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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师(羡凡)


自齐晟稍稍懂事后,便不敢多过问母亲的事,反倒是父亲总是笑着同他提起。
大家都说他长得像父亲,唯有父亲说他的眉眼像极了母亲,明亮坦荡。
齐晟听了十分高兴,因为那是他第一次在自己身上找到母亲的“痕迹”。梦里。
他正埋头吃着枣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忽然耳边的声音淡去,有人轻轻将他拉开。
“小晟。”
梦中齐晟并未觉得奇怪,奶声奶气地唤道:“娘亲。”
花如燕将枣糕扔到一边,将孩子抱到腿上,拍着背让他将剩下的吐出来。
“不喜便不吃,何苦为难自己?”
齐晟靠在她怀里,气闷道:“娘亲,他们说我不像你。”
母亲忍俊不禁,故意逗他:“你的确更像你父亲。”
齐晟瘪嘴,但依旧死死拽住她的手不放。
“什么是像,什么又是不像?”母亲的怀抱温暖,低声同他说着道理,“孩子不是父母的影子”
“他不一定要像父母,但一定要像自己。”
“小晟,你可知晓自己哪里最像娘亲?”
齐晟摇摇头:“不知。”
暖意游离于全身。
“你的每一寸发丝、血肉,都最像娘亲。”
齐晟眼睛一热,嘟囔道:“娘亲,我想你。”
“想我的时候就抱抱自己,因为娘亲也想抱你。”
“可是娘亲,我拖累了许多人。”
“是许多人爱你胜过爱自己,所以你更该好好珍惜。”
“是......我不能辜负大家。”
“又错了。”母亲捏捏他的鼻尖,笑着道,“是不能累到自己。”
齐晟轻声道:“娘亲,我不累。”
额头被人戳了戳。
“不累的话,又怎会来见我呢?”
齐晟一愣,旋即被人一整个抱进怀里。
“你这孩子啊,总是累极了才会被思念钻了空子。”
“好好睡一觉吧......”
意识缓缓上浮,像是有人托举着他,将他送往远方。
齐晟有些迷蒙,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缕青丝,瞧着十分顺滑,他意识尚不清醒,下意识抬手捉住。不对。抬手捉住?
齐晟疑惑地丢掉手中的青丝,垂头望去,看见了一双......针脚错乱、大小不一的布手。
他沉默着,用另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身子。
软绵无力,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
齐晟忍不住抬眼,恰好望进一双浅瞳。
池州渡正趴在桌上,安静地注视着他。
他心中一惊,正欲开口,便又瞥见身旁燃尽的蜡烛。
口中的冷硬的话语变成了下意识的关切。
“昨夜......”
池州渡抬手拨弄他一下:“无碍。”
齐晟心中五味杂陈。
但猝不及防之下被他一推,整个人......整个布从桌子上落了下去。
他惊呼一声:“喂!”
一根红线破空而出,将他裹住后,稳稳放到桌上。
但不料实在太软,齐晟晃悠了一下后,又“啪叽”一声面朝下倒在了桌上。
这种当废物的滋味已经许多年未曾有过了。
齐晟面无表情地伸出软塌塌的手,身子扭曲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站直。
他望向一旁支棱着三根秀发的泥人,郁闷地叹气。
池州渡看了一会儿,以为他依旧不满意现在这副身子,于是伸手将他捞了过来。
“我与老妪学了手艺,过些天便能重练木傀之身。”老妪?齐晟一愣。
“我们现在何处?”
“老妪家中。”
池州渡原本想将齐晟带回山洞,但又觉得兴许对方并不适应,便找了处民宿。
齐晟微微出神。
在他印象中,对方是个对人群避之不及的人。
不善言辞、孤僻、不通人情。
不知觉间,池州渡似乎变了许多。
而这不过才短短数日,怎么像是突然开了窍一般。
“你......”
齐晟似乎想问些什么,但最终却又默默将话咽了回去。
“池州渡。”
池州渡注视着他,疑惑地轻哼:“嗯?”
齐晟知晓他大抵问不出什么来。
他轻轻摇头,不再开口,兀自沉思。如今。
剑宗交由两名弟子,他还算放心。
江湖之事有元泰清帮忙看顾。
眼下幕后之人没有进一步动作,即便有,他们也已设防。
这般看来......耽搁一些应当也无妨。
更何况还有轻越雁归那里帮忙盯着暗宗动向。
就算轻越怎么生气,也不至于在正事上报复他,顶多就是几年不愿意搭理他罢了,一切尚在掌控之中。
不过眼下他也得想办法溜走。
虽说暂时解不了这秘术,但等池州渡出门,去探一探四周环境也是好的。
池州渡见他忽然安静下来,也不打扰,兀自放在手里把玩着。
齐晟从思绪中脱离,见他这般模样,心里生出个古怪的念头。
这样看来,倒真像个孩子。临近午时。
齐晟坐在一边,看着池州渡给“自己”喂了些粥。
他看似平静,实则心里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一根细长的红丝没入自己的身体,池州渡将勺子递到唇边,他便自发张开嘴,咀嚼两下后咽了下去。
“齐晟”的眼睛垂下,恰好遮住其中黯淡无光的失魂之状,那动作却并不僵硬,若呛到了还会咳嗽,做出抚心口的动作,寻常人乍一瞧,绝对看不出什么毛病。
怪不得敢堂而皇之的将他带到此处,原来是有万全之策。
一直到如今,齐晟才对池州渡即是傀师的事有了实感。
他被放进这小巧的身子里,仿佛连心性也一同变小了,竟然还跟人耍起了性子。
若是在原身里,他怎么也拉不下脸做出这样的事。
傀师的实力,他所见的不过冰山一角。
而就这简单的一角,便足够骇人。
“我并无所求。”
脑中想起对方的这句话。
无论对方究竟有多少作假,这句应当是真。
自己身上,似乎并没有能让对方惦记的东西,即便有,他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池州渡的确古怪了些。
但似乎确实没有什么害人之心。
最多也就是他们在雪山之际。
池州渡来到盲翁的木屋前,一言不合就踹门欲抢。
见到雪貂时,也不觉得那是活物,想要取下貂皮。
但似乎他苦口婆心地劝说后,对方也有在听。
如果说玄九只是一具承载着池州渡灵魂的躯壳。
齐晟缓缓抬眼,望向自己的身体。
毫无生机,十分陌生。
他的目光缓缓偏移,落在池州渡身上。
那清冷出尘的模样,与他心底的影子重合。
青衣其实更衬他。
齐晟出神间,莫名有了这样的想法。
突然,池州渡转过头来。
狭长的眼眸借着外头落入屋中的日光,像是回到了初遇的暗巷,随意地朝他投来一眼。
那惊鸿一瞥中的孤傲没有半点消退,不过添了些许稀疏的光亮,却似是将他从九重天上拽落人间。
而那伸出手的人,大抵是他。
齐晟心中重重一跳,有些僵硬地开口:“......何事?”
池州渡将他捧起放到床榻上,像是怕他无聊,又从怀中取出冥七,放到他身侧。
冥七:“......”
齐晟:“......”
以往能放在手中把玩时,冥七的确美貌。
但如今几乎只比他小上一些,这就让人难免生出几分忌惮来。
一蝎一魂对视片刻后,齐晟缓声开口:“它......”
冥七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尾巴轻晃。
“冥七生有灵智,不会伤你。”池州渡道。
齐晟松了口气,见他转身朝外走去,眼神微闪:“你这是......要出门?”
“嗯。”池州渡点头,想起齐晟之前离开时叮嘱的话,又生疏地补充道:“日落前归来。”日落前归来。
这是他常对玄九说的话。
齐晟没再开口,安静地目送池州渡离开。
冥七兀自爬到齐晟的枕头下方,娴熟的蜷缩起身子闭上眼睛,似乎对他并不感兴趣。
屋中寂静,齐晟先是在床榻上来回溜达片刻。
软趴趴的身子极难掌控,走起路来歪七八扭,头重脚轻。
脑袋时常“砰”的一声砸在塌上,但若撅腚任由脑袋抵在塌上,也尚能移动,只是看不太清罢了。
齐晟在屋内走了片刻,勉强适应了些。
回头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冥七,他试探性地往前走了走,任由自己“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布料很轻,浑身也没什么痛感,齐晟艰难地起身,再度回头看了一眼。
冥七依旧没有动静。
他放心大胆地转身,歪歪扭扭地朝门口走去,好不容易抵达,却发现自己压根推不动门。
“......”
齐晟郁闷地瘫在地上,沉沉吐出一口气。
突然,他像是看见了什么,眼睛一亮。
正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远处窗户开了一条缝,不大不小,尚可一试。
他重新燃起斗志,借着一缕风顺利起身,迈着小碎步哼哧哼哧,费尽千辛万苦爬上柜子。
途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又爬上了窗沿。终于!
齐晟一只胖而短的腿伸出窗外,胜利近在咫尺。
就当他深吸一口气,觉得外面的春光如此明媚时。
一道阴影陡然覆盖下来,悄无声息。
他顿了顿,一抬头,对上一双平静的眼睛。
齐晟:“......”

“......回来了?”
“嗯。”池州渡颔首,用指尖将齐晟轻轻往里推了推,抬手利落地阖上窗户。
齐晟踉跄了一下,不慎从窗沿坠落,布料之躯激起一小片尘埃。
“......”
他心里暗骂,略显狼狈地爬了起来。
身后,门被人推开,青色衣摆拂过门槛。
池州渡迈步朝齐晟走来,弯腰将他拾起后,放到了床榻之上。
预想中的兴师问罪并未到来。
“危险。”池州渡冷不丁开口,似是说教,“不要乱跑。”
再怎么看,如今这方圆几里最危险的……恐怕就在眼前了。
齐晟心中微叹。
“屋里闷得慌,我觉得乏味,这才打算出去透透气。”他成心忽悠道,“即便我想跑,以这副模样侥幸逃脱……恐怕也无济于事。”
“嗯。”池州渡并不擅长拐弯抹角,抬手在虚空中轻扯一下,“你一举一动,我有所感知。”
“唔……”
齐晟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仿佛有什么生生拉扯着他的三魂六魄,布偶身形不稳地摇晃两下,紧接着被一只手轻轻扶住。
齐晟扶着他的手勉强稳住身形,心中更沉。
完完全全是任人宰割的境地。
这般看来,逃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兀自沉思着。忽然。
被他倚着的那双手动了动。
在齐晟尚未回神之际,池州渡神情毫无波澜,自然地将布偶的手脚打成死结,而后放进被褥。
眼前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齐晟明显怔了片刻,一直到对方的脚步声朝着门口的方向而去,他才匆忙开口。
“你......池州渡!”
脚步声停顿了一下,池州渡去而复返。
“何事?”
眼前的被褥被揭开。
有人垂首望着他,墨发恰好垂下一缕落在布偶脸上。
一股清雅的气息迎面而来。
仿佛带着丝缕寒霜,又有微风拂过寒梅香。
齐晟这样仰躺着朝上望去。
池州渡青丝微乱。
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这颗挑剔的心初次萌动,显然没办法在短短数日内释怀。
齐晟慢半拍地侧过头,略显不自在道:“我不乱跑便是,你先放开我。”
池州渡没开口,但齐晟看清了他眼底的怀疑。
他艰难地动了动被拧成麻花的手臂,伸出三根长短粗细不一的手指对天发誓。
“我发誓。”不跑便不跑。
待在自己身体旁边,恰好可以琢磨琢磨是否有别的法子可以回去。
见池州渡还是没有动作,齐晟左右翻滚着布偶身子,反正这幅模样早就没什么颜面可言。他喊道。
“疼死了,快放开我——”
“......你并不疼。”
池州渡站在一边,语气寡淡地戳穿他。
“那我难受,你放开我。”
“......”
来回翻滚了一会儿后,对方还是不为所动。
齐晟也有些乏了,干脆郁闷地翻身背对着他,脑袋抵着原身温热的身躯。
那小小的背影有着几分哀伤与可怜。
果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他曾在心中戏称玄九为小祖宗,那会儿光是想想便甜滋滋的。
谁料竟然招惹了个真祖宗,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三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幕后之人的身份、他们到底有何目的。
这些他都不得而知,唯一能确认的就是这幕后之人与傀师绝对有些恩怨。
阳一的告诫历历在目,无论他最终是否要插手此事。
眼下与这二者中的任何一个扯上关系,于他而言都没有半点好处。
想起阳一,齐晟的呼吸不自觉放轻了些。
依稀记得府中老人曾说过。
已故之人能知晓他人记挂,这样一来,便难以安心入轮回。
于是渐渐的,他便学会将悲痛埋于心底,唯恐自己的思念也会扰了他们安宁。
所以平日里从不敢多想。
年幼时失去母亲,年少失去师父,如今又失去阳一。
“我还有个妹妹。”
阳一无奈的神情仿佛就在眼前。
齐晟无意识攥紧了拳头。
与傀师对立的那股势力......突然,一只手从天而降,将他的手脚解开。
在池州渡眼中,那浅金的灵愈发黯淡,心中生出一股异样的滋味,虽有些陌生,但他并不喜欢。
于是便遵从本心地伸出手。
他将齐晟揣进怀中,看了一眼熟睡的冥七,随手捞起放在不朽春桃之上。
齐晟懵了片刻,他背靠着对方的胸怀,能清晰的感知到池州渡的心跳。
一下接着一下,平稳有力。
“傀师”、“三百年前”,这些于他而言虚无缥缈,仿佛隔着数道薄纱的字眼在此刻化作一声声鲜活的心跳......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遥远了齐晟的不安莫名淡去了不少。
分明生得一副无心的模样,却也是触之温烫的血肉之躯。
池州渡的脚步不停,安置好一魂一蝎后,便朝外走去,齐晟在他怀里安静了一会儿,慢吞吞伸出手扒住对方的衣襟,探出脑袋。
一只手将他按了回去,池州度低声道:“不要乱动。”
这正大光明观察四周环境的时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齐晟必然不愿错过,被按回去后他迅速探出脑袋,一双布手死死扒住池州渡的衣襟,小声道:“我透透气。”
池州渡抿唇,正欲开口,却发觉自己已经走到院中。
“哎呀......”一道苍老的嗓音响起,含着笑意道,“小公子这模样生得真俊呐。”
听见人声,齐晟立即僵住动作。
若是不巧被人发现了他可谓是百口莫辩,任谁来看这布偶会动都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
“阿母很中意公子呢。”另一道温婉的嗓音响起,“从昨日起便说了许多遍。”
宽敞的院中坐着两人,头发花白的老妪身侧坐着一位约莫桃李年华的女人,她头发挽起,木簪虽说瞧着朴素,但纹路精细,像是被人用心雕琢过。
池州渡朝她们微微颔首,便安静地走到老妪身边坐下。
“方才回去做什么了?”老妪笑吟吟地问,目光在齐晟身上停留片刻,一愣:“哟,这是......”
齐晟心中一阵紧张,一动也不敢动。
这从未有过的境遇让人打心底的不安。
池州渡没开口,只是抬手将齐晟往怀中藏了藏,齐晟也没犟,顺势往里缩了缩,但还是倔强留出一双眼睛。
身侧有人忽然漏了声笑,齐晟眼珠子跟了过去,发现是那姑娘没忍住笑出了声,正掩面试图蒙混过关。
“咳......阿秋。”老妪装模做样地轻咳一声,嗔怪道,“还笑话上别人了,你初次捏的那泥人啊,我都......”
“阿母!”阿秋立即喊道。
老妪笑呵呵的摆手:“好好好,不提便是。”
齐晟:“……”
有了泥人的前车之鉴。
这布偶究竟有多丑,他已经不大想知道了。
池州渡神色淡淡,朝阿秋身侧看了一眼。
“阿成去镇上了,待会儿便回来。”老妪看出他的意思,“昨日那把锉刀不趁手,他去给你寻个新的。”
池州渡点头,起身从一旁的箩筐中取出一块初具雏形的木头。
三人坐在一起,倒也并不突兀。
老妪手中编着草鞋,阿秋摆弄着泥人,池州渡目光专注地挫着手中的木头,时不时伸出手比划两下。
这动作放在他身上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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