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莫任由少年犹如八爪鱼般死死抱着他,带着人走向了希的桌子,对希身上不断涌出的狰狞触手以及那逐渐散发而出的魔纹视而不见,舒莫刚准备坐下,希就将他放开,然后用触手将人牢牢困住后站起望着他,脸色冰冷。
“你到底是谁?”希说道。
舒莫低下头,看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触须和骨手,白发男人微笑着,即使是被怪物所包裹,也呈现出难以形容的圣洁和宽容:
“我的名字,是舒莫。”
舒莫说完这句话后,就说:“我是为了救……”他这么说着,之后说出的话却被某种存在消除、抹去,整个时空回廊仿佛都在那一瞬产生了某种变化,舒莫闭上了嘴,意识到有关于未来的一切似乎是不允许被透露的,舒莫只能转而说道:“我是为了你而来的。”
“希。”
白发男人的神色温和,这句话多么悦耳、诚挚,舒莫一字一句地说着,仿佛他存在于此的意义就是为了希而来,既像是奉献了自己的一切,又像是甜美诱人的诱饵,舒莫突然出现在希的面前,带着圣洁的气息和无法抗拒的姿态,犹如一只发出清鸣的蝉落入了怪物的巢穴中,希注意到了它,就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舒莫似乎对他很熟悉,仿佛知晓着希的一切和他的所有弱点,但这都不重要,希望着前方的人,将他死死抱紧,犹如有毒的藤蔓缠绕住自己的猎物,一双银眸中只能映出舒莫的样子,一点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那双银眸似毒般,只要染上就会被其完全侵蚀,希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只感觉对方哪一点都长在了他的心口,是完全符合他喜好的存在,他那么好,只要看着舒莫,希就似喝醉了似得,眼神迷离地舍不得眨眼。
“我喜欢你。”
舒莫听到他的话只是微微一愣,就好像理所当然似得点了点头:“我也喜欢你。”
心脏在疯狂地跳动着,希几乎要发出一声喟叹,两个人死死抱在一起,就算是希突然暴起狠狠一口咬在舒莫的脖颈上,白发男人也只是微微一愣,就选择全盘接受。
“你想要杀了贝拉?”在希品尝着他血液的味道,正享受这种感觉的时候,舒莫突然开口:“你不能杀了她。”
那一瞬间,希睁开了眼睛,其中的杀意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前所未有地膨胀起来,如果之前他只是对贝拉有一丝杀意的话,那么贝拉现在是非死不可了。
舒莫清楚他的性格,急忙补充道:“如果她死了,那么我就见不到你了。”
希眼中的杀意消散了几分,舒莫连忙哄道:“听话,你别管她就好,我会……呃,什么?”
真理的代价突然出现在希的身后,缓缓翻开,上方的血色字迹浮现:【时间到了。】
舒莫的心一紧,他没想到时间会过得这么快,白发男人连忙站起身,希察觉到他的意图,仰起一张脸看着他,片刻后,舒莫说:“我得走了。”
“你想去哪里?”
“希,你不要生气,我必须得暂时离开,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以后会再次看见我。”
真理的代价再次翻过一页:【要来不及了。】
舒莫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染上一丝急切,在这个时候,希死死握住他的手腕,少年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将人死死按住,舒莫却轻易地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扒了下来,那一瞬间,希脸上错愕了一瞬,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舒莫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如同来时一样,就那样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
舒莫的身体从壁画中抽离的那一瞬间,属于过去的影像就被永远定格,舒莫回过头的时候就骤然一惊,因为他发现希在他离开后的几天内数次停留在贝拉的身边,甚至有几次像是要直接杀了她。
舒莫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已经无法再进入其中,他的心先是一紧,然后又放松下来,因为他还在这里,就意味着贝拉没有死,果然,希只是数次像是要真的下手,却始终没有动手。
舒莫略一思考,就意识到了希这么做的原因:希在试探。
试探他会不会因此出现。
但少年又不敢真的下手,他始终无法寻找到舒莫的踪迹,他害怕舒莫真的不会来了。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希在外人面前始终冷漠、无情,残暴地令人发指,贝拉对他的观感越发厌憎起来,几次死里逃生的她突然发现,希对她完全失去了兴趣似得,既不杀她,也不在乎她的所作所为,几个人勉强算是相安无事地度过了许多年,这段时间以来,舒莫一直追逐着柱神的踪影,并数次从祂手中保护了希,但他总是突然出现又再次离开,当希匆匆赶来的时候,所能感受到的,就是舒莫残留下来的一丝圣力。
【再这样下去,希就要被逼疯了。】真理的代价说道。
舒莫的身上还带着一点柱神残留的伤口,对方的招式狠辣,舒莫几乎不能有片刻的大意,否则柱神就有可能造成难以想象的影响,望着壁画中显得越发冰冷的青年,舒莫露出苦笑:“我没想到,我居然会是影响希性格的其中一个原因。”
他思考着希在和他相处时的所作所为,不由得更加揪心,希就像是最开始出生时,就烂了一半的种子,当他发芽之后,周围的人开始对他产生影响,舒莫一直不清楚希性格的成因,现在他却突然发现,他也是影响希的其中一环。
但他不能留在壁画中太久,就导致希一直在寻找他,然后因此而不断陷入狂暴,此时的希在外人眼中已经是完完全全的暴君,他已经找到了那把名为暴君的权杖,并强行令其屈服于他,希已经完全长大成熟,这漂亮的庞然大物行走在败破的城市之中,手中握着一把黄金所制的权杖,他的手段残暴、性格冷酷无情,行事肆意妄为,青年的一头银发在空中飘散开来,面容美如画卷,残忍又漂亮。
美若神祇,却恶如邪魔。
舒莫看着眼前的壁画,心里想着:如果他一直待在希的身边,能不能让希变得更好?
【‘必然’不可更改。】真理的代价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没有劝阻,只是说道:【你只需要记住,有些人、有些事,是无法改变的。】
“就算你这么说……”舒莫闭上眼睛:“我又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想法?”
真理的代价没有再说些什么,他向来是这样,只会给出提示,至于舒莫怎么选择,他都只是旁观,仿佛知晓舒莫再怎么选择,未来也只会走向唯一一个方向。
【我定位到了柱神的方位。】真理的代价快速翻动起来:【祂进入了一幅画卷里,伪装成了审判所的高层,要去围剿希。】
舒莫狐疑道:“祂为什么能做到这么多事,祂是不是开挂了?”
【柱神本就是高塔的神祇,】真理的代价解释道:【祂只需要伪装出一道神谕,就可以指挥审判所的高层,这是很简单的事。】
没有办法,舒莫想,人家的背景太强,他比不过。
看着独自一人坐在漆黑的房间之中,望着身旁雕像的希,舒莫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赶往了柱神所在的方位,刚望见那副壁画的那一瞬间,舒莫就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因为当审判所的人找上希之前,贝拉明明发现了这件事,却任由审判所的人找到希之后,才去寻找自己的父亲。
“审判所的高层聚集在一起,准备扼杀他。”贝拉看上去似乎是在为了家族而着想:“我也想要帮助他,但是若是忤逆了柱神……”
听到她的话,贝拉的父亲眉头紧皱,他并未轻信,而是在意识到审判所的人真的奉神谕而来后,在房间内踌躇着,最终还是选择派出了一部分人手去帮助希。
“父亲!”
“闭嘴。”男人斥责道,之后又说:“你说得没错,但我们本身就已经站在了希的身边,平时享受着日柱的名号获取的资源,现在又想置身事外?”
“就算他是日柱,审判所的七诫与高塔的另外一位日柱一起围剿他,那可是两位日柱!”贝拉说道:“家族能够承受这种损失,难不成,你真的觉得,会有什么奇迹发生吗?”
“够了。”男人说道:“我们一起去。”
贝拉沉默了一瞬,转而笑道:“好。”
一行人匆匆赶去,却意识到他们低估了这场战斗的惨烈程度,那是两位归顺了柱神的日柱与另外一位日柱的战斗,此时的审判所仍然是碾压一切的最强势力,他们理所当然地拥有整个高塔内的最强者的依附,也是理所当然的强大。
而站在另外两位日柱前方,被围绕在最中心的男人似乎才隐隐是队伍的核心,祂的一头兜帽被风吹开,几缕暗红的发丝晃动起来,两位日柱隐隐将祂护住,不为别的,就因为祂在来到审判所后,在他们面前所展现而出的柱神标识。
“希,”男人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古怪:“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位圣者大人,或许很快就要过来救你了。”
“所以我才带着他们前来。”在男人的身边,是将最中心的希环绕起来的审判所骑士团、以及红衣主教形成的法阵,审判所最强大的骑士团骑着飞马在空中盘旋,组成一个庞大的剑阵,红衣主教们正在吟唱圣歌,而在柱神的身边,是一左一右护在祂身侧的两位日柱。
那个时候的审判所,甚至有两位日柱,和其他几位月柱的依附。
是最强盛、也是实力最强大的审判所。
“如果他来救你,那么你们或许可以一起死,也算是一对亡命鸳鸯。”男人嘶声笑起来,声音中还带着淡淡的嘲讽,在这恐怖的包围圈最中心,一头银发的希缓缓起身,身上满是血色的伤口,即使面对这样恶劣的局势,希也并未有任何感觉,他的眼中由始至终,都没有多少感情,只有在对方提到了圣者的时候,希的眼珠才缓缓转动着。
“你说,他是圣者……?”
希抬起身,一双银眸死死盯住他:“他在哪里?”
“他在那里。”
“告诉我——”
柱神静静地凝视着他,说道:“哦,看来他并不在你的身边。”
“那看来今天只有你一个人下地狱了,希。”
空中的骑士团发出一声整齐的鸣叫,主教们手中的法阵即将完全展开,两位日柱上前一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一头白发的身影突然出现,落在希的面前。
舒莫的视线穿过周围的所有人,落到柱神的身上。
舒莫:“你说谁会死?”
白发男人伸出手,一巴掌拍碎一位主教的脑袋:“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总是这么爱放屁呢,柱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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