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一些经过,我已经了解了。”希说:“我很欣赏你的能力。”
希的眼神落在舒莫身上,让青年仿佛被烫了一下似的,他忍不住侧过脸,疑惑道:“能力?”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力?”
舒莫此时十分迷惑,他从昏迷后到现在都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现在的他仿佛一只耗子被突然抓进了鸟笼,面对男人的话,再怎么思考也只能露出一个迷茫的表情。原本他认为自己是要被抓到这里审问拷打,一路上提心吊胆,结果在真的来到审讯室后,他的顶头上司却突然脱了披风披在他的身上,对他说:我很欣赏你。
舒莫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希的表情看上去不似作伪,他的手指继续轻点着桌面,这像是男人不自觉的小动作:
“你一直都没有意识到吗?在这么多次的收容失效中幸存,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男人的声音空灵,他对着舒莫说:“那你可有些迟钝。”
舒莫用手抓着身后的披风,他显得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但是在希的注视下,青年最终选择松开了手,有些破罐破摔地说:
“我……我确实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舒莫说:“我在刚刚入职的一段时间后,就发现,我能听见那些污染物的声音。”
男人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有一段时间,甚至觉得自己是幻听了。”
在一旁一直旁观的十二微微睁大眼睛望着舒莫,对其充满了兴趣,能够听见污染物的声音,多有趣,她想,如果斐世大人知道这件事的话,那么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只可惜面前这个实验品注定无法带回去了。
她的眼神就落到了面前的男人身上,最终只能选择抛开一切不切实际的想法。
像是没有注意到女人的眼神,舒莫继续说着:“我并不敢告诉其他人这件事,我担心……”
“担心他们会将你当做污染物和实验品,关进收容所内?”
希的手指停顿下来,他看着面前的人,说道:“你的担心很有道理。”
男人说:“不是所有有才能的人都可以顺利成为猎人,而猎人的工作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胜任。”
希说:“但你的能力非常特殊,如果可以的话,会有不少实验员愿意解剖你身上的每一处细节,接着再将你的四肢切开,分成几块装进箱子里收集实验数据。”
希说得轻描淡写,在这个话题上一掠而过,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似乎对这些事情十分熟悉,却并不像是以实验员的角度,而更像是清楚如何被人研究、被人解剖的过程。
舒莫只能点头,因为这就是他之前所担心的问题。希在这个时候轻轻笑了起来,对舒莫说:“但如果你加入了某个研究所,又或者是受到了某位支柱的庇护,那么这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希说:“我很欣赏你。”
舒莫抬头看向了他,像是知道舒莫在想什么,希继续说道:“你愿意成为我的信使吗?”
他这话一出,同时震惊到了舒莫和十二两个人,旁边的女人瞪大眼睛,在舒莫和希身上转了一圈后,才连忙低下头,但这种大事她仍然仔细记在了心里,身为日柱之一的希,今天居然要在这个小地方,这个下层,找到自己的信使……?
信使是支柱最重要的下属,同时也是会被烙印上标识的使徒,相当于支柱身边最重要的助力,每一位支柱最多都只能选择十二位信使,十二仍然还有些恍惚,就是因为她是一位星柱的信使,所以才知道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犹如被一个天大的馅饼砸中,舒莫的眼神甚至都茫然了一会,对希说:“我吗?”
“别小看你的能力。”希的眼中含笑:“我可是找了很久,才找到像你这样的人。”
舒莫咬了咬牙,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周身暖洋洋的,希的披风上残留的温度如一团仍未散去的暖流般吹拂在他的背上,他确实没有在做梦:“我……我一直认为自己的能力很普通。”
舒莫的心脏激动地跳起来,升级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的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这已经不是天降一百万了,而是希突然飞到了舒莫的面前,对他微笑了一下后,突然把写着一个亿的支票扔到了他的脸上。
面前的人双手交叠,身上散发出一股慵懒、随和的气息,像希这样身份的人总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威势,然而这在他身上却只显得正常,更何况男人看上去是如此温和:
“我在来之前观看过监控,”希说:“在那里,我看见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希轻轻打了个响指,一台设备就从桌子上升出,上面摆放着实验所仅存的监控录像:正是舒莫在昏迷前所遇到的事。
舒莫的视线被这副画面吸引,他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像是在担忧着什么,十二的眼神也一同落到了那上面,然后她微微皱起眉,因为这和她预想中的画面有些不同。
在他们的注视下,舒莫坐在地上,被一位陷入疯癫的武装成员威胁的画面映入眼帘,舒莫的心随着对方开枪的动作也紧了起来,然后下一秒,画面开始闪烁起来,从不断闪烁的画面之中,一个个污染物犹如幻觉一般落在了这张画卷中心,它们团团围在一起,接着将面前的男人包围起来。
犹如某种献祭一般,它们伸出手拉住了对方,舒莫甚至可以看见对方惊恐绝望的表情,在那之后,他被撕成了碎片。
舒莫的眼角微微颤动了一下,但随后就稳定下来,他看了一眼在场的两个人,十二的表情皱了起来,她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嫌恶,而希则仍然在微笑。
“粗俗不堪。”女人挑着细眉说:“只有没有理智的野兽才会做出这种事……”
“污染物并非完全无智的怪物,”希说:“它们也会有自己的情绪和喜好,否则它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女人的眉毛皱了皱,似乎是仍然不认同,但接下去发生的一幕让她有些惊愕地睁大眼睛,因为她看见,刚刚那些撕碎了男人的污染物围在舒莫的身旁,静静地守在他的身边,然后,她看见那些怪物一个个地走上去,接着来到了舒莫的身边,然后……化为了一地的粉尘。
犹如自我牺牲一般,那些污染物一个接一个地消散,随之出现的,就是青年胸前的伤口变得越来越浅、缓缓痊愈。
十二惊愕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她像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转过头想要去看看舒莫的样子,然后她就发现了当事人脸上那茫然且不知所措的表情。
舒莫:“好像有哪里……”
希说:“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污染物们居然会愿意牺牲自己拯救你,真是特殊的能力呢,舒莫。”
他轻轻地说着,将舒莫接下去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嘴里,于是连十二看他的眼神也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希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尽是对舒莫的欣赏——然而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舒莫在心中怒吼,但铁证如山的事实就摆在他的面前,希还补了一句:“监控室内的两个员工刚好看见了这一幕,我之后会将他们请来。”
“舒莫,你有非常特别的天赋,但同时,这样的天赋也会带来危险。”
希的坐姿变了,他将手松开,身体前倾,随着这个动作的变化,男人那张脸更加近得贴了上来,舒莫近距离看着他,突然第一次异常清晰地感觉到,太过鲜明的美貌,也是一种可以吞噬理智的危险。
希的一缕白发顺着脸颊的弧度流淌下来,正落在他淡色的唇边,这漂亮的庞然大物眼神温和,手上散发着好闻的香味,他将手伸出,握住了舒莫的手,眼中满是真诚:
“但我会给予你庇护,这是我作为日柱的权限。”
耳边仿佛传来一道极其悦耳的声音,像是无数个人混杂在一起后凝聚而成的奇异声线,舒莫感觉自己的耳膜似乎都在缓慢地融化,神智、精神,乃至于思考能力似乎都因为耳边传来的空灵嗓音以及身旁包裹而来的暖意而陷入僵硬,犹如琥珀中心的昆虫一般,被周围涌来看似无害的液体包裹凝固。
“答应我,怎么样?”希轻笑着说。
第10章 我拒绝
舒莫深呼吸了一口气,面前的人身上传来一股异常好闻的香味,但却并不像是花香或熏香,更像是一种类似于在阳光烘烤下才会产生的、带着温度的气息。
那股暖意从鼻腔内涌入,接着往他的脑中钻去,希的声音从耳膜内灌入,他的一切都仿佛在这一刻围绕在舒莫的身边,让他生出了一股几乎要被溺死般的窒息感。
他只感觉自己的心弦几乎被触动,舒莫在那一瞬间有种不顾一切答应对方所有要求的冲动,但他却在最后一刻想起了一件事,也就是那件事让他迟疑了,转而说道:“您不再考虑一下吗?”
升级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的机会近在咫尺,舒莫现在遇到的事情几乎就像是在做梦似的,不如说就连梦里他都不太可能想到这些。
成为日柱的信使,这已经不是跳槽加薪,而是一步登天。舒莫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下滑,但他并不是对此感到不满,而是感觉太震惊了,太过天方夜谭。
“你并非想要拒绝我,而是对此心有顾虑?”连舒莫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希还握着他的手,男人的指节修长,骨节却突出,像玉做的一般,在右手的食指上戴着一个纯银的戒指,希整个人身上似乎都散发着温暖的温度,而那枚戒指上传来的温度却如此冰冷,带着冷硬感,磕碰着舒莫的肌肤。
希的手掌很宽,整体摆在那里,就像个艺术品。舒莫不是觉得待遇不好,实际上他很想直接抱住希的大腿,然后说一句:大人,带我走吧。
希就那样伸出手,握住了舒莫的手指。舒莫一时半会没回过神,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正被牢牢抓着。
希说:“实际上,像你这样拥有才能的人获得这样的地位,是很普通的事。”
希转过脸,终于第一次侧脸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十二,接着说道:“像我身边的这位星柱信使,她的职责就是作为星柱的使者,在各个区域寻找‘空洞’现象的诞生,或是寻找到新的猎人,又或者是寻找到新的污染物。”
当然,很多东西希没有完全说出来,例如信使同时也是支柱的眼线,当初在高塔建立之时,旧世界各地的区域被高塔吸纳,剩下的各类种族搬迁进入高塔内继续繁衍,躲开了旧世界的毁灭。
到了现在,就连高塔的神都不能完全知晓当初进入高塔内的人究竟带来了什么,这也是信使们为什么会在各地巡查的原因,因为他们作为支柱的鬣狗,当然要为自己的主人寻找到新的人才和宝物。
……又或者是,新的实验品。
希的眼瞳颜色是暖色,像柔软的奶油般。舒莫不由自主地去信任他的话,而一旁,一直被忽略的十二也终于抬起头说道:“是的,我们的职责就是为支柱寻找更多的使者。”
说起自己的主人时,十二微微抬起下巴,眼神锐利:“就像是我的主人:星柱·斐世,她就是一位身份尊贵的支柱,她掌握着火焰的权柄,多么伟大的大人……”
说到这里,十二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高了一些,她眼中对主人的忠诚是无法动摇的虔诚,支柱就是信使的一切。
“你这样介绍,”希说:“倒是像要跟我抢人一样。”
十二这才从对斐世滔滔不绝的夸赞中回过了神,她愣了愣,然后低头恭敬道:“请宽恕我的失礼,大人。”
“但每一次空洞现象出现时,有能力的人才被挖掘出的时候,闻讯而来到达现场的信使和支柱都有招募新部下的权力。”女人笑起来:“斐世大人还缺少两位信使,您将其他人拦在外面了,却不能阻止我为大人寻找部下呢。”
十二的眼神落到舒莫身上,像是在看着一个香饽饽。女人镜片下的眼睛颇有些虎视眈眈的看着他,舒莫不太习惯这副样子仿佛在审视他价值的眼神,他往后缩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男人握着,舒莫悄悄看了希一眼后,也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希的手顿时一空,他脸上仍然带着和煦的微笑,像是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将自己的手指抽了回去,男人只是单纯地坐在那里,身上就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威势:“那也得看舒莫的意思。”
而不是Y-210。
舒莫听见自己的名字在希的嘴里滚了一圈后,心中生出一股很奇妙的感觉,因为他在这个地方、在这里待了整整半年,却从来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所有人都只称呼他Y-210,久而久之,就连舒莫自己,都快要遗忘自己叫舒莫而不是那个冷冰冰的编号。
名字是一个代称,一个称呼,编号和他的姓名本身应该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舒莫却不由自主地有些欣喜起来,像是意识到自己被人重视。
“Y-210,”十二说:“我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请求。”女人说着,一边再次夸耀起自己的主人:“斐世大人也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无论你是想要成为猎人,还是想要成为信使,只要你愿意……”
虽然这么说,但十二知道自己她只是在努力维护星柱的威仪罢了,若是其他人在此,她也可以像之前的一位月柱和星柱的信使争夺一位人才一般和人竞争将人抢过来,但希亲自坐在这里,她真是一点想法都没了。
舒莫的视线落到她的身上,然后转到了希的身上,希仍然静静地看着他,男人只是浅笑着说:“我可以为你实现你的所有梦想。”
希的声音空灵,他并没有保证什么,也没有吹嘘自己,只是坐在那里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十二在旁边听着,都感觉有些古怪,招揽下属是这么开条件的吗?
不过这位日柱大人从未有过自己的信使,也许他有自己的想法。
在这样的身份和许诺前,没人可以拒绝。十二低头等待着舒莫的应答,也许她有荣幸作为旁观者目睹一位日柱的授印礼。
然后,她听见舒莫声音沉默了许久。
希静静地等待着,但是舒莫仍然在沉默。
这样的寂静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十二甚至都要认为舒莫是要得寸进尺的时候,黑发青年才抬起脸,眼神闪烁地说:“我恐怕……”
“不值得您这么对待。”
舒莫的声音很轻,但却很平静。男人说完这番话后,像是一瞬间用尽了全力,坐在椅子上瘫软了身子。
当然,舒莫非常心动,并且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就是因为这样的彩票已经扔到他的面前,他只需要走过去把彩票捡起来的时候,舒莫才突然发现他做不到——因为他的这条腿。
“为什么呢?”希的表情仍然温和:“你拥有才能,拥有能力,你值得这些。”
他的这番话听在舒莫耳中,越是倾听,就越让人难以介怀,但无论如何,一颗埋在地下的炸弹都有被挖出的那一天,更何况是如同希这样身份的人,与其之后发现自己被欺瞒,还不如现在就宣布一切。
“因为我是一位‘不洁者’。”舒莫的眉头皱起,脸上没有多少情绪,仅有对自己身份的嘲讽:“抱歉,我不想隐瞒这件事,但这就是我拒绝您的原因。”
舒莫这么说着,伸出手,拉开了自己右腿的裤子。
他的手指掀开宽松的布料,拉起一截:从下方显露而出的,就是从被袜子包裹的脚踝一路延伸而上,甚至几乎到达小腿上方的黑色纹路。
那些纹路散发着莫名的光泽,从舒莫出生开始就跟随着他,直到他成年后也无法除去,因为这是铭刻在他身上、在他身体内部的东西,就算把这条腿砍断,这些纹路也会随之转移,哪怕把皮肤撕开,最深处的骨头上也会印刻着意味着不洁的痕迹。
这条腿无时无刻都在给舒莫带来细微的隐痛,隔段时间甚至会让舒莫剧痛到无法呼吸,从出生开始,舒莫就一直在忍受这种噬人的痛苦。
无需任何言语,仅仅只是露出这条腿,舒莫就回答了希的所有疑惑:
为什么拥有能力,却只能一直留在实验所内?做一名随时可能失去生命的清洁工?
“因为你是个怪物。”记忆中的女人对刚刚仅有几岁的孩子说:“不要怪我,你的存在就会引来麻烦,你不可以留在这里,也不能再留在我们身边。”
“像你这样的人,无论去到哪里,最后的下场都是被人驱逐。”
希的眼珠微微转动,舒莫的手指在颤抖,他抬起脸,准备迎接面前男人愤怒或嫌恶的表情,然后他看见了一张浅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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