字。
“对不起……”代虑紧紧拥住开始抽噎的吴千殊,不再动作。
吴千殊惶恐地推开放松警惕的代虑,手脚并用,狼狈地迅速向后缩退。目光慌乱地投向四方,但目之所及是翻飞的床帐,自己坐的位置变成了完全不同于稻草质感的软床上。虽然看不清帐外的情形,但通过床头的制式可以判断周围的装饰是西式的。
他把自己带到了哪里?!
未知带来的恐惧带来的冷汗刺激起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他几乎下意识地召唤出骨刺,尖端直直抵在代虑因为微扬下巴而暴露出来的喉结上。
“你就那么抗拒我……”代虑眉眼低垂,是掩饰不住的强烈失落。
吴千殊眉头紧锁,复杂的情绪如同骤起的风浪,重重覆灭方才的恐惧,不忍与心痛盈满胸腔,手腕侧甩,在他的颈侧留下淡淡的血线,像是一条分界线隔断刺眼的魔法纹路。
“我要回去!”
代虑一手轻轻接住吴千殊收起骨刺自然下垂的手臂,但不再像先前那样无礼,下滑握住吴千殊的四只手指,另一只手不知是什么时候捏着一枚戒指,双眼盯着吴千殊的中指和无名指,犹豫片刻,只是将戒指推上中指,末了,一条腿跪在床上,另一条腿站住撑在床边,极尽虔诚的握着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留了一个礼节般的轻吻。
“愿吾主赐福于你。”
“礼物过于简陋是我的失礼,没有及时解释是我的疏忽。”
“前些时日咖啡店的离席是因为我察觉到萨麦尔的气息,我拿不准他的目的不得不不告而别。”
“我自混沌而来,看过无数死亡,引渡无数魂灵,却从未思虑过我自己的末路。若是我的归宿是你,想来也是我的幸运。”
吴千殊被他突如其来的剖白惊得无法反应,待代虑话音方落,手臂传来巨大的拉力——吴千殊被拉起来,与此同时,身周的环境迅速变换。
“不过你和城山墨的话……你是对的,毕竟我不会像第五堇那样……”
多次的眩晕让吴千殊觉得代虑的话模糊不清,同时身体不受控制的要软倒,好在有人搀住自己,并贴心的推开纠缠不休的代虑。
“你对他做什么了!”搀住吴千殊的人只是看了一眼吴千殊的状态,就怒气冲冲地掏出一柄匕首,狠狠掷向代虑,刀尖直逼心脏,但被代虑轻而易举地挡开了。
“眼镜!”吴千殊有气无力地拦住还要动作的第五堇,然后摆手让代虑赶紧滚。
第五堇紧张地看着满脸泪痕的吴千殊,有些拿不准能不能就这样放代虑离开。
待代虑的身影消失,吴千殊才长出一口气,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你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医生……”第五堇有些紧张地询问,然后没有半点嫌弃,直接拿袖口给吴千殊尚未干涸的泪渍擦干净。
“我又不是人,看什么医生。”吴千殊拍拍第五堇的手臂,算是答谢他的衣袖,失笑。
“可……这种事……”第五堇给他整整有些凌乱的衣领,担心道
吴千殊耳根一红,恼怒地打了第五堇一巴掌:“你在想什么!”
听了他的话,第五堇才长出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冷静下来,起身扶起吴千殊,开了一张传送符,准备换个地方,嘴上忍不住念叨:“那个洋鬼子还看不起我,还‘不像第五堇’,我有什么不好。”
吴千殊赶紧压住第五堇开符的手:“别再传送了,今天太多次了,我真的要吐了。”然后顺理成章地跳过第五堇的话题,自己另起了话头,“你怎么找过来的。”
“小城说你气势汹汹地离开了沪港,怕你想不开,他又走不开,我正好回总部一趟,所以来看看,没想到,一推门屋内空空,下一秒你俩就纠缠着出现了。”第五堇上下打量着吴千殊,唯恐自己忽略了什么他走极端的细节。
“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和他清清白白,我们也没有你们想的那样情根深种。”吴千殊甩开第五堇的搀扶,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将写好的调职申请撕个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啊是是是。”第五堇从善如流,但语气中满是敷衍,“我也觉得城山墨小题大做。”
吴千殊狠狠地挖了他一眼,也懒得再和他废话:“你忙去吧。我还有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
但是很快,无需吴千殊自己申请,便被派往滇南。
由于大和国对东境的封锁,使得西方同盟的援助越发难以抵达东方核心,不得已,双方在西境区域开辟了一条空中战线,用以物资输送。为防止潜入核心的和族非人族奸细从中破坏,清世司决定派人手前往滇南援助,而经验丰富、手上又没有不可移交任务的吴千殊无疑是最好的人手。
“这条航线是人族开辟的,那些大和鬼子敢让非人族插手?”城山墨忿忿。
“只要不是直接干预,纵使天界犹在,也没法多说什么……毕竟核心人多,林子大了,无可避免,汉奸也不少。”辛攸无奈。
“所以,非人族奸细,见到一个,杀一个。”吴千殊只得出这个结论。
辛攸不置可否,有些事说得太直白就不好了:“你先去探查一下,若是情况不容乐观,回头让执行部去帮你。另外,此次涉及西方,你带上代虑,方便交涉。”
“他身份敏感,还是把他留在眼皮子底下比较安全,萨麦尔不是也过来了,让他同行吧。”吴千殊脸色不善,不明白自家司主为什么也和城山墨之流一样幼稚。
“代虑主动来找我,我以为是你早有安排。既然如此,那乌大你去和萨麦尔交涉一下。”辛攸大义凛然,没有半分徇私的感觉,他好像完全没有旁的意思。
吴千殊微僵,瞬间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愧疚,有些尴尬地应是。

前往滇南的那天,身着风衣的萨麦尔提着箱子出现在秦地。
这方面,大哥还挺很上心的。吴千殊抱着胳膊站在队伍的中心,冷眼望着跟着吴余文向这边走来的萨麦尔,忍不住腹诽。
“到了滇南别忘了来信。”吴余文上下打量有些阴郁的吴千殊,很明显感觉到他心情不大好。
吴千殊拎起脚边的箱子,搪塞:“放心吧,打不过我还不会跑?”
“最好是。”吴余文垂眼,看着吴千殊拎箱子一侧的手腕上垂下来的由链子串起来的十字架和素戒,意识到什么,没忍住叹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敛眸退到一旁去。
吴千殊单手掐诀,开了个传送符。
他们要先到江城,与宁城政|权的人族负责人汇合,一同前往滇南。
火车上,吴千殊站在车尾,撑在栏杆上,看着不断后退的遍地疮痍,有些失神,手里捏着一根人族递过来的香烟,烟尾的火星随着风吹过,忽闪忽闪。他本来还想尝试,但抽几口觉得有些接受不了,也就放弃了。
“叮——”
腕间垂下的十字架链条和栏杆碰撞发出一声脆响,即使在火车行进的巨大噪音下,他也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当下正好无聊,他用另一只手捏起代虑后来又送了一次的……嗯……戒指。
这次确实更像那么一回事。表面是一层细腻精致的银制镂空雕花,被包裹在内部的戒指主体是闪着红光的宝石。看透光率,像是红宝石,但是细看又不像,这块颜色要更血腥一些。
“他那块贤者之石原来是送你了。”萨麦尔操着一口撇脚的中文突然出现在吴千殊的身旁。
吴千殊被吓了一激灵,尴尬之下,他下意识又抽了一口手里的烟,不出意外又被呛得脸红脖子粗。
“你别激动。”萨麦尔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没有恶意,俯身,也撑在横杆上,“他那块不小,戒指应该不止一枚。”
“怎么,你也想要。”吴千殊被呛得有些差点被背过气去,但秉承着不能让同僚的话落地上的原则,他还是在咳嗽的间隙回了一句。
萨麦尔一愣,有些拿不准他这话的深意,沉默片刻还是决定解释一下:“Lilith,你听Sariel提过吧。”
莉莉丝?吴千殊脑子过了过,觉得耳熟,就点点头。
“她是我的妻子。”萨麦尔一脸认真地解释,唯恐吴千殊误会些什么。
这次轮到吴千殊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茫然地打量了一下萨麦尔,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他自己的私事。虽然不解,但是这事也不好问,只能换了个话题:“贤者之石是什么宝石。”
“不是宝石,准确说应该是金属。”萨麦尔似乎没料到吴千殊不知道贤者之石,因为他听说,安士白的那块贤者之石几乎都用来对付吴千殊了,“人类主要用来制作炼金弹头。”
炼金弹头?!吴千殊直接怔住,这东西他熟。
吴千殊看看萨麦尔,又看看手里的戒指,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当初我们在地狱尽头的岩浆边缘发现好几块,比人为炼制的要纯粹的多,我们几个高阶天使都分了一点。不过能凿出这么完美的圆环状的,应该是属于Sariel的那块。”
看着手里的戒指,所以,代虑把能用来弑神的贤者之石,当成普通宝石,磨了个戒指,铎了层金属,送给了自己做个装饰。
想到这里,吴千殊眉头紧缩,一时有些无言,满脑子都是:这厮真是暴殄天物啊!
最恐怖的是第一次自己甚至有眼无珠没看上,还骂他毫无诚意……
“竟然还有这种渊源……”吴千殊有些肉疼地摩挲着手中戒指,这要是做成炼金弹头送给自己多实用,原本自己情有独钟的十字架眼下都黯然失色,“方便透露一下,你那块做什么了。”
萨麦尔没看懂他脸上流露的惋惜,原本以为他会感动异常呢,眼下问起自己那块的去处,也坦然相告:“我那块是细长的,就磨成小块给Lilith做首饰了。”
也被当作普通宝石了啊……说了半天,就只有安士白用它做了正事,练成弹头,还差点也“送”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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