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会意,顿时用力一扯绳索,云戈木方才变为纤细的少年尚不习惯,被他猝不及防地一扯,顿时狼狈地跪倒在地,疼得闷哼一声:“唔!”
姬叶君不耐地睁开眼,有些冒火的起身:“我说让你们......”
在与一双水润的回眸四目相接之后,他的嗓音戛然而止。灰眸?
气氛凝固了片刻,姬叶君猛地起身。
显然是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他的脸色顿时瞬息万变。
底下的人也战战兢兢摸不准他的心思,连忙开口解释。
“门主,这个是我们在......”
姬叶君抬手示意他闭嘴,缓缓走近睥睨着云戈木。
云戈木也仰头望着他,眸光微闪。
果然不出他所料,竟真是那日领头擅闯北海的外域人。
下巴再度被人掐住,云戈木已经懒得挣扎,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
“你这双眼睛倒是难得。”姬也君手指拂过他的眼尾,轻笑一声,“从哪儿来,家中可还有人?”
云戈木想起早逝的父母,眼睛顿时暗淡下来:“四海为家,家中无人。”
这该死的丧家之犬的模样令姬叶君陡然想起许多年前的自己。
他的眼神变得阴沉,嗤笑一声松开手,兴致缺缺道:“......行了,滚吧。”突然。
垂下的手被人一把抱住,温热的躯体覆了上来。
姬叶君慢半拍的垂头,只见云戈木仰头看他,神情落寞:“门主,不可以留下吗?”
在北海净土长大的王不知晓外域的这些腌臜事,也从未讨好过谁,不过这幅僵硬的姿态倒是意外吻合他无家可归担心被赶出去的情景。
“大胆!”方才领头的人立即上前一步,似乎打算将他拽下来。
姬叶君淡淡瞥了他一眼,“都滚下去。”
领头人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云戈木,这才悻悻地垂下头,带着众人退下。
云戈木有些担忧的望向末尾的方咎,但见对方神情平常,仿佛早已习惯似的,但方才那人分明说他曾经是“门主”的相好,为何却像是陌生人似的......脸颊一痛,他顿时叫唤一声:“啊!”
姬叶君望着他格外水灵的灰眸,忽然口干舌燥起来,他戏谑地掐住云戈木的脸颊,看他吃痛的握住自己的手,笑眯眯道:“你知道留下意味着什么吗?”
云戈木眼睛一亮,立即道:“知道,我很能吃苦的门主,脏活累活儿都能干的!”
姬叶君一愣,旋即大笑,在云戈木摸不着头脑的神情里,突然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云戈木猝不及防腾空而起,狠狠撞在柱子上。
“装的倒像是那么回事。”
云戈木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人,震惊地捂着自己小腹,面露苦色。
好疼,好像碰上了一个外域疯子。
姬叶君见他眼尾泛起了红晕,竟然莫名兴奋起来,这些天被烦的清心寡欲,难得来了些兴趣。
他拎起云戈木甩到塌上,紧接着褪下外袍,笑得令人毛骨悚然:“今天我心情还算不错,若是让我舒服了,便准许你留下。”
云戈木见他又解开了中衣,这才隐约觉得有些不对,迟疑地往后退了一步:“......门主?”
姬叶君一步步逼近,知道云戈木退无可退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叩门声。
“姬门主,该喝药了。”
姬叶君听到熟悉的声音停顿一瞬,但他显然不愿放弃自己眼前的妙人儿,随口道:“有劳沈神医了,我待会儿便来。”
“......姬门主若是这么说,老夫便是来辞行的。
“……”
姬叶君眼神明显变得暴躁,抓了抓头发骂骂咧咧地穿上衣服。
云戈木刚松了口气,便被人抓住头发,在他尚未来及反应之际,便觉得唇上一热。
他望着凑近放大的面容,顿时傻了。
姬叶君把人捞过来亲了一口,满意地舔唇:“今日算你运气好,暂且留下吧。”
云戈木:“......”
门被人从外推开,沈清平背着药箱,手中端着药碗,目光落在塌上僵硬惊恐的云戈木身上,一顿。
姬叶君倒是毫不避讳,轻佻地笑了一声:“怎么,还舍不得下来?”
云戈木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下塌打算往外跑,看上去十分狼狈,却在半途被姬叶君一把拽住。
“不是说要留下,这会儿怎么这么着急要跑。”姬叶君冷声道,“你当我暗门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云戈木抿了抿唇,垂头不语。
姬叶君冷哼一声,将他甩到沈清平身侧:“沈老顺带帮忙瞧瞧是不是方才被我踢出了毛病,否则怎么哑了呢。”
云戈木敢怒不敢言,小声道:“没有。”
姬叶云没有理会,兀自转身喝了口茶。
沈清平叹息一声,朝云戈木招招手:“小公子,这里坐。”
眼下别无他法,云戈木只好乖乖坐下伸出手。
沈清平为他探脉,忽然眼神一凝,沉默片刻后,他面色如常的收回手:“无碍,并未伤及内里,姬门主想来也是收了力,不过明日许是会淤青,稍后在老夫这拿些药敷即可。”
“......多谢。”云戈木蔫头耷脑的,显然还没从方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那头姬叶君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朝沈清平亮了亮碗底:“沈老,这下可行了?”
“自然。”沈清平点点头。
姬叶君微笑,委婉道:“那我还有些规矩要好好教教这个新来的,你看......”
“既然这位公子近来会待在姬门主身侧,老夫也有些事想要交代,不知可否借用半日?”
姬叶君笑容僵住。
看来这老登今日是非要坏他好事了。
“......罢了。”姬叶君压着火回到塌上,眼不见心不烦,摆了摆手道,“沈老都开口了,我还能不答应吗,早些用完再给我送过来就好。”
沈清平淡笑两声:“多谢姬门主。”
他说着望向一旁魂不守舍的少年,轻咳一声:“小公子,先随我来吧。”
云戈木强打精神,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两人踏出门槛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沈清平朝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道:“姬门主留下了你,想必下人也已经为你备好了屋子,若是觉得疲乏,便先去歇着吧。”
“不必担心,走出这个院子,自然有人会领你去住处。”
云戈木勉强笑了笑,由衷道:“方才多谢沈老了。”
沈清平摇了摇头,“举手之劳。”
在即将走到院门前时,云戈木加快了脚步,想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谁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感慨的嗓音。
极轻,却又恰到好处的送入他的耳中。
“若闻人兄知晓如今北海的繁荣,定也会十分高兴的。”
闻人高僧,北海。
......他是如何得知?
云戈木猛地回头,青涩的小脸上遍布寒霜警惕,抿唇道:“阁下是?”
沈清平眉眼温和:“殿下不必担忧。”
“在下只不过是一个心系苍生的普通人罢了。”
第54章 迷茫(多为池自述)
荒芜的大地渴望带来生机的种子,但也会畏惧它从未见过的顽强生命。
人的恐惧来源于未知的一切,无论他本身有多么的强悍。
灵魂苏醒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百年前,无数人挤破脑袋也想得到离魂之术的秘籍,更有人扬言“得离魂术者得永生”。
但只有傀师本人知晓离魂究竟意味着什么。
离魂术的最高峰,也就是“离魂”本身的字面意义。
魂魄离体撕裂成千万碎片,如同尘埃一般飘落,附着在将死的生灵上,与其一起感知着濒死的滋味,每一片灵魂碎片都极其微小,在生灵消逝之际,方能逃过天道的眼睛,重新回到黑暗潮湿的山洞之中。
魂魄之间有着微弱的感应,千千万万肉眼无法窥见的细线汇聚着,却始终传递着类似的情绪。
绝望、痛苦、悲哀。
而他藏在万千白骨的缝隙之中,躲过了尘世的风雨。
池州度眼中万物本该如此。
但在从冗长的黑暗中苏醒后,却遇到了一个令他迷茫的后辈。
奇怪的后辈像是在夜里缓缓亮起的第一盏灯,点亮了他四周一方小小的空地。
这盏灯盘旋在他身侧,围着他绕了一圈。
灯火照亮了每一个缝隙,他这才发现四周并非空地,反而有许多来来往往的人。
自那一刻起,人声入耳,喧嚣入心。
这一盏灯后,他看见了万千盏灯,看清了原本不曾看见的一切。
燃起人间烟火,照亮山河万里。
层层递进,像是枯木逢春后苏醒的过程。
可方才苏醒的人睡眼惺忪,仿佛第一次睁眼看清尘世的孩童,迷茫地停留在原地,不敢轻易抬步。屋中。
池州渡抬手,学着齐晟午时的模样,轻轻为他捋了捋额头的碎发。
青色的袖袍垂落在床沿,齐晟神情恬静,他的意识被池州渡用煞气温和地包裹住,像是置身于一片可以呼吸的深海。
池州渡的手缓缓往下,覆在对方的脖颈,平静而无波澜的眼中不知何时竟然藏进了复杂的情绪。
玄九即是他本身,肉身取自他的精血于血池中炼成。
他们不分彼此,羁绊深厚。
却不知从何时起,池州渡不愿让玄九来见齐晟。
起初只是一个怪异突兀的念头。
“若齐晟知晓他的身份,还会如此待他吗?”
那时候,他想过让齐晟变成玄九一样的存在。
再后来,这个念头逐渐在心中扎根,愈演愈烈,于是变成了。
“齐晟究竟是待玄九好,还是待他好?”
这个诡异的想法令池州渡不自觉间烦躁起来。玄九即是他。
百年来,他从未质疑过这一点,但如今他却动摇了。
甚至,想让玄九消失。
那日看清铜镜里的玄九时,池州渡背脊发凉,他第一次觉得玄九原来是那样的陌生。
即便与自己容貌相似,流着同样的鲜血,共用同一个魂魄。
但他却像是一个旁观者一般,静静看着“她”与齐晟度过的每一日。
“如果站在齐晟身侧的是自己,也会这般和谐吗?”
“如果没有玄九,他与齐晟会相识吗?”
“......如果玄九消失,这一切会如他所愿吗?”
齐晟、齐晟、齐晟.....池州渡在画错符咒的那一日陡然惊醒,原本荒芜的心中不知何时埋下了一颗名叫“齐晟”的种子。
这颗种子不断生长,埋入土中的根部深入心底。
可笑的是,这颗名唤齐晟的种子,却从未叫过他的名讳。
每一日,耳边回响的都是“玄九”。
意识到这一点,“玄九”这个名字陡然变得刺耳起来。
分明他就是“她”,可“池州渡”却只是是齐晟看不见的影子。
自那天以后的每一声“玄九”,都变成了一道刺耳的嗡鸣,搅动着翻涌的心绪。
这些于他而言都是无比陌生的。
后颈的咒文愈发滚烫疼痛,他隐隐知晓这一切都变了。
但又不知该如何面对,更不知为何如此。
掌心下方蛰伏着流动的血液与脉搏,这就是一切的源头,也是斩断这一切的方法。
如果齐晟消弭于世间,那么一切都将结束。
不用面对陌生的心绪,不用迷茫于那条全然陌生的道路,一切都将回到过去的模样,自己最为熟悉的东西将重新到身边。
池州渡缓缓收紧手指。……但齐晟消失后,这道浅浅的呼吸也会一并消失。
自己身边将重归于寂静,亮起的一盏盏灯也将接连熄灭。
所有都将会重新沉寂,黑暗再次笼罩每一处角落,他也将重新回到阴暗潮湿的山洞中。
没有人会整日追在他的身后,没有人会对他嘘寒问暖,没有会一直在耳边喋喋不休,也没有人会再次靠近生而不详的他。
随之而来的是贪婪与畏惧的目光,像是豺狼虎豹一般将他围在中间,一双双眼睛在黑夜里发亮,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静候着能将猎物拆吃入腹的时机。
齐晟的脖颈出生出一道鲜明的红印,刺得池州渡眼睛微痛,他下意识松开手。
齐晟依旧睡得很沉,呼吸也并未混乱,若非脖颈处有泛红的手印,就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寂静的屋中,只有一人急促的呼吸,仿佛方才被扼住脖颈的另有其人。
池州渡攥紧了拳头,那双曾经沾染过无数人命鲜血的手正微微颤抖着。
这时他才陡然知晓。
在犹豫着不敢迈步的那一刻起,自己便早已成了画中人。
而非,局外人。
风卷过树梢,几片树叶不慎断裂飘零,紧接着化作锋利的暗器,朝林中人飞去。
深林中传来一声笑,声音雌雄莫辨。
“左右我也算礼数周全,后生,你又何必怒气冲冲?”
“能叫老夫后生的人如今都已经死绝了,更何况阁下装神弄鬼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谈何礼数周全?”
公羊纹一来势汹汹,一甩袖袍,显然并没有与他废话的耐心,“你究竟是谁,又是从何处得知花云间?”
他面色凝重,显然有些忌惮眼前人。
此人路数诡谲,瞧不出师承何派,不仅识破了花云间玄机,还在未曾惊动他的情况下用秘法操控槐木鸦送来一封信函,这令公羊纹一背脊发凉。
对方的实力,应当远在他之上。
“公羊先生,不必如此紧张,你也清楚我的所图并不在你身上,不是吗?”
隐匿在暗处的黑袍人语气温和,像是儒雅之辈,依言换了个称呼。
公羊纹一不愿多费口舌,拧眉道:“阁下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想必也是有所顾虑,百年后的今日不比当初乱世,何不珍重呢?“
“公羊先生深明大义,着实令人钦佩。”黑袍人话锋一转,“但用着禁术苟且偷生的你,与我这见不得人的鼠辈,又有何区别呢?”
“你!”公羊纹一顿时火冒三丈。
“一句玩笑话,切莫当真。”黑袍人立即摆了摆手,言归正传,“不过公羊先生似乎也猜到我为何而来,既然如此,我二人不妨......”
“不必了。”公羊纹一立即打断他的话,冷声道:“我劝你也趁早打消这个念头,那位......即便在数百年前被万人讨伐,也未曾落了下风,即便你能力远在我之上,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这点,你不是也应该知晓吗?”
“那是自然,傀师在数百年前,是被奉为‘邪神’的存在。”黑袍人点点头,语气忽而变得有些古怪,像是自嘲又像是讥讽,喃喃道,“凡人之躯又怎能敌那得天独厚的恩赐呢......”
“但那又如何,他也只不过是在那场讨伐中侥幸逃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躲避着人群,浑浑噩噩的在这人间流亡了整整三百年。”
“可若再来一次呢?”黑袍人笑了,“已经被拽下云端的傀师大人,还能全身而退吗。”
“看来最近怪事频出,就是你们搞的鬼。”
公羊纹一冷哼一声,语气微哂:“那便预祝阁下马到成功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此事与我并无干系......总之,今日之事我不会声张。”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慢着。”身后雌雄莫辨的嗓音微沉,隐隐含着威胁的意味,“公羊先生,你说得对,此事与你并无干系。”
“所以你只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的计划顺利进行,那便再无人会扰你安宁。”
公羊纹一嗤笑:“三百年前的浑水,老夫可蹚不起。”
“等那位离开花云间,二位有什么恩怨,便可自行解决。”
“......”
黑袍人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放轻声音。
“是吗?”
“你光顾着担心那位是否会因此记恨你,就没想过,今日自己来赴约,还能安然无恙地回去吗?”
危险的气息如同巨浪般翻涌而来。
公羊纹一心中一惊,立即脚尖点地,朝后方掠去。
奈何终究晚了一步。
狂风四起,四周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被风卷起的叶片化作锋利的刃迅速逼近,如同巨大的漩涡,将公羊纹一团团围住。
与阵法有些相似之处,但更为灵活难缠。
浓郁诡谲的气息十分古怪,不像是传统的内力,也不是煞气,但又有熟悉的影子。混沌、粘稠。
仿佛一双双沾满鲜血,试图将人拽入深渊的鬼手。
上下几百年,所有古籍之中的记载,都没有这样的派系。
他究竟是什么人?
公羊纹一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手上应对的招式不停,但很快就落了下风。
裹挟着诡异气息的叶片划破了血肉,公羊纹一闷哼一声,袖袍一挥,将刺向他的叶片打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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