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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复生后他们想让我安息(自由的山羊)


“喂。”
好在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让泷泽生在沸腾的情绪里少折磨了会儿,耳边传来熟悉的男音。
语气听着挺正常的……
泷泽生酝酿了半天,一秒之内想了三种开口的语气,最后说话时的情绪竟然显得极其平静,只是语速飞快,像是完全不想给松田阵平插嘴的间隙,“抱歉,阵平,我那天爽约了,因为发生了车祸,一不小心又把头撞了……”
很好,还是这个理由。
“手机也磕坏了,昏迷了三天,才刚刚清醒。”
“你发生了车祸?”对面惊讶的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新闻没说,交警那边都认识你,你可是出了名的大人物。”
泷泽生的事故通告还是他们熬夜写的。
“因为没有纠纷,我们和平解决了。”
纠纷很大,解决得一点儿都不和平。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泷泽生连连道歉,“对不起,你那天等了很久吧,联系不到我时有慌张吗,我没什么事,不管怎么说把你一个人晾在那太过分了。”
对面传来轻浅绵长的呼吸声,泷泽生又觉得自己的语言能力匮乏,光是通话里道歉显然没有会面来得诚意,声音的安抚能力远不及诚恳的神态,而泷泽生很擅长观察人的微表情来判断对方此时的心情是不是已经和缓了。
“…你紧张什么啊,我那天很快就回去了。”
松田阵平的声音杂着笑意,他轻松道,“你以为墓园是不关门的吗,况且你又不是什么被嫌疑犯盯上的受害者,兜里就那几个子儿,我的职业病还没严重到因为联系不上你就觉得你遭遇不测了。”
他用调笑的口吻说,“你是有自主思想的成年人啊,去哪儿的话,别人也不能绑住你的腿。”
泷泽生看不到松田阵平的脸,光听语气,他好像真的没怎么担心。
泷泽生的心情有些微妙,他低头凝视着橡胶跑道,“真的吗?”
“嗯,真的。”
是……轻快又带着安抚意味的语气。
泷泽生垂下眸,意识到松田阵平就算真的因他焦急慌张了,也不会在电话里显露出来,况且就算他说了,泷泽生也不能立刻飞到他面前给他一个拥抱,“你没有傻傻的在那里等我就好,会让我很过意不去,改天给你赔罪。”
“嗯。”
对方又是用那样轻喃般的音量,几乎令人想象出说话人是在温柔的浅笑着的。
泷泽生还想再说什么,松田阵平忽然道,“好了,我得去工作了,之前查的那个案子有了头绪,下次见面就在我的庆功宴上吧。”
察觉他的急切和任务紧要性,泷泽生立刻道,“你先忙,先忙。”
嘟——电话挂断了。
泷泽生些微怅然的站在原地,感觉还有话没说。他抓着蓬乱的头发转身,吓得蹭的定住了身,
对面不远处,几个人跟排排坐一样一本正经的托着腮盯着他。
“噫——”
他们在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啊!
泷泽生凉凉道,“看好戏呢~?”
狗卷棘在胸前双手比了个大大的叉,身旁的乙骨忧太秒懂,成了他的嘴替,“我们没有偷听,只是你的声音太大了。”
泷泽生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呲牙道,“这要是在聊机密任务,你们几个现在就要被咔嚓了。”
他们特别捧场的缩了缩脖子,眼里却满是笑意。
熊猫说,“你的性格和五条老师真的一点儿都不像呢。”
插兜当潮男的五条悟闻言转过脸,听到学生们对他进行了无形却惨无人道的批判,“你看上去是特别会哄人的那种~”
咒骸捧住脸,迷之扭动了一下,“真希一定也这么觉得对吧。”
禅院真希眉毛一抽,五条悟一脚跨到泷泽生身前,挡住了几个人的视线,“干什么干什么,不要对你们的泷泽老师图谋不轨哦,他是我的人。”
不等学生们对某个一闪而过的称呼有所反应,他转头道,“还有啊生,你到底给他们几个灌什么迷魂汤了,我来了之后他们竟然没有热情的欢迎我,注意力全都在你身上了!”
泷泽生一手搭上他的肩,走到他的身侧,吐了吐舌,“因为我的性格很讨喜,毋庸置疑。”
顿了半秒,泷泽生惊讶的瞪大眼,“泷泽老师??你做了什么?”
面前的白发青年同样回以注视,他唇边的笑意加深,隐隐带着泷泽生看不清的,仿佛超过了某种界限的情感,“我说了嘛,我把你保下了。”
那些人对泷泽生的归来犹如惊弓之鸟,急切忌惮的要将他除掉。
他们眼里,泷泽生只是一个开了领域的特级诅咒,留着他就像把炸弹放在身边,把杀人魔请进家中做客。
留下他才是匪夷所思。
泷泽生思绪转了一圈,揽过五条悟的肩膀走到一边,低声道,“你是不是跟那些人说你能压制我,只要我在你的眼底下就没事?”
五条悟和他头挨着头,“差不多是这样啦。”
泷泽生不可思议,“我以现在的身份当老师,你疯了?”
“有什么关系。”五条悟将墨镜抬到额上,蓝到绚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泷泽生,“不是说好要一直陪着我吗?况且,你以前就说过当老师这样一条人生规划。”
似乎有这种事,但那只是随口一提,当不当老师不在泷泽生的预想中。
因为他没有未来,他那时所处的现在便是自己争取到的任务进行中。
“你怎么不说我还想过坐到烂橘子的位置上。”泷泽生觉得有些乱来,语意中虽然有着不赞同,却没有推拒,“你到底怎么和他们吵的?”
“那你就不用管了,只听结果就好。”五条悟瞥开视线,佯装不满,“太让人心寒了生,听到这个消息你竟然一点儿都不惊喜。”
泷泽生朝上吹了口气,无奈道,“我不仅惊喜,我还万分感动。”
不过这么一会儿,泷泽生就坦然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他退开两步打算和学生们解释一下,结果被五条悟一把掐住脸拽了回来。
卧槽??
泷泽生:“你有病??”
五条悟看上去比他还震惊,“奇怪,你这脸……?”
他打量着泷泽生的额头,拖长声音隔空抱怨道,“硝子,硝子你故意的——!”
泷泽生打开他的手,郁闷的把刘海儿盖了回去,“硝子说是为了检测我本身的愈合速度有多快,这个伤普通人起码要两个月才能恢复得几乎看不出。”
“那为什么非要脸啊!”
泷泽生也崩溃,“对啊!为什么非要脸啊!”
他抓狂,“我这个样子怎么见阵平!”
五条悟猛的一顿,“你的重点是这个?你还要去见他?”
泷泽生摊手,毫不心虚道,“陪我去,我现在五条大人的阶下囚,离不开五条大人的视线。”
他们两个在这边一来一往聊得火热,显然完全忽视了身后还有几个人。
被遗忘的学生们:“……”
“果然,这种奇怪的磁场。”
“他们还记得我们在这里吗……”
“下课了,走,去吃冰棍吧。”
“说得也是。”
他们没走远几步,就听到泷泽生在后面乘着风声喊道,“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啊!抱歉抱歉~我们下次再聊!”
啊……这个人好像超级温柔的。
虽然五条大家主一脸不情愿,但泷泽生还是很快坐上了他叫来的车。
泷泽生要回去拿东西,五条悟只叫人把他的大福牵了过来,其他东西一律没准动。
在车里,他们的话题便偏向了更深的地方。
“袭击你的人查出来了……没错,是窗下达的任务,但不止他们。”五条悟靠在椅背上,双腿叠起,声音沉沉,“你猜的没错,那边的确有你的悬赏令,没有提私人恩怨,只是说有一只大家伙在你活动的地址徘徊,咒术师们只要去那里检查一下,就能感受到你的气息,你的存在感很强。”
“但怎么想动静都太大了,三千万,能阔绰的随手掷出三千万的富豪不是傻子,不会因为一点儿灵异感受就让人去祓除不确定存不存在的诅咒。”
泷泽生翻着他在车上的小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两根甜滋滋的冰棍。
看着他以往经常备的东西,泷泽生感叹,“你的口味一点儿没变……这家公司不是说要倒闭了吗,你投资让他起死回生了?”
五条悟:“……喂。”
“在听呢在听呢。”泷泽生拿冰贴了贴他的脸,五条悟不怎么走心的躲了一下,“如果我被你保下来了,起码窗就不会再对我的气息大动干戈,自由咒术师们祓除咒灵并没什么错,重点是背后的人。”
五条悟靠在窗边,“有两种可能,一是我们重逢时那天的诅咒师团伙A盯上了你,二是……”
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泷泽生见怪不怪,“给我继续说,你什么时候喜欢遮掩了?”
“……你还记得五条笼吗?”
“踹我的臭小鬼。”
“是他。”五条悟环起胸,“他跑了。”
“哈?”
“算是叛徒吧,五条家现在被我洗了一遍,是我的一言堂,但是我当上家主前就跑了一部分人。”
这是泷泽生没参与的过去,他说,“完蛋了,我还挺想看你是怎么当上家主的。”一定特别威风,特别有格调。
重点又偏了……
五条悟心想。
他瞥眸看着泷泽生,青年望着车外飞速掠过的风景,面色平静——他对自己正处于危险的境地并不忐忑心烦。
他对五条悟有着全然的,令人心口发热的信任。
还是这样。
五条悟舔了舔舌尖上的凉意。
自己遇到麻烦总是无所谓,但只要他一有不测,整个人就会像爆炸一样躁动。
……算了。
五条悟搭上泷泽生的手腕。
如果能安稳的护在身边,就这样……
“少黏糊。”泷泽生嫌弃,“你的手好凉。”
“略。”
“其实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五条悟说。
“什么?”
“你被伏击的那天晚上,我把你带去硝子那后,又回去了一趟墓地。”
泷泽生微微瞪大眼,五条悟道,“我听到你说你有约了……他还在那,而且因为帐,他发出的短信你都没能接收到。”
五条悟神情蒙上了一层阴影,似是回想起了有些不妙的经历。
“他的状态看上去可真是……糟糕透顶。”

“什么?”
“你知道吗?一般人接到那通电话的时候,会指责那个失约的人真是太过分了。”泷泽生情不自禁的摊开手,纤长的手指就像要勾住什么般弯曲,“如果我约了你,而你叫我担心了,你觉得我会说什么?”
不等五条悟回答,泷泽生自动补全了后话,“我会说:你这家伙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啊!可不能有下次了,给我好好道歉啊混蛋!”他看向五条悟,微微笑了下,“我不会伪装压抑自己的情绪,因为我没有难以开口的理由。”
五条悟不置可否的咋了下舌,“所以他才是精神状态很差的那位吧。”
一提这个,泷泽生头大,“你们是不是现在还在误会我有自毁倾向,嘶,一这么深想的话,我失联的情况就会变得超级不妙了。”
他转头道,“而且你还把大福接走了,就像给它找好了归宿一样。”
“大福也是你计划的一环啊……”
“狗屁的计划,我说了我很好。”泷泽生在后视镜里看到辅助监督汗颜的脸,大概是因为他无比自然的和当代最强呛了声,“在决定收养它的时候我是很认真的,那代表我要照顾它一生,一个随时都会放弃的人怎么会选择陪伴一条生命。”
车里一时沉寂下来,泷泽生听到五条悟笑了一声,随即肩膀上压过来一个脑袋,青年柔软的发梢磨蹭着他的颈边,“好吧好吧,信你信你。话说你回去是要拿什么东西?”
“大福的狗碗,你没发现它最近吃高级狗粮都蔫蔫的吗,不能因为那东西便宜就无视掉小狗的爱啊。”泷泽生说,“还有我病友给我的礼物,有很多祝福信……以及写给我的遗书。”
这个字眼儿附着着酸涩沉重的情感,五条悟的表情凝滞了一瞬。
泷泽生将吃完的木棍小心塞进包装袋,丢进了车里配的小垃圾桶,“那个东西比钱财贵重多了。”
半小时后,他们到了泷泽生的租房。看着这外表破旧内里却很干净的房子,泷泽生竟然生出了离别的不舍感,“其实这里生活还蛮好的,虽然夜里会有不良骑着机车路过这边,还会有小偷过来试图撬开陈旧的门窗。”
“……好?你竟然说好?”五条悟睁圆了眼睛。
泷泽生秒懂他,熟练的用毫无情绪波动的声线说道,“当然,没有悟的生活特别的孤独,每天都处在没有悟的痛苦中,见不到悟,每分每秒都是一团糟。”
五条悟踢开前方的小石子,墨镜不正经的歪在鼻梁上,“倒也不用这样啦,你真的好敷衍啊生~”
泷泽生朝他浅做了个鬼脸,随后噙着笑容打开了房门。
“……”
他的笑容耷了下来。
屋里乱得像是刚被打劫了一样。
五条悟沉着脸进来,打量一圈,“有人来过了。”
“这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泷泽生就跟不能破坏案发现场一样小心翼翼,“咒力残秽能看出什么吗?”
“嗯,来的人不是普通人。”
“是伏击我的那一伙人?”泷泽生捡起一个被扔在地上的手掌布偶,“我的脸暴露后,在这个时代很容易查清身份信息。”
泷泽生和五条悟仔细检查了房间,发现来者的破坏意图非常明显,泷泽生最后总结道,“我的牙刷被拿走了,枕头被人翻过,可能是为了取走头发……”
DNA检测。
也可能是用来做别的。
被不知道是什么的家伙这么研究,想想就让人恶心。
“这个现场的感觉……”五条悟捏着下巴沉思,“有点儿像在找你藏起来的秘密。”
“是在调查我怎么复活吧。”
“没错,他们在查你是不是用了什么禁术,如此违背天意的术式绝对有载体,或者符号,图纹。”
哈,那怎么可能有。
泷泽生想,
因为他是凭空出现的。
他把房子快速收拾了一下,毕竟交还给房东时应该干干净净的,随后找出了抽屉里夹在笔记本中的信件,小心的放入辅助监督给他的文件夹。
辅助监督看着纸张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为什么他会给你写遗书……?”
他知晓泷泽生的身份,虽然从未见过本人,不过在接受培训时往往会被督促一句:别在六眼面前提泷泽生的名字,就算你从别人那听到了关于他的传闻,也遏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关于他的传闻。
关于那个,虚无缥缈的,无声的血色传闻。
——泷泽生并没有亲人。
临终时的嘱托,向来带着更深重的含义。因为它无法交付那人答卷,只是一个祈盼,一个念想。
“这有什么理由吗?他有话没来得及和我说。”泷泽生看他一眼,“虽然写得很辛苦,字迹几乎要辨认不清,且因为在弥留之际逻辑混乱,但我已经感受到他的心意了。”
触物生情,泷泽无意道,“对了,悟,我当初有留下遗书吗?”
啊…我这张破嘴。
泷泽生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么问就像脑残一样,你当没听见吧。”
“……没有。”五条悟蹲在角落说,“就算有,那东西现在也不叫遗书了,只能算是你留的信。”
嗯,说的也是。泷泽生也想象不到他写遗书的模样。他只能是为了保护五条悟死的,如果有那么充裕的时间写遗书,硝子都能把他满血复活了。
他将重要的东西拿走,把垃圾麻利的分类装入塑料袋,这个住处便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走吧。”泷泽生站在门边,“房东过两天会回来检查房间,悟,陪我去倒垃圾。”
五条悟将目光从墙纸上的涂鸦收回,他指着那些简笔画,“这是什么?你画的?”
泷泽生愣了愣,“……是我画的。”
“你这画的都是什么啊……前两天我还没发现。”
说起来很不好解释。
墙上画的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泷泽生刚出院那段时间心里空落落的,他没有打游戏的瘾,也没有其他突出的爱好,一个人独居更多的时间是无聊的,又因为没有一张和挚友们的合影,也不能用显眼的文字来记录秘闻一样的经历,只能画一画简笔画聊以慰藉。
但幸好泷泽生画得还挺天马行空的,是个抽象的火柴人派,不止画太宰和中也,他还画跨海大桥,画飞出去的帽子,画嘶吼扭曲的咒灵,画从楼上跳下去的绷带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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