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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高岭花失败后(昭昭宵宵)


江昼抬手摸了摸刚被他碰的地方,想想也是,季云琅这是亲的,不是硬生生咬出来的。
后半夜,季云琅跟林霄在沙牢里忙,江昼带人离开八方域,在接下来的三天里,给五大派分别送了几口棺材。
里面装的是“阁”里几个长老级别的人,他们身首分离,用八方域以前的黑沙填充得严严实实,埋在棺材里,勉强算留了全尸。
江昼没打听他们家里的情况,到了这种地位,五大派就是家,门派里的仙师、弟子就是他们的家人。
江昼每送一个门派的棺材,都留了人在旁边驻扎观察。
他从那群死去的俘虏嘴里撬出了不少跟“阁”里有关联的人。
棺材里附带了名单,让他们门派自行处理这些人,别的什么也没说,要不要照做,他们看着办。
现在云姝站在夜色中,身边跟了不少八方域人,被江昼安排驻扎在一个门派外观察。
她苦着一张脸,边打哈欠边问江昼:“请问江仙师,我的活还没有干完吗?”
江昼点头,把对应门派的名单给她分好,云姝低头看,她和林霄只记录了那些漏网之鱼的姓名和基本情况,可江昼给他的这本册子,连肖像都附上了。
“江仙师,你……”她不说了,心中感叹,天才就是天才,看人家江仙师,不光绣技已臻化境,画功也是登峰造极。
江昼说:“这个门派人最多,容易监视不过来,所以留了你。”
“看到棺材,有自杀的、连夜离开门派的,都记录好。”
云姝问:“跑了的用追吗?”
“不用,记好就行,我会找到他们。”
云姝收好册子,点头,又问他:“只有一本吗?能不能多给几本,你留下这么多人,我们分不过来。”
“这是专门给你的,他们不用看,在八方域,训练过,”江昼说,“全记住了。”
云姝一愣,不太信,随机挑了个人到旁边提问去了。
江昼没管她,跟留下的人嘱咐了几句,转身离开。
这群人灵智被摘除,这么多年都想得少,这就导致脑子里空,不杂乱,容易记东西。
只要稍加训练,记人脸对他们来说很容易,因为不需要拐弯,记好后只要没有新东西再往里填,也很难遗忘。
给其他四大派都送了棺材安排完人,江昼独自去往清霄门。
这里没棺材可送,因为跟“阁”有牵扯的人早早就回归门派,江昼垂眸看着手里的名册,包括长老在内,有不少漏网之鱼。
他还是希望五大派可以整整齐齐,别的门派长老进了棺材,清霄门的也该进。
他安排人去其余四大派,消磨了不少时间,到清霄门时,已经过去了三天。
清霄门刚收到鸽子,一团乱。
鸽子身上带着他们不久前派出的弟子身上的信物,每个都染了鲜血,沾着碎肉,附带一封给大长老蒋年的信,缠在他小儿子蒋明远随身携带的玉佩上。
信的内容很简单,让蒋长老以命换命,三天内砍掉自己的脑袋,连身体带头一起丢到山下,会有人来替他收尸。
蒋年有八个孩子,少了一个虽然心疼,却也绝不可能为自己的废物儿子换命。
对此他嗤之以鼻,摆摆手,下令把这些信物都埋了,就当给那群孩子下了葬,以后年年祭拜就好。
他乐意不要自己孩子的命,一些跟他办事的仙师知晓“阁”里的事,派出的也都是无关紧要的弟子,一个比一个表现得无所谓。
清霄门里其他仙师却受不了,当时说要派人支援,他们以为那是五大派齐心作战的大场面,派出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到头来却只收到染血的信物。
大家都是同门,他们虽然气愤蒋年的冷血,却不可能让自家长老送命,毕竟这说出去太丢人,清霄门以后无法在五大派立足。
他们只好怒斥八方域,整装待发,想联系其他四大派一同攻打过去救人。
可其他门派个个回绝,他们收到棺材后查了名单上的人,深入了解了“阁”的存在,此刻正心虚,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敢出去。
江昼盯了他们三天,期间季云琅给他传过信,说:活都干完了,师尊不是要来检查吗,怎么这么久不在?
江昼:在仙洲,过几天回。
季云琅:好,回来时顺便带点东西。
随后给他列了一大串的生活用品,恨不得把仙洲一整座城里的东西都搬到八方域去。
江昼发现了,自从开始建设八方域,季云琅变得听话了很多,每天要么乖乖陪他,要么就去教八方域里的人怎么过日子,其余的什么也不做,很少再惹师尊生气。
他回:好。
季云琅:想你。
江昼:才没几天。
季云琅:没几天吗?从我们那晚分别,都五天了。
江昼想想也是,于是跟着回道:想你。
季云琅一直缠着他说话,清霄门没动静,江昼也无聊,跟他腻腻歪歪聊了一整夜,把晚上该聊的东西聊了个遍,发觉季云琅不只是平日说话大胆,传信照样没脸没皮。
季云琅:昨夜做了梦,师尊,梦见和你在观海峰,我们在你的床上,又去我的床上,在你的花田里,又去了我平日练剑的空地,还在屋顶、秋千、院子……什么时候有机会,我们回家去做几次好吗?
江昼沉默片刻,回:我在清霄门,你要是想,我可以把家搬过去。我们在八方域,不在这里。
季云琅很快问他:为什么要搬家?你是觉得反正仙洲很快就不存在了,没必要留着老家?那你想什么时候动手?是要先从清霄门开始吗?
江昼:不来清霄门亲热,是因为我觉得这里不方便。
又说:云琅,不要胡乱揣测。
刚觉得他最近懂事了,马上就说这些。
季云琅:哦。
季云琅:那把家搬了,我们在八方域建一个一样的,以后都不回去。我刚才没有别的意思,师尊别生气。
江昼:嗯。
有些不太想理他了,紧接着说:云琅,不要跟我说话了,我也不会再回复你。
季云琅:^3^
江昼瞥了眼,不理他。
片刻,季云琅:^3^
江昼还不理他。
又过了会儿,季云琅:^3^
江昼唇角勾了勾,坚持不理他。
后来季云琅没动静了,江昼往灵光处瞥了好几眼,心中了然。
年轻的小徒弟,没耐心的小徒弟,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小徒弟,对师尊的爱也就撑得了三次,不能再多了。
江昼心中不屑,那又怎么样?他是师尊,有自己的脾气,现在就是不想理徒弟了,季云琅要么来他这里贴冷屁股,要么谁都不说话。
想让他亲回去,做梦。
又沉默许久,江昼面无表情抬手,指尖溢出灵光。
江昼:^3^
季云琅:^3^

太阳出来,到了今晚,刚好够三天,蒋年的尸体应该出现在山下了。
清霄门那群人望向蒋年的眼神越来越不对。
他们没有手段,不能靠武力去八方域救人,却可以靠武力取了蒋长老的性命,换自己弟子回来。
因为他们探知到,不止他们,其余四派全都死了长老,大家互相遮掩,心知肚明,谁也不嫌谁丢人。
这种时候,多死一个清霄门长老也不算什么。
五大派本来就是一家人,当然要整整齐齐。
于是在正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清霄门乱了。
和“阁”里的其他长老一样,蒋年受人尊敬时,他的身份地位有用,一旦成了被门派抛弃的对象,死得也会很轻易。
站在蒋年身边的几个仙师原本还护他,后来见风向不对,当场倒戈,跟其他仙师站到了一起。
还陪着蒋年的就只剩他的几个孩子。
蒋年太不看重小儿子的命,其他孩子本就对他有怨言,只是仗着爹的权威,不敢出口。
直到蒋年在躲避攻击时下意识拽了自己两个孩子挡剑,这两人一左一右,分别被削去了一条胳膊,这下其余的孩子们都寒了心,不再护他,蒋年祭出全身灵力抵抗,把这群人暂时禁锢在清霄门中,狼狈出逃。
江昼跟过去,在山下拦住了他。
蒋年看清他,眯眼,问:“你是八方域人?”
江昼没理他,提刀就上,蒋长老身上残灵所剩无几,却知道八方域人都没有灵力,下意识放出灵来攻击他,直到被刀光并着灵光一同劈回来,他才猝然瞪大眼,“清霄门的灵!你是江……”
话未说完,就被大刀削掉了脑袋。
蒋年从前替云晏藏过旧名单,早知道江昼身份不简单,要说哪个八方域人会用仙洲的灵,除了江昼,没有别人。
江昼默不作声从乾坤袋里搬出装满黑沙的棺材,把他的尸体埋进去,跟其余四大派的棺材一样,在黑沙最上方放了一张名单,最后合上棺盖,扔到了清霄门外。
清霄门众人攻破蒋长老的禁制冲出门时,看到的就是一口漆黑的大棺材,而名单上的,恰好就是平日跟随他的那几人。
江昼隐在暗处观察,清霄门的其余几个仙师看到名单沉默了一阵,他们看不懂,本来不准备有什么行动,可被提名的那几人表现得一个比一个慌乱,更有人脸吓得惨白,嘴上说着“别找我”“我什么也不知道”,脚底蕴灵,拔腿就跑。
一跑就显得可疑,清霄门当即把剩下的几人扣住,带回宗门问话,至于跑掉的那个人,在问清楚什么事情前,他们并没有精力去追。
清霄门这里跑掉了一个,江昼先做好记录,随后起身,准备趁人没跑远,顺便追过去处理了。
只是刚起身,就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他停了停,没追过去,反而径直上了观海峰,坐到院子里的秋千上,默默等待。
不多时,刚逃跑那人便被五花大绑着扔进来,摔在了院子中央,随后,江昼感觉背后有一双手推,让他在秋千上轻荡了一下。
刚荡回来,就又被推了一下,来来回回,让他玩了起来。
“云琅,”他说,“好了。”
季云琅在他身后,抓住绳索,不让他荡了。
江昼问:“你怎么来了?”
“你昨晚都告诉我自己在哪了,当然不怕我找来。”
季云琅绕到他身前,帮他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状似无意问,“你带那么多人出来,怎么就一个人在这边?连个能帮你的都没有。”
江昼抓下他的手,握在掌心,“你怎么知道,我带了很多人出来?”
季云琅:“我猜的。”
“是你猜的,还是你总是刻意关注我带出来的人数,一旦数量多得可疑……”江昼抓他的手收紧,“你就要跟出来看看我在干什么?”
季云琅垂眼,跟他对视片刻,笑了,“没有,你别说得好像我在监视你一样。”
江昼:“不是?”
季云琅:“是吗?”
他动了动被江昼抓紧的手,认真地向师尊表忠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忙着种菜做饭,哄你开心,哪还有精力顾别的事?”
江昼看着他,意有所指道:“你带所有人都种菜做饭,本来对仙洲没兴趣的,也被那些食物迷了心窍,现在提到仙洲,他们就想起美食,各个脑子里想着吃,兵器都丢了。”
“我让大家吃饱饭,又没什么别的目的,你这么说我就过分了。”
“但你会在教他们做饭的时候,跟他们讲仙洲,每次一群人围着你,就是你最好的时机。”
季云琅:“什么时机?”
江昼一字一顿道:“给他们洗脑的时机。”
“……”
“被你洗过脑的人大多已经爱上仙洲了,很像爹娘当年,在家不停跟我们讲仙洲,但只有我爱上了,风洵和花珈没有,所以爹娘只能让我帮他们做事。”
江昼垂眼,依然抓着他的手不放开,“可他们,让我帮忙,又不听我的。”
“云琅,我从前爱爹娘,也爱过他们嘴里的仙洲,很想,来这里生活。”
“后来知道爹娘的死,我觉得爹娘很愚蠢,是为了保护这里才死,所以我恨仙洲,也恨上了爹娘。”
季云琅蹲到他腿边,仰头跟他面对着面,“恨爹娘,是因为他们离开你了,你怪他们?”
江昼不语。
季云琅继续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你恨谁都好,不能恨我。”
“而且现在,就算爹娘不听你的,他们也管不到你……”
江昼手顺着他衣袖,攥住了他的手腕,“爹娘管不到我,可以让你来。”
季云琅:“什么意思?”
江昼问:“定情手链呢?你很久不戴了。”
它不光是定情手链,还是锁灵链,是季云琅目前唯一能用来压制江昼的东西,他要是戴在自己手上,不方便随时取用。
所以他摘掉了,收在袖中。
江昼过去一摸,就拿了出来。
季云琅停了片刻,跟他解释:“因为你上次给我戴到脚腕上了,我不想再往手上戴,所以……”
他边解释,江昼就边给他戴上,平静道:“这是定情手链,我亲手给你戴上的,今天起,你敢摘一下,我们就……”
季云琅知道他想说什么,猛然把自己手抽出来,打断他,不满道:
“你能不能别老是拿这个威胁我?动不动就要分开,你不就是知道我怕这个?”
“江昼,这么久了,我天天顺着你哄着你,你怎么还是不满意,动不动就来敲打我,你以为这样很好玩?”
他越说越气,想直接把锁灵链摘了摔江昼脸上,手都放上去了,跟江昼一对眼,又不敢摘了,不禁更气,站起身狠狠朝秋千上踹了一脚,径直走向自己曾经住的房间,嘭一声关上了门。
他在屋里生闷气,江昼就在院子里处理那个被抓回来的人,只是动手前的例行问话,就让那个人尖叫出了声。
他们都怕八方域人,越是心里有鬼,尖叫声就越大、持续时间越长,季云琅听得烦,躺到床上扯过被子蒙住了脑袋。
讨厌江昼,讨厌一直被江昼威胁。
江昼说得都对,他为了不跟江昼吵架,明面上处处顺着他,可心里还是不乐意真的让他走到毁灭仙洲那一步。
所以他从那群八方域人身上下了手。
曾经的二域、三域聚集着八方域最残忍难驯的一批人,季云琅在蓬莱岛上故意受伤骗江昼那回,江昼杀了萨孤蛮,其余的由炭炭留下处理了个干净。
现在的八方域少了那批人,剩下的对季云琅来说,忽悠起来得心应手。
也不算忽悠他们,他们接触多了仙洲的东西,自然而然对仙洲有好感,他只不过多说了几句,巩固他们这种好感。
江昼应该是讨厌他这么做,但他又的确在建设八方域,看着很听话,所以江昼平时不管他,也不跟他提这茬。
实际上一直让人盯着他,就像他也在盯着江昼一样。
季云琅想着,心里更烦了。
从前他在这张床上单相思江昼,现在倒是没那么惨,他和江昼在一起了,却有了种跟师尊同床异梦的悲凉感。
他正悲凉,门就打开,江昼走了进来。
季云琅听见脚步声,知道江昼停在床边,下一瞬,头顶的被子就被掀开了。
江昼面无波澜,自顾自叠被子,季云琅在床上坐起身,有些不解,又不想理他,时不时瞥他两眼,看他把被子叠好,连着枕头一起,装进了乾坤袋。
“……”
紧接着江昼要收床,盯他看了一会儿,张开双臂,要先把他抱起来。
季云琅没让他抱,自己下床,眼睁睁看他把床整个塞进乾坤袋,随后不紧不慢,一点一点搬空了房间。
期间注意到他一直闲着,江昼主动跟他搭话,让他去其他房间收拾。
季云琅没理他,出门去了。
江昼收拾了他的房间,那他就去收拾江昼的。
这个家被他烧过,后来被清霄门复原,所有家具都是崭新的,季云琅从中感受不到跟师尊的回忆,但他现在跟江昼好好在一起,也不需要回忆那种东西。
“希望以后也不需要。”能一直和江昼在一起。
他在自语,江昼却突然出现在他身边,“什么?”
“没事。”季云琅下意识接话,停了停,别扭道,“你别找我说话。”
江昼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也没计较他闹脾气,说:“云琅,你那本册子上的良辰吉日,都过去好几个了。”
季云琅闻言,眸光微动,偏头看他,“你一直记着那些日子?”
“嗯。”
他想了想,回过头,接着收拾,“没事,迟早都会过去,你哪有时间跟我成亲,而且我们到现在都说不通,你……”
江昼亲了他一下,“很快了,不让你久等。”
听到他这话,季云琅心里高兴,又有些高兴不起来,想朝江昼笑,酝酿半晌,泄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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