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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儿(良月十三)


有人打架。
但他不想惹事。
“你他妈疯了是吧?!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怒骂恶狠狠地传来,徐楚宁心脏都跳了一下,连忙警惕起来,想去找服务员报警。
刚往前走几步,包间里传来更大的动静,一个人被甩出来,一下子把门撞开了,摔倒在地上,狼狈地撑着手肘,嘴角有伤。
徐楚宁心惊胆战的,正要跑去报警,无意间一瞥,顿时惊愕失声。
怎么是他……
男人抬头的瞬间,与徐楚宁对视,也是难以置信,欲言又止,而后很快恢复面无表情,从地上起来,顺手关上门。
门内又传来一耳光的声音,清脆,响亮,疼痛。
还有身体撞到门的响声。
徐楚宁的肩膀抖了一下,握着手机的手都冰冷发抖。
他……没在跟邵学长一起享乐。
他在这里挨打。

成执被拽着头发往桌子上砸。
因为他未经允许,私自调用了家里的钱,还铤而走险,去蹚邵家那趟浑水,跟郁风峣勾搭上。
江山越气到连夜开车跨了大半个华东回来找人,一会儿没看着,这人就给他捅了天大的篓子。
“成执你醒着吗?”男人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拎起来面对面,“你他妈到底赚多少啊?他给了你什么啊把你迷成这样?!你知不知道你爸妈都气疯了?他们差点进医院!”
成执喉咙里都是血腥子味,淡淡抬眸,仍然面无表情,“哥,这点小事你都瞒不住,怎么办事的?”
“混账!”
男人猛地把他甩到沙发上,恨不得踹两脚,又顾及这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到底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消气了吗?”
成执歪倒在沙发上,而后又很快爬起来,努力撑直身躯,捂着被打过的肚子,嘴唇苍白。
直不起腰,胃痛加上刚刚还被这人揍了一拳,腹部更是痉挛到呼吸都撕裂般疼痛。
咬着牙,才能撑着不倒下去。
男人指了他两下,恨铁不成钢,倒了白酒在手背上,给自己砸在墙上擦伤的拳头消毒,真是牙都咬碎了,“你这么大个人了,做事怎么不想后果呢?你知不知道要是出了问题,后面的烂摊子能扯多大?”
“我知道。”成执仍然没什么起伏,垂眸望着地上的碎瓶子,眼角微红,却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你知道?”江山越气笑了,“那我更该打你!明知故犯!”
成执“嗯”了一声,一言不发站在男人面前,继续等着挨打,“没消气就继续打。”
“消个屁!老子他妈想削你!”
“也行。”
“你!”
江山越被他逆来顺受但就是不认错的态度搞得心里毛毛的,一口气怎么都撒不干净,胸口都闷得生疼。
成执也没说话,反正现在是多说多错,就安安静静等他气消。
江山越从桶里抽了瓶冰酒,成执见状,马上拿起子过去,默不作声地给他开瓶,倒酒。
江山越看他这样,气才消了一点,接过酒,灌下去,而后猛的反应过来,骂了句脏话,“c,我要开车!”
连夜开车赶回来,替姑姑姑父收拾这特立独行的小混账,江山越别说找司机了,饭都没吃几口,气都被气饱了。
成执摸出手机,“我给你订。”
“订什么啊?”江山越还在气头上,耳朵嗡嗡鸣响,压根儿也听不进去他说啥了。
“订餐。你不是说没吃饭吗。”
“我的祖宗,你真是——”江山越哑口无言了,拳头攥紧,又舍不得打,一肚子气只能自己咽下去,从没这么窝囊憋屈过。
刚刚已经怒火攻心揍了一顿,现如今成执脸上都是伤,唇角裂开渗血,手臂上划痕淤青,衣服松松垮垮,很狼狈,却冷静得让人生厌。
一点表情都没有,打得狠了,只是皱皱眉,也不喊,跟死了一半。
江山越是动手先过动脑子,逼急了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动手揍一顿消气,这会儿平复了一些,才有点懊悔了。
打太狠了,这可是他弟弟,从小到大没让爸妈操心,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妈的,打从他认识那个邵羽非,就没好过事!江山越一拳砸在桌子上,又开了一瓶酒。
成执也没说什么,给他订餐,叫司机过来开车,自己唇角还流着血,惨白惨白的,也要给江山越的手抓起来消毒包扎。
这让他还怎么生气。
江山越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拳骨上的皮肤只是擦伤,成执给他消毒,单手握着他的手掌,牙齿撕开消毒棉签袋,给他弄好了,自己还是伤痕累累的样子。
江山越一时之间心情复杂,鼻子里发出冷哼,“你就是故意这么搞,你知道我不忍心怪你。”
“我是知道。”成执点头,“我利用了你,所以这不是在赔罪吗。”
江山越啧声,叹气,“你啊,就是喜欢把什么都说得好像可以以物易物一样。”
成执眸色淡淡,“事实也确实如此。”
“那你跟他呢?”江山越忍不住问,满心满眼的都是惋惜和急切,“你到底欠了他多少钱啊,你只要开口,哥哥帮你还,你何必掏心掏肺倾尽所有,把自己搞成这样?你到底欠他多少钱啊?”
成执没有说话。
江山越看他表情微妙的变化,顿时后悔了,不该问的。
许久,成执才轻轻笑了一下,“哥,我也好希望……我欠他的只是钱啊。”
徐楚宁等在走廊里,心跳得很快。
他的手放在拨打110的按钮上,却迟迟没有决定按下去。
不知道里面现在是什么状况,他很担心。
过了大概五分钟,徐楚宁忍不住了,掌心的冷汗在衣摆上擦了擦,收起手机,大步朝着包间走。
走到门口,毫不犹豫开始敲门。
手掌拍在门上,砰砰砰的响,速度很快,声音很大,徐楚宁屏住呼吸,眉峰微蹙。
他没办法把成执一个人放在这,情况不明,说不定还有危险……
徐楚宁心里那股担忧更甚,握拳猛地举起来,正要砸下去,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成执拉开门,看见门外有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很快恢复正常。
徐楚宁看着他脸上的伤,哑然,眼神颤了一下,“你……你需不需要帮助?”
“谁啊?”江山越从后面走过来,越过成执,视线扫到徐楚宁身上,质问,“你谁?有事吗?”
成执连忙拦住哥哥,欲言又止,话锋一转,“我认识他,没事,你先下楼吧。”
江山越听他说这是认识的人,敌意才小了些,“哦。那我先走了。”
说完,眼神锐利,不耐烦,上下扫过徐楚宁,眼看着他一副软弱的样子,才无所谓地转身离开。
等他走了,成执才说,“我没事,谢谢你,不过今天的事希望你守口如瓶。”
徐楚宁还没反应过来,这会儿才抬头,动了动嘴唇,“你……”
“你没有报警吧?”成执打断他问。
“……还没。”徐楚宁犹豫地说。
“嗯,谢谢。”成执点头,面色还是冷淡的,但出于礼貌,还是和缓了语气,“这边没什么事了,要不你先回去?”
“真没事吗?”徐楚宁还是不放心。
成执有一瞬间的烦躁,但碍于这人是真的关心自己,抬手揉了一下眼睛,深呼吸,“真的没事,宁宁,谢谢你,但我现在有事,要先离开了,你好好玩,再见。”
说完,成执抬腿往外走,徐楚宁吃了闭门羹,自己的好意被拒绝,一瞬间有点受伤。
“你是不是被威胁了?”徐楚宁快步跟上去,语气都急切了些,“刚刚那人是谁?这事邵学长知道吗?你有什么事可以跟大家说,总有办法的……”
“徐楚宁。”成执开口打断他。
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视线暗沉,“这是我自己的事,麻烦你守口如瓶,不必参与其中,好吗?”
成执说完,眼见着面前这人眼神里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脆弱和受伤,顿时愣住。
他好像从徐楚宁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狼狈的倒影。
“啧。”成执心里复杂翻涌,十分烦闷地抓了抓头发,而后手插进口袋里,“行,我跟你说。那人是我哥哥,他不会伤害我,这次的烂摊子已经解决了,所以我也不会有事,好吗?我们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可以吗,宁宁?”
徐楚宁才猛然反应过来,“那学长知道……”
“我真的没空了。”成执匆匆说着,转身疾步往外走,几步,又停下来,思忖片刻,还是转身跟他说,“我为我之前的所作所为道歉,就这样。”
徐楚宁还没缓过神来,脑子嗡嗡的,眼看着这人收回黯淡又漠然的视线,下意识想追过去,却觉得双腿灌铅。
“小宁,你怎么在这啊!”身后传来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吓死我了,你怎么这么久没回来,还以为你也喝多了掉哪去了呢。”
徐楚宁咽了咽口水,努力平静,“没事,就是也有点晕,出来吹吹风。”
“你也喝酒啦?”
“没,刚刚在包间里待太久了。”
“原来如此。”
“他们怎么样了?清醒点了吗?”徐楚宁岔开话题。
“噢,给灌了点醒酒茶,好多了。”那人一拍脑袋,“我来找你就为这事,要把他们送回家了。”
“好。”徐楚宁点点头,“我们回去吧。”
好在一行人没有太放纵,喝了点醒酒茶也清醒不少,几个没喝酒的合计了一下,研究路线把他们一个个都送回去。
徐楚宁刚把两个醉醺醺还在嘿嘿傻笑的人塞进车厢里,安顿好,就收到了电话。
“宝贝,你那边还要多久?”
徐楚宁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结束了,正把他们送回去。”
“行,等你回来。”郁风峣没有多说什么,叮嘱他注意安全。
徐楚宁想起今天的事,想多问几句,刚开口,就听见后排俩人哼唧了一下,呓语几句。
“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徐楚宁连忙反应过来,系好安全带,“那个,我开车了,”

回家的时候有点晚了,同事有个喝多了的,在车上晕车,差点吐了。
徐楚宁只能临时找个地方停车,等他吐完。
把同事安顿好,徐楚宁才放心离开,开车跨了大半个城市,从市郊回来。
路上仍然有很多车,在禁止鸣笛的时间段,也还是有三四声没必要的笛声。
等红灯的时候,徐楚宁走了个神,又马上被身后的车子鸣笛提醒。
满背冷汗,车子开出去,徐楚宁有点闷,就把车窗开了一条缝。
郁风峣的电话又打来了,徐楚宁说了两句在路上,就挂了。
郁风峣要他分享一下位置,徐楚宁就发过去。
车子刚进了地下车库,车位靠近电梯,刚熄火,就看见电梯口的声控灯开了。
徐楚宁解开安全带下车,声控灯又熄灭了。
想着已经不早了,快两点了,得先给他发个消息……
低头,手机屏幕的亮光打在眼睛上,在昏暗的走道里有些刺眼,徐楚宁下意识皱眉,花着眼睛打字。
“宁宁。”
楼梯间的声控灯“啪”的一声亮起,徐楚宁吓了一跳,余光里更是出现一个人影,霎时整个人往旁边躲了一下。
“吓到了?”郁风峣有些意外,看着他惊慌失措的面色,心里其实很喜欢,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说:“我看你刚刚停车的时候往这边看了,以为你看见我了。”
“……没有。”徐楚宁深呼吸了两下,才缓过心口那一阵骤然紧缩而后膨胀的疼痛感。
他刚刚确实没看见,从这边看电梯口,有个视觉盲区,只能看见电梯门是开着还是关着的。
徐楚宁摸了一下心口,说:“以后别一声不吭站在门后面,容易吓到人的,你今天也还好是我,万一是谁家老人,经得起吓唬吗……”
“谁家老人半夜两点钟在地下停车场晃悠?”男人反问。
徐楚宁:“……”
“但我会听宁宁的话,以后注意。”又转了话锋,自然而然地示好。
“嗯。”
“那你还好吧,很不舒服?”郁风峣观察他的脸色。
电梯里的光线更好,才看得出来这人似乎有些兴致不佳,男人后知后觉有点担心起来。
徐楚宁没说话,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像是刚刚听见这话似的,“不是。”
“那你是怎么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
他这挤一下说一点的态度,让郁风峣有些消耗耐心。
他本身就不是多有耐心的人,去做不习惯的事情,会更排斥。
然而现在他有心要去好好爱这个人,所以厌恶的本能也在想办法控制。
感觉很不好受,但权衡之下,他还是觉得宁宁更重要。
趁他在走神发呆,握住这人的手,“你晚上应该没怎么好好吃饭,家里还有些食材,要不要吃点东西,免得半夜饿了。”
徐楚宁只是习惯性地点头,而后才疑惑:“你一直在等吗?”
“那不然呢,我难道先睡觉,定个闹钟,到点了再起来接你?”
“那多有病啊。”徐楚宁忍不住脱口而出。
“是啊。”郁风峣看他现在还是呆呆的,把人拉进屋子里,给他脱下外套挂上,“而且睡觉中途打断,之后即便是再续上,也会很烦,你说是不是?”
“那倒也是。”徐楚宁点头附和,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气氛,对话,还有这人的一举一动。
坐到沙发上,徐楚宁瞬间就有点困顿了,被郁风峣叫起来,抱进怀里喂了点东西吃。
徐楚宁一整晚上都在吃填不饱肚子的海鲜和汽水,尤其是汽水,喝个一两口就饱了,正餐也没怎么吃,这会儿正饿着,但又饿又累,一时都不知道该先做什么后做什么。
凑合吃了点东西,徐楚宁倦意更甚,匆匆洗漱了一下,一走出来,就看见郁风峣正擦完桌子,到客厅把他刚刚无意间推到地上的抱枕捡起来。
俯身捡起,随手拍了拍灰尘,余光瞥见他,便抬起头,“怎么了?”
徐楚宁站在盥洗室门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视线没有焦点,虚无地落在男人手里的抱枕上。
郁风峣把抱枕放回沙发上,看见他表情不对,走过去,“宁宁?”
“噢……没事。”徐楚宁垂眸,移开视线,想起什么,“我的车下个月可能要送去年检了,但我没什么时间,所以……”
“好,我帮你去弄。”郁风峣接话,“那宁宁有空的时候把相关资料给我,我整理一下送去机构代理。”
“好。”徐楚宁点头。
“那你要不要先去休息,我还有点事。”郁风峣说。
徐楚宁这才注意到书房的阅读灯还亮着,电脑屏幕也是。
这都几点了,还要工作吗……
徐楚宁最近也很忙,每天两点一线回家只是睡觉,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家里的事情了。
“你每天都这个点睡?”徐楚宁问。
男人少见地愣了一下,欲言又止,而后轻笑,“你今天才发现吗?宁宁还真是不关心我。”
徐楚宁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转移了话题:“那你最近在干什么?”
“没干坏事。”
“我不是问这个……”徐楚宁觉得说不通,又不想被他牵着走,干脆结束对话:“算了,我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觉吧。”
“好了好了,我说。”郁风峣拉住他,不让他走,“因为要跟国外的人联系,有时差,所以这几天要忙一些,不过不会很久的,顶多到月底。”
“哦。”
“所以,不用担心了,好吗?”
“……倒也没担心。”
“是吗。”
“是啊。”徐楚宁也被他的逼问搞得有点赌气了。
“不生气。”郁风峣见好就收,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今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说?”
徐楚宁还是很惊讶于这人的洞察力,好像什么事在他面前都藏不住,以前他就对此很恐慌,这次却没有那么大的排斥感了。
左思右想,徐楚宁知道有些事情光靠自己也解决不了,还是说:“我今天遇见成执了。”
郁风峣一听他遇见别的男人了,立马就问:“什么时候,刚刚?”
徐楚宁无奈地睨他,“你能不能安分一点,不然我不说了。”
还威胁上了?
男人嘴唇翕动,看样子压下了很多不干净的话,才不情不愿“嗯”了声,“你继续说。”
徐楚宁就把今天的情况说了下,郁风峣听完同样有些意外,像是也对此一无所知。
“你不知道吗?”徐楚宁靠在墙上,抬头问他。
郁风峣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兴致去管他们的事,我只做分内工作,结束之后就没有再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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