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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来客(姜可颂)


“有事?”
这一次江然终于有了动静,几乎是咬着席秉渊的尾音,他发出一声冷硬的反问。
他抬眸,上目线睨着眼前的Alpha,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眼神一定是凶狠的,因为他自己能感受到这两个字音滚过舌尖时的颤抖。
他总算直视起Alpha的双眼,目光如利剑一般狠戾。他眼中故作的冷淡终于破碎,眼底盛着难以名状的动容,抬眸看向上方的Alpha,他直直对上了席秉渊那一双在昏暗环境中晦暗不明又盛满复杂的眸子。
许久未见的灰眸。
他曾经是多么熟悉的,灰色的眸。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为了这双眸子而失态的——但事实并非如此,他在席秉渊的面前还是控制不住情绪。
“不愿意和我谈谈?因为有了新人?”
席秉渊双眸锁死江然,不给他半点退却的道路。他也故意把话说得难听,希望激起江然的一些反应。
“……”
两人维持着一人站立俯首一人微微仰头的姿势,静静在酒吧这一角对峙,或许是因为身形气质太过卓然,与周围的灯红酒绿格格不入,难免吸引了不少目光。
四目相对。
两相沉默。
半晌,江然先开了口。
“席秉渊。”江然垂下眸,语气倦然而讽刺,“你这是做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这话更是带着毫不收敛的恶意。
席秉渊似是完全没听到江然的疏离和敌意一般,径自抬起双手按在江然的双肩上。
江然欲抬手拍开他的手,却在他按住肩膀的、不容置喙的力道下成为徒然。
“我为什么没有资格?”
“我是你的Alpha。”
江然垂着眸,咬着嘴唇。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含着干涩:“……滚。”
你是我的Alpha?
我的Alpha会在离开后弃我如敝履?三年没有音讯?
江然唇角因怒意和悲伤而发颤,他感受到肩膀处的热度和力道,愈发感到一种愤懑。
他猛地加重力道欲起身抬手拍开肩膀上的力道,却突然感到背后脊骨上一道钝痛,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肩膀忽而加重的力道就带着他转了个向,被人压在了吧台上。
“……”
背后的骨头硌着大理石桌面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受。
他咬牙,强忍钝痛致使的生理性颤抖,抬起眸。
继而再看清席秉渊眸子时,他便愣在了原地——江然很少见到这样的席秉渊,对方那一双原本应该平静如水的灰眸之中在此刻充斥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江然极少在那双澄净的眸子里看到这种情绪,但他此刻实打实地看到了。
他似乎笑了一下,很轻,轻到让人很难分辨出其中蕴含的真实情绪,轻到……江然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其中闪烁的……泪光?
那是这样冷硬的Alpha会有的东西么?
江然在愤懑散去之余,愣了一下。
“不肯承认吗?”
席秉渊忽而抬手抚住了江然的侧脸,江然直直地撞进了那一双眸不加设防的底部。
他好像突然看清了,眼前这个人,很难过,难过到让江然都有些无端的心疼。
“……”
席秉渊忽而把头拱过来埋在江然的肩颈之中,似乎忘记了自己是个人高马大的Alpha,似乎忘记了周围的目光。
也似乎忘了,眼前这个Beta,是他已经阔别了三年的,故人。
“……你还爱我的……对吧。”
江然被桎梏住的腰身一僵。
若是彼时彼刻,在海城繁华霓虹的街头,江然会被席秉渊的这句话狠狠触动,最终在心软与自我唾弃中妥协;而此时此刻,他虽然仍不免会因对方的示弱和柔软而心软,但也不会真正地为此而妥协。
毕竟他现在……真的不吃那一套了。
席秉渊却准确地从江然道肢体反应中嗅到了一丝动摇之意,圈在江然腰上的手收紧了一圈。
他在心中当然是怀着忐忑的。
此情此景,这样不得体的话到了嘴边,就这么脱口而出了呢。
即使是在先前的那一段亲密关系之中,他们彼此也对“喜欢”和“爱”缄口不言,如今乍见,他忽然就,行动先于了思考。
他何时是这样冲动的人了呢?
曾经现在,也唯有江然,见过他这样的不体面了。
他知道曾经他们规避这些问题是因为江然害怕和不愿听到答案,而如今,冷静了过久之后,他意识到其实自己也怕听到答案。
江然的身体在僵硬了一瞬之后缓缓放松下来,继而长久地沉默了,久到席秉渊的手都有些僵硬。
他把额头抵在江然的颈窝处,阖上眼睛,轻声道:
“……你可以说不是。”
我不是在逼你,实话实说也好,善意骗我也好,或是有意骗我也罢,其实你怎么说,我都能接受的。
而江然仍缄口不言。
太过于漫长的沉默。
最后反而是席秉渊先松开了手,直起了身体。
关于这个不加思考直接脱口而出的滑稽问题,他在问出口的那一瞬间就没有期待得到肯定答案的希望。
他其实没有资格谈及这个问题。
那时候他自以为高尚地接受了江然提出的分离,他以为自己的离开会给江然带来好的生活,事实证明,江然在离开他以后生活的确走上了正轨。
只是他那时又做不到高尚了。
他的高尚早在那些悔不当初的时刻如见了鬼一般消失了。
他知道如今困住他的其实不是江然,反而是他自己。
“……抱歉。”
席秉渊在松开江然后退开了两步,他垂着眸、似乎笑了一下。
“我失言了。”
一个近一米九的Alpha,此刻身上却流露出一种脆弱的气质。
“……我还有事。”江然打断了他欲言又止的叙言,率先在唇角扯了个笑,草草地转身离去。
他是如今先甩开席秉渊的人,却硬生生像是落荒而逃一般,叫人看出了些狼狈的姿态。
席秉渊。
即使事到如今,我也无法否认,我还爱你。
其实你走的那一天,我去了机场的。虽然犹豫再三,但我想,无论如何,至少我要来送送你,亲眼见你离开。
“所以那天你去机场送他了?”他依稀记得陈橙听他说完后露出了个觉得离谱的表情,席秉渊走的那一天也是江然正式接手望江的那一天,他记得江然是迟到了,惹得他父亲不满了。最后竟然是独自一人去了机场送行?不怕藕断丝连?
“嗯。但他没看见我。”
“……那你还去做什么。”
江然笑了笑,心底弥漫起苦意,只是扯起嘴角,没有回应。
我去告别我的爱人。
“……没什么。”江然没有回答陈橙的疑问,他只是笑了一下起身,“都……过去了。”
因为我知道我还爱他,未来大抵也还会爱他,但我也知道我不会再傻傻等他。
而他,也应当是,不会再等我了。
所以,要好好告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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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开启全新人生

席秉渊掐了夹在指尖的烟,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身向室内走去。
Alpha的背影宽阔硬朗,气质冷清贵气,周身控制不住散发的颓然惹得路过之人一片侧目——这样英俊的Alpha也会露出这种黯然神伤的落寂之色吗?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他受情伤?
席秉渊半阖的眸里噙着半分隐匿的烦躁,他仿佛可以预见过会儿见到自己恶友后对方面上幸灾乐祸的表情,但他如今也无惧对方的折煞。
沈臣豫是他回国后约见的第一个人,今天本只想与对方简单聊聊不见的三年,老友重逢里酒精当然是必不可少的,而嘈杂的环境也相当合适,所以干脆由着沈臣豫的意定在了责怪地方。
只是他没想到,今日居然会提前遇见这场倾诉的主角。
于是便更适合倾诉了。
席秉渊果不其然远远见到沈臣豫正握着酒杯靠在沙发上,眼神玩味而好奇地看着他来的方向,还隐隐带着些不满,是等了他很久以后会露出的那种表情。
席秉渊耸了耸肩,走到最里的桌子前一把拉开椅子,在沈臣豫对面坐下,先发制人地说了抱歉:“久等。”
沈臣豫放下酒杯,改为双手抱臂看他,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一圈过后,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眼神中露出明晃晃的探寻之意。
席秉渊径直拿起桌上的酒杯,给自己灌了口酒。
重重将酒杯拍在桌上,席秉渊垂下眸,整个人像一根枯草一般,缓慢但明显地显现出颓然的姿态。
沈臣豫挑眉:“你怎么了?”
“我爱他。”
席秉渊没头没尾的,面无表情地扔下重磅炸弹。
沈臣豫蹙眉,还以为这人怎么了,搞半天是情感问题,只是对方顶着这张死人脸实在没有爱得死去活来的说服力,于是扯了扯嘴角:“你又爱谁了?”
“什么爱谁,是江然。”
“……”沈臣豫噎了一下,果然,他就白问,“他是你老婆,你不爱他你爱谁?”
席秉渊没什么情绪地扯了扯嘴角,沈臣豫此刻面上戏谑的云淡风轻很刺眼,他有意报复,于是故意沉默了一瞬,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沈臣豫才开口:“我刚……遇到江然了。”
他把玩着酒杯,语气淡淡,好整以暇地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和情绪等待着沈臣豫的反应。
“……”沈臣豫面上的阴阳怪气果然一顿,他怔了怔,“谁?”
刚想调侃席秉渊迟到的玩笑悄然被他咽下,他理了理自己的表情:“江然?”
他看着席秉渊眼中复杂的情绪,忽而了然,他卸力地往沙发上一靠:“我说呢……你怎么迟到了……”
在去了德国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江然这两个字,是席秉渊的禁忌词。他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刚分化Alpha那样,在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信息素总会失控,又被他多年以来锻炼出来的理性与自制力控制住,最后只留下一双暗潮涌动的、猩红的眼睛。
像是被老婆抛弃的、可怜兮兮的Alpha。
沈臣豫斜睨着席秉渊,以审视一般的目光。
“这些年我和江然关系不错,也不时地和你透露关于他的生活的事情。从你的反应看,我就知道你还爱他。”沈臣豫一手托腮,眼里存着真情实感的、好奇的玩味,“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既然一直都很在意。”
席秉渊面上没什么表情,他只是盯着手边玻璃杯里面的酒,眼底深邃沉郁的像是一池终年化不开的墨。
“那时候我们都需要冷静。”席秉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手边的酒杯,语气轻而淡,但沈臣豫觉得自己却硬生生从其中听出来了温柔,“尤其是他,在结婚都像是变了一个人……是我害了他。”
继而他很轻地笑了一下:“你看,他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现在,他才像是望江的继承人。”
沈臣豫只是静静看着席秉渊在无意识之中流露出的温柔,他先是思忖了一会儿,随后像是得出了自己的答案一般大悟:“所以你是为了他。”
席秉渊不置可否,依旧没有抬眸:“倒也不全是。”
沈臣豫听了这话后才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放松笑容:“我想也是。你要真变得那么高尚,那我可就不认识你了。”
两人默契地对视,不约而同地笑出声,都露出了今天最轻松的表情。
“怎么说呢,即使是现在看,那时候的分离也确实是最好的选择,给了他喘息的空间,也让我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排除所有信息素的作用之后,他的确是我身边最特殊的那个人。”
席秉渊的话音不响,但却字字掷地有声,一如他当今更加沉稳的心境。
“你现在一直在推动新型抑制剂的研发,难道是从自己身上找的灵感?”沈臣豫本身也是在信息素领域颇有建树的专家,他与席秉渊在业务方面的合作不断,他当然知道朋友这三年来事业专注的方向。如今随着席秉渊的坦白,他也是终于联想到了对方在事业和感情两者之间的关联,竟感到迟来的恍然。
“有一些吧。”席秉渊回答地很坦荡,他淡淡一笑,“我不否认。”
“所以你们公司现在研发出了特殊的高效抑制剂,也算是解决了你们之间真正的问题?”沈臣豫了然地点点头,“啊,原来这就是你回来的底气么?”
继而他笑了一下,在笑容里添了一些古怪的玩味之色。
“这是……认真打算要追回来了吗?”
席秉渊听了这话,宛如潭水的眼睛深深看了沈臣豫一眼。然后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眸,恰好藏住了那双眼睛。
面对席秉渊沉默不回答的反应,沈臣豫在唇角勾起了一个笑,意味深长,并不给对方半点拒绝的余地:“我懂了。”
席秉渊冷飕飕看他一眼,似是不满他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不懂。”
遂他开口,语气不轻不重,淡淡地否认了沈臣豫。
其实这世间真理,确实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事情,即使是信息素的病症、腺体的缺陷,也都是可以靠科技手段解决的问题。
席秉渊垂下眸,敛下了眼中几抹苦涩的自嘲。他觉得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处之泰然在如今看来其实很可笑,那最终只带来了自欺欺人的平静和货真价实的矛盾。他与江然之间的感情就像是语文考试的阅读理解,在交卷的最后一刻前才发现了自己审错了题,而他们分明都是各自领域的优等生,本不该收获这样的结局。
江然,上一次他亲眼看见他、触碰到他已经什么时候的事了?三年,三十六月,一千零九十五天,算起来,已经是很漫长的一段时日了。
久到,他几乎已经不能在记忆中很准确地描摹江然的样貌了。
他如今还是很瘦,看上去比当年好一点,但还是太瘦了。
要劝他多吃点饭。
席秉渊无端地走神,心想。
“……”
沈臣豫不会刨根问底地问席秉渊问题,因为他知道这个人不想说的时候就是不会说,怎么软硬兼施都没用。
看他那出神的模样,想必又是在想江然。
于是沈臣豫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席秉渊,最终一句叹息悄无声息地落地。
“随你吧。”他摆摆手,半阖上眼睛,“反正都是你们两口子的事。”
“不过你们当时也没真的领离婚证,怎么说也只是处于分居状态,其实复合起来也不难吧?”
沈臣豫微挑眉眼,眸中流露几许探寻之色。
闻言,席秉渊摩挲酒杯壁的指尖一顿,他与沈臣豫之间还间隔放着一只装有鲜花的花瓶,那枝不算新鲜的花在昏暗灯火下显出几分萎靡。
沈臣豫看不真切席秉渊此刻眼底的情绪变化,但也能隐隐察觉到这个三年未见的Alpha友人在冷峻皮囊之下的情绪倾泻。
席秉渊的指尖轻轻扶着酒杯,他的手指在杯沿缓缓移动,一圈,一圈,无意识的,有规律的。
席秉渊难得停顿了这么长时间,在一段漫长的沉默以后,他终于缓缓收住了摩挲杯壁的手,再开口时他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原因不明:“的确,那时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没去领证。”
“江然对你那样心软,他不是早在一开始就给你留了余地么。”
“不是这样的。”席秉渊很快答道。听到这种话好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按钮,他又重新垂下了眸,低头看着酒杯里上浮、破裂的气泡。
他突然想起来方才江然对他冷淡的、冷硬的语气和态度,复又想起江然曾经对他温和的、霸道的恳求和要求。
“他……或许已经,没有那么需要我了。”
“哈?”沈臣豫觉得自己此刻一个头有两个大,他不明白席秉渊的脑回路,他理解不了。
席秉渊再次抬起头,深呼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抬眸时一双冷冽的眸子里已经一转为万般坚定的神情,他一饮而尽杯中酒,放下时酒杯与桌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但这次换我不甘心了。”
席秉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沈臣豫,一字一顿道:“我不甘心。”
沈臣豫难得被对方的目光盯得心中一凛,“所以?”
“所以这次我不会轻易地放手了。”席秉渊阖眼道,“我从前说想和他一起走下去,都是真的。”
沈臣豫知道如今席秉渊和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如今席秉渊所贪念的不过是江然对他尚保有一点点喜欢,而他身为旁观者,当然看得清江然对席秉渊的感情。
那何止是一点点喜欢。
在互相分离的这些时日里,他们对彼此的爱大抵都没有随着时间散去,反而是在孤独的清醒之中越发历久弥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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