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逐渐模糊,泪水大颗的滚落下来,心口疼到需要用急速的喘息来缓解。
徐灵鹿反复告诉自己,他神魂不稳,不能有强烈的情绪波动,要冷静。
可偏偏就是无法自控。
实在太疼了,疼到他直接从电动轮椅上摔了下来。
阿悟听见动静,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进门就看见小徒弟蜷缩在地上,不停的掉眼泪。
“这是怎么了?”阿悟赶忙上去将人抱起来。
徐灵鹿指指水镜的方向,“阿悟……他……他……好疼……”
阿悟哄了半天,小徒弟还是哭的停不下来。
要是再这么哭下去,之前遭的罪怕是都要白受了。
阿悟干着急,也不知道改怎么劝。
还是鹿牧远实在没办法,才幽幽开口,“不然,入梦吧。”
入梦顾名思义,就是让徐灵鹿潜入魏镜澄的梦中见一面。
但入梦的时候,不能提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也不能说现实中有的人,事,物。
否则会立即被从梦境中踢出来。
三个人等了很久,魏镜澄那边都入不了梦。
徐灵鹿气鼓鼓,他不在,这狗男人就玩命熬夜吗?
屋中的动静逐渐变小,镜二深深的叹了口气,拿着金创药轻手轻脚的进屋。
魏镜澄也没怎么收拾,仰躺在榻上,左手耷拉在床沿上,还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滴血。
镜一和镜二过去帮他止血上药。
好几日了,人约莫就睡了一,二个时辰,此刻应当是累极了,没有阻止也没有任何反应。
上完药,两人对望一眼,又轻手轻脚的出了门,都是一声叹息。
他们也不知道这样的魏镜澄还能撑多久,生怕哪一日主子就这么自我了断了。
魏镜澄其实并没有入睡,他只是不想理会这个世界。
不想吃饭,不想说话,甚至不想活着。
若不是还在等一个人,他是真的想即刻死去。
有好几天没做噩梦了。
今日去找了漓蝶,一定可以再做那个熟悉的噩梦吧。
他有些想念徐灵鹿的样子了,魏镜澄强迫自己尽快入睡。
今晚,那个熟悉的噩梦并没有出现,但徐灵鹿却以另外的样子出现在了他的梦中。
他的爱人瘦了,没有穿惯常爱穿的青色长衫,也没带发冠。
穿了一身松松垮垮的奇怪衣服,头发是初见时梳的高马尾。
梦中的魏镜澄有些慌张,他不明白为何今晚会做一个不一样的梦。
他等待着悲剧的再次发生,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徐灵鹿就站在卧房门口,幽幽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魏镜澄着急了,他想要上前好好拥抱一下自己的爱人,跟徐灵鹿说说话。
可又像是被包裹在一层结界中,发不出声音,也无法靠近。
要打碎这个结界,要靠近徐灵鹿。
就在魏镜澄要想办法靠近的时候,徐灵鹿的声音幽怨的传了过来。
“我喜欢俊朗又强壮的,你知道的吧?”
“你腹肌没了吧?”
“我看胸肌也够呛。”
“现在还能抱得动我吗?”
“以后的夜间生活不会没着落了吧?”
“算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反正也亲不下嘴。”
小天师一顿输出,真情实感。
梦中的魏镜澄,愣在当场,不知该怎么反应。
徐灵鹿现在身体状况不好,不能入梦太久,把自己男朋友一顿埋汰之后,就下线了。
魏镜澄猛然惊醒,坐起身,呆呆的盯着前方琢磨。
这个梦荒诞,但又荒诞的过于真实。
那语调和话中奇怪的内容,太像是徐灵鹿才能说出来的话了。
灰败的瞳孔中渐渐亮起一点光芒,魏镜澄非常虔诚的再次躺下,闭上了眼睛。
第177章
这一觉睡得很甜很安稳,魏镜澄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次绵长的睡眠了,以至于天光大亮了,他还没有起身。
吓得今日值守的镜二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来卧房中查看了好几回。
榻上的人呼吸平稳,一看就还在熟睡中,连镜二进屋的响动都没有吵醒他,这倒是令人惊奇了。
自从徐灵鹿消失后,镜卫们在屋外的呼吸声都能吵醒敏|感,紧绷的魏镜澄。
哪怕是以前,魏大人健康之时,镜卫们进房,他也一定会醒。
今日怎么睡得这般熟。
镜一怕他身体抱恙,又特地进宫请了御医来待命。
魏镜澄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醒来之后一扫之前的郁气,还配合的让太医问了脉。
他在大阵中身体本来就有亏损,还没养好,又开始肆意糟践自己,现在新伤摞旧伤,再不治怕是要落下病根。
老太医给开了方子,本来不报什么希望,没想到魏镜澄竟然对镜一说,“按照太医的方子,去煎药来。”
镜一甚至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等魏镜澄投来疑惑的目光,才跑去抓药。
他最拿手的是轻功,结果今日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怎么主子睡了一觉,肯喝药了。
魏镜澄好好的沐浴的一番,其间对着浴房那面的全身的铜镜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自己。
身型确实大不如前了。
以前徐灵鹿爱摸,爱咬的那些部位,现在看上去都一副乏善可陈的样子。
这样可不行!
他穿好衣裳,仔细的束好头发,又净了面。
脸也确实没有之前好看了,得好好养养,要能亲下去才行呀。
出了浴房,魏镜澄特意让镜二吩咐厨房做些好刻化的荤食。
镜二也懵了,主子要好好吃饭了!
听到这个消息,一直照顾魏镜澄的老厨子差点落下泪来。
这段日子,魏镜澄就没正经吃过饭,一日三餐,吃不到十口,而且见不得一点油荤。
虽然老厨子想尽办法给他做的清淡适口,可魏镜澄还是吃一点就要呕吐。
听到他说要吃肉,老厨子拿出毕生的本领,做了几道魏镜澄从小便爱吃的荤菜,分量不大,但很精致,再配上蒸的半软的精米饭和鸡汤,盘盘碗碗的也算摆满了一桌子。
魏镜澄独自一人在堂屋中用餐,每一口都吃的十分认真。
镜二怕他又忽然想呕,一直端着木桶在门外候着。
这一桌子饭菜最终被魏镜澄吃了个干净,桶却没有用上。
用过饭食,他又喝了镜一端来的药,然后开始绕着宅子,慢步的小跑。
身体大不如前,几乎只是跑一小段路,魏镜澄就要停下来喘息片刻,但到底坚持绕着宅子跑了一圈。
回去再次沐浴,接着便去暖阁看书了。
生活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徐灵鹿还没出现的时候。
魏镜澄的作息规律极了。
他专心的吃饭,睡觉,喝汤药。
还特地请太医制了祛除疤痕的药膏,一日三次的认真涂抹。
余下的时间,不是在暖阁中看书,便是在院子里练武。
也不再去灵雾山看漓蝶了,倒是去了好几趟九峰山。
他想见见徐俊华。
徐俊华自然是不愿意见他的,起初根本不露面。
但听梨白说了魏镜澄这段时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到底还是心软了。
若不是因为徐灵鹿的事情,他们两人本该是可以相托性命的兄弟。
人,他最终还是见了。
“你来干什么?”徐俊华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相当的不耐烦。
魏镜澄轻轻笑笑,“想你了,来看看你。”
这么一句,反倒堵得徐俊华说不出难听的话了。
“啧,少恶心人,”徐俊华假装搓搓胳膊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你……你还好吧?”
魏镜澄回他,“还好,就是功夫退步的比较厉害,所以特地来看你,让你练练兵。”
说起练兵,那徐俊华可就激动了。
这段时间被阿润和梨白折磨的不轻,他早就想练个正经人了。
他持长枪,魏镜澄持环首刀,两人在演武场好好切磋了一番。
徐俊华发现现在的魏镜澄,确实全是技巧,力量要比之前差远了。
只过了五,六十招,魏镜澄就因为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徐俊华反压着他的手臂,衣袖向上滑去,漏出整条左臂,上面全是一条一条的疤痕。
“怎么回事?”徐俊华的面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没什么事,”魏镜澄将手臂收回来,淡然的放下衣袖,“之前不想活了,但又想坚持,难受的时候就划上几刀,提醒自己,要等的人还没回来,还不能死。”
“你……”徐俊华又抓过他的胳膊,将袖子撸上去,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些伤疤。
有些疤痕格外的狰狞,可见当时刀划下去的时候有多深。
他眉头越皱越紧。
“现在不会了。”魏镜澄将手臂抽回来,定定的看向徐俊华,“因为我知道,灵鹿也在努力。”
“他在努力着想要回来。”
“所以我要让他见到一个健康的魏镜澄,一个他喜欢的魏镜澄。”
魏镜澄在积极的自愈,而徐灵鹿正在异世努力的挨扎。
入过一次梦之后,鹿牧远就彻底封了水镜,也不肯再让他入梦。
徐灵鹿缠了他好几次,鹿师父鹿师父的,叫的极为好听,可鹿牧远丝毫没有心软。
自己缠没有结果,徐灵鹿就去找阿悟吹枕头风。
鹿牧远被缠的心烦,一个是最爱的老婆,一个是最为疼爱的小徒弟,又不能揍,他干脆躲进炼器室去,不出来了。
徐灵鹿为了看祁云的情况,只能早些回复法力,自己连接水镜。
为了这个,他甚至主动求着阿悟每日增加了扎固魂针的时长,也开始了一些恢复性的修炼。
身体恢复的倒是比之前越发快了。
过了整整一个冬天,又过了大半个春天。
等到春末的时候,徐灵鹿的身体终于恢复到了去祁云之前的样子。
虽然看上去还是一只病弱的咸鱼,爱睡觉,怕冷,甚至有些畏风。
但画符摆阵什么的,都不在话下了。
感觉自己又是一条崭新咸鱼的徐灵鹿,最近见到鹿牧远和阿悟总是躲躲闪闪的。
两个师父从小养他到大,哪里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吧,你最近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鹿牧远干脆找了一日,把人揪到他和阿悟跟前,把话问开了。
“我想……”徐灵鹿略略停顿一下,摸了摸鼻尖,感觉自己十分白眼狼,“想回去……”
鹿牧远和阿悟都沉默了。
他们其实知道不可能留徐灵鹿在身边一辈子,即便没有魏镜澄还有别人,孩子大了,总是要自己生活的。
但回到祁云又是另外一回事,即便是鹿牧远也只剩一次能撒开时空的力量,而以阿悟的修为,他是无法穿越时空的。
若是徐灵鹿要回祁云,那么他们的分别就是永别。
“小鹿为什么想回去,你已经还了天道的因果,待在这里也不会有事的,待在师父身边不好吗?”阿悟率先卖惨,“有我们两个在,你什么都不必担心的。”
徐灵鹿咬咬嘴唇,“可……哥哥,他一个人在那边的……”
“我看不是为了你哥哥吧?”鹿牧远干脆直接阴阳怪气。
徐灵鹿也不装了。
他从来不怼阿悟,但怼鹿师父还是很顺溜的,“对呀,还有我男朋友!”
“当时,要不是因为我,你根本追不上阿悟的。”
“怎么,只许你有老婆,不许我有男朋友?”
“男朋友还不是想有就能有的?”鹿牧远毫不示弱,“这里没有男人?”
“以前你们那个班长,不是整天给你写情书来着,你还怕找不到个新男朋友?”
“可是……”徐灵鹿幽幽,“我们已经睡过了……”
还不怕死的又补充了一句,“好多次。”
鹿牧远听的心头一梗。
想到自己从小一手带大,疼着宠着的小徒弟,就这么把自己泼了出去,心里就十分暴躁。
妈的,更想去祁云把整个世界炸了。
起码也要炸死小徒弟的男朋友!
阿悟也跟着心梗了一会,到底还是开口,“这次你要是回了祁云,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徐灵鹿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旁边的鹿牧远。
他并没有想过事情会是这样的。
“确实如此,”鹿牧远沉吟片刻,到底还是说了实话,“为师就只能再送你这么一次了。”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咸鱼,此刻垂下了脑袋,徐灵鹿抹了抹有些发红的眼眶,小声的嘟囔了一句,“那我再想想……”
这天之后,徐灵鹿没再提过要回祁云的事情,他变得很忙碌,忙着粘两位师父。
三人的关系像是回到了徐灵鹿小时候,小徒弟时时刻刻都要关注。
这种异常的相处像是要把后面几十年的时光提前预支一样,鹿牧远和阿悟自然也感觉到了。
徐灵鹿本来就是他们强留下来的一段缘分,也许是该让他回到本属于他的地方去了。
即便再不舍,恐怕也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他大概明白两位师父要说什么了。
“收着,”鹿牧远丢给他一块玉佩,是个小小的储物空间,“芥子空间之前被我的灵力撕碎了,那个洞府是师门传下来的,现在已经无法炼制了,目前为师只能给你这个,凑合着用吧。”
玉佩和灵力相撞,徐灵鹿瞬间感受到了凌霜的铮鸣。
他惊喜的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本命剑,又抬头看鹿牧远,嘴唇翕动了两下,却没能说出话来。
“认主吧。”鹿牧远轻叹一声,对他说。
剑尖刺破眉心,凌霜又回到了徐灵鹿身边。
认主凌霜之后,他又去翻看其它东西。
空间里还有几样凡兵,鹿牧远嘴硬,说是给徐俊华的见面礼。
不知道他用什么兵器顺手,所以打了好几样。
但其中有一把叫傲雪的刀,分明就是给魏镜澄的。
空间中还有一些失传的星图和占星秘术,不用说这些是送给黎玄辞的。
至于灵草和丹药,看着都是对妖有益处的,必然是给阿润和梨白的。
阿悟给了徐灵鹿一个玉坠,里面的东西都是用来养魂的。
除去已经炼制好的药丸子和药膏,还准备了各种药方和材料。
徐灵鹿垂着脑袋仔细研究着这些东西,看着看着,视线就模糊了。
他大力的吸吸鼻子。
看来离别的时刻就要到了,两位师父已经做好了准备。
送徐灵鹿回祁云那日,天气很好,小天师红着眼眶挨个拥抱了两位师父,又同他们约好了,若是想念彼此,就入梦看看。
离别虽然让人难过,但幸运的是,他们都找到了可以携手度过一生的人,总不会太过孤单。
虽然说好不能落泪,但看着两位师父的身影渐渐模糊,徐灵鹿还是闭上眼睛,挤掉了两滴挂在眼角的泪水。
他抬首,扬了扬唇角,然后就摔在了灵雾山上。
这次没有竹篓,本以为会摔得很疼。
但是好像摔进了一床棉花被子里,软软的,丝毫没有痛感。
徐灵鹿疑惑的摸摸屁|股底下,有一层非常厚实的草垫子。
这草垫子也太厚了,根本不是自然生成的,而是有人特意安放在此处的,上面还有这薄薄一层灵气,这该不会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吧?
徐灵鹿这次唇角扬的真情实感。
灵雾山与自己上次穿来时,模样大不相同。
厚重的雾气早就消失了,现在却有一层薄薄的灵气笼罩着,正值春日,草木开始抽芽生长,目之所及一片嫩绿,十分喜人。
间或有几株梅花,早樱和迎春出现在道路两边,这几种花开的早,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香。
徐灵鹿伴着花草的香气沿着熟悉的山道慢慢往下走,这次不需要抱阿润这个家伙,他走的反倒要轻松些。
徐灵鹿这边刚一落地,正在九锋山晒太阳的曦梧就猛地抬起了头。
那个草垫子正是她专门种下的,日日拿灵力温养着,就是怕哪一日徐灵鹿回来会摔疼了。
而且要是他真的落在了草垫子上,灵力一动,曦梧第一时间就能知道的。
此刻那草垫子上传来的灵气,实在太像徐灵鹿了。
曦梧出现在众人练功的演武场,高声的喊了几句,“回来了!回来了呀!”
接着直接原地消失,往灵雾山去了。
锋九和两只猫妖还有徐俊华都知道曦梧在灵雾山设点的事情,下意识的就猜到可能是徐灵鹿回来了,乱做一团都往灵雾山去。
空中只留下一片凌乱漂浮的猫毛。
妖精们自然是跑的很快,可徐俊华和魏镜澄却还要下山,驾马,再上山。
虽然魂养的差不多了,可在体力上,徐灵鹿依然是渣渣。
此刻,他正在专心的调整呼吸,争取在累死之前走到山脚下。
正低头专心的走着,忽然,就撞上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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