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泷泽生听到客厅里传来动静,刚抬起眸,就被大力拉开的房门吓了一跳,随后和神情紧张的五条悟对上了视线,他像是被无情的从睡梦中拽离,身体紧绷,呼吸急促,震颤的苍天之瞳里却是一片彷徨,用确切的形容来说,他被恐惧惊醒了。
“……生?”
那个人活生生站在那里,五条悟看着他,怔怔的唤了一声。
泷泽生才意识到——他还没有从噩梦里醒来,我依然是为他构筑梦魇的那个人。
“醒了?”泷泽生弯了弯唇角,告诉自己慢慢来,“我猜你会饿,你不饿反正我饿了,就起来弄了点儿吃的。”
五条悟发愣了一会儿,然后自然的抓了抓头发,不顾形象却依然很靓仔的打了个哈欠,“吃什么?”
“低配版米其林荞麦面。”
泷泽生熟练的拿湿毛巾往他脸上一怼,五条悟一边擦脸一边蹲下翻那个可怜的小冰箱,然后嫌弃道,“你的冰箱是空的。”
“单身独居人士不需要存太多货,想吃什么当天去买就好了。”
“……一个甜味的都没有。”
“啊……因为我们现在不在一起住了嘛。”
其实泷泽生不喜欢吃甜的,但为了陪五条悟,他几乎打卡过所有城市的甜品店,每次把战利品摆在一起共享时,五条悟都会默契的给泷泽生准备一壶荞麦茶——能让他如此善解人意,泷泽生很长一段时间都受到五条悟同期的钦佩注目礼。
靠着那壶荞麦茶,泷泽生就能陪五条悟吃完一整桌甜腻腻的东西。
“今天有什么打算吗?”餐桌上,泷泽生吸溜着面条,“我要去医院复查,陪我去吧。”
对面的超级无敌大帅哥语气轻快,“好啊,本来就是来陪你的。”
泷泽生直白的凝视着五条悟的眼睛,他曾无数次像现在这样,用欣赏惊艳的目光与那对碎冰般的眸子对视,五条悟任他打量,微微上挑的眼尾和存在感极强的睫毛搭配得恰到好处,几乎是令人头晕目眩的美丽。
“你的视线好黏糊啊……”泷泽生收回视线,率先说道。
五条悟不爽一般,“改天真该拿面镜子给您照照,让你好好瞧瞧你到底用什么眼神看我的。”
“什么?”
“……”
五条悟咋舌,吃完面后就用手肘撑着桌面,泷泽生像是对他的脸产生了什么浓重的兴趣,说个不停,“其实你的脸更倾向于‘漂亮’‘美男子’类型。”
“你才发觉吗,这不是很早之前就共有的认知吗?”
“啊…只是今天……发现格外的好看。”泷泽生坦然道,“可能是因为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平静的看到悟了?”
五条悟差点儿被他的甜言蜜语哄昏头,“好久?你不是才回来吗?”
“像做了场大梦一样。”
“做完梦还顺带去某个不良团体进修了一番。”
泷泽生怅然的摸了摸自己颜色夸张的头发,没接话。
吃晚饭,泷泽生叫大福看好家,和五条悟出了门。去医院的路并不远,挂号,排队,复诊,一切都很顺利,泷泽生坐在等候椅上,婉拒了又一个搭讪的年轻人,旁边的五条悟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从口袋里掏出个几乎一样款式的给泷泽生戴上了。
泷泽生愣了愣,“镜片不是全黑的,你什么时候买的?”
“路上看到就买下来了。”
“屋里戴墨镜显得蛮奇怪的。”
结果出来还需要半小时,等了半天的五条悟把头往泷泽生肩上一靠,“为什么不找硝子啊……”
“来这里也是想见见朋友,况且我的情况也不至于麻烦硝子。”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小声聊着,直到一位拿着名单的女性缓步路过,泷泽生蹭的站了起来,隔着老远就对那边招手,神情特别热切。
“奈美酱!这里这里!”
五条悟:“?”
古林小姐懵然的转过头,惊喜的看到了泷泽生,随即严肃了脸色,“你终于舍得来复查了,泷泽。”
泷泽生面不改色的说,“前一段时间都在工作还债,没有什么空…而且你看,我现在状态超好,谁能想到差点儿在救护车上咽气儿呢。”
他眉眼飞扬,古林小姐向来冷冷淡淡的脸都牵起了微笑,“我现在要去住院部寻房,你待会儿要过去吗?”
“嗯,去看看朋友们。”泷泽生翻出空空如也的兜,作惋惜状,“不过今天什么礼物都没带,太失礼了,真没办法,只能把我自己送出去了。”
他不正经却温情的话惹得古林轻声笑起来,泷泽生心下稍安,顺手将她肩头的蝇头祓去。
一边和古林小姐叙旧,泷泽生还想着不能冷落了他的五条大少爷,他抽空回头看向五条悟,青年环胸靠在座椅上,轻歪着脑袋注视着他们,唇角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他没有过来搭话,仅是在那里便存在感极强,但此时的神情并不锋利也不张扬,犹如落入了回忆。
啊……那是什么表情?
心情不错的样子。
等拿到了检查报告,泷泽生拉着五条悟去了住院部,跟介绍自己的豪宅似的和五条悟叭叭,“我之前养伤的时候每天都跑到这个小花园,惹得古林小姐大发雷霆,她说我刚出手术室不能走动,但我待不住,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最后,只要她见我的病房没人,就会找两个保安遍地搜,把我抬回去。”
那个场景搞笑程度百分百,泷泽生全程捂着脸,但仍然抵不过整栋楼都知道了他的名字。
他去熟悉的病友房探病,五条悟就在门口等他。
门里传来泷泽生清朗的声音,五条悟微低下头,和特意单独找他的古林小姐面面相觑。
“请问……”古林小姐透过房门上的窗户往里瞥了一眼,神色担忧,“他最近的精神状态怎么样?”
“……什么?”
“有做危险的举动吗?”
五条悟听到什么绷紧的声音,他问,“你指什么?”
“泷泽在住院期间,很多行为都有些古怪。他有很严重的自杀倾向。”古林小姐郑重道,“但是他的性格又很外向,像是对外界有用不完的精力……很多和他相处的人都说,难以想象他是个那么纤细脆弱的人。”
“……”
五条悟抿紧唇,墨镜之后的眼眸微微睁圆。
“您不知道吗,他受重伤便是因为一场自毁行动。”
古林小姐瞧着五条悟的脸色,不自在的抚了抚耳边的发,“或许是我太过忧心了,他可能已经走出来了。”
她转身走开,留下思绪不定的五条悟。
大概时间有片刻的停滞。
五条悟缓缓扶上额头,似乎被什么冰冷的东西骤然捶上,他的血液逆流,胸口发麻。
他抵在门边,透过玻璃凝望着泷泽生。
泷泽生正在给一个孩子翻花绳,飞舞的手指纤长灵动,落在孩子面前的动作小心且温柔,他的脸上盈着笑意,舒适的,温和的沐浴在阳光里。
所以……
你以这幅身躯重生时,是痛苦到无法忍受的吗?
五条悟好像蔫了。
本来就一副藏着心事的样子,现在更是跟受到打击一样消沉。虽然这么形容,但他其实并没有强烈的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就如现在无声却潮湿的细雨,不会猛烈疯狂的倾泻,却连绵不断无孔不入。
冷雨啪啪往脸上打的感觉可真不好,泷泽生撑开病友借给他的伞,自觉歪斜伞杆倾向五条悟,再次感叹幸好他们的身高差不多,不然他还得抬高胳膊。
以往这种事泷泽生没少干,五条悟步入少年期便不再有侍女贴身跟着,打伞这个活直接就落到了泷泽生头上,他照例一边在心里骂着傻比五条,一边兢兢业业的给五条大少爷撑伞。某种程度上,他撑的伞遮住了光线,也遮住了外界窥探的视线,动歪心思的人更难分清他和五条悟谁是谁了。
时隔多年,这小习惯再次出现时,泷泽生手里的伞被人拿走了。
“怎么了?”泷泽生没反应过来。
“你在做什么傻事啊,雨是打不到我身上的。”五条悟将伞下的空间更多的留给了泷泽生。
他们踏着湿泞的路回去,商业街的大屏幕正播放着暴雨预警,说是今晚十点过后不宜出门,出门注意安全。
泷泽生和五条悟挤在一张伞下,倒没觉得拥挤或不自在,以前就算没有不可抗因素,他们两个也时常勾肩搭背的走。
“你的伤好得也太快了。”五条悟提起了泷泽生的复查结果,“那个医生连连说你是奇迹哎,就连断骨都愈合得毫无痕迹。”
一提这个泷泽生就有点儿心虚,他知道身体的变化和死而复生有绝对的关系,但除此之外好像也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他坦言道,“我也不清楚。”
五条悟看着他说,“你不知道吗?”
“你话里有话?”泷泽生反问。
“因为好奇嘛,或者说担心你?”
他们惯会用这种玩笑的语气说肉麻的话,泷泽生却没接声。
五条悟在沉思。
是一心二用的沉思,一边能搭泷泽生的话,一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泷泽生一下子就发现了,他从街口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饮料,又是这几年新出的口味,瓶体有些冰凉,他含着挑弄之意贴上五条悟的脸,一如既往的没有被无下限挡住。
五条悟轻嘶了一声,“榴莲蜜瓜味,这是整蛊用的道具吗?”
“你也觉得离谱吧,但是看样子销量蛮不错的。”
五条悟尝了一口,就一言不发的递给了泷泽生。
泷泽生和他对视两秒,默默的将饮料接了过来。
解决这瓶整蛊道具的间隙,泷泽生看到五条悟正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他的眼睛通透且纯粹,泷泽生曾试图用他那能通过工具人比试的高超文件水平去形容,结果还是觉得能出口的语言匮乏,只是他并不吝啬赞美。
他凝望着天空,那些不可见的宇宙就映在他的瞳孔中。
虽然气质很出尘,但泷泽生看出了他眼底的空茫与黯淡。
真是要命,悟这十年来性格变化有那么大吗,为什么会从一个就算忙到掉头发也不忘和他发信息打电话聊一些没营养话题的开朗小男孩儿变成一个伪装能力成熟的闷葫芦。
泷泽生觉得自己的郁结已经积攒到了一定程度,因为他发现自己开始怀念起十几岁的五条悟了。
时间难道真是那么可怕的东西吗,他熟悉的相处模式中,五条悟还是个会心安理得的受着他的好,时刻都要和他黏在一起,总是能提出各种任性胡闹的要求的,无法无天的少年。
泷泽生不爽,泷泽生要闹了。
“悟,我忍好久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五条悟怔怔看他。
“这几年你过得太压抑了吗,不能啊,你都成五条家主了。”泷泽生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养成的心智开朗的少年自闭了,“你有难处吗,我回去帮你?”
他不长嘴了吗??
“……”
顿了一瞬,五条悟笑了起来,笑得没什么阴霾,还因为太过放肆有些令人恼火。
“你真是什么都没变啊生。”
五条悟学泷泽生在心口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心事的话…喏,自己看吧。”
泷泽生:“……”
泷泽生:“说吧,古林小姐给你说了什么?”
“你隔着一道门还偷听。”
“听不清,我在和小芽衣玩呢,但我看到她来找你了。”
五条悟语气轻佻,“她说你住院期间总是想不开要跳楼。”
就算心有预料,泷泽生也瞪大了眼,“就因为这个?”
又是这个苦大仇深的标签!
泷泽生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人这样的错觉,就算明确否定都只能得到松田阵平一声态度不明的冷呵,明明他是一个多么阳光开朗的人啊!
“连你也信那种话。”泷泽生的语气带着好笑,“我是那样的人吗?”
以前不是。
五条悟心道,
现在不一定了。
“我被五条阑骗去咒胎的孕育点时都没有放弃要活着回去。”泷泽生道,“你还记得我当时说的话吗,我说我不会以那种方式死去。”
“记得。”五条悟的声音在雨滴的敲打声中依然清晰,“我还记得你被困在那里三天,救援过去的时候半条命都没了。”
“唔,过程我倒是差不多忘了。”
“你在家里躺了三个月。”
泷泽生顿了顿,意识到话题的关注点又回到了他诡异的愈合能力上。
他叹了口气,“饶了我吧,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有一个很好用且现成的解释。
五条悟转眸看着他的侧脸,青年清澈的碧色眼眸映着街边的彩灯,流转着奇异且绚丽的色彩。
普通咒灵的恢复能力便领超常人,而咒力越强,再生速度便越快。
六眼将泷泽生的信息一错不错的收录在内。
他的情况五条悟从没见过,但却本能般得出了结论——对方是以□□承接诅咒,逐渐转化而成的,且咒力惊人。
而泷泽生生前的咒力水平其实一般,他拥有的是日积月累,用勤奋羽化得来的搏斗能力。
事情的真相已经不言而喻——能让泷泽生复活的,在这个时代,唯有五条悟。
——我什么时候诅咒了他?
五条悟自再次见到泷泽生时便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他对结果并不执着,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什么时候都可能诅咒了他。
诅咒生留下来,陪在他的身边。
他们到家的时候,雨势隐隐有变大的趋势,这种情况下当然不适合遛狗,泷泽生只能陪它在屋里折腾,五条悟也加入了战场,今天大概是大福玩得最累的一次。
有意思的是,五条悟和大福相处的时候也会夹起来,恶心程度和搞笑程度一等一。
“哈哈哈哈哈哈……”
泷泽生笑得仰倒在沙发上,大福因为怎么都扑不到五条悟,一脚踹在了他肚子上寻求安慰,太过没轻没重惹得他咳嗽了好一阵。
“你养的狗有些太傻了。”穿着泷泽生居家服的五条悟盘腿坐在沙发的另一边,“而且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大福的脑袋上顶着五条悟给它扎的朝天揪,泷泽生笑着给它拍照,“你可以直接说它性格好。”
屏幕上忽然显示来电,泷泽生笑意微敛,他按上接听键,还未打招呼,就听到少年用颤抖的声线说——
“泷泽,里香她……!”
第16章
把乙骨忧太接回来时已经将近十点,泷泽生帮他换衣服准备热毛巾,熟练的一点点把他狼狈的模样抹去。
他在学校被找了麻烦,泷泽生和五条悟赶过去时,现场已经一片狼藉了。
黑发少年蔫了吧唧的坐在椅子上,眼角还泛着红,早就哭过了。
里香的暴动同样消耗着他的精神,他显得很是疲倦,泷泽生给他准备热水的时候,他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是对泷泽生有多么大的信任,才能像归家了一样放松自己。
五条悟捏着唇边的肉,若有所思的盯着乙骨忧太看了好久。
“没想到……”
他露出了个饶有兴趣的笑容,却在某一瞬间将嘴唇的弧度拉到平直。
“怎么了?你也发现这孩子很有潜力对吧。”泷泽生压低声音道。
“先不说潜力,他的状况,以及刚有的诅咒伤人的记录,高层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泷泽生面色一紧,“我说死刑只是吓唬他的,难道真的会有那样的判决吗,对一个孩子?”
“对一个孩子?”五条悟动作稍滞,恍惚一般轻喃着这句话,他倏然看向泷泽生,带着某种逼人的气势,微扬的语调像是嘲讽又像是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他们不会对年轻人做这种事?”
泷泽生掐上他的脸,“少摆出这么疯批的表情,有话说话。”
五条悟看上去像平息了好久才把震荡的心情按压住,他拉住泷泽生的手,连指节都格外契合的弧度和温度唤起了许久未出现的熟悉感,“……看来你真是什么都忘了。”
“……”泷泽生态度诚恳,“我错了,我刚刚一定被烂橘子施了咒,才会觉得他们有仁爱之心。”
他顺着五条疯悟的毛撸,并暗自腹诽他又忘记了什么、
“你和他认识多久了?”
“一周多了。”泷泽生轻手轻脚的抱起乙骨,接近成年人的身量在他这里算不上什么,他还能稳定保持一个离谱的平行移动,五条悟倚着卧室的门框,默默看着青年将乙骨照顾得妥帖入微。
关上房门,五条悟迫不及待的翻了个白眼,“噫,是温柔成熟的大人~”
“??”
这可和高专时惹人嫌的五条悟太像了,泷泽生一边感慨他的烂脾气一边微妙的很受用,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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