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灵鹿收回纸人,心中忧虑更甚。
抛掉了霁宸子这枚棋子,漓蝶似乎不打算再隐藏身份,而是向他们正面宣战了。
她心思深沉又残忍,不仅取人性命时干脆利落,就如霁宸子所说,她还擅长诱导和利用人性最黑暗的那一面。
他们一路走来经历的这些事不都是如此嘛。
贪婪,色……欲,暴食,愤怒,每一次都被她用的淋漓尽致。
知晓自己的父亲想坐上世间最高的位置,恢复皇族的荣誉,受到万人敬仰,便让他成为一瘫烂泥被万人唾骂,踩踏。
知晓自己的师尊想拥有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便先让他体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万众臣服那如真神般的快意,再将他从云端打落,把灵魂困在一处小小的坐像中。
杀……人还要诛心,当真是次次都能直击要害。
徐灵鹿本想将霁宸子和之前在李赋家收缴的那座邪神像装在一处,路上再继续研究,结果平静的夜空瞬时又乌云密布,他手上青龙猛地抬起了脑袋。
唔,丢人!家长找来了!
一道儿臂粗的紫色闪电直直劈中了院中的邪神,与此同时敖傲的体型暴涨,在天地间被闪电劈的暴白的瞬间飞入云中。
原来是东海的龙族发觉鹤沙江不对劲,请天雷来劈了罪魁祸首,暂时接管了江域。
至于敖傲,因为他的疏忽造成江两岸生灵涂炭自然要回去受罚。
目能视物之后,院中那邪神只剩下了一小堆灰。
“这已经是第二个祭品了。”
想到在霁宸子幻境中看到的成为邪神的方法,徐灵鹿忽然意识到,也许漓蝶也想用这个方法成神。
霁宸子与她来说也算恩重如山了,若没有这人将她带出沙洲,传她术法,今日的漓蝶还不知是什么光景。
她在沙洲献祭了血亲的生父,又在鹤黄献祭的恩人师尊,已经集齐了两个祭品。
幻境中并没有漓蝶成年后的面容,但黎玄辞画技了得,根据她幼时的容貌画出了漓蝶的样子。
应当是身形高挑,苗条却又丰腴,皮肤非常白皙,几乎如白瓷那般,面容柔和,有一双下垂的杏眼,看上可怜无害,唇角却是上扬的,又透着丝丝妩媚。
最重要的是她的背脊上有一个栩栩如生的蝴蝶胎记。
众人看了画像都觉得漓蝶应该是如此长相,便交给严忠让他送去鹤黄城,分发到各城乡郡县,凡是有类似年龄,容貌者都要严查。
要正面与她对上,也不知他们的胜算能有几成。
第二日天光晴好,庙中关押的那些姑娘们在休息了一晚之后,被送回了各自家中。
鹤沙江水中那股腥臭的味道也渐渐消散,东海的龙族为了感激敖玄救了敖傲的一条龙命,给了他一个印信,以后凡是由东海龙族管辖的水域,敖玄都可以自由出入。
参与暴乱的民众被罚每个月必须给鹤沙江沿江两岸加固一次江堤,那些带头用活人祭祀的里正和族长们则要安排一次公审。
官府要借着这次公审立威,恐怕是要掉几个脑袋,不然之后活人祭祀之风很难禁止。
眼下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情况也越来越危险,徐灵鹿想了想,还是打算将王蝶儿和两只猫咪先送回云京城去。
这次洪水波及的地域颇广,黎玄辞之前占星的时候,鹤黄杀星的亮度甚至要超越主星了,杀阵的阵眼就是邪神,它的力量被抽空自然是反哺给了布阵的人,想来漓蝶的实力又大大增强了吧。
鹤黄的杀星是灭了,象域和冈绵的杀星却同时亮了起来。
象域是中原腹地,更是祁云的大粮仓,要是这个地方出了事,明年怕是全祁云有近一半的粮店都收不到粮食。
而冈绵则是云京城的西大门,要入云京破了冈绵就能长驱直入。
这两座城邦哪一个都不能出问题。
先请锋九过来带走阿润和梨白,又找了两个亲兵护着王蝶儿先回云京城,众人这才开始规划后面的路线。
最终决定让徐俊华和魏镜澄带人走山路,星夜兼程先去象域。
而黎玄辞和徐灵鹿实在不擅长大强度的骑马奔袭,所以就带着几名捕快从水路过去。
鹤黄到象域的地势差距大,要逆流而上,普通船速可能要二月有余,但有敖玄护送他们,估计也就比陆路慢上几天,并且安全不会出问题。
从离开云京城之后,魏镜澄和徐灵鹿这还是首次长时间分开。
本来魏镜澄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和徐灵鹿分开走的,自打在昌余经历了徐灵鹿昏倒在他怀中的事。
现在只要几个时辰见不到小天师他就心慌,更不要说这一分开,再见面,快的话也要十天半个月左右,他怕自己根本无法静下心做任何事。
让他和徐俊华一起走是徐灵鹿坚持的。
本来徐俊华打算独自带兵走山路的,他觉得把魏镜澄留给弟弟比较合适,即便是有敖玄在,船上还是有个武艺高强的人跟着比较保险。
可自从听见这句话之后徐灵鹿的眼皮子就一直在跳,莫名的心慌和不安,他托黎玄辞帮着占卜了一下,结果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清。
虽然跟徐俊华只相处了不到一年,但在他心中这个哥哥也已经是他最重要的人了,所以他就想着让两队人一起走,能多些照应。
队伍启程的前一晚魏镜澄悄咪咪的蹭到了徐灵鹿房中,他觉得自己太苦了!
自打两人在一起后,就整天在搞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还有个‘大舅哥’日日监视,虽然现在徐俊华是不怎么反对他俩在一起了,但每天阴阳怪气是少不的。
在南池城那段日子简直是魏镜澄有生以来过的最舒坦的日子,可惜那时吃过了山珍海味,现在不仅吃不上了,甚至马上要连面都见不到了。
勤政爱民的工作狂魏大人再次生出了埋怨和不满,这事真的不能交给别人做吗?!
他自以为来的隐蔽,其实进门的时候就被‘大舅哥’瞄见了。
徐将军虽然心里万分不爽,但想着两人马上就要分别,反正拱都拱过了,难道一次和两次还有差别吗?
只能糟心的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默认了。
大不了自己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塞着点耳朵。
但房间里的颜色并没有徐将军想象中的那么黄,完全是在睡素的。
徐灵鹿枕在魏大人那厚实又有弹性的胸肌上,抓着一根长着薄茧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轻轻摩挲,“明日启程,你们可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哥粗心,又爱冲在最前面,你要看住他,之前也给了他三张符咒,会不会不够,我要不要再画点?”
说着他就要起身去画符。
“够用了。”魏镜澄反握住他的手,把人拉回怀里,语气有点酸,“别担心,我会照看好他的,等遇到危险我先冲在最前面。”
魏大人很少这么一本正经的吃醋,徐灵鹿被的逗得笑起来,他用脸颊在魏镜澄胸口蹭了蹭,“你也要好好保重,打不过就跑,谁都不许冲上去,千万别受伤了,不然我也是要心疼的。”
“路也别赶得太快,尽量多停一停,身体重要,别生病。”
他声音暖暖软软的,因为不舍拖着一点黏黏糊糊的尾音,听的魏镜澄心口都酥了。
把他又揽的紧了一些,垂首在徐灵鹿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快些睡,明早很早就要启程。”
额头上的吻很轻,一触即离却很好的安抚了徐灵鹿一直焦虑的心情,他仰头看了看自己男人挂着些胡渣但形状完美的下巴,忍不住起身用嘴唇在上面轻轻磨了磨。
然后就如愿以偿,被亲的喘不过气来。
“快睡,不然就别想睡了!”这句话说的多少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徐灵鹿闷笑一声了,舔了舔自己有点红肿的嘴唇,往魏镜澄的怀里滑下去,故意左扭右扭的调整位置。
听见几声粗重的呼吸,接着被一只大手死死的按住后腰在怀中扣紧,这才老实了。
在爱人的怀抱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两队人马便要各自出发了,徐灵鹿给了符纸,丹药还是不放心,又给所有士兵的武器和软甲做了加持。
短时间内大量的使用灵力,让他面色惨白,甚至都有些站立不稳了。
徐俊华看的心疼,但硬汉不能直接表露,就用眼神示意魏镜澄赶紧把他弟弟弄走。
魏大人也心疼,直接上前一把抱起来,亲自把小天师送到船上安置好,看着他们的船起锚之后,徐俊华和魏镜澄才带兵启程。
虽然两人都不解为何此次徐灵鹿的表现如此反常,但到底还是多加了小心。
从鹤黄到象域隔着祁云最大的一条山脉,这山划分了祁云的南北,山势延绵险峻,要纵马穿越十分的艰辛,若不是他们整队都是骑术尚佳之人,根本没有穿越的可能。
一开始马队行进的还算顺利,除了辛苦些,倒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三日后还遇到了一片平整的草场,算是相当难得了,他们也奔袭了三天,刚好在这片草场上休整一晚。
做好防火,营地很快就搭了起来,篝火也架上了,魏镜澄让暗卫将徐灵鹿准备好的调味粉拿出来,众人美美的吃了一顿热乎饭菜,安排好了轮值守夜的士兵,便很快分批去休息了。
这一夜过得十分安静,并没有出现野兽袭营的事件,只是偶尔有些鸟雀会飞来,落下啄食地上的饼渣,士兵们的鼾声此起彼伏,很快天就蒙蒙亮了。
启程之时一点人数却发现最后守夜的那两名士兵没到。
“不会是去出恭了吧?”
“是不是昨晚吃坏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徐俊华眉头皱起来,他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应该是出事了。
“原地等一刻钟,若他二人还不归来,就分头去找,每队四人,不许分开私自行动!”
队伍在原地等待了一会还是无人出现,这才四散去找。
有一支小队很快便发现了人的足迹,沿着足迹在稍远处的树林中看见了非常骇人的一幕,立刻就吹哨求助了。
众人来的很快,只见一个士兵的尸身倒在地上,整个脖颈像是被什么巨大的野兽咬断了,血喷的到处都是,他身体尚且完整,头颅却不见了踪影。
在尸身旁边还有一串脚印,脚印的主人显然是被吓到了,凌乱而慌张的跑向林中的另一个方向。
顺着那串足印追过去,结果一样,另一名士兵也是尸身仰躺,脖颈被咬断,头颅不翼而飞。
在场的人心都沉了下来,这两名士兵皆是徐俊华的亲卫,若真的论起来起码也是千夫长级别的,跟着徐俊华一起参与过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百场,什么危险没遇过,这么会做出如此错误的判断。
当时一人遭遇危险,那么另一人应该以退守之姿向营地的方向撤离,或者直接吹响呼哨求援,到底是怎么的恐惧竟让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失去了基本的理智和判断,做出了最错误的决定,逃向密林的更深处。
魏镜澄用徐灵鹿给的帕子捂住口鼻上前细细验看两具尸体,脖颈处的伤口非常参差,但没有碎肉,并不像是遭遇了反复的啃咬,反倒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口叼住了头颅,尔后硬生生的将头颅从脖子上撕扯了下来。
如果是野兽,那能一口叼住人类整个头颅的野兽,体型应该是相当巨大的,士兵们出事的树林距离营地并不算太远,这样大体型的野兽走过来,即便是有意不发出声响,身体自重和地面接触时产生的震动也足以让他们清醒过来。
而且士兵们的头颅虽然消失了,身上却几乎没有什么伤痕,只有一些擦伤,应该是因为被拖拽产生的。
野兽们都比较喜好吃内脏,徐俊华在北疆也见过被狼群吃掉的人,往往是被开膛破肚,最先被吃掉的一般是肝脏,其次是多肉的下肢和躯干,因为颅骨比较坚硬而且肉少,头部最多被吃掉脸颊上的嫩肉,其余部分都是被丢弃的,倒是第一次见只要头的。
“不会是什么猛禽吧?”花少梁在旁边嘀咕。
这猜测倒是有点符合现状,若是猛禽忽然扑下来,落地没有太大声音,不惊动他们也是有可能的。
“不会。”魏镜澄抬头看了看,很肯定的否决了。
这树林下面看着不算特别密,但是树都是老树,上面的树冠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若真的有能将人头颅整个含住的猛禽,那飞下来的时候必然会撞断很多树枝,可现在地上除了士兵的尸身之外,没有断枝,甚至连新落的树叶也没几片。
这也不对,那也不是,这些士兵也跟了一路,亲眼见了这么多事,很容易就联想到是不是什么鬼神之力。
徐俊华和魏镜澄也想到了这一层。
士兵身上都有徐灵鹿的符咒加持,一般的鬼怪是奈何不了的。
看来他们之前的猜测是准确的,漓蝶不再藏着而是要正面出击了,这次的目标显然就是狙杀他们。
第153章
徐俊华和魏镜澄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为了队伍的稳定,即便得出了如此骇人的结论,他们也必须咽回去。
众人将两名士兵的尸身就地安葬,为了防止野兽啃食,坑挖的很深,还为他们做了个简易的墓碑,方便日后带他们的遗骨回归故土。
填完最后一捧土,徐俊华翻身上马,高声下令“从此刻起,所有人不得单独行动,不管是打水还是放茅,最少要十人一起行动。”
“入夜之后也不再分营帐,大家都聚在一起休息。”
“出发!”
眼下肯定是越快走出山区就越安全,队伍前行的速度甚至比刚启程时还要快。
尔后的两天里,并没有再发生此类事件。
就在众人心下稍安,觉得之前在草场的遭遇只是一场意外时,更可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是一条狭长的上攀山道,行至此处时已是月上中天,一弯新月在云层中时隐时现的什么都看不真切。
队伍整整赶了一天的路,人和马都是机械的往前继续攀行,只想走到一处平地好能歇息片刻。
队尾的一个士兵忽然感觉自己面上落了几滴液体,本以为是山间落雨了。
可细细感觉了一下,这液体是温热的,还带着些腥气,他昏沉的脑袋像被猛击了一下忽然清醒过来,用力的一嗅,是血。
士兵心下觉得不妙,回头去看了一眼,吓得直直从马上坠了下来。
要不是身手还算敏捷,及时的滚到了路边的灌木丛里,恐怕会被后面的马活活踏死。
在他后面跟着的那两位同僚,身体骑在马上,手中还紧紧的攥着缰绳,头颅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两人脖颈中的血柱子喷的老高,士兵面颊上的液体正是身后同伴脖中喷出的热血。
队尾的骚乱让整个队伍都乱了起来,一些离得近,看的比较真切的士兵,吓得纷纷让到山道两旁。
那两具无头尸体驾马继续狂奔了一段路程,尸身才重重的从马上摔了下来。
与上一次相比,这次两名战友无声无息的死在马上,并且就在他们身边,让众人彻底慌了。
一时间马匹嘶鸣,乱冲乱撞,要不是徐俊华当即鸣哨,恐怕要出更大的乱子。
魏镜澄下马去询问那名坠马的士兵,可士兵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夜色昏暗他根本什么都没看到,即便有什么细微的声响也被马蹄声掩盖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两人没有求救。
事已至此,之前为了稳定军心所隐瞒的事是瞒不住了,徐俊华干脆将漓蝶可能在狙杀他们的事情说了出来。
话说开之后,队伍反而安定了下来,比起看不见摸不着的恐惧,有一个明面上的敌人,即使立刻要面对死亡,这些士兵们也不会再那么惧怕。
他们在战场上拼杀都是把命拴在裤腰带上,从来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他们只怕死的毫无意义。
队伍已经损失了四人,魏镜澄没有硬撑,他想到自己贴身带着的香囊里还有徐灵鹿之前给他传信用的纸鹤。
当时将纸鹤扣押下来只是为了找个借口跟小天师接触,现在却说不定能救命。
他选了只浅绿色的纸鹤,咬破自己左手无名指的指尖。
血一滴在纸鹤上,立刻就融了进去。
掌心里那小东西像是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了那般,僵硬的伸了伸翅膀,又扭动了两下细长的脖子,在魏镜澄期待的目光中,展翅飞走了。
放完纸鹤他和徐俊华略一商议,当下决定找最近的路出山。
这怪物看起来是在夜间出没,并且会飞行。
所以他们可以降低速度,白日赶路,夜间则进入封闭的建筑中休息,想来这样怪物就没了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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