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
“你得了吧,你只是想看我的笑话,你就想看看我到底能被骗到哪种地步,到底还会蠢到什么程度,你只会在心里嘲笑我,嘲笑每一个被你轻易得手,不费吹灰之力就自己进入陷阱的猎物。”
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又笑了,“这么看来,郁风峣,你也挺可怜的,你很自卑吧?”
“什么?”男人疑惑地皱眉。
徐楚宁笑得特别开心:“你只有在玩弄别人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是个上位者,你要踩着别人才能看见自己的价值,说明你打心底里不觉得自己聪明,等到无人可踩的时候,你一定觉得自己很蠢,就像那些被你玩弄的猎物一样蠢。”
徐楚宁凑近了些,眼睛亮亮的:“郁风峣,你跟我一样啊,都是缺爱又自卑的可怜虫。”
郁风峣哑然,注视他的眼睛,从那双又变得清澈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可笑的神情。
像一个撒谎被家长拆穿的顽童,恼羞成怒。
世界上最令人火大的事情无异于被看穿。
他盯着徐楚宁的眼睛,许久,才淡声说:“是啊,宝贝,所以我们真的很般配。”
徐楚宁的睡眠并不好,经常在半夜惊醒,把身旁的男人也睁开眼睛。
他呆呆的,急匆匆地下床,嘴里说着“起火、着火了”之类的话。
郁风峣一次又一次把人拉回来,按在床上,告诉他:“没起火,一切都只不过是噩梦。”
徐楚宁这才清醒过来,面无表情地拂开他的手,躺下,翻身背对着他。
郁风峣不喜欢这样,硬是把他的肩膀搬过来,面对面地将他拥入怀中,直到徐楚宁的脑袋被按着喘不过气,轻轻挣扎一下,他才会杯水车薪地放松一点力道,却仍然不准他反抗。
“宝贝,你为什么不练琴了。”男人看着坐在沙发上发呆的人,忍不住问。
他指着琴房,“你以前不是每天都要练琴吗。”
“我没琴,练什么。”徐楚宁垂目,长睫遮掩住了所有眼神,“我的琴被烧掉了。”
“不是给你买了新的了吗。”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语气依然有些强硬。
徐楚宁默不作声的站起来,朝着琴房走。
男人见他乖乖去练琴,心里才稍微满意了一些,走到厨房里,打算帮他做一些暖身的饮品。
打开咖啡机,却半天没有听见琴房中传来声音,皱了皱眉,走到琴房门口,徐楚宁正翻好谱子。
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无动于衷,“还有什么事?你有什么想听的曲子,要帮我规定一下应该练什么曲目吗?”
话虽然是淡然的,却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郁风峣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雪顶还是布丁?”
徐楚宁收回视线,“绿茶。”
“我在做咖啡。”男人提醒他。
“那你帮我另外做一杯绿茶,我不喝咖啡。”徐楚宁轻声说道。
房间内沉默了片刻,没有人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郁风峣说了一句“嗯”。
咖啡机的声音有些大,却仍然掩盖不过琴房里传来的乐曲声,郁风峣走神听了一会儿,却发现徐楚宁的水平似乎降低得很厉害。
这首曲子,他私下听过几遍,毕竟是宁宁最爱的。
郁风峣盯着淬出来的咖啡,渐渐走了神。
这个段落,是跳弓吗,应该是连弓吧,怎么会有顿顿的感觉,他的手在抖吗?
换把位似乎也不再那么游刃有余,听上去竟然像一个新手一样,可他的宁宁学了十多年的小提琴,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男人看着杯子里浓郁的咖啡,想道。
宝贝现在一定很失落吧,待会儿要好好安慰一下他。
做好了咖啡,又煮了一杯绿茶,郁风峣看着那杯绿茶,抬手往绿茶里挤了两泵奶油。
耳旁的琴声戛然而止,余音散去以后,就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他端着咖啡和茶回到客厅,把茶放在徐楚宁经常坐的地方旁边的茶几上。
“出来喝点东西吧。”
一推门,却发现徐楚宁不知何时爬到了窗台上,正要把手里的琴往外扔。
“宁宁!”
男人当即喊了一声,看着他的脚踩在狭窄的窗台上,心脏都要停了,疾步冲过去,一把将他从上面拽下来,身躯一个趔趄,手里的琴便摔到了地上,琴桥都飞了出来。
徐楚宁这下回过神,惊恐的望着地上的小提琴,手脚并用爬过去,“我的琴……”
“坏了就坏了,送去修就是。”郁风峣抱住他,心有余悸,“下次别站那么高了,很危险。”
徐楚宁一怔,猛地推开他,一脸冷漠,“我就是想开个窗透气,没有什么危险。”
郁风峣扯了一下唇角,“是吗,我还以为你要把琴扔了呢,练琴不顺吗,怎么还拿物件出气。”
“我拉不了琴了。”徐楚宁自暴自弃地甩开乐谱,险些掀翻谱架,“我已经没用了。”
“怎么会,宝贝是最有用的。”郁风峣环住他的腰,吻了吻他耳侧,安抚:“为什么会突然拉不了琴?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好不好?”
徐楚宁笑了一下,“郁风峣,你是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废成这样了吗?”
“不知道。”男人十分坦然。
“那你就继续保持你那恶心人的单纯和天真吧。”徐楚宁挣脱他的手臂,“你比我更烂,一个梦做五年,我醒了你都不醒。”
“你是不是有病?”徐楚宁面色复杂地看着他。
郁风峣在手机上联系老师,皱着眉,心里考量很多。
要找个经验丰富的,但是不能太厉害,否则宁宁会崇拜,也不能找男的,找女的吗……
郁风峣联系了市里的琴行,问他们有没有经验丰富的女琴手,家里有个学生要教。
对面很快找到了符合要求的老师,老师问了问徐楚宁的基本情况。
“孩子基础怎么样?”她问。
“基础很好,只是最近手生了,有点退步。”
老师朗然一笑,“小孩子还没定型,还有可塑空间的,家长不用太着急。”
“嗯。”郁风峣直接应下,说,“每周一三五七下午两点到六点,上门授课,可以接受吗。”
“可以的。”老师答应了,又觉得有点新奇,就随口问了一句,“几岁的小孩?几年级?现在也不是假期,每周都上四天课会不会影响学业?”
郁风峣面不改色:“22岁的小……”
话没说完,整个手机都飞了出去。
徐楚宁忍无可忍,一把抓过他的手机,挂掉,朝他吼:“你有完没完?”
“怎么了?”男人不解。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徐楚宁把手机甩到沙发上,“又无聊了?想找个新鲜伎俩折磨我是吧?”
“宝贝,你在说什么?”郁风峣皱眉,“你说你最近退步了,我在帮你找老师解决这个问题。”
“神经病。”
“已经联系好了,薪酬也谈妥了,她会每周的周一……”
“我没答应。”徐楚宁堵住他的话,觉得他不可理喻,“你是不是疯了?让一个女老师来两个男的家里,一呆就是一下午,你觉得如果不靠骗你找得到人吗?”
郁风峣能联系上愿意过来的女老师,肯定是刻意隐瞒了很多事,对方女老师估计还以为是一对夫妻要给十多岁的小孩儿请家教。
如果她知道这边只有两个成年男人,肯定没人愿意过来,没必要置身险境。
“你想要男老师?”郁风峣显然有些不悦,“你别得寸进尺了,我不可能再放个男人在你身边。”
徐楚宁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不明白他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我要是不讲道理,根本都不会管你。”
“那你别管我啊!”
郁风峣见他眼圈红了,沉默片刻,起身走过去,轻轻揉揉他的脑袋作为安抚。
徐楚宁躲开他的手,不想看他。
沉默的对峙持续了一会儿,男人才极为勉强地退让了一步,不情不愿地说:“男老师,可以,但要我来选。”
“我不需要老师!你没明白吗?”徐楚宁有些精疲力尽了,光是跟他沟通就花了所有力气。
郁风峣真的很会消耗人。
“是你自己说,你退步了,如果不找老师,你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不用你管。”
“我要管,我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能明白。”
徐楚宁简直要给他跪下了,“你滚,滚开不会吗!?”
怒吼响彻偌大的客厅,甚至带上了点回音,格外侘寂。
郁风峣淡淡看着他,“我不。”
徐楚宁冷笑,喉咙里满是血腥味。
“郁风峣,我都答应你好好待在家里,你还要怎么样?你别没事找事好吗?”徐楚宁用力揉了一下疼痛的太阳穴,实在是很累,声音也哑了,欲哭无泪,“你索性把我锁起来,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别他妈的烦我了!我不想看见你!”
“你烦我?”郁风峣听了这话,眼神都变了,而后飞快地压下,只面上笑了,“那太好了,看样子我在宁宁心里,还是很有分量。”
“你脑子有问题吧?”徐楚宁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卧室。
郁风峣盯着他的背影,跟了进去。
床榻一沉,徐楚宁有些吓到,顿时睁眼,入眼就是一片黑暗,挣扎一下,才把捂在脸上的枕头甩开。
郁风峣强硬地抱着他,语气难得温和很多,但听上去还是莫名其妙的。
“你想要什么老师都行,你不想在家练琴,就去琴行,我每天送你过去,陪你练琴,你别生气了。”
徐楚宁一点都不想跟他说话,嘴唇紧抿着,牙齿被硬生生的撬开,指腹按在他尖锐的犬齿上,强迫他张开嘴。
“你到底想怎么样?”
自己给出的条件,对面都不答应,男人也有一点烦躁了。
徐楚宁不闹了,盯着窗外,“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到底想怎么样才对,你不是就想让我待在家里吗,现在我一步一步出去,你还要怎么样?”
“我要你正常点。”郁风峣脱口而出。
“什么是正常?”徐楚宁轻蔑地看着他的眼睛,冷冷的扯了一下唇角,“像以前那样吗?”
“有什么不可以。”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郁风峣,我永远都不可能变得正常,这都是你逼我的。”
郁风峣还是帮他找了一个琴行,联系了琴行里资历最深的老师,每天下午给他上课。
中午吃过饭后,就把他送到琴行来,也不走,坐在一旁看他练琴。
老师都觉得莫名其妙了,瞟了那边很多眼,忍不住问徐楚宁,“他来干什么的。”
徐楚宁脸色平淡,放下铅笔,无所谓地说,“别管他。”
听见这话的人抬了一下眼眸,并未多说什么。
徐楚宁本就有很好的基础,还有经验,只是偶尔老师会改善一下他的弓法和指法,有些时候动作会稍微碰到彼此,或者是握一下他的手。
这种情况很少发生,可一旦发生了就会被死死盯着,徐楚宁是真的很烦,担心他随时随地发疯。
“你可以出去坐着吗?”
“不可以。”男人一口回绝。
每次跟他的谈判总是以失败告终,徐楚宁心里也有一些厌倦的躲避,干脆不说话。
回来的路上,琴盒放在后座,徐楚宁趴在副驾的窗上,吹着风。
“有用吗。”郁风峣突然问。
“什么?”
“琴行教的课有用吗,有没有让你感觉好一点。”
徐楚宁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有。”
“有就好。”
徐楚宁还是噩梦不断,每次总会半夜惊醒,疑神疑鬼的怀疑哪里起火了。
几番下来,郁风峣睡的也不太好,徐楚宁惊醒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意识都是模糊的,呆呆的僵直在床上,身体也有些凉。
郁风峣伸手把人拽到怀里,甚至还能摸到他狂跳的心脏。
“没事的,没起火,不用怕。”
徐楚宁才会渐渐安静下来,重新睡过去。
往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噩梦都忘记了,然而眼底的淡青色还是昭示着他并不愉快的睡眠。
医生来的那一天,徐楚宁正盘腿坐在吊椅上发呆,这是他最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
怀里抱着枕头,眼神微微放空,看着远处的群山和苍穹,那是他永远无法抵达的彼岸。
屋子里飘着可可的香气,是他又在做饮品了,徐楚宁微微合上眼,沉沉的叹气。
医生进屋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他,徐楚宁回头看了一眼,与他对视片刻,然后淡淡的移开视线,完全不为家里进了一个陌生人这个事情感到疑惑。
反正这是郁风峣的家,他想邀请谁来都不关自己的事情。
奇怪的是,这个人开始过来跟自己搭话,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郁风峣做好了热饮,端出来递到他面前,当着他的面往里面挤了两泵奶油。
“我说了,我不要奶油。”徐楚宁抬头看了他一眼。
听了这句话,郁风峣再次抬手,往里面又多挤了一泵,放到桌上,“喝吧。”
在客厅里待了一会儿,郁风峣和那个陌生男人就进了书房,客厅又恢复了安静。
徐楚宁盯着桌子上的那杯饮品,突然抬手,面无表情的把它打翻。
玻璃杯摔到地上,碎得四分五裂,声音惊扰了里面的人,过了一会儿郁风峣就出来了。
“怎么了?”
徐楚宁一言不发,起身回到阳台的吊椅上,坐在上面继续发呆,也不打算解释自己的行为。
视线落到地毯上,咖啡色的水渍把白色的短绒地毯染得脏兮兮的,格外刺眼。
郁风峣拿了笤帚和簸箕,把碎片收拾起来,然后打电话给干洗店。
“他怎么了。”郁风峣问面前的男人。
医生推了一下眼镜,很久都没有说话,等到看着郁风峣快不耐烦了,才非常委婉的说,“他不太健康。”
“我当然知道他不健康,我想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不喜欢这个环境,我只是初步观察一下,可能稍微有点创伤应激障碍的倾向,但需要进一步确定的话,还需要更多的接触和诊断。”
“那这件事情怎么解决。”郁风峣淡声问。
医生沉默了很久,才说,“让他出去散散心吧,他不喜欢这里……”
“医生。”郁风峣打断他,微微皱眉,“我请你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给我制造问题的。”
医生早料到他会是这个态度,也没恼,只说,“建议给到这,怎么做随你。”
医生走后,郁风峣站在玄关处,阳台的身影似乎变得尤为单薄。
“宁宁。”他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
他就靠在吊椅上,一条腿放下,轻轻摇晃着,随着吊椅的动势摇晃。
“宁宁。”他又喊了一声。
徐楚宁终于有反应了。
回过头,眼神冰凉。
冷得向来不知道胆怯为何物的男人都有些胆战心惊。
“怎么了?”徐楚宁语气僵硬。
“没。”他说。
车子行驶在山路上,路不太好,摇摇晃晃的。
徐楚宁已经问了三次“要去哪”,郁风峣一次都没回。
这条路很窄,似乎甚至只能过一辆车,往外看,树林里还有一些祠庙,诡异又神秘。
他车子开得非常快,似乎完全不把狭窄的山路放在眼里,头顶垂下的树枝刮在车窗上,啪啪作响,徐楚宁有点怕。
不自觉扣住车门,徐楚宁缩了一下,又被一个急转甩到门上,“你开慢点……”
驾驶座的人似乎并不听他说话,仍然油门踩到底,引擎的轰鸣响彻黄昏的山林。
徐楚宁下意识抓住车门开关,男人瞥他一眼,下一刻就“咔”一声上了安全锁。
“你干什么!”徐楚宁颤声低叫。
“怕你掉出去。”郁风峣说,提醒着,“小心点,别把门打开了。”
“你开慢点……郁风峣!”徐楚宁吼了一声。
他才像是如梦初醒,唇线抿了一下,而后稍微减速。
山路渐缓,行驶平稳了些,徐楚宁才松开抓着车门的手,心有余悸,无助地揉着额头,头疼欲裂,“你到底要干嘛?”
先是天天送他去琴行练琴,又是突然把他带出来,说带他出去散心,却不告诉他到底要去哪。
徐楚宁并不是很相信他。
郁风峣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看远处渐渐落下的夕阳,答非所问,“要关门了。”
“什么?”
车子又开始加速,终于赶在日落前到达山顶。
山顶居然有一处非常高的围墙,巨大的石门,缓缓落下来,架在深深的沟壑上,像古时候的护城河。
车子开进去,速度才减慢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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