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你今天办出院吗？”卓一鸣整理好衣服，临出门上班前问了叶锐一句。
“没想好呢，不着急。”叶锐摆摆手。
“那你想好了告诉我，我好安排。”
叶锐快出院了，卓一鸣琢磨自己又要租房了，不过这次租房范围小，肯定得租在叶锐家附近，否则叶锐有点什么，他赶过去麻烦。
但是叶锐只说不想回去住太远，是再租还是什么，他一直没确定。
卓一鸣想着要是叶锐也想租住在市局附近，干脆他去找套小两居，他两一人一间，房租如果不贵就他都掏了……
“好的好的，你上班去吧，注意安全。”叶锐觉得卓一鸣好啰嗦，挥挥手赶他走。
卓一鸣摇了摇头走出了病房，叶锐转身趴窗户上看到卓一鸣走出大楼的身影后立刻摸过了手机。
“你用的保洁或者保姆介绍下，我房子要彻底打扫。”
要出院回家了，房子肯定要彻底清洁，但是叶锐不敢乱找干脆找顾添帮忙推荐。
“早没用了。”顾添回复干脆。
“啊哈？你从良啦？”
“饭还是有人烧的，打扫卫生嘛还是算了。”
顾添回复了一句，表示自己也不是从良得很彻底……
叶锐依然十分震惊，虽然知道顾添比他勤快，但是这也太勤快了吧？连打扫房屋这种事情都亲力亲为了？？？
顾添说起来就是憋屈，他怎么可能这么勤快，但是这事他爸专门提醒过他。
并且以身作则，说自己家里的活都是自己干，叫他学着点。
家里人多了，需要保密的信息多了，让外人出出进进不好……
既然顾劭霖都这样说了，他只能忍痛自己干，不过还好谢悯会和他一起做，久了倒是习惯了。
顾添想想叶锐现在的状况，让他自己打扫确实有点困难，问了下顾增后发过来了聊天截图。
“闲人APP，保护隐私很好。”
“怎么保护隐私？”
“订单完成后，双方交易信息不可见，并且联系电话都是通过平台隐藏的虚拟号。”
“这上面所有人都要真实身份验证，并且按劳动所得进行代缴税。”
“要是不满意怎么办？”
“实在太敷衍，拍照录像走平台申请退费，我基本没有遇到过太离谱的，价格选择贵一点点的，做活还是比较细致。”
叶锐一看毫不犹豫下载了顾增口中所说的APP。
虽然顾增不是他们同行，但是家庭出身，顾增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也很非常注重隐私保护。
他打开下载好的APP，认真阅读了用户须知后进行了注册。
未完成实名认证前，用户无法进行任何操作，连浏览都不行。
叶锐只得在网上搜寻关于这个APP的用户分享。
创始人初衷是想整合快节奏现代人的碎片时间，提高收入或者体验，在上面出卖劳动力的人在现实基本都有正当工作，所以他们出卖的劳动力时间也很碎片。
比如家教，家政，顺风车，超市促销……
叶锐正看得起劲，平台发来消息，他的身份验证通过了。
打开APP，分类简介，除了叶锐刚才知道的类别，还多了一个大杂烩。
点进去一瞧，叶锐乐了。
飘在上面的第一条需求：“母亲八十大寿，希望带个女朋友回去。”
要求：女的，活的，容貌完整无缺陷即可，年龄身材身高都无限制。
工作时间：两小时，一顿午饭，不过夜。
报酬：八百元。
注意事项：需要牵手，无其他亲密接触。
这么大方的需求信息下，已经有了十个人报名。
叶锐舔了舔嘴唇，下次他如果再被催婚，是不是也可以这上面找一个应付相亲啦？
他乐呵呵的点进了家政服务板块，比起刚才的大杂烩，这里的信息出奇的一致。
空闲时间，服务范围，收费。
他随便点开几个，有做饭的，有打扫卫生的，有看孩子的。
时间从一个小时，到长期合作不等。
价格也从几十到一两千不等……
叶锐很久前叫过家政服务，知道这里面学问挺大。
有的看起来收费便宜，但是到了之后坐地起价只能认。
有的看起来便宜，但是是一个人一个小时甚至半个小时收费，你一说情况，就告诉你这需要几个人多少个小时才能完成，算下来总价不低，等你同意了人来了还有很大可能会超出计划的工作时间，多出来的都是钱。
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哪里都一样。
他准备找个全包断的，反正只要给他打扫干净，来几个人都可以，最重要是做得干净，贵一点没关系。
他很快锁定了五个标注时间空闲，立刻上岗，专业服务，物美价廉的账号，整理自己的需求后发出了聊天请求。

消息发出去不到十分钟，有三个人先后给了回复。
“我们需要现场评估，或者方便的话加个VX，您拍视频或者照片给我们报价。”
叶锐一撇嘴，这是想绕过平台索取个人信息呢，他又不傻才不给呢……
“我们是团队上岗，根据面积评估，最少三人，服务费最低两小时，一人50一个小时。”
叶锐舔了舔嘴唇，这个价格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三个人一起摸鱼他是不是会很吃亏？
“年轻效率高，经验丰富，操作熟练，一口包干价，普通清洁800，深度清洁1600。”
看起来这个收费有点离谱，但是一分钱一分货，并且报价好像没有套路，叶锐回复。
“工时多久？普通和深度有什么区别？”
“普通三小时，干多少算多少，超出三小时按小时收费，每小时200。”
“深度不超过十小时时间，客人满意为止，但是需要包饭，包水以及其他。”
“纯服务费，不含其他消耗用品。”
叶锐一听，明显十小时更划算，而且就算再摸鱼，十个小时也能给他收拾得差不多了吧？
“消耗用品是什么？”
“清洁液之类的，用的快的。”
叶锐一拍大腿，什么清洁液，消毒液他都没有买呢。
“如果你带的话，什么价格？”
“根据用量定，用不完剩下的都给你。”
叶锐觉得这个价格设定非常公道，立刻在APP上下单交钱，发送地址，约定时间后，这个服务单就开始了。
他打发了护工，自己摇着轮椅走出医院打了个车直奔房子。
刚进门没几分钟，他还来不及细细打量，门禁通讯电话响了，他约的保洁上门了。
他按下开门键后，没多久房门响起，打开门叶锐愣了，外面只有一个人。
“你是？？”
门外的女子身材苗条，穿着紧身连衣裙，长度刚过屁股，挂了件半透明的纱状围裙，头上别着一顶带蕾丝花边的小方帽……
她身边立着一个黑色的小皮箱，看起来怪怪的。
“先生，是您约我来的呀。”
“我叫嘉嘉，今天为您提供shang men fu wu ，您看满意吗？”
叶锐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满意，非常满意。”叶锐一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嘉嘉拖着皮箱进门，到了客厅中间二话不说掀开了皮箱。
“先生，这是我的全部工具，您看满意吗？”
叶锐前抻脑袋，满脑子已经不能用满意来形容了。
他一指卧室：“你带着东西进去准备。”
“好的哦，先生。”嘉嘉抛了个媚眼拉起箱子一摇一摆走进了主卧并且关上了门。
叶枫扑过去在门锁上啪啪啪按了几下，摸出手机毫不犹豫拨通了110。
三名年轻的干警走进了还没拆掉保护板的电梯。
“这房子居然有人住呢？”
“这房子不就是有钱子弟买来瞎玩的？我等平民当然理解不了。”
“你说这些人咋想的，大早上就开始扰民。”
“不知道动静多大，让邻居都报警了……”
“邻居没有要求加入，而是报警已经很正义了！”
“说明这里面住的还是有好人。”
几句话间，电梯停在了六层，跨出电梯唯一的房门上贴着大号的金属铭牌：602。
刚按响门铃，门立刻被打开，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出现在门后。
双方眼神短暂交汇两秒后，民警公事公办开口。
“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这里有卖/淫行为。”
“我我我，我就是报警人，我姓叶，你们快来，我已经把人关起来了！”叶锐忙不迭让开房门，领着年轻民警往屋里走。
屋内灰扑扑的，地板，玻璃窗上都有积灰，家具上还蒙着厚厚的塑料膜，看起来还未入住。
叶锐滑动轮椅走到卧室门前，正要开锁被民警一把捉住手腕。
“等等，里面有几个人？”
“一个！女的。”
“肯定是卖/淫/女！”
叶锐的强调非但没让民警放松反而握他的手用了更大的力气，干脆拽着他拖着轮椅走到了一旁。
“里面只有一个女人？你报的警？”
“对啊。”叶锐莫名其妙，若不是他窗户加固也上了锁，这会真怕一耽误女的翻窗跑了。
“她上门进行不法经营？”民警进一步确认。
“对，送货上门！”
“你叫来的？她卖/淫/卖/给谁？你招//嫖？？还是别人招被你撞见了？”
三个民警一脸严肃盯着叶锐，大有你敢撒谎立刻带走的架势。
叶锐狠狠拍了一下脸，果然睡久了脑子不好使。
“对，是我叫来的，但是我不是叫她来卖//淫的，我是叫她来深度服务的。”
叶锐说完狠狠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子，摸出手机点开APP准备递给民警查证。
他打开订单，发现订单居然消失了……
他手指杵在屏幕上不断下拉上滑刷新页面，订单都没有了……
“艹，这特么怎么回事？？”
“你是这房主吗？”民警瞧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叶锐，觉得他可能在演戏。
“我……”
提到这个叶锐忽然卡了壳，他揣起来怎么刷都变不出来订单的手机，指着自己的双腿。
“警察同志，我是残疾人，下肢瘫痪了，我叫她来做什么？？”
“我是被骗了，你们得给我主持公道啊……”
叶锐说得声泪俱下，一脸诚恳，民警仔细打量了他的轮椅不似作假。
三个人站一旁小声合计了几句，又摸出手机倒腾了半晌做出了决定。
“这样吧，既然我们来了，总要现场询问的，我们一起把那个人叫出来。”
叶锐一拨轮椅迅速滑到卧室门前，摁了几下猛地推开了房门。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分不清男声女声，叶锐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指着床。
“你拿床单把自己裹起来，快！”
女人侧卧在崭新的大床中央，薄薄的透明吊带纱裙什么都遮不住……
门口站着的三个民警，坐着的叶锐动作整齐捂住眼睛。
女人手忙脚乱抽起床单把自己裹住坐了起来。
地上摊开的行李箱摆放着各种工具，床头柜摆了一排各种油，润滑，甚至还有贴心准备的蓝色小药丸。
见多识广的派出所民警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这的确是个从事不法经营的失足女。
两名干警走进门开始询问失足女，一名干警回到叶枫身边，询问他们的相识经过。
交易经过其实很简单，叶锐三言两语说完了。
“你怎么一开门就判断了她的职业？如果你无心交易为什么放她进卧室，还叫她去洗澡？”
民警的灵魂拷问让叶锐无话可说，此刻他不想告诉民警，因为职业敏感……
他瞧了一眼民警陌生的脸庞，应该是最近两年来的新人，如果他们足够明察秋毫，在卖//□□手机里可以查到更多信息，这样他不用多说什么就可以洗清冤屈。
一马路之隔的市局四楼刑侦办公室的小隔间里，卓一鸣坐在顾添对面，两个人刚刚偷偷摸摸抽完一支烟。
“我都戒了，你又带着我抽，回头谢局会批评你的。”顾添捻灭了烟头。
“呵，谢局还有好几天才回来呢，我师父的复工进展怎么样了？”卓一鸣狠狠抽了一口烟灭掉了烟头。
“你觉得他怎么样？”顾添反问。
“我觉得试试吧，他这段时间锻炼挺努力的，也不能让他永远家里待着吧？”
“叮铃铃”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卓一鸣瞧着是个逸林本地号码，并且有些眼熟，他随手点了免提接听。
“请问是卓一鸣吗？”对方语气有些严厉。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
“你位于雍景湾2-602的房屋里查获了违法事宜，你需要过来配合我们调查。”
“骗子吧？你哪有房？”顾添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什么骗子！我们是逸林市海西派出所，你现在两个选择，要么到雍景湾2-602配合调查，要么到海西派出所接受调查，地址……”
“我知道地址，我过来吧。”卓一鸣说完挂了电话。
“派出所走过去有点远，咱们去对面看看，瞧瞧谁特么敢骗到市局刑侦头上了！”
顾添说完起身准备陪着卓一鸣去。
两个人出门下楼，过马路上楼，不到十分钟坐着电梯到了6楼。
电梯门开，人影幢幢，还没看清楚谁是谁，声嘶力竭的哭喊率先传了出来。
“警察同志，他//强//奸我，他强//奸//了我，他腿好的，他装的！”
“他说给我补偿，转头就报了警啊！！！”
“你们要给我做主啊！”
卓一鸣……
顾添……

“我说，这么多人是要开台唱戏啊？？”
顾添走进门，瞧着一屋子六七个穿制服的民警，其中不乏熟脸，确定了刚才的电话并非诈骗。
几人一转身瞧见顾添立刻打招呼。
“顾队。”
“一鸣哥，你们怎么来了？？”
卓一鸣眨了眨眼，脑子有点懵，还是顾添经过大风大浪十分镇定。
“你们所里给一鸣电话，说他房子里发生了案件，叫我们来配合调查。”
“这发生了什么事啊？谁报警了？”
几位民警狠狠拍了下脑袋，平时都叫“一鸣哥”“鸣哥” 刚才乍一瞧名字觉得耳熟，没想到这呢……
他们反应过来后立刻闪身，露出了被包围在中间的叶锐……
坐着轮椅的叶锐……
叶锐的嘴巴缓缓长大，立刻埋下头把脸贴在了膝盖上……
卓一鸣眉头紧皱，顾添双目圆瞪……
“能来个人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顾添强作镇定说出这句话后，最先来的民警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他们本想把两个人都带回派出所，但是女子不配合，而且女子穿着不妥，他们不太好上手，刚叫了两名女警过来支援，准备强制带走。
另一个当事人反复强调自己没违法，任凭处置都可以，但是一定要还他清白。
他们查证了房屋屋主信息，所以打电话通知了屋主。
民警说完满脸迷惑问卓一鸣：“卓警官，这是你朋友吗？为什么你的朋友会在你的房子里叫……”
卓一鸣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顾添伸手阻止了民警的灵魂发问。
“你们都带了执法记录仪吧？”
几位民警纷纷指着肩头：“带了，全程录像。”
“查她手机。”顾添一指眼泪还没干的女子。
刚抵达没一会的女警立刻捞过手机，抓过她的手指解锁后，从微信里扒拉出来不少信息。
“惯犯！”
“你叫什么名字？”顾添厉声询问。
女子止住哭声，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顾添。
“你不说可以，隐瞒和栽赃都没有用，你和他有没有发生关系，带去医院一查就知道。”
“给你机会老实交代，污蔑他人没有用，更何况是污蔑他后果很严重！”
顾添语气十分严厉，并且充满袒护，在场民警不得不仔细打量弯着腰装鸵鸟的叶锐。
“我……他完事了不肯给钱，讨价还价骗了我，不信你们带我去医院检查！”
女人一咬牙继续编造谎话，想要把叶锐一起拉下水。
但是她的话并没有引起其他警察太大的反应，因为大家都在专注打量轮椅上的男人。
过了好一会，年资久一点的民警回过了味。
“我刚才就觉得眼熟，好像是叶……”
叶锐立刻起身伸手阻拦：“别说，丢人！”
“就当不认识我，该怎么查怎么查，只要还我清白，走出这扇门就忘了今天发生的事吧！”
女子眼睛迅速在每个人身上扫了一圈，发现形式极速转变，似乎对她非常不利……
她瞧了瞧被女警窝在手里的手机，刚张嘴立刻被卓一鸣阻止。
“你先别说，我们一个个问。”
卓一鸣说完冲叶枫扬了扬下巴：“好好跟警察说说怎么回事。”